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骑着马带着谢谨画一直走,一直走。
远远的,谢谨画望见了一点绿色。
再往前,便出了沙漠,沙漠外便是边境,往南走,是大庆,往北走,便是西元。
秦铮勒住了马。
他环抱着谢谨画,指着前方,对着谢谨画道:“姐姐,前面是边城,往南大庆,往北西元,入了一边,便没有回头路了。”
他最后给她一次反悔的机会。
谢谨画抓住秦铮伸出的手,将他的指尖掰入掌心:“你怎么废话那么多,我人都来了,难道还能够再原道返回不成?再者说,日后若是想要去大庆,小心一些,穿过边城还是很容易的。”
谢谨画话语轻松自在,带着些戏谑。
秦铮满心的郑重忧虑像是被风吹散了一般,再也无法凝聚。
他望着谢谨画,唇勾起,承诺:“对,你什么时候想要回大庆,我便带你回去,你日后不论想要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谢谨画将头倚靠在对方的胸膛之间,倾听着秦铮心脏的跳动:“你在的地方,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这句话很轻很轻,宛若一阵风般拂过秦铮的耳际,却是入耳再也难忘。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想去的地方吗?
秦铮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我也是”
男人无声呢喃。
“你在西元有住处吗?我对吃住要求可是很高的。”
谢谨画转口说起了旁的。
秦铮听到谢谨画说这个,唇角的笑更加灿烂了些:“有,我自己的府邸,不对,是我们两个的府邸。”
他到了西元之后,很是为靖王做了几件大事。
旁的没有,但是钱财富贵却是管够的。
秦铮自己不在乎这些,可是他不想谢谨画跟着自己吃苦。
即便从前不确定谢谨画是否会来,他也不自觉的将自己现在住的府邸按照谢谨画喜欢的样子休整。
谢谨画听着秦铮口中的那句你们,只觉得心脏一瞬间软的厉害。
她和他的府邸,他们两个人的家吗?
谢谨画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谢谨画愿意随秦铮入西元,只是临走前,这件事情她没有忘记让保护自己的侍卫通知了郑千秋,还有去了边城的百合他们。
“父亲回了京城,他想要和百里家合作,想要膈应一下上面的那几位,对了,你当时在边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谢谨画问道。
虽然过程她大多都猜了出来,但是还是想要听秦铮说出经历,尤其是他‘死’的事情。
“皇帝不喜百里家功高盖主,所以想要让他们自然而然的去死,我是皇帝手中的刀子,他又盯上你了,我当时没有办法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将你带走,所以不得不炸死,我和百里家达成了协议,他们会帮我保护你。”
秦铮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谢谨画想到这一路顺畅的从京城离开,又到达边城,有些明白了,应该便是百里家的影响力了。
若不然的话,就算她身边有十三卫,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到达边关。
谢谨画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什么真正见识的闺秀,她了解真正赶路的辛苦。
谢谨画告诉了秦铮自己的猜测。
秦铮眼中带上了笑意,他从一开始将赌注放到了百里家身上,便是相信百里峰的为人。
现在看来,他没有放错筹码。
男人抬眸望着南方,百里家已经不是从前那般一心愚忠了,大庆,也许不久之后便要变天了。
只是不知道这变天之后,对他,对西元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不论意味着什么,对大庆的当权者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那一刻,秦铮眼中的笑意渐渐染上寒凉。
他从来都是记仇的。
——
京城
皇帝已经无法起床了,他深夜将所有的文武重臣和齐王召唤了来,至于其他几位活着的皇子,一个被贬为了庶民,一个被拘禁府中,皇帝连召都不曾召,仿佛将其彻底遗忘了般。
皇帝拉着齐王的手:“大庆的江山,交给你了。”
他喘息着,身边的内侍总管王全眼中含着泪水,一张菊花一样的老脸皱巴的不成样子了。
齐王面上也是一片沉痛,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兴奋期待不耐。
“父皇,您放心,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的,儿臣一定会将大庆治理好,不负父皇所托。”
这个时候,齐王再是不耐,也强忍住了。
在神仙乐药物的影响下,他的性情现在更加的暴躁易怒。
只是齐王惯常会做戏,除了少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到。
皇帝睁着眼睛,却已经看不到齐王的样子了,他眼前一片白芒。
更加握紧了齐王的手,拉着他往自己这边来。
齐王俯身:“父皇,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皇帝凑近了齐王的耳际,一字一顿:“百里父子,不能留。今夜,杀之!”
齐王愕然的样子:“父皇,您”
皇帝更加攥紧了齐王的手,让他的手都被抓的生疼生疼的:“为君者,必须狠得下心。”
“你的几个兄弟都不能够威胁你了,最后的威胁,只剩下百里家了,别让为父后悔将江山传给你!”
皇帝的声音压的极低,只有近在咫尺的齐王能够听的清,而跪在大殿外面的众位文臣武将,却只能够看到皇帝给齐王交代后事。
齐王低头望着皇帝,眼中神色变幻。
为了皇帝话语中的意思。
他知道是自己设计对付的几个兄弟?
“李全。”
皇帝最后喊了一声。
李全哎了一声,抹去脸上的涕泪,走到皇帝跟前,从他的枕头底下抽出了一份明黄色的卷轴。
那是,传位诏书?
齐王猜测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王秦恒为朕之第四子,人品贵重,品行端正,深肖朕躬”
确实是传位诏书,所有人都有种尘埃落地的踏实感。
现如今唯一得用的皇子也就是齐王了,不是齐王没有旁的人了。
所以没有人有异议。
李全将诏书送到了齐王的掌心中:“陛下口谕,百里父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朕有话交代。”
齐王望向皇帝,皇帝茫茫然的浑浊双目与之相对。
齐王低垂了头,双手捧着圣旨,慢慢的恭敬的退后,然后带着除了百里峰父子之外的人,直到门外。
殿内只剩下了皇帝,李全,还有百里峰父子,百里将军面色难看,他猜疑的望着皇帝,望着四周,百里峰眼底则是闪过一抹讥诮。
“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王在门外站定,便有人迫不及待的上前献媚。
“朕还没有正式登基,先不忙着喊。”
他嘴上这么说的,却已经先开口自称了一声朕。
“陛下手中有传位诏书,我等都可为鉴证,如何还需要等到登基。”
又有官员拍马屁。
大多数人都在向着齐王献媚,其中包括几个以前看他不上的。
齐王觉得身心舒坦。
只是还是留意着殿内的动静。
殿内先是没有声音,过了好半晌,一道尖利的嗓音从殿内传出:“百里峰,你敢弑君!”
这一声一出,众人不管关心的还是不关心的,都不自觉的冲了进去大殿。
皇帝胸口一把匕首,直入心脏,鲜血嫣然。
而他的旁边,百里峰站在那里,讽刺的望着这一幕。
百里将军已经傻了一般不能够动弹一下。
只有李全,还在尖叫着,诉说着百里家的弑君之举。
“禁卫军何在,全都给我拿下!”
齐王果断命令!
——
夜色深沉,在大多数人都沉入深深的睡眠的时候,沉闷的钟声突然响彻京城。
那钟声是从京城中心传来,那是皇宫的方向。
第一下钟响的时候,有人从睡梦中惊醒,却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十几下钟声后,有许多见识广的人意识到了什么,整整八十一下,钟声响彻天地,所有人,都慌了。
八十一下丧钟响,是国丧,皇帝驾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我会一直帮你
秦铮一路带着谢谨画没有直接去西元,而是先去了西元的边城。
两国都各自有边城,中间位置便是隔断两国的边关重地。
“这里倒是比想象中繁华。”
谢谨画望着大庆百姓和西元人混杂在一起,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这是两国交界的边关之地。
人声鼎沸,南地独有的能够负重攀山的矮脚马,北地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南地的瓷器,北地的兵器,南地柔软的丝绸,北地夹杂着雪白羊毛的极其保暖的织物,南地精致的点心,北地的奶制品还有烈酒。
这里不像是谢谨画想象中的凋零,反而趁着异样的繁华。
“虽然两国时不时的有征战,但是生活在两地的百姓总要生活,更有一些商人需要从两边得到对方国家的特产,从而赚取利润。”
为了生活,为了利益,互相之间便是有仇恨,也总要有些妥协。
“更何况,真正决定打仗的从来是上面的人,下面的百姓,不论是大庆还是西元,想要的总是和平。”
西元和大庆都是强国,治下的百姓生活都过的去,可是每隔着几年或者十几年便会发生一场战争。
决定的是上位者,死亡的是下面的士兵和无辜的百姓。
秦铮拉着谢谨画的手,一边带着她转着,一边向着她说道。
他喜欢这幅画面,因为代表了西元人和大庆之间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即便谢谨画决定抛下一切,与他在一起,秦铮总不想最后让谢谨画为难。
大庆是谢谨画出生成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