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姜裳话语一顿。“不知太子妃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年纪幼小所以无害的?臣女记得那婢女死去的时间地点是,上元节的梁衣街西面湖里,那时所料没错的话,太子妃应在宫中,又是从何处看见她的举动?“”
“太子妃自然不会说谎,那么臣女可不可以如此认为,太子妃是有事所以出宫,却正好撞见了她,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暗处偷偷看着。太子妃难道不会好奇,为什么偌大的灯市里,她却偏偏出现在你出现的地方?”
“这深宫内院,太子妃脱身出宫想必不易,自是有大事方才出宫。即是大事,又是相遇,太子妃...”
姜裳将话在嘴里一兜转。
“太子妃和她的目的可差不了多远,有着这样一个目的相同的人在近处,太子妃可真是心宽。”
她浅浅笑了笑,抬起手行了礼,准备退下。
“呵,看来是不得不防了。”张溪敏瞧着姜裳离去的背影,笑道。
也不知是在说姜裳亦或是姜烟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字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ω `)
(捉虫)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从皇宫里回来后的日子,姜裳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倒是五公主遣人送来了一棵生长茂盛,枝上桃花遍布的桃花树。
还托人带来了话语,“冬季之约,回馈应是梅花,此刻已及仲春,桃花正艳,擅自作主,送来桃花一棵,以馈吃食之谢。”
姜裳可不相信这些话是那个爱玩的五公主说出来的。想来应是五公主的生母,季贵妃托人传话,连忙道谢,只是看着把半个院门都快遮挡了的大树,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书院里的事务繁多,往往都得在书院里待上一整天,起初姜裳是在院里用午食,午食荤素汤都有,吃着也算舒心,或许以前的姜裳会嫌弃不够丰富,可在牢房里待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不挑嘴,也不觉得这样的菜色算差。
只是后来发现窦怀启与其他书童的吃食太差,十几个人却只有七八个素菜,还总得蹲在一旁吃。
十一岁的少年郎,正是拔高长身体的时候,只吃些素食,夜里又得学习武术,姜裳可不想自己的恩人就这样累坏了身子。还未报恩,恩人倒是没了影子。
不可不可,姜裳摇了摇头。
于是她便让姜家的厨子做好午膳送到汴鹿书院门口,再唤窦怀启去将食盒取来。
窦怀启以为是自家主子吃不惯书院的吃食,取来后拿到姜裳面前,却见姜裳摆了摆手。
“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窦怀启如在梦中,迷迷糊糊的拿着食盒走到一旁的角落里,食盒的菜色自然丰富,姜家的厨子都以为是给大小姐做的,食材新鲜,精心烹制,倒是让窦怀启占了便宜。
又过了几日,书院里进行小考,姜裳虽然有前生的经历,可她明白现在的年纪不是出风头的时候,所以答得与常人相似。
小考那日,春雨淅沥,庭院内的大树哗啦啦作响,她答完题,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天空上黑云压城,大雨倾盆,这风雨欲来的征兆,或许小考就是个契机?她并不以为那太子妃是个好相处的人。
……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正是小考结束后的第三日。
姜裳平日里足不出户,本是不知道这些闲言闲语的,可等到有捕快上门,她才发觉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悄发生。
夕阳西下,城墙高院上染成一片橘红,穿着官服的捕快从大门内走了进来,姜家毕竟是官家,这些捕快并没有立刻抓人,而是小心翼翼的走到孟青容面前说道。
“姜夫人,前几日有百姓到官府中击鼓鸣冤,她自称是,几月前梁衣街湖水里捞起来的那具尸体的生母,说有证人看见她女儿是被人害死的……”
“所以,这与我们姜家有何关系?见她可怜,我也派人送了些银两,已是仁至义尽,此刻你们上门是何意思。”孟青容好看的脸上染了层怒气。
“夫人,这证人说害人的就是姜家的二小姐。”领头的人背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他也是叫苦无门,这事说来没人敢接,原因无二,姜大人乃是刑部尚书,现下竟有捕快跑到姜府里,说要将姜家二小姐带到衙门里审问,这光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
可尸体的生母击鼓鸣冤,又找来证人,据证人所说瞧见姜烟烟将人推下湖里,且找来根竹竿,将受害人活生生压到湖水里,害得她溺水而亡。
本以为是瞎说,大堂之上,仵作却不住的点头。“难怪我看那尸体上,胸前以至于肩上有些划伤的伤痕。”
这下可麻烦了,大堂上的众人面面相觑,偏生没有人敢提去姜府抓人。
“本官觉得有些蹊跷,姜家二小姐不过一个幼童,岂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坐在高处的赵大人笑了笑,“你这证人从何而来!许是跑来瞒骗本官的。”
看来是要将这事给扣下来。
却听这台阶下的证人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奴婢是黄小姐的婢女,当日与小姐一同前往灯市,被人群冲挤,不小心瞧到了这一幕,起初婢女也不信,可这就是事实,这些日子来,奴婢吃不好睡不着,总担心是自己的缘故,而让死去的人蒙冤。所以此次特地前来禀告大人。”
赵大人脸露不爽,将醒木重重一拍,“你这人分明是胡说八道,将她给我拉出去。”
证人被人拉出去时并未多说,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赵大人,直叫人不敢直视。
也不过一两日光景,这事便在汴丘城里传遍了,且一个比一个说得玄乎。
更有甚者将姜家二小姐,冬日时的反常也拿出来讲上一讲。
茶楼里是座无虚席,许许多多的茶客吃茶听书,好不惬意。
且见高台上穿了一身黑色长褂的说书先生,将手中的醒木往案桌上一拍,左手呼呼啦啦的一阵摆动。
“但说这姜府的二小姐,生来平庸,可去年的寒冬入了水后,你们待如何了?”
“如何?”
“这二小姐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已是气息渐缓,后来手脚冰凉,都快要入土了,这城中的大夫也道,天命也。”
“谁料正是伤心之时,这二小姐却清醒过来,一睁眼便口出怪语,日后更是性情大变,竟让人将盐撒地,想想这冬日官盐价高啊,小老头的婆娘在家做饭,也是省着用,能节省一点自然是好的,这官家的子女当真令人羡慕。”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听姜家的仆人说,二小姐以前性格软弱。现下清醒了,反而粗鲁了不少。平日里下人们都不敢从她门前经过,听说总能听见她一个人笑着。另外前些日子的传言,各位可曾听见?”
“这姜家二小姐大字不识一个,嘴上名句侃侃而来,小老头都快比不上她。前几日汴鹿书院小考,姜二小姐将笔一搁,走到夫子面前,整张宣纸上,问题可多,但她就只会诗词,夫子问她为何不将这些写下来,各位又觉得是何原因?”
说书人将话停在这里,四处看了看。
“你这老头快些将话说清楚。”
“就是,拖着我们可没什么意思。”
一时间,台下看客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
说书人大笑一声。“前刻不是才说了吗?这女孩不识字。”
此话引得看客们是大笑起来。
“也不过前日,这姜家二小姐又惹上事了,听说梁衣街捞起来的那具尸体,是她的丫鬟,本以为是天灾,这不前日,有女子到衙门报官,说这丫鬟其实是死于姜二小姐手中。一板一眼说得有些道理。”
“可姜家,谁人不知?姜大人是刑部尚书,这官员又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以纵然这女子说得有些道理,也没人敢说,反而是命人将她赶了出去。不过那丫鬟的老母,可不认命,坐在衙门此已将近两日了。”
“可姜二小姐不过几岁,哪里有杀人的能力,我看绝对是有人诬陷姜家。”
不知是哪位理智的看客,吃着花生喝着茶说道。
“这位看官说得没错,几岁的小孩知道个什么,可姜二小姐可又与几岁的孩子有些差异,谁家几岁的孩子,能一夜之间出口成章?”
“神童啊!”
说书人又是一笑。
“那又有哪位神童一个字不识,也写不出字,写出来的诗句又教书院里的夫子汗颜?”
“这……”
看客哑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觉得这说书人说得有点道理。
“那你认为是什么?”
这次说书人的笑容里,隐约带了些诡异。
“正是那庶出女子,几岁光景,大字不识,却出口成章,身边之人,离奇死亡,难道众位不觉得是恶鬼缠身?女孩从水中被救,身边人在水中溺亡,难道……竟没有人认为是那水鬼寻人替她投胎转世?”
这话一出,只觉没有关闭的茶楼大门外吹来一阵春风,春风料峭,众人身抖,这说书人似乎有几分道理。
……
话转三巡,这领头的捕快仍受着孟青容的质问,额头间已是汗渍连连。
“夫人,我等也是秉公办理,还望莫教小的为难。”
“你自己说,你说的可有半分符合情理之事?二小姐只不过是个不懂事理的孩子,怎么会有害人之心?”
“夫人既然不信,小的将她带回去也没什么不妥,赵大人只是想让她与证人对质,若是与小姐无关,自然会安全的将她送回来。更何况姜大人也已应允。”这领头的人搬出了姜宏朗,孟青容神色才微微一松。
“既然如此,你且将二小姐带去吧。”
姜裳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出闹剧,知道是张溪敏终于出手了,姜烟烟这人也是越来越让她觉得奇怪,索性这次探探虚实。
姜烟烟被捕快从姜府里刚刚带走,这事就如长腿了的春风,传得汴丘人人皆知。
就算是姜裳在书院里时,也常听到人提起这事,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
姜裳也算乐得清闲。
她过得舒心,苏岚却整日过得惶恐不安。
自己十月怀胎所生的孩子,突然被冠以杀人的称呼,她是怎么也寝食难安的。
不说姜烟烟到底做过这事没有,进了衙门,这名声可就受损了。
她也去找过夫人,夫人却说不是她不拦着这些粗人,是老爷同意了,她一个妇人哪里有说话的权力。
于是苏岚又眼巴巴的去求姜宏朗。
是时。姜宏朗正捂着额头,脸色深沉的看着桌面上摆放的文书。
朝廷上凉国来楚,太子相邀,已是难以决策,哪知道后院失火,这足不出户的二女儿,谣言疯起,说她是恶鬼缠身,有她家宅不宁。更是有人说她杀人。
苏岚敲了敲门,屋里传来姜宏朗的声音,“何人?何事?”
“老爷,是妾身。”
“进来。”姜宏朗一听苏岚的声音,便知她是为了二女儿的事情而来。
“老爷……妾身愚钝,烟烟分明是被冤枉的,怎么能任由那些个捕快将烟烟带走。”苏岚深吸一口气,语调绵长,似要哭了。
“你又怎么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你看见了?”姜宏朗揉了揉眉心。
“妾身……虽没见到。”
“对呀,你没见到,人家见到了,而且还不止她一人,照她说的话,也在那湖面下方的拱桥处,发现了一根漂浮着的竹竿,竹竿的尖上还有着那丫鬟服饰上的一角,你说怎么解释?”
“那有可能,他们是合起伙来,让我们烟烟做替罪羊呢?”
姜宏朗真是难以与她详说。“现在人证物证具在,她如何辩解?她又没有证人,且她回来那天迟迟未归,到府时又全身湿遍,这梁衣街可就只有那西边的一个小湖,上元节那日天空晴朗,并未下雨,地面也无积水,只能说明她也曾去过湖边,既如此,又怎么撇清关系。”
这一连串的话语问得苏岚哑口无言。
她琢磨了半天,小声回道。“就算是她与这件事有些关系,那她也始终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将她送进衙门。”
“别说现在只是让她与人对质,若她真的做了坏事,我是绝对不会绕过她的。”
姜宏朗听得乏了,摆了摆手,示意苏岚赶紧离开。
他也是没料到家中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若是死的只是个签了死契的婢女,倒没了那么多事,偏生这孩子是到府里做长工的,签的是活契,她的生母每日在衙门前大闹,市井里又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
朝廷上的某些有心人也将这些事情拿出来挤兑他,他已是心烦意乱,尤其是在所有的人证物证上,全都指向他这个二女儿。
他虽然平日里没什么时间照顾这两个女儿,但仍然是父女情深,若是真的是她,或许凭着私心,还是想将她用其他方法保下来,只是希望这个方法,永久不会使用。
……
纵是心有万般不愿,时间还是走向了几日后。
那日,正是春雨绵绵,姜裳从被窝里才探了个头,就冷得一哆嗦。
“起了?”
令她感觉奇怪的是,娘亲从外堂走了进来,脸色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