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大抵就是廖青梅的未婚夫了。
上次顾铭朗来学校看廖青梅的时候,徐林在办公室帮老师改试卷,并不在,所以他不知道顾铭朗的另一个身份,是廖青梅的“叔叔”。
两人短暂的目光交锋,顾铭朗的气势太过强盛,徐林强撑着才没落入下风,但额头已经滴下了冷汗。
好不容易才自我建筑的信心,渐渐消失。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徐林有些怅然地想着,原本还以为她只是暂时不想考虑个人问题,他还打算和她考一个学校,大学里再使劲,现在看来……是再没有希望了。
徐林看了眼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廖青梅的身影。
两人下了楼,廖青梅板着脸不想和顾铭朗说话,就算顾铭朗找话题,也一律以是与不是来回答。
刚下楼就遇到从宿舍里搬东西出来的任桂云,看她搬着木箱子吃力的样子,廖青梅赶紧上去帮忙,“怎么你一个人在搬这些东西?quot
这时候大家带到学校装东西的大多是自家做的木制行李箱,不仅笨重,容量还小。
任桂云光这样的木箱就有两个,还有被褥和其他杂物。
最后,廖青梅到底还是帮着任桂云把东西都送到了校门口,一起帮忙的还有顾铭朗。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廖青梅的心底的气还没消呢,顾铭朗摸着鼻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廖青梅的后头,指哪打哪,大半行李都是他一人扛下去的。
当然这点重量对长期负重训练的顾铭朗算不得什么,但看着任桂云不过动动嘴,廖青梅傻乎乎往上扑的样子,没来由地替她不值。
这个任同学,可没有她想像中的纯良。
当然这是在他自己看来,廖青梅可没他这么多想法,就算是普通同学之间,看到一个女孩子要搬这么多东西,她也不会无视的,顾铭朗给任桂云搬大件的同时,廖青梅也顺手帮忙拎了另两个女同学的小袋子。
“行了,我爸爸很快就会来的,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任桂云站在行李边,言笑晏晏地向廖青梅和顾铭朗道谢。
“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一个人还不知道搬到什么时候,青梅,谢谢你。”
见顾铭朗站在廖青梅的身边,百无聊赖的样子,任桂云笑笑,冲他大声道,“还有廖叔叔,也谢谢你。”
顾铭朗脚步一顿,看到廖青梅嘴边突然勾起的笑意,到底没有纠正任桂云的错误,可有可无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她的谢意。
反正他也只是为了哄小丫头开心。
来回跑了几趟,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廖青梅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再不回去廖爸廖妈肯定会着急。
但是……
扭头看了眼老神在在的顾铭朗,廖青梅很是头痛,这么大个人,她要怎么安排才好?
带回家?
不行不行!廖妈一定会被吓到的。
廖青梅左右为难的样子,顾铭朗看在眼里,乐在心底,她在前边走,他就慢慢在后头跟着,既不提要离开的事,也不提让廖青梅领他回家。
远处的吉普车闪了两下灯,顾铭朗在廖青梅看不到的地方,比了两个手势,灯光暗了下来。
廖青梅心里纠结得不得了,很想直接开口让顾铭朗先走,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提起话头,说得太直接了,会不会太伤人?
要是说得委婉,他装听不懂怎么办?
以她对他微薄的了解,不要脸这种事,他肯定是驾轻就熟的。
“青梅!”任桂云突然在身后喊她。
廖青梅回头看过去,却不见她上前,看了看身边的顾铭朗,大概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她说,“你等一下。”
快步跑回任桂云身边,廖青梅问,“怎么了?”
任桂云心底略微挣扎了一下,咬了咬唇,“其实那天,我看见……”
在这最后一刻,任桂云还是想拼一下,马上要高考了,心情什么的对高考影响还是很大的,任桂云心底有些烦燥,要是是在学校备考就好了。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绿意,任桂云抬眼,顾铭朗已经站在了廖青梅的身后,她的正对面。
冷冽的目光仿若实质,一下子戳破任桂云所有阴暗的心思,眼里的谴责让任桂云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却一眼撞到廖青梅清澈的眼睛。
酝酿了许久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任桂云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一下子忘记我要说什么了,想起来再跟你说吧。”
“嗯?”她话说得太快,廖青梅有些没反应过来。
正好远远有个汉子推着板车过来,任桂云立马踮起脚尖,“爸,我在这!”
“青梅,我爸来了,我先走了啊。”说完也不等廖青梅回话,赶紧迎了上去。
廖青梅,“……”
那边任桂云已经跑远,看到板车旁边不止有她的父亲,还有个疑是兄长的男青年,见他快手快脚地把行李搬上车,廖青梅没有上前帮忙。
只是任桂云刚刚到底想要跟她说什么?那天她看见了什么?
顾铭朗的目光也随着廖青梅,停在任桂云的方向,纯朴憨厚的农民老汉,脸上一直挂着谦卑的笑容,见到他们一直看着那边,即便隔得很远,也冲他们弯腰微笑。
“走吗?”顾铭朗弯腰靠近廖青梅,轻声问她。
温热的呼吸扑到耳侧脸颊上,廖青梅捂着耳朵立马弹开,这人什么时候靠得这么近的!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管话太直会不会伤人,“走!当然走!可是你什么时候走?”
“当然是跟你走。”顾铭朗理所当然地开口。
“……”廖青梅咬牙,好声好气地劝他,“你看,我爸妈没半点准备,你突然出现一定会吓到他们,不如等以后再说。”
“反正来日方长……”
“我都到了这里,不去拜访一下,会不会显得太过不礼貌。”顾铭朗板着脸,心底暗笑,他近期确实有计划去廖家拜访,但不是今天。
再者,第一次上门,他总不能光着手没有半点准备,不过看到廖青梅强忍着情绪的样子,顾铭朗特别想要逗逗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刚下火车,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学校,原本打算直接解决信的问题,现在……现在解不解决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廖青梅被哽住,看了眼顾铭朗,视线突然停在身后不远处的绿色吉普上,眼珠子转了转,“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你跟我走吧。”
“……”顾铭朗自然没有错过廖青梅脸上表情的变化。
笑着伸手想要揉廖青梅的发顶,被她机敏地躲了过去,笑话!已经让他得手一次了,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帮我向叔叔阿姨说声抱歉,有时间我一定亲自上门拜访。”顾铭朗无奈地收回手,站直身体,混身痞气瞬间消失,一下子变得正经严肃起来。
“廖青梅同志,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不过区区高考,务必拿下!”
这种情境下,自己是不是应该回个礼才对?廖青梅诡异地在走神。
趁着廖青梅走神的瞬间,顾铭朗的大手到底盖到了她的头顶上,语气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十五号那天我有任务,不能亲自送你上考场,你放松心情参加考试,尽全力就好,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不要乱跑,听话。”
眼看着廖青梅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顾铭朗飞快地收回手,冲她咧齿一笑,赶紧冲车子方向招了招手。
很快吉普车停到眼前。
“不过是一个小战役,廖青梅同志,我相信你!”
目送着他离开,廖青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不跟她回家就好。
汽车拐过一个弯,进入公路,听到汽车的声音,路边的行人车辆都往路边让,其中就有任家的板车,和任桂云。
顾铭朗让人把汽车停到前面路口,自己下车等着任桂云。
“任同学。”
任桂云早就看到了顾铭朗,她一直低着头试图躲避他的视线,想装做视而不见躲过去,没想到顾铭朗会直接叫住她。
“廖……叔叔。”任桂云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云哪,这是?”任桂云的父亲目光在吉普车和顾铭朗之间转了一圈,赶紧往身上擦了擦手,准备掏烟出来开。
“大叔,执行任务中,不能抽烟。”顾铭朗笑着摆手。“我能和任同学说两句吗?”
“唉,行行!云哪,你赶紧去和这位同志说说话,桂林来给我找块石头来把车稳住。”任桂云的父亲顺手把自制的卷烟别在耳朵上。
任桂云很想拒绝,但眼前的情景却容不得她拒绝,低头垂首地跟着顾铭朗往前走了几步,心里百转千回,不停地猜测他的用意。
“信是你拆的。”
第二十一章 成全
任桂云显然没有料到廖青梅的叔叔会突然说这样的话,脸上惊讶的表情恰到好处。
“廖叔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任桂云鼓着眼晴,说话时极为诚恳地与顾铭朗对视,目光不闪不避。
顾铭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高考结束后,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道歉并远离青梅,二是直接远离,不需要你的道歉。”
“青梅是我的朋友!廖叔叔,你不能对我们的友情指手划脚。”任桂云只差没有直接说顾铭朗不够资格了。
可惜顾铭朗对她没有半点耐心。
转身,大长腿往前走几步,直接跨上汽车。
“并不是所有对视,都能掩饰你说的,是谎言。”
顾铭朗示意开车,看了眼表情略有不甘的任桂云,表情似笑非笑,“朋友?你不配。”
话落,汽车一溜烟地开走。
任桂云攥着拳头站在原地,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远处她的父亲见她一直不动,小跑着过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任桂云羞涩笑笑,“那个是我同学的叔叔,先前在校门口你见过的,他可能……哎呀,爸,你别问了,人也没说什么,你叫我怎么说呀。”
小女儿姿态十足,任爸爸立马呵呵地笑起来,看向任桂云的眼里满是赞赏,那小伙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要是……
看任桂云羞涩的表情,任爸爸体贴地没有再问下去。
跟在父亲身后往板车走,任桂云目光晦涩地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吉普车,心里五味陈杂。
凭什么?凭什么!
不管在什么时候,高考对普通家庭都是非常重要的盛事,尤其是廖爸廖妈这一辈人,吃够了生活的苦,再加上自身的经历,对孩子的学业极为重视。
廖爸是运气好,赶在特殊时期前读完了大学,先是进了三线厂,后来因为工作出色被调到部队任职,廖妈就不行了,家庭困苦的她,勉强只有小学文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