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瑶儿,你疯了不成!”
谢尚书的怒喝,黄氏的无措夹杂着谢谨瑶的大喊掺在了一起,让房中嘈杂成一片。
最后以着一个巴掌结束。
谢尚书一巴掌摔在了谢谨瑶的脸颊上,让她冷静了下来。
“回去抄女则女戒各十遍,没有抄完之前不准你出门吃饭!来人,将三小姐送入房中!”
没有搭理谢谨瑶一脸的控诉不甘,谢尚书直接吩咐人将她驾走。
“这就是你说的天真烂漫!我不管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未雨绸缪的法子,我只告诉你一句,齐王虽好,我们谢家却不一定要绑死在他的身上。”
谢尚书对着黄氏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出了门外,他腰间的鲤鱼玉佩轻轻的晃动着。
黄氏望着那块他佩戴了十几年的玉佩,望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她听不进去谢尚书最后半句话的意思,她就听进去了他前面那些对谢谨画的维护。
黄氏突然间一把将面前茶几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她的砸着,仿佛这般便能够舒服点儿。
身侧是奶娘婢女慌乱的劝告声,黄氏却觉得隔着一层什么一般,听不清晰,她的脑袋中此刻全然被愤恨与耻辱所占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那个该死的贱人总是阴魂不散,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呀!”
喃喃着,将面前能够看到的砸到的东西都砸了,黄氏呜咽着捂住了唇:“夫君”
喉头溢出了破碎的呼喊,谢尚书却怎么可能出现。
“夫人,百沫刚刚回来,说有事禀报。”
外面传来丫鬟小声的禀告声。
想到若不是百沫没有按照她的意思看好的谢谨瑶,今日也不会发生这么一连串的耻辱了。
黄氏额头上有皱纹浮现,唇抿的紧紧的,有纹路勾勒,她冷冷的望着门口:“让她滚进来!”
——
“小姐,百沫回来了。”
谢谨画正在喝着血参熬制的补汤,黄氏既然给出了好东西,她自然不会客气,往日里有些个什么好吃好玩或者对身子有好处的东西她都留给谢谨瑶,血参的话也定然会送入谢谨瑶的肚子,毕竟是她最小的妹子嘛。
而现在?
谢谨画宁愿把好东西喂了狗也不会给谢谨瑶留下丁点儿。
听到百合的话,她慢条斯理的喝下了剩下的半碗补汤,感觉腹部暖烘烘的,身上也没有那么冰冷了,才转头望向面色有些纠结的百合:“出了什么事情?”
百合在外人面前还算沉稳,在她面前却是按捺不住面色。
她的样子一看就是百沫出事了,更何况她在黄氏面前可是夸赞了百沫一句,那么忠心的丫头,黄氏的性子,总不会不一番的。
“百沫被夫人房中的人抬了过来,说是夫人恨她未曾好好服侍好两位小姐不说,还不知道随身伺候,此时才回来,太过不忠,便赏了她二十板子。”
百合想到百沫的那一片血淋淋的伤痕,便觉得自己的都跟着痛,毕竟方才在病榻前,他可是也差点儿被拉出去打上二十板子的。
不过她对百沫也不会太同情便是,百合一向看不惯百沫勾弄着自家小姐对三小姐掏心掏肺的,今日的事情更是和谢谨瑶脱不了干系,还有她当时可是被百沫拉走的,才会放小姐一人和三小姐独处。
越想越是觉得二十板子便宜百沫了。
“母亲送来的血参不是还剩下一些吗?去,将剩下的血参熬一碗汤药送去给她。”
谢谨画的话语让百合瞪大了眼睛:“小姐!那可是血参,你怎么舍得。要是你不忍心的话,我们房中还有其他的一些伤药的。”
那可是血参,就算小姐不忍心百沫受伤,也别用那么名贵的药材呀,若不是谢谨画今日出事,连他们房中都是吃不到的。
“就送血参,不止要送,还要当着母亲的人面前送,去吧。”
谢谨画对着百合微微一笑,百合晕晕乎乎的便出去了。
谢谨画的笑容不变,只是眼中染上了厉色。
血参确实是名贵东西,百沫用了却不见得承受的住。
养气补血,有助于血气通畅,对受了皮肉伤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更何况想到黄氏和谢谨瑶知晓这血参送入过百沫口中的面色,谢谨画就没有丝毫不舍。
谢谨画会如此针对百沫,是因为她对这个丫头确实恨极。
前世她自己名声最为败坏的时候是因为贴身之物被一无赖之人拿到了手中,那个时候她怒极追查,却是查到了百合的头上,谢谨画甚至将百合驱逐,只是到了后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又是百合到了自己身边,却还是折损在了谢谨瑶的手中。
现在想来,许多事情都是自己身边人和谢谨瑶里应外合的,只是那个人不是百合,而是百沫。
再后来谢谨画被诬蔑对谢谨瑶动手,想要除去她腹中胎儿,那证据毒药被从她的密匣中找到,那匣子的钥匙当时是她和百沫一手一把。
再再后来,百沫成为了谢谨瑶身边的大宫女。
第九章伤了脸
外间,百合亲自端着一碗血参熬制的汤药,当着众多人的面儿,大声的将谢谨瑶对百沫的恩典说了一遍,百沫为了谢谨瑶舍得给她血参这种好东西而欢喜,连身上的痛都遗忘了几分,她看到周围那些人羡慕中隐含嫉妒的眼神,只觉得神清气爽,费力的挪动了下身子,娇娇弱弱的对着谢谨画房间的方向行了个半礼,一边带着些许梗咽感动的说着小姐大恩,奴婢无以为报的话。
却没有发现,那些个下人丫头眼中是羡慕,羡慕下更多的是嫉妒,百沫明明是个丫头身子,却是小姐待遇,成日里哭哭啼啼,娇娇弱弱的,却得了谢谨画这般重视,谁甘心!
她更加没有发现自己身侧黄氏房中还没有离开的婆子,在百合说完了话,在百沫接过那血参熬制的补汤小口吞咽的时候,那变了的面色与眼中隐隐的怒意猜忌。
喝血参,百沫也配!
谢谨画对她如此之好,她真的还会对夫人忠心吗?
两个婆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谨画听到黄氏房中的婆子离开了,让百合从自己身边的几个二等丫头中选择两个得用的:“百沫伤重,估计要好好养上段时间,你看着有忠心可用的,便提拔两个大丫头。”
百合对谢谨画的信重有些激动,又有些不安:“小姐,我就会伺候人,哪里会选人,要不然还是小姐您亲自过目。”
“你的眼光,我很信任。”
谢谨画眉眼微微一弯,笑的如同春色晓月一般动人:“好了,快去吧,记得起码要有你一半的忠心机敏呀。”
百合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待!”
她像是立誓一般道。
“三小姐现在在何处?”
百合走到门口的时候,谢谨画突然想到一般询问道。
她的声音有些轻,惟独她自己知晓此刻的心思,里面居然还有紧张。
在意才会紧张。
“哎,对了,小姐你还不知道呢,三小姐被老爷禁足了,听说要罚抄女戒女则呢,虽然还是不顶小姐你遭的罪,但是老爷还是把小姐你放在心上的。”
百合出去了,谢谨画慢慢的张开了不自觉握紧的手,低垂了眸子,低声喃喃:“父亲,你的心思我到现在也看不透。”
从重生的一刻开始,她始终在想着谢谨瑶的那些话,想着谢家喊一声父母的存在,想着过去经历的一切。
恍惚惊觉,黄氏对她看似纵容,实则放纵,想到了黄氏一次次的推波助澜,想到了偶然之间在黄氏眼底看到的厌恶。
那不是一个母亲看着女儿会有的眼神。
也想到了最初在她嫁入齐王府之前谢尚书对她的几次维护与教导,想到了最后谢尚书的不闻不问。
谢谨画觉得自己越是试探,越是宛若陷身迷雾一般,看不清楚真情。
——
百合从二等丫头里选了两个,一个看着活泼机灵,一个看着忠厚老实,虽然谢谨画说是让她做主,她还是将人带到谢谨画身前让她过目。
谢谨画看着两个在自己面前有些紧张却满面掩不住欣喜的丫头,给两个人改了名字,活泼机灵的叫百香,看着忠厚老实的便叫百穗。
百合说两个人一个擅长打听消息,一个则是细心谨慎,做事很有章法。
她也是个有成算的,选的两个人都能够帮上谢谨画,只是这里是谢府,能够做主的从来都是黄氏。
没有将这些告诉百合,谢谨画让她将百穗叫了进来:“百沫那边伤的挺重的,白日里我虽然赐了血参给她,但是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听百合说你为人细心,不如帮我去照料百沫吧,别的人去我也不放心。”
“待到她好了,我自然会好好赏你的。”
百合听到谢谨画的话,眼中有些不解,却没有多说什么,这一日间,她发现自家小姐无论做什么都有章法成算,只要小姐心底有数,不会被三小姐那样的迷惑了,她便安心了。
下面新改名字的百穗恭恭敬敬的行礼:“不敢当小姐的赏赐,小姐宽厚,能够对百沫姐姐那般照料,奴婢定然尽心照料,让百沫姐姐早日好起来。”
百穗出去之后,谢谨画又叫了百香进来:“听说三妹被父亲责罚,你去厨房里吩咐人做些宵夜,悄悄的送去给她,别让三妹受苦,对了,帮我也带一句话给三妹,我知道她是有口无心,待到明日定然亲自向父亲求情,让她别心急。”
一副担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待到两个丫鬟都走了,百合在一边儿欲言又止的。
谢谨画挑眉:“我总要为自己名声打算吧。”
虽然她真不是为自己名声打算,就是想要故意恶心谢谨瑶和百沫的。
她对百沫越好,百沫便越是里外不是人,惹人怀疑。
而谢谨瑶,以谢谨画对她的了解,收到自己这个姐姐让人送去的宵夜,只会觉得自己在侮辱她,看不起她,嘲笑她之类的。
前世做这些是真正的关心,今生嘛,倒确实是顺着谢谨瑶的心思来的。
她就是要气的谢谨瑶越发的失态。
只要有让谢谨瑶难受的法子,谢谨画都很有耐心一一尝试。
——
“小姐——”
谢谨瑶身侧的丫头看着谢谨瑶那一副难掩愤怒看着桌上瓷碗的样子,有些害怕。
“您晚膳也没有用,要不然先吃点儿垫垫——啊!”
一巴掌摔在了那丫头的脸上,谢谨瑶一把将那碗五色圆子拿起摔落在了地上:“闭嘴闭嘴!该死的,她一定是在嘲笑我,让厨房做夜宵给我?她就是嘲笑我被禁足,嘲笑我被父亲责罚,她现在得到所有人同情了,她很得意呀,同样是姐妹,凭什么她比我长得好看,结果还比我得父亲的喜欢,我算是什么,我算是什么!”
谢谨瑶不止砸了那一碗五色圆子,甚至忍不住将自己好容易抄写了大半的女则女戒都给扫落到了地上,地上圆子汤水未干,浸湿了白纸之上的墨色,只是一忽儿的功夫,就彻底模糊了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