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探幽录——八月薇妮
时间:2017-12-12 16:05:50

  何况,如果真的似崔晔当初解说的一样,那才是真的弄巧成拙。
  为阻止敏之,阿弦才要答应跟他上车,忽听陈基道:“殿下恕罪,不知殿下是想让十八做什么?我是否能够代劳?”
  阿弦吃了一惊:“大哥?!”
  敏之却毫不留情面,嘲讽道:“你?你算什么东西?”他不怀好意地冷笑,“你这种依附他人而生的货色,也敢在我面前充老大。”
  陈基先前面对众禁军的非议,尚且能面不改色,但此刻听了敏之的这一句,脸色顿时异样起来。
  但偏偏不能怎么样,因为眼前这个人非但是当朝的权贵,而且是其他权贵也不敢招惹的“疯子”。
  因是在大街上,又是靠近最热闹的平康坊,许多百姓路人等看见有热闹,纷纷围上来,又因看清是周国公的车驾,知道一定是有大热闹可看,但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卷入其中。
  人群的东北角上,忽地有个清秀身长的少年慢慢挤了出来,正是之前在酒馆内跟众禁军围坐的那叫“士则”的少年,见状低低笑道:“哟,好热闹,不是冤家不聚头。”
  敏之骂陈基的话虽未大声,这少年却听得明明白白。
  而场中,陈基却只能容忍。
  但阿弦却如何能忍。
  “周国公!”阿弦上前一步,站在陈基身前。
  敏之淡淡瞥她:“怎么样?”
  “你又是什么东西?”阿弦一字一句,清晰问道。
  敏之眼中的戾气未退,面上又多了凛然杀气:“你说什么?”
  陈基目瞪口呆,心惊而魂飞。
  周围又没听见的百姓们则着急地窃窃私问:“在说什么?”
  场中,阿弦道:“什么叫依附他人而生,周国公敢说自己并没有依附任何人吗?单单‘周国公’的爵位,又是从何而来?”
  刺中了敏之的心,他缓步上前:“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对么?”
  陈基一把攥住阿弦的手腕:“弦子别说了!”
  玄影在阿弦身旁,喉咙里咕噜噜,似咆哮,又似提醒。
  陈基则将阿弦用力拉到身后,陪笑道:“殿下勿怪,弦子年纪小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赔罪!”
  敏之却暴喝道:“给我滚!”
  与此同时,一道灵蛇般的影子从他袖底闪了出来,在空中发出令人打怵的“咻”地一声,似呼啸的长蛇,卷向陈基。
  阿弦大惊,见避让已经来不及了,目光一动,看见陈基腰间所配的横刀。
  脚尖点地,阿弦举手拔刀,身形往前窜起,横刀横空一掠,迎上敏之挥来的马鞭。
  那马鞭乃是牛皮同金丝编成,桐油泡过,甚是坚韧,就算迎上锋利的刀刃,也只是砍出了一道痕印而已。
  但阿弦的用意当然不是为了削断敏之的马鞭,而只是为了挡下他不让伤到陈基罢了。
  鞭子被唐刀一挡,余威不灭,刷地卷上了刀刃。
  敏之顺势手腕轻抖,马鞭卷着刀刃,刷地腾空。
  耳畔传来玄影激烈地狂吠声响,以及阿弦道:“玄影退下!”
  敏之红了眼。
  这两招已经将敏之的杀性彻底勾了起来,连日里的按捺隐忍在这时溃堤,狠狠地将横刀摔落地上,敏之大喝一声,鞭稍抖动,马鞭像是变成一把长刀,当空横扫,杀气纵横,比刀刃的锋芒更烈。
  如此威势,叫人不由自主觉着:如果被那鞭稍扫中,不仅会皮开肉绽,更会肠穿肚烂。
  本来就隔得远的人群呼啦啦、退潮般又纷纷后退。
  那少年夹杂其中,身不由己被带退了几步,硬生生止住步子,这样一来,原本在中间儿的他便站在了前排。
  此时在阿弦的呵斥之下,玄影被迫退了出去。鞭影如同魔影无处不在,又似灵蛇防不胜防,陈基早被鞭子抽中了身侧,虽躲的及时,但手臂上的外裳仍被撕裂开来,很快有透出一抹殷红。
  “住手!”阿弦怒喝。
  敏之却道:“找死!”
  马鞭势若万钧地掠向阿弦,连本是抱着看好戏心理的少年,面上忍不住也带了紧张之色。
  陈基捂着受伤的手臂,叫道:“弦子!”不顾一切跳了上来,便想替阿弦挡下。
  这瞬间,阿弦忽地又想起京兆府里陈基挨李洋鞭笞之事,她发誓,绝不会再让类似情形重演,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让陈基再受伤,更是因为不想让他再替自己挨打受伤!
  百忙之中,阿弦不再一味躲闪,举手将腰间的搭绊摘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手上。
  就在鞭子近身的瞬间,阿弦避开鞭稍之力,反手一握,就像是避开弹射而起的蛇头攥住蛇尾一样,用力将它拽回。
  “好!”敏之眼神一沉。
  硬碰硬的话,敏之当然不会输,当即顺势一拽!
  阿弦被他拽的身不由己往前,脚尖点地,发出瘆人的嗤啦啦声响,靴尖很快磨破。
  这架势,却像是被猛兽拖向洞中的猎物。
  敏之桀桀笑道:“那就成全你!”
  阿弦紧咬下唇,忽然深吸一口气,顺着敏之拖曳之力,纵身跃起。
  娇小的身形在空中一晃,一招“神龙摆尾”,电闪雷鸣,一脚踢出!
  她的身法本就快,又且借力,更是快若闪电。
  敏之察觉不妥已经晚了,勉强急速后退,却再也避不过,只听“嗵”地一声,已经被阿弦踢中胸口!
  刹那间那一声笑都噎在了喉中,整个身体都似嗡嗡作响,眼前一黑。
  阿弦一击得手,细腰款扭,当空云翻而过,落地无声!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好!”
  这会儿敏之勉强住脚,手捂着胸口,那股疼自胸前散开,让人有瞬间的窒息。
  但奇异的是,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敏之原本似毒虫啃噬的心没那么疼了。
  他站在原地,想要盛怒,又想要大笑,如此极端的两种情绪左右,让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异常可怖的诡异神情。
  阿弦转身:“我并不想找死,但如果殿下无端想要人的性命,我当然不能束手就擒。”
  敏之急喘了几声。
  “那当然,你若是那么轻易就死了,岂不是就不好玩了。”话一出口,才觉着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
  “小十八,”敏之眯起双眼,看着神情警惕而坚决的阿弦,他慢慢道:“这可不像是几天前的你,还是说……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阿弦手一握,不答。
  敏之不愧是人精,即刻知道自己猜对了,复看向陈基:“是他?”
  “殿下,请不要动辄冤枉人。”阿弦仍是担心他迁怒陈基,即刻否认。
  敏之心里想了想,冷笑道:“不错,他没有这个胆子,这样想来,不是袁恕己,就是崔……”
  他们在此对话之时,人群中那少年心想:“又是袁少卿,又是崔……自然是天官了。原来这个小子果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十八子。”
  他望着阿弦纤弱的身形,想到她方才跟敏之过招之时的凌厉敏捷,复又露出微笑:“果然名不虚传。”
  作者有话要说:
  敏之跟阿弦对峙之中,在少年对面,有个声音道:“殿下是在叫我么?”
  少年抬眸,看见对面那人时不禁挑眉:“好极了,这当真是比枯坐吃酒要好玩的多了。”
  阿弦听了这个声音,心里却不由又大声叫苦起来。
  原来这来人,竟正是袁恕己。
  敏之也想不到袁恕己竟会“说曹操曹操就到”,大概是方才跟阿弦狠狠地过了几招,那股杀气随着杀招宣泄而出,他心里略觉了几分痛快。
  敏之抬眸,淡淡地看向袁恕己:“袁少卿,你来干什么,也想跟我动手?”
  “不敢,”袁恕己缓步上前,不露痕迹地挡在阿弦身前:“某经行此处,听人说此处有人私自殴斗,故而过来一看,不想居然是殿下您。”
  敏之道:“原来这样凑巧。”
  袁恕己道:“又或者是心有灵犀,知道殿下在召唤,故而特来了。”
  敏之笑了两声:“你也不知道我叫你是好事坏事,就敢凑过来?”
  袁恕己道:“那便只有请殿下明示了?”
  敏之道:“我怀疑有人挑唆小十八,让他不再听命于我,这个人可是你?”
  袁恕己苦笑,伸手抚了抚鼻梁道:“殿下既然怀疑我,那这个人大概就是我。”
  敏之道:“我却觉着,你纵然有这个勇气,却没有这个心机,所以不是你。”
  袁恕己道:“殿下,您这是在骂我有勇无谋吗?”
  敏之道:“你不错。但是你比起姓崔的来,毕竟差一些。”
  袁恕己挑眉,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敏之复看向阿弦:“小十八,你可真听他的话,有朝一日他把你卖了,只怕你还在好梦里没醒呢。”
  阿弦道:“我不懂殿下的话。”
  敏之道:“现在不懂不打紧,终有一日你会懂的。”
  敏之说罢,缓步走到马车旁,上车而去,车驾所到之处,围观百姓们“刷”地让出一条路,目送马车扬长而去。
  袁恕己一直看敏之去了,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他回头看向阿弦,伸手一抚她的脸颊,又捏捏肩头手臂:“有没有伤着?”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阿弦的右手上,却见虎口处裂开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手指滑落。
  
 
第143章 配不上
  方才情势紧张, 因惹怒了敏之起了杀性, 故而一招一式都是生死相关,阿弦只顾全力支撑, 竟没留意自己的手早受了伤,此时还不由自主地轻颤不休。
  袁恕己浓眉紧锁, 小心将她的手握着举起,原来从虎口过掌心, 都被敏之一鞭之威撕绞震裂,她的手掌又小,更加触目惊心。
  袁恕己咬牙细看,确信并未伤及手骨,才略松了口气。
  “你是不要命了!”又是震惊有觉心痛,他终于忍不住, 低低吼道:“又招惹周国公做什么?”
  玄影也嗅到血腥气,在旁边呜鸣, 似乎在替主人心疼。
  此时跟随袁恕己而来的吴成跟大理寺差官便将围观之中驱散, 那叫“士则”的少年抱着双臂,随着人群慢慢地后退,一边儿不停地仍打量袁恕己跟阿弦。
  吴成见这少年身着深绿色金吾卫武官官袍,肩头绣着团纹的辟邪图案, 容貌气质且又出色,只是年纪不大,官职却并不低,叫人诧异。
  吴成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旁边儿的大理寺差官却也眼利, 便悄悄对吴成道:“这位小爷,是金吾卫担任右翊卫的桓彦范。”
  桓彦范的祖父桓法嗣,当初曾相助太宗李世民打败王世充,故而桓家亦算是开国功臣,桓彦范因年少英武,高宗又念其祖上有功,便特调任桓彦范为金吾卫右翊卫。
  吴成听了,这才明白为何这少年看似年轻,却看着极有来历的模样。
  此时阿弦对袁恕己道:“我没招惹他,是他招惹我的。”慢慢地把手抽回来,回头打量陈基。
  袁恕己顺着她目光看去,见陈基手臂带伤,不由恨恨道:“又是你。不能好好保护她,反让她护着还为此负伤,算什么!”
  阿弦叫道:“袁少卿!今日明明是我连累了他,不是你所说这样,”
  陈基苦笑道:“的确是我无能。”
  阿弦瞪向他,又问道:“伤的怎么样?”
  陈基道:“不妨事,只是点皮外伤,你的手呢?”
  阿弦试图将手蜷起挡住伤处:“这点儿不算什么。”
  袁恕己气不打一处来,握着她的手腕道:“是不是这只手费了才算?”
  陈基瞧见伤处,也觉惊心,又见阿弦瞪着袁恕己,便忙拦在头里:“袁少卿也是担心你才这样说,不可跟他犟嘴。”
  阿弦张了张口,果然并没说什么。
  袁恕己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说了,我带你去疗伤。”
  阿弦忙道:“我自己会去,不用劳烦啦。”
  陈基又道:“袁少卿是一片好意,且他又不是外人,你随他去就是了。”
  袁恕己实在忍不住,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该走了?”
  虽然陈基所说看似向着自己,但阿弦不听自己的话反听他的,实在叫袁恕己心绪难平,竟比阿弦跟自己对着干还要不受用。
  陈基仍是带笑说道:“是,我得回南衙一趟,弦子就多拜托少卿了。”说罢又对阿弦道:“改天得闲了再来找你。”
  这会儿接近黄昏,街头行人却越发多了起来。
  陈基去后,阿弦独自面对袁恕己,更觉尴尬。
  袁恕己咳嗽了声,道:“你家里可有伤药?没有的话不如我陪你去医馆。”
  阿弦道:“有的,少卿,我自回家就行了。”
  袁恕己回身对吴成吩咐了两句,便拉着阿弦往前。他是认得路的,自然不在话下。
  不多时回了家,玄影先钻了进去,闻着味跑到厨下。
  虞娘子笑道:“你这小狗儿回来了?知道我给你留了好东西。”拿了一根猪骨俯身递了过去,“去磨牙吧。”
  玄影却不接,只是汪汪叫了两声。虞娘子受惊,忙出厨下来看,正见袁恕己扶着阿弦进了门。
  虞娘子见状,又喜又惊,喜的是袁恕己竟来了,惊的是阿弦竟受了伤。她忙擦擦手走过来:“是出了何事?”
  阿弦见她受惊,忙出言安抚。
  将两人接到躺下,虞娘子入内将药箱拿了出来,她本要替阿弦料理伤口,但看袁恕己自己动了手,虞娘子心下一动,便自去准备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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