一人一鹰的高度在不知不觉中下降。
追击的白鸟们心浮气躁，拼命加速，眼睛里只有了那一人一鹰。
“停下！”焦急的喝声从高空传来。
洛凌翘起了唇角。
嗖！嗖！嗖！
破空声从地面向上传来。
投枪带起凌冽的风，迅猛无比地穿过了那几十只白鸟。
丝丝那小家伙的欢呼声尤为突出，还不忘叫起洛凌的名字。
“灰！我射到了！灰！你快看！”
大概是卡伊呵斥了她，这叫声戛然而止。
洛凌瞄了眼，看到了缩着脖子的老虎。她有些滑稽地人立着，好似动画片里的动物形象。在她周围，全是用双脚站立的巨型动物。
洛凌第一次训练他们投掷投枪的时候，就暗笑过这场面，现在却是早已习惯。
空中的鹰唳声急躁起来，白鸟们迅速列队，也不去管死伤的同伴了，扑打着翅膀，快速撤离。
洛凌落地，看看草原上大火，对黯然的长老们说道：“再烧一会儿，不过要控制火势范围。另外，整个草原要搜查一遍，清理掉所有的蚂蚁。”
长老们齐齐点头。
普通兽人可还没想到那么遥远的事情。烧死了蚂蚁，打得那些白鸟狼狈离开。他们正处在兴奋中，雀跃不已。
“那些兽人很没有经验。”洛凌又对长老们说道。
一群训练有素的新兵蛋子，那也是新兵。他们或许能一丝不苟地完成上级下达的命令，可一旦发生丁点儿变故，他们的应对就会慌乱。那种第一场上战场就能杀个七进七出，视敌人为无物的天才军人，可不是天上随便就会掉一批下来的。
洛凌自这群白鸟出现就一直在猜测他们所属部落的情况，猜测山那边兽人的情况，现在，真正在脑海中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我们得加紧了。别让他们在我们身上练出了经验来。”洛凌说道。
善后工作交给了长老们，洛凌带着那个秃鹫俘虏，去了大猫部落原来的住地。
石砖房被拆了大半，剩下的建筑物都有些破旧，积满灰尘。
洛凌将秃鹫往地上一扔，也不急着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在这间房间内找了找。她记得，这房子是佩的。佩比娜塔和红花年纪大，但性格单纯。她的丈夫的兽态和她一样，都是老虎，两人接连生了三个男孩，却都是薮猫，让他们有些遗憾。佩不是个很会持家的雌性兽人。她的空房子里面还留了一些杂物。作为凳子的大石块缺了个角，已经放不稳，表面有着凌乱的抓痕，是薮猫的，而不是老虎的。
洛凌也不讲究，将石块踢到了秃鹫面前，大马金刀地在秃鹫面前坐下，俯视被五花大绑、趴伏在地的秃鹫。
秃鹫眼中闪过屈辱之色，扭开了头。
洛凌笑了笑，“现在开始，我问话，你回答。我不满意，就拔掉你一把毛。”
秃鹫的头猛地扭了回来，恶狠狠地盯着洛凌，却不开口。
“你们部落的名字。”洛凌淡淡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秃鹫鄙夷地嗤了一声，转过了头。
洛凌没问第二遍，也没多费口舌，伸手就从秃鹫身上揪了一把毛。
秃鹫在地上跟死鱼一样扑腾了一下，低头看到自己裸露出来的粉色皮肤，都要炸毛了。可惜，他被绑着，还受了伤，毛只抖了抖，就继续蔫蔫地塌着。
“你是哑巴？”洛凌随口问了第二个问题。
秃鹫的鸟喙死死闭合。
洛凌没客气，又抓了它的毛。
秃鹫的脑袋闪电般探出，想要啄洛凌，被洛凌不客气地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鸟喙，拇指和食指移动，堵住了他的两个鼻孔。秃鹫立马死命挣扎起来，却一时抵抗不了洛凌的力气。
窒息的感觉让秃鹫的脑袋昏昏沉沉，心中恐慌，突然，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让他又活了过来。
“你是哑巴？”洛凌重复了问题。
几秒的安静后，洛凌的手指摩擦过秃鹫的鸟喙。
“不是。”秃鹫垂头丧气地回答。
第863章 兽人之大猫神（三十八）
“你的部落名字。”洛凌回到了这第一个问题。
秃鹫纠结了一下，微微抬头，骄傲回答道：“荣光。”
洛凌一怔。
“荣光”这样的名字可不像是兽人的取名方式。这个词汇显然是带有一定意义的，不是描述性的“尖角”、“花斑”等词汇，倒是和“第一”、“影子”有些相似。
洛凌心中闪过了一些念头，看着还保持在秃鹫兽态的兽人。
绳子是有弹性的，捆绑的方式也很复杂，是个陷阱，会随着绑着的东西收紧。可从巨大无比的兽态缩小到人身，绳索收紧的过程中总会多出些空隙。若是周围有人监管，这点空隙根本不容他做什么。现在，周围荒无人烟，只有眼前洛凌一个幼兽。看这秃鹫自傲的模样，他恐怕不会认为自己收拾不了洛凌。不变身，是蠢，还是其他原因？对第一次问部落名字时的不屑，又是为何？还有队列、染色、利用野生动物攻击的方式等等表现……
洛凌沉默着。
秃鹫忍不住看了眼洛凌，嘲讽道：“听不懂这个名字的意思吗？”
“你们，还是部落吗？”洛凌突然问道。
秃鹫愣了愣，脸色突然就变了。
洛凌回忆着那些新兵蛋子构成的队列，鹰唳声是他们头领的号令声，他们是听指挥的，却不是完全听指挥。在战争之初就有几个兽人从队列中脱离，掀起了火龙卷，反倒害死了自己。还有那几十人的袭击队伍，人人都义无反顾，眼中只有洛凌和鹰兽人，眼中充满了恨意。
“你们已经有国家了，还有阶级出现了，对吧？”洛凌定定看着秃鹫，手指上的指甲伸长，“你的身上有什么？代表奴隶或贵族的印记吗？”
秃鹫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惊恐地盯着洛凌。
“你不愿意露出来也没关系，我可以剃光你的毛。”洛凌慢条斯理地说道，从缺了一角的石块上站起来。
秃鹫慌张了，“住手！我……我……”他结巴着，在洛凌锋利的指甲碰触到羽毛根部时，终于是吓得变回了人身。
秃鹫的人身长得很有异域风采，皮肤黝黑，上面绘制了彩色图纹，光看那色彩，就知道是某种珍惜的颜料。洛凌指甲从那上面刮过，都没将颜色刮掉。这和那些染毛的白色颜料完全不同。
“贵族。是吧？”洛凌轻笑一声，“有图腾的是贵族，没有的，就是奴隶了吧。”
秃鹫很慌张，下意识地夹紧了两条腿，遮挡住自己的下体。
“哦，还有羞耻心。这个也是部落兽人没有的。你们已经有一点现代文明的概念了。”洛凌淡淡说道。
秃鹫可不懂什么是“现代文明”，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孩太恐怖了。明明是个部落兽人，为什么仅凭猜测，就能知道那么多他们荣光国的事情？
洛凌靠的可不光是猜测。智慧种族的文明发展大同小异，位面不出什么幺蛾子，搞出末世那种环境，那么智慧种族的发展壮大过程总有几个关键节点是相同的。
国家的建立，私有财产的出现，阶级的划分，原始氏族社会过渡到了奴隶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接着资本主义、社会主义……
作为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洛凌虽然对于政治课不怎么认真，可头脑摆在那儿，听多了，自然就记住了。成为神灵后，再看其他位面的发展，等于是看到了无数实例来证明那些政治理论的正确性，对那些历史和政治发展就更加铭记于心了。
洛凌在那场战争中，对白鸟们仔细观察，看到了那一个又一个闪光点，要是想不到那些兽人有了更加强大和更有权力的社会结构，那些兽人中出现了阶级的区别，洛凌的那五位数的智力属性和十几次神灵工作真是全打水漂了。
“为什么攻击我们？”洛凌收起了爪子，重新坐回到了缺角的石块上，神情变得悠闲。
有国家，有更先进和充沛的资源，就能胜过原始部落了？
这可是异能位面，这里的智慧种族不是人类，而是身体极限更高的兽人。
洛凌心中不是全然淡定。她现在要慢慢问出来，这个荣光国是怎么诞生的。是兽人们的社会到了这种需要变革的阶段，还是有其他原因——比如说，一个神灵。
秃鹫对洛凌这个问题很抵触，转移开了视线，故态复萌。
洛凌挑眉，没逼问，但按照她之前所说的规矩，对秃鹫惩罚。
“没有毛了，只能换种方式。”洛凌看着秃鹫身上的图腾，笑了笑。
秃鹫心中不寒而栗，正要说什么，就感觉到胸口皮肤一阵撕裂疼痛。
洛凌的两只爪子捏着一块红绿相间的兽皮。红色的是秃鹫的血，绿色的是上面的图腾。
“你不回答，我就撕下你一块皮。不知道你这一身图腾，能给我撕几下。哦，对了，我的观念是不乱杀无辜。你现在对我们没威胁了，等到我审问完，我会把你送回到你的国家的。”洛凌笑容随和，“就是为了防止你在路上做出什么有害我们的举动，我会让人捆着你。”
秃鹫哆嗦起来。
被扒了皮送回国，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并不怕死，可那样耻辱的回去，他的下场会比死更悲惨，他的家人也要受到连坐惩罚。
“你们的奴隶是哪儿来的？”洛凌突然问道，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备选答案。
秃鹫的瞳孔收缩，恐惧到了极点。
战败方、被俘虏的敌人、对决的失败者，以及……被国王和贵族判罪的兽人！
他将会符合最后一条！
洛凌笑容加深，“这也是个问题。”
秃鹫在洛凌动爪前，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刚才自己心中所想全说了出来。他看到洛凌似乎是对他们国家感兴趣了。
洛凌问道：“那你们的国王和贵族又是哪儿来的？”
“国王都是从国王的子嗣中选出来的，贵族也是。”秃鹫老老实实回答。
“继承啊。这样的话，最早的国王和贵族又是哪儿来的呢？”洛凌的猫尾巴搭在了腿上，被她轻轻抚摸着，手上带血的指甲还没收回去。
秃鹫看到洛凌的尾巴上沾了血，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模样，快要哭出来了：“我不知道……国王就是国王，贵族就是贵族。”
洛凌手上动作停下来。
秃鹫更恐惧了，这一刻，大脑被激发了全部潜力，赶紧回答道：“国王是首领！是原来部落的首领！他封了最早的贵族！”
“哦……那位首领，很伟大吧？说说他的故事好了。”洛凌甩着自己的尾巴，饶有兴致地问道。
第864章 兽人之大猫神（三十九）
洛凌看着和和气气，拔下秃鹫一块皮的时候，眼皮都没跳一下，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就是这样，秃鹫才愈发觉得洛凌可怕。
这才是多大的孩子，怎么就能有这样的心性？
秃鹫差点儿被吓得肝胆俱裂，不敢再无视洛凌的问题，绞尽脑汁去思考。只是，他虽然是荣光国的贵族，可荣光国的贵族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秃鹫家里面就不够显赫，不然秃鹫也不用加入那些白鸟蚂蚁大军，苦哈哈地在雪山轮值，并奉命前来进攻草原联盟了。
万事只要动动嘴皮子，使唤人去做，那才是真正的大贵族。
秃鹫没那个身份，只能上战场，期待哪天建功立业，和以前那些大贵族的祖先一样，被国王封赏，获得权势地位。
现在，秃鹫不去想那些了。
他只觉得焦躁和委屈。
本就不是什么大贵族，满心期盼着在战场建功立业呢，秃鹫哪里有时间去研究荣光国的历史？
就像染毛和高空扔蚂蚁军团，洛凌要是像大贵族那样悠闲，随便就能想出这些点子来。普通兽人要是不用烦恼衣食住行，不用担心实力强弱，他们也能开动脑筋，去更多地发挥大脑的作用，而不是身体素质。
“我只知道，那位首领是国王，第一位国王。原来部落不叫荣光，他给改了名字。”秃鹫哀求道，“那些大贵族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往日里都见不到他们。我们家的先祖就是砍了五个敌人的脑袋，才被一个大贵族赏了，成了贵族。我们家这么多人，都没亲眼见过国王呢。”
洛凌看秃鹫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话全是真的，不由暗叹一声。
秃鹫一见洛凌这表情，就怕洛凌上来扒自己的皮，连忙补充道：“我们和部落不一样，我们不谈那些。我是说……你看我身上的图腾，额头上的是新一任国王的徽记，肩膀上的是以前赏了我家先祖的那个大贵族的徽记，左胸是我们家的，再有后背是白羽团的徽记。”
洛凌怔了怔。
秃鹫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坦荡荡的。他之前说起荣光国的建立者和赏赐自己的大贵族也没什么尊敬。
要知道，部落兽人最重视的是部落，最崇拜的是先祖们。后者很好理解，但绝对不是人类那种对长辈的尊敬孺慕之情，而是对强者的崇拜。
在最初，兽人基因中异兽的占比更大时，他们无疑是更强的。这点，洛凌是通过《下界位面通史》和那只黑鸟判断出来的。异兽的实力远超兽人，而兽人的实力，实际上是在随着流逝不断被削弱。他们依旧比人类强，却是强不过自己的祖先。
这是他们崇拜祖先的重要原因。
对于这种削弱，洛凌倒是不奇怪。有得必有失。生育率增加，实力减弱，这个真理放在任何位面都通行。不过，位面的等级不同，生育率和实力之间的反比关系也有所区别。放在顶级s级位面，就是巨龙也能繁衍出个数量上万的大族群。可到了低等级位面，巨龙就要濒临灭绝。盖因为位面承受的限度不同。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位面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比例，让位面中占了绝对优势的智慧种族不会太弱小，也不会面临灭绝问题。
位面放弃了异兽，是出于多方面考虑；削弱兽人，是出于需求；选择异能为主属性，不要任何科技属性，也是有它自己的打算。
无知无觉的兽人按部就班地繁衍、进化、发展，到达位面所决定的平衡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