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缓缓的踏入房中,蓦然眉头轻皱。
安茹手中还拿捏一物,死死的捏在了手掌之中。
王珠顿时分开了安茹的手指,将这物件儿扣了出来。
这是一枚金色的令牌,瞧着却也是眼熟。
当初王洵给了自己一枚令牌,让自己有事时候去寻王洵帮忙。
自己这个六皇兄私募手下,取名金令卫,帮衬太子王曦上位。
这原本是一桩秘密的事情,不过如今瞧来,容太后想来也是知晓了。
王珠唇瓣轻动,不觉暗暗骂了一声毒妇。
想来容太后必定是知晓一二,所以刻意为之。
明明是容太后动手,杀死安茹,却也是仍然不甘心,栽赃在别人的身上。
夏侯夕却不觉向前,将一枚金裸子扔在了安茹的身边。
王珠瞧着这金裸子,上头打了印记,是谢府所处。这样子的金裸子,是谢家打了,随意赏人的。
王珠笑了笑,这样子的栽赃陷害,虽无什么用处,不过也是无伤大雅。
她瞧在了眼里,也是并没有阻止之意了。
马车之上,王珠眼波流转,却也是不觉抓住了夏侯夕的手掌。
夏侯夕容貌若玉,王珠也好似对珍贵的玉器一般,轻轻的为夏侯夕处置了手指上的伤口,再细细的包扎。
空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散发那么一股子的淡淡药味儿。
夏侯夕垂头,却也是瞧见了王珠专注的模样。
不知为何,夏侯夕却也是并未抽回自己的手掌。
皇宫之中,赵嬷嬷送上手帕,送到了容太后的跟前。
容太后瞧见了手帕之中所包裹住的金裸子,顿时不觉流转几许恨色。
她手一拂,这金裸子顿时也是不觉落在了地上。
“这宫中几个小崽子,倒是越发有出息了。除掉安茹,不过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人家也是反而栽赃一番。”
白薇薇如何,容太后虽并不如何介意,可是谢家到底还是有那么几许用处。
更要紧的则是,皇后一脉,倒是反应迅速。
赵嬷嬷心中不觉惶恐,因此相劝:“太后,如今太子咄咄逼人,十分锋锐,咱们还是回避一二。”
容太后冷笑,转动自己的手指套儿:“回避什么,这人在此处,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咱们退了一步,以后就没有什么容身之处了。”
她伸手随意拔去了一枚发钗,扔在了几上。
容太后头发也是散了,一头瀑布般的黑发顿时也是落下来了。
容太后虽然是太后之尊,可人到中年,却也是姿容艳丽。
这些日子容太后日子过得辛苦,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憔悴之色。
“我为了竞儿争取皇位,若对太子置之不理,让太子权位渐渐稳固,岂不是再没什机会?”
容太后品尝了一口茶水,却也是缓缓的说道:“这安茹死了,无论手中捏着的是六皇子的令牌,还是谢家的梅花金裸子,总归是死了,总归是有些用处。赵嬷嬷,你命咱们京中的人传扬出去,说安茹之死,只怕和皇后有些关系。是她得罪了皇后,方才死得不明不白的。”
赵嬷嬷苦笑:“这话传出去,无凭无据,除了让皇后名声坏了些,可不见得有什么用。”
过些日子,也没人理会这些话儿了。
除了平白恶心陈后一把,似也无甚用处。
那个安茹,虽然是有诰命在身,可是夫君早死,女儿也是并不如何在意这个亲娘,死了也就死了。
“我倒不是要争一口气,当初陈后静安寺产子,我记得安茹也是随了一道。陈后如今,倒也是有些福气。可这样子的福气,却也是长久不起来了。若是太子名分不正,血脉不纯,那皇后也是没有了依仗。如今京中流言骤然而起,可若等陈后当真知晓我的用意,早就迟了。”
容太后心中冷哼,这般流言,原本只是第一步。
赵嬷嬷听了,容色却也是不觉大变:“太后,此事却也是万万不可,断断不能啊。我知晓你为了能赢皇后太子,实在也是没有法子。可是这个计策,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咱么也是会十分危险。”
容太后听了,面色却也是隐隐有些阴冷,暗红色的唇瓣生生吐露几个字:“事到如今,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陈后与太子,还有那九公主,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次日,那安茹之死也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这安茹原本是白将军之妻,白薇薇之母。这些年来,安茹青灯古佛,也没与京中女眷交陪,故而也是没什么十分相熟的人。
只不过她所居之处,也是挨着京城郊外。既是如此,安茹这样子死了,难免令京中之人惶恐不安。
这官府中人虽然是未见能查出什么个所以然来,不过京中私底下却也有些传闻,只说是皇后娘娘动的手。
传说这安茹与夏熙帝有私,然而正因为如此,陈后方才极为瞧不过眼。
马车之上,姜翠影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恼怒之色。
“这白夫人死了,和皇后又能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性子十分温和,待人又是贤惠大方,我实在也是不觉,她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
争风吃醋?姜翠影简直也是觉得可笑之极。以陈后品行,又怎么会牵扯这些事情当中?
然而一旁的云氏听了,却也是不觉有些不以为然起来。
“翠娘,你这般说话,当真是有些可笑了。这宫中之人,又能有几个,手中是干干净净的?说到底,还不是面子上好看,私底下不堪。就如你那位太子殿下,面上瞧着温和纯善,我瞧却也是心思颇重。”
云氏瞧着姜翠影,就是心中一阵子的不痛快。
当初姜翠影定下了这门婚事,姜家上下都是惊了奇了。
说到底,姜翠影姿容平平,性子也是怯弱。夏熙帝定下了这门婚事,还不是想趁机拉拢姜家?
如今王曦对着姜翠影这个未婚妻,却也是从来未见有什么不喜之色。
什么上等的衣服料子,还有金珠首饰,样样都是没短过。
更何况京中上下都是知晓,王曦身为太子,那性情却也是极好的。
如此想来,姜翠影这个夫婿竟然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云氏这样子想着,却也是不觉死死的扯住了自己手中的手帕儿。
不错,一定是自家夫君所说的那个样子的。
姜翠影什么出挑的地方都是没有,王溪凭什么会对她好,还不是瞧中姜家手中兵权。
云氏在姜家说话,是很有些底气的。
平时无论云氏说什么,姜翠影也是绝不会反驳。
可是今日云氏是提及了王曦,这却也是让姜翠影顿时不觉抬起头来。
“嫂嫂,太子性子温和纯良,这是整个京城都是知晓的。至于说他善于伪装,心计颇深,却原没有这个道理。”
姜翠影说话结结巴巴的,可是云氏说起了王曦,她当真不能隐忍不言。
云氏听到了姜翠影反驳,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不屑之色:“说来说去,还是你性子太单纯,人家随意拿些小玩意儿,你就当他是个好人。这皇族之人,若没点心计,又如何立足?他王曦若是清清白白的,哪里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这私底下,却也是不知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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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处置流言
云氏也是知晓姜翠影的性儿,柔柔弱弱的。有时候自己说了她,姜翠影虽会回几句嘴,可只要云氏伶牙俐齿的反驳过去,姜翠影顿时也是会消声不语。
如今云氏这般说了,原本以为姜翠影必定也是不敢再说些什么。却也是没曾料到,姜翠影却也是开了口:“太子能坐稳这个位置,是因为他心细如尘,做事谨慎,并且品行纯良,陛下也是如此认为。他为人能干,并不代表太子性子伪善。嫂嫂,你又与太子不熟悉,怎么知晓他是怎么样子的人?”
云氏也是微微一愕,却没想到姜翠影居然胆敢回嘴。
自己这个小姑子,不是一向都是温顺隐忍,怎么如今倒是伶牙俐齿好生会说话的模样了?
云氏不觉冷笑:“我只担心翠娘你被人随意哄一哄,就什么都当真。我虽不了解太子,可是翠影你莫非就了解了?他不过是哄哄你,别的事情,翠影你也是一点儿都是不知道的。太子明明知晓,咱们姜家素来行事清廉,无论朝堂政斗如何,那也是不会理会。可是他却偏生主动示好,对你千万体贴,面子上虽然好,实则是对你不好。”
姜翠影听了云氏这样子的说话,内心之中,顿时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她瞪大了眼睛,不觉怔怔的说道:“太子待我好些,莫非还不成吗?”
云氏的目光轻轻的在姜翠影的身躯之上逡巡,姜翠影身上衣服料子极好,是进贡的蜀锦。
蜀锦京中铺面也是有卖的,可是顶级的蜀锦只会作为贡品送入宫中。
若是哪个臣子有功劳,也就会得了些赏赐。
姜翠影身上的衣衫是贡物,自然也是千好万好的。
这颜色虽然是素的,料子却也是极好。
姜皓在床间曾和云氏埋怨,说这是太子刻意给自己没脸。说是宁可将上等的东西给亲近他的傻妹子姜翠影,却也是不给姜家有功劳的其他人。这不就是千金市骨,趁机落人的脸面?
这就是不轻不重的恶心人,将人给恶心了,却也是偏生不好抱怨。
云氏听了,也是深以为然。
若无姜家,姜翠影哪里能有这般福泽?还不是做戏来给姜家没脸?
可偏巧这姜家的傻妮子,竟似什么都不懂,居然是这般当真。
还真当太子对她好?不过是借着她做筏子,平白恶心人罢了。
云氏伸出了手指头,轻轻的按了姜翠影的额头一下,不觉埋怨:“说你傻,你还当真是傻了。这真心尖子上的人,还能明着讨好,做出来给别人瞧?这当真爱惜的人,那也是会好生藏起来,不露在这风口浪尖儿。如今拿你做筏子,不过是将你当成了挡箭牌。指不定,这位太子殿下心尖尖的人会是谁呢?”
姜翠影说不过云氏,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出郁闷委屈之色。
云氏说得她一无是处,她也嘴拙,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儿。
可是饶是如此,姜翠影心里却也是不服气。
她只觉得王曦待自己极好,哪里好似假的。
云氏却也是斜眼瞧着姜翠影,果然自家夫君说得对,她这个小姑,就是极糊涂的性儿。瞧瞧姜翠影这个样子?不就是闷着心里不服气。
在云氏瞧来,这就是闷倔。若要说道理,姜翠影也是一句话都是说不出来的。
不过就是心里不服气,很是生气的样儿。
“这太子殿下又不愚笨,自然是知晓,姜家原本无意掺和这夺嫡之事。他若是当真心疼你,便是不该明着对你好,让你两面都不是人。这但凡女子,掺和这男人的事情,总是没什么好处。”
云氏大发慈悲,不觉提点姜翠影几句。
姜翠影不觉垂下头,又是闷闷的样儿。
姜家不就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姜翠影也没得明师教导,不过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她有些郁闷,心中隐隐有些不喜,对云氏的话儿更是说不出的反感。
可是若是要让姜翠影反驳云氏,她又是嘴笨,实在不好说什么。
姜翠影垂下头,死死的扯住了自己的手帕,却也是一时都是说不出话儿来。
耳边,却也是听着云氏的念叨:“这太子赏赐你的东西,也是不必老是拿出来招摇,瞧着也是不好。人家还当咱们姜家,要支持太子了。”
姜翠影无意识的扯了自己衣襟一下,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抿了下唇瓣。
其实王曦还是十分体贴的,他虽然送的是上等的衣服料子,不过知晓姜翠影的爱好,送的也都是素净的料子。
姜翠影并不觉得自己穿着这样子的衣衫出去,有什么招摇的地方。
云氏却也是总是唠叨个不休,她也不好回。
家里面,父亲和哥哥,是不会理会什么枝节的小事。
而在母亲跟前,云氏总是最受宠,说什么都是对的。
姜翠影这样子柔柔的性子,在姜家并无什么地位,也是当真说不上话。
自己若是回了一句,便总是有十句八句的编排过来。
天长日久,姜翠影也是懒得回嘴,免得自己耳根子不清静。
母亲也是说得极对,云氏生下了男儿,那可是立下了大功劳的。
其实自己若无这桩婚约,人在姜家,也不过是个极为不出挑的姑娘。
静静的在姜家过日子,再静静的嫁了。
云氏瞧着姜翠影垂眉顺目的样儿,心中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烦躁,不觉添了一句:“你自个儿琢磨,自己到底有什么好的,人家心尖子的肉却也是非你不可?”
这般言语却也是不觉让姜翠影心尖儿微颤,到底是货真价实流转了几许伤怀之色。
别的不必提了,自己若非姜家女儿,也是成不了王曦未婚妻。
自己一无是处,若非是姜家的女儿,王曦想来也是绝不会待自己如此之好,更不会留意到了自己。
她的福气,是因为姜家。可若有那么一日,姜家不让自己有这般福气了,她也是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云氏瞧着姜翠影的面色,心中却也是打着自己的主意。
婆母给她念叨了,说姜家隐隐有断了这门亲事的意思。
姜翠影只恐怕心中会有些疙瘩,无妨让云氏多劝劝。在姜家那些长辈瞧来,云氏算是和姜翠影关系不错,很能说得上话儿的。
抛弃其他,云氏也觉得姜家男子的主意并不如何。
太子王曦不但身份尊贵,国之储君,又温软和气。这样子的男子再没可挑剔,姜家攀附上这棵大树,也是一桩好事。
云氏心里就弄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却也是闹这个?
不错,姜家是有些倨傲之气,不想攀附皇族,这些云氏都是知晓的。
可是无论怎么样,怎么也不能糊涂到将太子推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