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思来想去,就是有些不明白了。自己那聪慧无比的儿子,是究竟瞧上了白薇薇什么?
谢夫人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不觉慢吞吞的说道:”这次我命绣娘绣了个送子观音,以后就供奉在了这寺庙之中,指不定老天垂怜,又能让你怀上了。”
白薇薇眉头一跳,心中一股子恼怒之意却也是涌过来。
谢夫人明明是知晓自己不能生育,结果还处处讽刺。
不过谁让自己却真有这么些个不是。
白薇薇虽然是心头委屈万分,却也是不好说些什么。
而谢夫人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挑起了自己的手指。
说实在的,她倒并不觉得区区一副送子观音的绣像,就能让谢家添子添孙。
若非容太后邀约,算计个什么事情,谢夫人也不会眼巴巴的赶过来。
否则自己来这儿做什么,就为给白薇薇送那么一副绣像。
当然白薇薇的事情,确实也是谢夫人的一桩心病。虽然谢夫人也是肯定能让谢玄朗纳妾的,可谢夫人还是不悦,自己的孙儿只能是庶出!只要想一想,谢夫人顿时就觉得难以容忍起来了。
自己未来的宝贝嫡孙,不能身份上就比别的人差上一头。
马车到了静安寺,白薇薇也是扶着谢夫人下了马车。
白薇薇一抬头,便是瞧着陈后和王珠一块儿下了马车。
因为今日礼佛的原因,王珠这一身的衣衫,那也俱是素净的颜色,只腰间一枚天青色的腰带之上,上面却有些云纹刺绣。
王珠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眉宇间更不觉添了几分明媚大方,任由面颊旁的流苏,轻轻的垂落在了肩膀之上。
瞧见了王珠如此姿容,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忽而有了些恼恨之意。
在兖州的时候,她内心之中,还嘲讽过陈后和王珠的落魄。
可是如今,却也是不觉有些打脸起来。
这一刻,白薇薇竟然模模糊糊有了一个念头,自己在陈后手下的日子,可是比谢家舒坦多了。
说到底,陈后也是温顺的人,遇到谢夫人,白薇薇方才是知晓,什么是折磨人不见血的。
白薇薇一时之间,心中恼恨酸楚。
而王珠也是向着白薇薇的方向望过去。
她也是瞧见了谢夫人,心中也是笑了笑。
前世谢夫人的手腕,她可是领教过了。
王珠到了谢家,本来是满心的憧憬,却让谢夫人将她内心之中的那缕自信一点一点的磨掉。
说到底,在谢夫人的心中,别的什么人,都是绝不会有谢家的人半点尊贵的。
好在如今,领受这一切的却是白薇薇。
王珠面上顿时流露出了关切之色,不觉向着白薇薇说道:”白姐姐,上次你生病出宫,如今你的面色,却是更加难看了,莫非身子有些不好?”
而白薇薇听到了王珠的讽刺,更是为之气结,若非王珠扯出这些事情出来,又何至于此?
人前谢夫人却对白薇薇不错,一副十分宽容大度的样儿。
”她便是性子内向,想得太多,你们姐妹两人许久不见了,正好可以凑一处,好生说话。”
王珠一笑,便拉着白薇薇的手叙话。
而谢夫人面上带着笑容,却也是陪着陈后进入静安寺之中。
踏入客房之中,只见此处用檀香熏过,布置雅致。
而那几面之上,却也是摆了几般素果点心。一旁的阁子里面放了一尊檀木雕的观音像,倒是雕琢得栩栩如生。
此处寺庙,本来接待的就是京中贵族女眷,故而也是布置得颇为不错。
也不多时,几名眉清目秀的小沙陀奉送上香茗,并且一名中年居士也是随之而来。
这木如居士带发修行,初来京城,原本是住在了附近的庵堂,如今却来与陈后说话儿。
她容貌娟秀,就算是人到中年,却也仍然能瞧出曾经美貌,只不过眉宇间颇有些抑郁之色。
这寺中的僧人都是男子,不好待客,而这木如居士言语雅致,风姿绰约,确实是陪客说话极好的人选。
陈后和这木如居士说了会儿话,只觉得她谈吐不俗,对佛理也是颇有些研究,言语可谓十分有趣。
可陈后和这位木如居士说话,却也是不觉心神不宁。
她不觉想起了容太后,原本是容太后提议,前来静安寺祈福。
可容太后来了这儿,又说身子有些不是了,故而需要在房中休息片刻。
陈后眼皮轻轻的跳了跳,心中却不觉若有所思。
容太后心思颇多,手腕也很是厉害。
在陈后想来,容太后必定是私底下有所谋算,故而也是如此行事。
只不过容太后究竟是在谋算什么,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出来。
陈虎不觉微微有些焦躁之意。
木如居士似也察觉陈后不对,却也是不觉说道:”如今皇后心中,似乎是有什么郁郁不平的事情,故而也是愁眉不展。”
陈后掩饰心绪,并不乐意让别人知晓,故而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倒是并无什么异样的心绪,只不过重游故地,难免有些感慨。”
陈后的一双眸子扫过了门口,却不觉向院子里面望过去。
这院子里面,仍然是种了木兰花树。
”遥想当初,我初为皇后,有孕在身,可是当时大夏朝廷却也是不稳。当时别处动荡,自然也是不必说了,就是宫中也并不安稳。传闻有妖狐作祟,并且要危及皇嗣,宫中入夜,也是时常听到凄厉兽鸣。也因为这样子,我悄悄出宫,也在这静安寺生下了曦儿。之后回宫,却是恍如隔世。之后种种事情,我倒是再没回静安寺了。”
陈后说到了此处,不觉眼波流转,这静安寺比起当初,可是要气派得多。
谢夫人则在一边叹息,皇后娘娘究竟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另外一头,白薇薇也是与王珠一块儿说话。
白薇薇瞧着王珠,心中也是颇多郁郁,却不敢朝着王珠发作。
对于这个九妹妹,她是当真有些怕了。
若和谢夫人一道,自己少不得被谢夫人明嘲暗讽,人前吃些挂落。白薇薇是打心眼儿不乐意陪谢夫人进去。
可若不陪谢夫人进去,自己与王珠说话,那也是是一桩十分没趣儿的事情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眼睛一亮,顿时流转了几许亮色。而王珠顺着白薇薇的目光望过去,自然而然,就瞧见了谢玄朗策马而来。
谢玄朗人在马上,却也是极有风姿,难怪有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
上午的阳光轻轻的照在了谢玄朗的面颊之上,给谢玄朗的脸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白薇薇面上顿时流转了仰慕憧憬之色:”谢郎,你可算是来了。”
谢玄朗下了马,唇间却是轻轻的吐出来一口气,眼中流转怜爱之色。
随即他目光滑过了白薇薇,落在了王珠身上。
王珠触及谢玄朗的目光,不觉对谢玄朗微微一笑。可谢玄朗却不由得觉得王珠的笑容,那是有些刺目。
几日不见,王珠气质越发清凛大方,竟然是有些令人不可逼视了。
她乌黑的发丝轻轻挽在了脑后,以那么一枚青玉钗固定,钗头却雕琢成莲花的模样。
阳光滑过了王珠的面颊,王珠肌肤水润透亮,竟似微微透明的一般。
自从自己接受了白薇薇,梦中关于王珠的那些事儿,如今却也是不觉淡了。
自己许久许久,没有再做过那些梦。
内心之中,居然也不觉有些怅然若失。
谢玄朗内心顿时也是有些不快起来了。
不是早就告诉自己,无论王珠如何,也是早就瞧清楚了王珠的真面目。
她心狠手辣,实在没半点值得自己另眼相待。
自己该珍惜的,却应当是白薇薇这般干净剔透的人儿。
白薇薇却也是怯生生的,流转了几许苦楚之色:”谢郎,你来了。”
谢玄朗目光却是向着王珠扫去:”薇娘若有什么得罪九公主,想来也并非成心和故意,九公主何必吓坏了她。”
王珠一愕,随即有些了然。
白薇薇露出那样子的苦楚之色,谢玄朗心中便是认为,是自己欺辱了白薇薇。
自己这个白姐姐,一向都是这个样儿。
总是那般委委屈屈的模样,一副被别人欺辱的样子。别人什么都没有做,白薇薇却已然是那么一副委屈之色了。
更何况白薇薇与自己素有嫌隙,也是难怪谢玄朗居然是会这般认为。如今白薇薇这朵小白花眼睛里尽数是委屈之色,而谢玄朗对白薇薇十分怜爱,可他瞧着王珠的眼睛里,却也是隐隐有些厌憎之意。
白薇薇这般受了苦楚的委屈之色,却也是并非刻意为之。
她不过是习惯这样子,无论在皇宫还是在谢家,都是如此委委屈屈的样儿。
如今白薇薇回过神来,也微微有些尴尬。
而王珠却是容色不变:”谢小侯爷当真是误会了,我和白姐姐说话儿,不知道多么的投契。我又怎么会让白姐姐不欢喜呢,若说不欢喜,却也只因为一桩,还不是因你们谢家。想来,谢家虽然不会休妻,但是却一定会纳妾,而且会是那种身份都不会输给白姐姐的贵妾。”
白薇薇面色却不觉变了变,内心之中更不觉添了几许惶恐与恨意。
为何谢夫人私底下提点敲打她的话儿,王珠居然是这般清楚?
王珠却只一笑,说到对谢夫人的了解,却也是没谁原比王珠更清楚一些。
谢玄朗却也会容色不悦,不觉恼声说道:”我自然不会如此待薇娘,九公主还是将心思放在别的人身上吧。”
王珠却不觉嫣然一笑:”谢小侯爷也不必将这话儿说得这样子的满。如今白姐姐在谢家还不是处处避让?”
谢玄朗这口中的话儿说得好听,可实则还不是劝白薇薇隐忍。
说来谢家的处境,也是没有谁比王珠更加了然了。
白薇薇却怯生生的说道:”九妹妹不必替我操心了,我留在了谢家,却是甘之若饴。”
言下之意,王珠这样子说话,那分明就是挑拨,就是枉做小人。
而王珠听了白薇薇的话儿,却也是不觉笑起来。
白薇薇这样子的说话,倒也有趣。
”是了,白妹妹这样子宽容大度的一个人,却偏生不能生育。有了这样子的瑕疵,白姐姐以后可如此自处。”
如今此事便是白薇薇最为痛楚之事。
而王珠这样子说,却也是分明戳了白薇薇的伤口。
白薇薇面色白了白,心中却也尽数痛楚。
谢玄朗却也是霸道将白薇薇给搂入怀中,心中怜惜之意更浓。
”九公主,薇薇虽然不是我最初挑中的,可是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而我唯一的妻子,也只会是她罢了。就算她不是什么皇族血脉,又不能生育,可我就是要将她好生呵护。”
谢玄朗这一番言语却也是好不霸道,只将白薇薇是呵护备至。言下之意,竟似王珠求而不得,而他却认准了白薇薇。
王珠非但没什么怒意,她盯住谢玄朗的身后,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玩味之色。
谢玄朗也是察觉到了王珠眼神的古怪,顿时也是不觉转身。
只见裴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是来了,她眼眶发红,而身躯却也是不觉气得瑟瑟发抖。
方才王珠明明瞧见裴凰来了,却偏偏如此跟裴凰这样子说,不就是为了刻意刺激裴凰?
谢玄朗瞧见了裴凰这般模样,却也是顿时不觉有些心虚起来了。
当初自己跟裴凰许诺过,白薇薇不过是个挡箭牌,替裴凰占据了这谢家少夫人的位置。
只要时机成熟,到时候再将白薇薇踢开,自可顺顺利利的,让裴凰上位。
新婚之夜,谢玄朗也是并没有去陪伴新娘子白薇薇,而是到了裴凰身边。
当时裴凰泪水盈盈,面颊之上有了凄艳之色,也是简直令谢玄朗心碎。
那时候他对裴凰所说的话,却也是并不是假的。
谁又能想得到,如今事情这般变化,居然是不觉这般尴尬。
谢玄朗一时之间,竟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裴凰向前一步,不觉凄然说道:”阿朗,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就比不上这贱婢陪你的区区几个月?”
她这样子说话儿,谢玄朗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而谢玄朗内心之中,却也是不由得觉得,裴凰未免太过于强硬,咄咄逼人了一些了。
如此逼问,岂不让自己两难?
而白薇薇却不觉拉住了谢玄朗的手臂,一脸忍耐模样:”谢郎,我其实知晓,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神,我不过是蒲柳之姿,又怎么配得上你呢?”
王珠内心顿时不觉嗤笑了一声,说到底,还是白薇薇这争宠的手腕高些。
裴凰虽然并不是不聪明,可是却未免太高傲了一些,不会在男人面亲放软自己的身段儿。
果然裴凰这样子一说,谢玄朗顿时脱口而出:”没有谁能说你不配。”
裴凰原本就是气到了极点,此刻却也是简直都气疯了。
她也是骑马而来,此刻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马鞭,却也是刷的一下子,就向着白薇薇狠狠的抽打去。
白薇薇啊的尖叫一声,也是惊动了谢玄朗。
谢玄朗见裴凰来势汹汹,不觉一侧身捏住了裴凰的手腕。他自然而然,一用力,居然也就将裴凰的手腕给扯脱臼了。
裴凰尖叫了一声,顿时泪水盈盈。
谢玄朗微微有些恍惚,一下子反应过来,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松开了手。
裴凰容色凄然,一双眸子恶狠狠的盯住了谢玄朗,仿佛是第一次看清楚这样子的人。
她抚摸自己受伤的手腕,面颊之上不觉布满了痛楚之色,却也是不觉死死的咬住了唇瓣。
受伤的裴凰,那凄艳之色却也是不觉更浓了。她的眼眶之中,蕴含了泪水,却也是如此瞧着谢玄朗。
谢玄朗宛如受了蛊惑,不觉向前向着裴凰走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却嘤咛了一声,软绵绵的倒入在谢玄朗的怀中,浑身仿佛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的。
如此楚楚可怜的姿态,实在也是动人之极。
谢玄朗一垂下头,便可巧瞧见了白薇薇那清雅秀丽的面颊之上沾染满了泪水,身躯也是轻轻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