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婚衍衍——水折耳
时间:2017-12-16 15:58:45

  时嘉然的声音噙着浅浅的笑意:“阿衍。”
  陆衍单手插着裤兜,走到了阳台外面,晚风习习吹来,他眺望着远处的灯海,微微眯起了眼眸,嗓音淡漠:“嗯,嘉然,有事情么?”
  时嘉然轻笑了一声:“这么冷漠?”
  她也走到了阳台上,调整好耳机的角度,双手撑在了雕花栏杆上:“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了么?别忘了,我们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陆大总裁,你应该没忘记,我是你的未婚妻吧?”
  陆衍眸色深邃,他冷淡地拧了下眉头,眉间露出了浅浅的折痕,声音显得有些冷冽:“嘉然,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记得我跟你说得很清楚。”
  “无情。”时嘉然嗓音柔软,在这样的夜风中,显得格外干净,“你现在跟我说合作关系,你忘记你儿子谁帮忙带大的……”
  陆衍轮廓微绷,唇线冷直。
  没等他说出更无情的话时,时嘉然就笑了起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你以为谁都愿意当你的未婚妻么?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当后妈。”
  她的声音慢慢地变得严肃了起来:“陆衍,你现在应该也很想和我解除婚约吧,没有女人愿意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你的,当然,我也愿意和你解除婚约,只是我有条件。”
  陆衍明白时嘉然说的条件是什么,时家一直拿时嘉然病重的母亲威胁她,而且时嘉然本人也没本事脱离时家。
  时嘉然停顿了下,继续道:“我要你帮我脱离时家的掌控,我要我母亲还有钱。”
  她就是这样直白又干脆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只不过陆衍是商人,他不是慈善家,他感激时嘉然曾经对陆疏木的照料,但那样的照料,不足以让他去和时家对抗。
  他漆黑的眼眸里浮冰冷冷,没有吭声,电话里,能听到的就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时嘉然深呼吸:“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和言喻、程辞有关……”
  陆衍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英俊面孔的线条更是紧绷,他听到时嘉然继续道:“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把东西给你,陆衍,你答应我,你肯定不会后悔的。”
  陆衍黑眸凛凛,他胸口起伏,攥紧手指,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挤了出来:“好。”
  *
  不到五分钟,陆衍就收到了来自时嘉然的信息,她发来的东西是一张照片,一张他亲吻着言喻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眸光凛凛地盯着镜头。
  时嘉然说:“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你吧,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在程辞去世之前,也就是那时候的言喻还是程辞的女朋友,可是你却亲吻了她。”
  “陆衍,据我所知,言喻她在程辞在世的时候,并不认识你,而你的表现也不像是,那时候就认识了言喻。”
  “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很奇怪么?那时候的你,怎么会去亲吻言喻,亲吻程辞的女朋友,而且没过多久,程辞就意外过世了,程辞的死因也是一个谜。”
  时嘉然点到即止,剩下的谜团就留给陆衍自己去思考。
  陆衍黑眸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将照片看出一个洞,眼底的光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深,他握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咬紧两腮。
  他很清楚,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
  他在程辞在世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言喻,根本就不知道言喻的存在,就连程辞,他的印象都很模糊。
  而照片的男人很明显就是他,而不是程辞。
  他和程辞的长相还是有区别的。
  陆衍的后脑勺忽然一阵刺痛,仿若有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拽住了他神经,用力得仿佛要崩断,尖锐的疼痛刺入心肺之中。
  程管家之前说的话,又浮现了出来。
  陆衍死死地咬着牙,时嘉然应该不会拿P图照来骗他,那么照片上亲吻言喻的人真的就是他,而他很了解自己,他看到照片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他是故意拍下这张照片,为的就是挑衅。
  他要挑衅谁呢。
  陆衍太阳穴重重抽搐,那人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言喻当时是程辞的女朋友,而他吻她,不就是在挑衅程辞么?
  所以……真的就像程管家所说的那样,他和程辞一直都有互相联系、又互相针对么?那么,他为什么对和程辞有关的记忆,毫无印象,一片全然的空白?
 
  ☆、125
 
  陆衍安静地坐了许久,仿若融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什么光线都没有了,他高大挺括的身形,在黑暗中模糊了又清晰。
  陆衍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言喻的脸,她的那一双眼睛,他在那么早就认识了她了么?为什么他也没有印象?
  他的记忆是完整的,他没有某一些年份的断层记忆,他能想起他人生中的重大事情,但是,似乎想起了程辞,去想程辞和他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他才会感到难受,仿若有什么东西在砸他的太阳穴,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脑海中,大脑的机制选择了回避,不让他想起来。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顿了顿,又静坐了半晌,像是烦躁一样,掏出了烟盒,敲了敲,从中取出了一根烟,咬在了唇上,火光吞噬,他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尼古丁浸润在了肺中,他才有了平静的思绪。
  他还是没忍住,最终抽了两根才停,又闻到自己身上有烟味,他关上了书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迅速冲了个澡,然后才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的言喻太困,没吹头发,就躺下去了,她很经常这样,没吹干头发,就躺着睡,太伤身体。
  陆衍拧眉,盯着她的五官看,然后又看着她饱满的唇形,总觉得脑海里有道光要穿透尘埃,又叫人看不清,他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蹲了下来,他低声道:“言言,等会睡,我给你吹吹头发。”
  他说着,就去半扶半抱地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中。
  言喻睡得昏昏沉沉,觉得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觉得吵,手掌一挥,迷糊间,觉得好像打到了什么。
  但是那吵人的声音好像消失了,她皱起了眉头,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思考,沉沉睡去。
  陆衍平白无故被人甩了一巴掌,他也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头,虽然不疼,却仍旧有些哭笑不得。
  他敛眉,舒展开紧皱的眉心,还是叹了口气,半哄着她起身,靠在自己身上,拿过来吹风机,给她吹着头发,动作轻柔。
  言喻头发还很湿。
  他有耐心地慢慢吹着,温热的气流涌了出来,他修长的手指穿插过言喻细软的长发,慢慢地滑落。
  吹风机的热气拂过他的指尖。
  暖意一点点从指尖逆向流转向他的心扉。
  酒意不多,却有些灼人。
  他喜欢这种感觉。
  有什么东西,在他周身生长,在他心里生根。
  等吹得差不多干了,他又细致地拿了梳子,慢慢地给言喻梳头,理清了杂乱的头发,这才躺了下去,从后面环抱住她,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明明佳人在怀,却有些难以入眠。
  因为那张照片,因为那些似乎被他遗忘掉的东西。
  *
  第二天,陆衍要带言喻去鉴定中心取血验。
  陆衍一边帮言喻和小星星剥虾,一面淡声地说道:“为了避免血样出现差错,所以,所有人都必须现场抽取血样,全程录像,包括鉴定的整个过程。”
  言喻眉心一跳,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她垂下了眼睫毛,心里想着,陆衍为了查清真正的许颖夏,还真是费了功夫,面面俱到。
  陆衍帮言喻剥了10只,放在了她面前的小碟子里,他抬眸看她:“先吃早饭。”
  “嗯。”
  早饭吃的是粥,小星星握着勺子,吃得很快,她吃完了爸爸给她剥的虾,就自己伸手去拿,放在了陆衍的面前,她笑眯眯的:“爸爸,我还要。”
  陆衍柔和了眉眼,听话地给小星星继续剥虾。
  *
  南北想出院,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宋清然最近就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疯狗,想全然地断掉她所有的出路,他把她之前住的公寓卖掉了,她在医院的工作被辞了,她的朋友也都以为她出国了,她就只剩下了言喻和这个病房了。
  宋清然当然不想言喻做她的朋友,可是她和言喻之间的感情,不是他能挑拨的,这个病房又是陆衍定下的,他也没办法干涉。
  所以,南北有着很清醒的认知,她只要出了这个病房,宋清然一定会再次把她囚禁起来的。
  她深呼吸,站在了窗户旁边,打开了窗,眸光淡淡地看向了窗外,呼吸新鲜空气。
  但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了下面,车子很普通,车牌号也是,但是,南北却一下想起了,这辆车子的主人是谁。
  薄砚。
  她的目光往车窗的方向飘了过去,黑色的车窗膜厚厚的,什么也看不见,南北刚想转身,就看到薄砚从大众车上下来。
  他穿着黑色的上衣长裤,气质冷冽深沉,他微微抬起了眼眸,眸光清锐,又带着丝丝的柔和,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周身交结,却一点都不违和。
  他对着窗户旁边的南北,笑了笑。
  南北微微怔住。
  薄砚很快就上了楼,进来了病房,他手里还提着一箱草莓牛奶,他把草莓牛奶放在了桌面上,笑着看着南北道:“这两天身体还好么?”
  “嗯。”南北淡淡地答道,她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砚这个人看似普通寻常,却又带着让人难以猜透的神秘,南北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出身,不知道他的目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知道她喜欢喝草莓牛奶,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
  薄砚似是一眼就看透了南北的想法,但看破不说破,他弯起眼睛笑起来,南北想,眼睛是隐瞒不了年龄的,他笑着的时候眼尾有皱纹缓缓地弥漫开来,薄砚的年龄应该不小了。
  薄砚乌黑的眼眸里含了浓浓的笑意:“傻姑娘,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在病房这么多天,无聊么?”
  南北没有回答。
  薄砚说:“你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失败的爱情在你的心里留下了痕迹,但幸好,没在你的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痛楚。你很棒,我年轻的时候,如果爱情失败了,都未必有你这样平和的心态。”
  南北手指蜷曲了下,抿着唇:“你年轻的时候?”
  薄砚轻声笑:“是啊,我已经不年轻了。”
  “32?”
  “40。”薄砚对自己的年龄一点都不避讳,何况他也没必要避讳,因为他长了一张30岁出头的脸,如果不是眼角充满岁月留痕的皱纹,他还可以再年轻几岁。
  薄砚问:“你想不想出门,散散心?”他注视着南北的表情,“放心吧,宋清然没办法带走你的。”
  南北顿了顿,摇了摇头:“不想。”他们之间才见了几次面,第一次见面又是那样尴尬的时候,更何况她对薄砚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可能随便地跟他出门。
  薄砚也不在意,他注意到南北想喝水,便站起来,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一个茶杯,不紧不慢地倒了水进去。
  他把水递给了南北,眼睛里似是饱含深意:“你不好奇我是谁么?”
  他没等言喻的回答,就含着笑意地说:“我是能帮助你的人,你想脱离宋家,你想独立,你想报复宋清然,我都能帮你做到。”
  他说着,伸出了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无尽的温和,他眸色幽深,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像是带了怀念。
  南北在薄砚的温柔下,感觉到的是他的亲切。
  他嗓音磁性,低低地响起:“你想不想将巴掌还给宋清然的太太,我带你去。”他说着,收回了摸着她头发的手,手上的动作似是有丝不舍和眷恋。
 
  ☆、126
 
  南北眸光怔然:“你是谁?”
  “薄砚。”他答。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笑了笑,嗓音里的笑意浓重:“因为我想帮你,你看起来很可爱很有意思,所以我想帮你。”
  “就因为这个?”南北淡淡地反问。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个。”薄砚很坦诚,“还因为你好看,你长得让我有种熟悉感,我看你顺眼,所以我想帮你。”
  南北盯着薄砚看了半晌,注意到薄砚手指上的素戒指,她抿了抿唇:“你结婚了?”
  “嗯,不过她去世了。”薄砚神情也很淡然,语气仍旧是温和的,“你不必觉得尴尬,我都不介意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越是这样平淡,越是让人觉得有故事。
  南北觉得,薄砚这样的男人,看似强大,又平凡,又似是有受过伤的故事,最容易吸引小女孩了。
  但并不包括她。
  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就很容易想到宋清然,想他们的过去,想他结婚了,想他的妻子怀孕了,想他几次来找她,想他口口声声地说爱她,想他的爱廉价又畸形。
  南北最终还是拒绝了薄砚的提议,她跟薄砚真的不熟悉,她不知道薄砚的目的,也不知道薄砚的身份,就这样,她怎么可能跟薄砚一起玩?
  薄砚也不在意,他站直了身体,勾唇浅笑:“等你有需要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薄砚走后不久,言喻也来了。
  言喻注意到有人来看南北,她好奇地问:“刚刚是有人来过了吗?”
  “嗯。”南北说,“阿喻,你说,有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好么?”
  言喻笑了下:“有男人看上你了?想跟你玩暧昧?”
  南北低垂眉目,笑,唇畔有些讥讽,一闪即逝:“当然不可能,那个男人就是我们最早在酒店餐厅遇到的男人,我当时还拉着他当了挡箭牌,他叫薄砚。”南北抬起眼眸,看着言喻,很认真:“当一个男人看到过这个女人因为别的男人而受伤,为别的男人怀孕,为别的男人流产,为别的男人生不如死的模样,你觉得,他可能会对那个女人心动吗?他又不是接盘侠,就喜欢干当人后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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