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当时看自己状态不好还关心了自己两句,廖青梅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活了两辈子,她居然被人生生蒙蔽了眼晴。
还有当时喻雅言对她的提醒……
廖青梅叹了一口气,现在无人可对质,还是去找老师想办法吧。
“等等!”顾铭朗突然喊住她,转身回去又找车间主任问了任桂云先前租的住处。
“去她住的地方做什么?她已经走了,去了也找不到人的。”廖青梅不大明白,却还是跟着顾铭朗走。
路上顾铭朗仔细给她分析了一下任桂云的心理,觉得通知书极有可能没有被毁掉,或许是被任桂云随手扔到什么地方了。
这时候厂区内外,街道上并没有垃圾桶这样的公共设施,不过因为现在大家消费水平不高,路上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垃圾,像厂区外的居民小区,生活垃圾也只有煤灰瓜果蔬菜的皮屑而已。
像铁皮纸壳这类东西大家都会攒起来竞给收废品的换钱。
所以顾铭朗直接忽略掉了这些地方,直拉找到了任桂云租芳的住处。
好在任桂云离开得急,租金也没讨回来,房东这两天打牌忘记把租房的广告贴出去,等想起来拿了浆糊白纸去院外贴时,就遇到了顾铭朗和廖青梅。
房东以为他们是来看房子的,当即就把人领进了屋里,让他们随便看。
楼梯夹角的小单间,屋里就只有一张空木板床和掉了半边门的旧木柜,窗户大开,阳光撒满了整个房间。
“不是我说啊,我这间房虽然小,还是光线好,租金便宜,最适合一个人上班住了,不知道你们是哪位想租?”见顾铭朗的目光落到衣柜上,立马打起哈哈来,“这门是上个租客弄坏的,你们换心,只要你们租,我马上叫人来修好它。”
“老板,我能看看别的房间吗?”廖青梅看不出这屋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但看顾铭朗那认真的样子,她也没好打扰他。
这屋子一目了然,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廖青梅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先找借口把房东支开,方便顾铭朗找线索。
“行行!”房东求之不得呢,她这里就这间房最小最便宜,别的租金都得贵上一倍,“跟我来,小心脚下啊,我跟你说,我这里的房间那不是我夸,干净又卫生,肯定没有虱子虫子……”
廖青梅跟着房东把剩下的房间都看完了,陪着房东又聊了会家长里短的,看见顾铭朗从房间出来,才跟房东道别。
“行了,有空再来大姐这里玩啊。”这一会功夫,房东已经跟廖青梅姐姐妹妹地喊了起来。
顾铭朗看了廖青梅一眼,目带赞许。
廖青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拖时间,她也不能把前世和大妈大姐打交道的本事拿出来,天知道她听房东吐槽老公孩子时,心里有多尴尬。
“找到了没?”廖青梅走近了一些,轻声问。
顾铭朗没有回话,示意她跟上来。
房东这栋楼后面一米远就是围墙,楼与围墙的距离很近,租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没有时间开地,楼后的地基本都荒废了,下面杂草丛生,被一些不讲究的租户扔了好些破衣服和碎镜子破罐头瓶子之类的东西。
顾铭朗让廖青梅在旁边等着,他要自己进去,廖青梅不干,执意也要一起进去找。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顾铭朗是怀疑任桂云把通知书扔到这里来了?
“小心!”廖青梅不小心踢到个小玻璃瓶子,结果里头有大半瓶污水,全部泼到了她的鞋面上,她吓了一跳就后一退,差点摔倒。
顾铭朗反应极迅速地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廖青梅懵了几秒,反应过来赶紧把他推开,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没事。”
怀里瞬间变得有些空荡,好像前一秒的温香软玉不过是他的错觉而已,顾铭朗紧了紧无力垂在身侧的双手,心头微涩。
找到任桂云住的房间的窗下,廖青梅拿着顾铭朗递给他的木棍左右翻找,除了碎玻璃片,和脏烂得看不出原样的布团。
倒是有一团看着是新扔下来的布团,但廖青梅只拨了拨,没去碰它,鬼知道里面包了些什么。
“唉,你别动!很脏!”顾铭朗也注意到了那个布团,直接蹲下来准备拆,廖青梅忙阻止他。
顾铭朗看了她一眼,“放心,没事的。”
说完就动手拆了起来,布包不大就是两件破衣服揉成一团扔下来的,拆着拆着廖青梅也跟着蹲下身去。
里头露出熟悉的信封来,廖青梅一惊,忙伸手去拿被顾铭朗伸手拍开,“脏!”
等顾铭朗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抽出来时,发现只有四分之一,把布团全部打开了才打到了剩下的部分。
廖青梅此时有些说不清楚心里的滋味,先前知道任桂云走了,心里虽然大半已经相信是她做的,但事实证明,亲眼所见远比道听途说的冲击来得要大得多。
竟然真的是她!
而且自己一家人珍之重之的通知书,竟然被她撕碎扔到了这种地方来。
找到了东西,顾铭朗护着廖青梅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两人找地方把通知书拼了起来。
“现在怎么办?”通知书虽然拼了起来,但廖青梅非常怀疑它的实用性,这样的通知书拿到学校去,她真没脸拿。
这不仅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被录取学校的藐视,虽然这并不是她所为。
“找老师,想办法重新开证明证明你的身份,通知书只是被录取的象征,并不是惟一的凭证,至于这个,交给司法机关处理。”顾铭朗看着眼被毁成这样的通知书,心里就窝了一团火。
任桂云屡教不改,他早提醒过她要离青梅远一些,她既然不听,竟然又一次是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就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来买单。
廖青梅心里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有些犹豫,如果报警的话,对任桂云的一生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这时候不像是后世,现在的人对名声什么的看得尤其重要,而且一旦留下污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洗清。
甚至上学的机会都可能被剥夺,包括婚姻大事也会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
但是,廖青梅想到因为这事郁郁不欢,自责不已的廖妈,因为这件事人仰马翻四处寻找的众人,还有……
特意赶回来的顾铭朗,就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第五十九章 这么做的理由?
原本要去学校的两人,直接改道去了当地的公安局。
顾铭朗说得没错,人犯了错,就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如果她不去报案,任桂云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有多严重,就算意识到也可能觉得再严重的后果也无需她来承担。
现在是她,以后可能还会有别人撞到任桂云的手上。
到那时候造成的后果,可能要比廖青梅想像的要严重得多得多。
现在的话,廖青梅想,至少在任桂云没能铸成大错之前,她做为朋友,最后帮她一次,拉她一把。
至于领不领情,那就是任桂云自己的事。
公安局的同志对廖青梅已经不陌生了,上次鞋厂火灾的事情,她就一直往局里跑,大部分人都混了个脸熟,见到她大家都扬声招呼她。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她是顾铭朗的对象。
至于她身后的顾铭朗就更不必说了,圈内鼎鼎有名的顾队,各重大案件刑事侦察最爱借调的王牌,上次鞋厂事故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只是,这个时间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顾队,不是已经回驻地了么?
接到报案后,大家都有些震惊,犯事人的心得有多黑啊,撕人通知书,毁人前程这种事也干得出来,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朋友”。
就算朋友这两个字大有水分,那也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呀!
而且敢直接朝顾铭朗身边的人下手,这丫胆子也忒大了点。
知道是谁做的,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得多,警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班主任家里,查访取证。
本来廖青梅的班主任就在等她过来一起去教育局开证明,结果等了大半天人还没到。
知道廖青梅通知书丢了的消息,和廖爸廖妈一样着急的还有班主任,早在知道廖青梅通毛书丢了的当口,他就痛心疾首地训斥了她一顿,同时也赶紧和上级联系报告的情况,幸好这孩子没傻到自己硬撑,还来得及想补救的办法。
“哎哟,你别转啦,转得我头得晕了。”师娘坐在门口挑韭菜,就见着班主任从早上起不时往门外看,到了现在更加,干脆也不进屋了,就在屋门口来来去去地走。
班主任嗔了师娘一眼,正要说教一番,就见着远远地廖青梅走了过来。
“你这孩子,通知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丢,说好了八点过来,你也不知道急,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赶紧跟我去教育局,这个点过去应该还能赶得及,你……”班主任立马迎上去,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廖青梅身边跟着的人。
顾铭朗他不陌生,廖青梅的叔叔嘛,但她身后还有两个穿制服戴大盖帽的公安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
看到跟随而来的公安,班主任的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班主任的家里,廖青梅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警察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找班主任拿任桂云家的地址,再通过她的家人,去南方把人找回来。
这才八四年,远没有后世那样便捷的网络系统,而且同名同姓的人极多,而且廖青梅并不清楚任桂云的家在哪里,只知道是下属的乡镇之一。
“这个……”班主任沉吟着拿不定主意,任桂云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身为班主任确实很痛心,但是要因此断送孩子一辈子的前程,他又有些不忍心。
就像他担心廖青梅一样,他也一样关心任桂云,她们都是他的学生,他的孩子。
“哎?老刘,这个任桂云不是前些日子来家里的那姑娘吧?”班主任正愁着,给大家端菜水的师娘突然开口问,班主任烦躁地点了点头,不是她还有谁。
师娘见状摇了摇头,“你还想什么呀,这孩子犯了错就得管教,她不是还要复读吗?万一她又……”
复读?廖青梅心底微讶,那天晚上她亲耳听到任桂云说她考上了大学,听到她说要攒钱上学,就连先前去的房东那里,她也是这么对别人说的。
师娘的话没有说完,但话里未尽的意思大家都懂,班主任叹了口气,考虑了一会后,主动提出领大家去任家,他做为老师,没有把孩子教好,也有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任桂云的家并不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地远,吃完饭后,开车从靖北省到她家所在的村庄,汽车开了一个半小时后,下车走小路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任桂云的家里。
低矮的平房收拾得干净利落,院里正在喂牛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去接任桂云的任爸,见到班主任一行,立马笑容灿料地迎一上来,又是开烟又是招呼着。
“真是稀客!稀客!快里面坐,桂云她妈,赶紧去倒茶来。”
应班主任的请求,跟随而来的两位公安同志特意去换了便装,这会也被任爸当成普通客人请了进来,见到廖青梅脸上笑容更甚,“是我家桂云的同学吧,快进来坐,桂枝啊,快去喊你姐回来!”
话音刚落,从侧屋里走出来个满脸不耐烦的圆脸少女,和任桂云长得非常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冷眼扫了眼堂屋里的众人,没有半点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