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羲见了他们的互动,若有所思,突然改变了注意,“随我来吧。”
江雪寒有些惊讶,不知道昭羲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不过转念一想,她好歹是叶芷青推荐来的,又是个女子,估计昭羲再如何也不会为难她,就把心放下了。
他们一路随昭羲走来,发现移花宫与七秀坊同为女子门派,但是风格上却还是区别甚多。
七秀坊有一种朝气蓬勃之感,移花宫却显得颇为冷清。
只是江雪寒有些疑惑,移花宫同样也会收留那些可怜的女子,为何倒显得如此冷清。
昭羲彷佛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的说道:“我虽救了她们,但是她们却已然心如死灰,过着如同老妪一般的生活,我纵然有心,也无可奈何。”
江雪寒能听出她语气中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情,安慰她说:“时间久了,她们或许便能走出来罢。”
昭羲摇头,“时间久了,她们便愈发自怨自艾,有的还会怨恨我为何要带她们回来,以致她们后半生凄凉。”
她冷冷的看了杨青月一眼,“我不怪她们,因这些事儿,究其原因,根源还不是在男人身上?”
江雪寒见昭羲似乎又起怒气,忙打圆场,问道:“就没有人记得宫主的好吗?”
昭羲这才消了气,“这倒是不是,也有一些逐渐振作了起来,在移花宫协助我处理事务。”
江雪寒笑道,“这不就得了。”
昭羲白了她一眼,“那是她们想得开,但是归根结底,她们的不幸皆是那些臭男人带来的。”
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叹气,“你别怪我对着他没有好脸色,自移花宫成立以来,我们不知道收留了多少可怜的弱女子,有的便如失去水分的花儿一般迅速枯萎,有的又能重新绽放光芒,我为那些重开的花儿开心,却也会那些枯萎的花儿难过。”
江雪寒拍了拍她的手,“别那么悲观,既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肯跟着你们回来,就说明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过的不幸。”
昭羲冷笑,“那是因为她们执迷不悟,宁愿等宁愿熬也不愿走。如果强带,她们还会视你如仇敌。”久而久之,昭羲也就不再理睬这等人。
江雪寒闻言,也明白了是昭羲见多了那些无情的男子与卑微的女子,所以才实在难以对男人产生好感,只是她觉得以偏概全实在要不得,有时候善心走了偏路也会变成坏事儿,于是说道,“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有那等恩爱的夫妻或是痴情的男子。”
昭羲不信,“哦?那你倒是说与我听听?”
江雪寒于是把苏雨鸾和林白轩,萧远山和萧夫人,曲云和孙飞亮的故事告诉了她。
昭羲说,“那苏雨鸾林白轩、萧远山和萧夫人或许只是情到浓处尚未转薄,我见了许多怨侣,情浓的时候也是极为恩爱,但是情淡的时候却又互相怨憎。”
江雪寒又问,“那孙飞亮又如何?”
孙飞亮为了曲云,宁可承受万蛊噬心之痛,这样的男子堪称痴情。
昭羲不语,估计是因为她也明白,若非深爱,又怎会愿意受这等痛苦?
江雪寒也不逼她,只是说道:“我觉得事情还是应当因人因事而论,不能以偏概全”
昭羲若有所思。
江雪寒总结,“我个人的想法,帮助这些弱女子,其一当以她们的想法为重;其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一个想法的道理很简单,若是那等能说通的,说明她还有可救的可能性;若是那等执迷不悟的,即使你用鞭子抽打她,她都不会向前走一步。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救自救者,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第二个想法的道理也很简单,女子,唯有自己立起来才是真的立起来,总是依赖别人不止会产生依赖心理,也会产生懦弱心理。
江雪寒一番话,确实让昭羲开始有所反省,只是过去的观念根深蒂固,也不是那么好改变的,江雪寒也不着急,就与她说一些外面江湖的风光,间或杨青月补充一二,昭羲也不反感,只是感慨的说道:“外面如此波澜壮阔,可惜我却不能去。”
江雪寒有些好奇,“为何不能去?你们移花宫不是与七秀坊关系颇好吗?”
昭羲遗憾的说道,“叶芷青说我过于偏激,不肯放我过去。”
江雪寒心里暗暗为叶芷青的决定点赞。
若是不放昭羲过去,昭羲顶多祸害祸害本世界,反正她是原住民,但是一旦放了昭羲过去,那她可能就要祸害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了。
她这样想着,竟然无意识间点了点头。
昭羲挑眉,“你竟也这样认为?”
江雪寒笑着回答,“可见你确实失于偏激。”
昭羲“哼”了一声,说道:“若是当真偏激,我今日就不该放他进来。”她指了指杨青月,“要知道我移花宫中可是从来没有男子的。”
昭羲转了头看着江雪寒,“除了叶芷青的面子,我便是看着你的面子了。”
“我?”江雪寒有些诧异的指着自己。
昭羲点头,“我本以为你们是一对儿。”
江雪寒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为何会产生这般的想法?”
昭羲笑而不语。
即使江雪寒和杨青月并不是一对儿,但是他们之间未必没有苗头。
虽然她不说话,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她的意思。
江雪寒有些语塞,“我们,只是……结伴同行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月星,移花宫师徒三人名字简直是一脉相承~
47、那位情伤的宫主(二)
昭羲看了看杨青月, 又看了看江雪寒,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她的想法, 只是问她:“你不是希望我不要过于偏激吗?”
江雪寒点头, 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 提到方才那个问题,她居然不能义正言辞的否决, 反有种心虚之感,这原因也不知是出在何处?
想到这里, 她禁不住将目光转向杨青月,只见杨青月淡定自如, 见她望过来,还朝她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倒让她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
然而有些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昭羲的角度, 却觉得杨青月的笑容含着一丝纵容, 又彷佛是一种肯定,总而言之三个字,有□□。
她定定的看着江雪寒,“你与我说的那些例子,我通通没有亲眼见过, 所以算不得数。”
江雪寒有些懵, “那你的意思是?”
昭羲露出一个笑容,“你与他,做给我看!”
江雪寒彻底被她打败了, “我即使想要说服你,也万万没有赔上自己的道理啊!”
昭羲笑的意味深长,“随便你。”
江雪寒觉得昭羲的笑容有点奇怪,但又不知奇怪在哪里,最好只得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
到了夜晚的时候,江雪寒洗漱完毕,正准备熄灯睡觉,突然来了一个移花宫的奴婢,言说宫主有急事儿找她。
江雪寒不疑有他,披了一件衣服就出去了。
风凉如水,吹起了她湿漉漉的长发。
“你们宫主找我究竟何事?”她不解的询问。
宫婢摇头,说道:“我不知。”
江雪寒无可奈何,只得一路跟着她走,直到到达目的地。
“江姑娘,宫主在里面等你。”那宫婢指着房门说道。
江雪寒撩了撩自己的湿发,说道:“我知道了。”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着,“这昭羲怎么住的那么朴素?”
移花宫所占面积极大,但是昭羲的住所反而颇为简朴,让人费解。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抬腿迈入了房间,然后就与杨青月打了一个照面。
她倒抽一口气,“怎么是你?”
杨青月不语。
她心里有些奇怪,心说:他怎么不说话?
她这样想就这样问了出来,“你怎么不说话?”
杨青月听到她的话,微微歪头看她,依旧不说话。
江雪寒这才发现,杨青月的状态好似有些不对劲,气息飘动之间隐隐传来酒的味道。
“你喝酒了?”江雪寒诧异的问道。
杨青月只是歪头看她。
江雪寒好笑的摇头,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她以为如此的杨青月没有威胁,却不料喝了酒的杨青月依然是那个腹黑的杨青月。
他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拥在怀中,“看我抓到了什么?”他的声音醇厚沙哑,彷佛近在耳畔,让她的头皮发麻,头脑放空。
杨青月见她怔忪住,眼中闪过一丝眼光,手好似漫不经心的拂过她的长发,“一个美人。”
他将她的长发绕在之间玩耍,“一个刚刚沐浴过的美人。”
江雪寒被他一番调戏,终于反应过来,她不甘示弱的说道,“我只看见一个色胚,一个酒鬼。”
杨青月也不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江雪寒冷哼一声,“果真是个色胚。”
杨青月浑不在意,“食色性也。”
江雪寒有些恼了,“杨青月,你发什么酒疯!”
说着就想挣开他,但是杨青月却愈发收紧了自己的双臂,不让她离开。
江雪寒顿时就有些怀疑了,“你……没醉?”
杨青月低声浅笑,“昭羲想要灌醉我,可是她太小看我了。”
江雪寒无语,“没醉你还来调戏我?”
杨青月想了想,选用了一个词语来回答:“酒壮人胆。”
江雪寒恨得牙痒痒,心想:你还敢说,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以为我是吃素的?
说着便想去摸腰间的金笔,只是一摸没摸着,她才想起来,之前的沐浴的时候,她顺手就把金笔放到了一边,后来出门太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就走,也没想起这茬来?不过无妨,她也不是那等没了武器就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以掌代笔也是可以的。
想着,她手起掌落,朝着杨青月的胸口拍下去,杨青月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声音有些暗沉的说道:“所以才敢做平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江雪寒愣住了,她下意识的觉得杨青月这话里有些别的意思,问他:“什么意思?”
杨青月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在上面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你说呢?”
江雪寒猛地的收回自己的手,把它背在身后,“我怎么知道。”
杨青月笑而不语,松开环住她的手,江雪寒立马起身,大步向着大门走去。
杨青月不紧不慢的抽出背后的洞仙引,“铮”的一声弹奏了一个音符。
江雪寒顿了顿。
杨青月低头,掩住眼中的一丝笑意,继续弹奏,一边弹他还一边唱。
他的声音暗沉沙哑,仿若林籁泉韵,玉石相磬。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知不知?
江雪寒听着听着,步伐就缓慢了下来。
杨青月停下乐曲,问她,“君可知?”
江雪寒转身,“不知。”
杨青月浅笑,“如今可知?”
江雪寒点头,“知。”
杨青月笑了,“那便好。”
江雪寒有些诧异,“不问结果?”
杨青月从善如流,“敢问君可愿?”
江雪寒也不扭捏,“不愿。”
杨青月挑眉,“为何?”
江雪寒回眸一笑,“因为你太无礼了。”
边说着边跑出了房门,徒留下杨青月一个人原地默默思索。
过了许久,他才好似反应过来一般,莞然而笑。
第二日,杨青月难得换上了长歌门的校服,偏向浅色系的衣服衬得他容貌更是如玉如琢。
昭羲见了,也是眼前一亮,“倒真是道貌岸然。”
杨青月似乎心情极好,就连眉宇间常年含着的阴郁也似乎消散了不少,显得格外神采飞扬。
“你们竟都来了?”
昭羲和杨青月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着蓝白相间的衣服,从那梅林之中缓缓踏步而来。
昭羲不由的赞叹,“可真美啊!”
江雪寒本身容貌明丽,搭配上这身浅色系的蓝白色长歌门的校服,更显其容颜之盛。
杨青月非常主动的过去扶她,嘴角含笑,“小心一些。”
江雪寒微微扬起下巴,但是也没有拒绝他的搀扶,像个老佛爷一般。
昭羲挑眉,看看杨青月,又看看江雪寒,玩味的说道:“你们今日倒是格外默契。”
两人携手而来,英姿丽色,又穿着一般样式的衣服,仿若一对璧人一般。
江雪寒娇嗔的看了她一眼,“这不正合了宫主的算计吗?”
昨日那个领路的宫婢,以及莫名其妙喝醉的杨青月,移花宫除了昭羲还有谁能做此手脚?
昭羲哈哈大笑,“看到你们这般,我确实对男子生出了些许信心。”
这回轮到江雪寒挑眉了,“木尚未成舟,宫主何必如此早就下定论。”
杨青月不赞同,“此言差矣,木已成舟,且稳如泰山,雪寒实在不必担忧。”
江雪寒冷笑,“山陵尚有崩塌的时候呢。”
杨青月含笑回答,“沧海桑田,我心不变。”
江雪寒不服气,还待说些什么,昭羲却已经受不了了,“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在我这里打情骂俏了,我这里是移花宫,不是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