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谋——故宅骑士
时间:2017-12-24 15:53:15

  林夫人走后,冯俏食不知味的嚼着盐水黄豆,难以下咽。
  福兮祸兮,冯俏没想到章年卿发达后,会有这么多人盯着。坊间戏言,升官发财死老婆。冯俏忍不住想,是不是她也很碍眼呢?
  冯俏到不觉得章年卿会收下这些女人,她和章年卿这么多年夫妻,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权色真的就分不开吗?
  为什么权力到最后都和女人有关。西周灭,大家说是因为祸水褒姒。商亡,大家说是因为妖姬妲己。功绩都是男人的,罪过都是女人的。
  女人在他们眼里色什么呢?也许只是女,而不是人罢。
  俞七混江面,口头上常挂着的是美人美酒和黄金。戏本子上的生角,最终都要江山美人挑一个,或者两者都要。
  连林夫人口里,女人都是士大夫府里的门脸,嫌她没给章年卿做脸。
  章年卿当首辅,站在权力的顶峰了。所有人都开始替他委屈。仿佛那些年他沾衍圣公孙女婿的光不存在似的。
  万幸,她嫁的章天德,是世上最好的天德哥哥。
  冯俏想,若有下辈子。让章天德做女孩儿好了,她当男人,出生入死。天德妹妹只要点一盏灯,在屋里等着他回来就好。
  为他喜,为他忧。生儿育女,共赴白头。
 
 
第218章 
  诚如冯俏所言,章年卿当上首辅后,眼前纸醉金迷的世界被人拉开,那层模糊的窗户纸被捅破。
  内阁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首辅是浊权,次辅是清辅。历年来,能在首辅位子上坐稳的江山的,手里都不干净。
  相比之下,次辅更受文人墨客追捧。
  可章年卿不一样,他入官场以来就和文人关系好,科举新策和平复柳州后,威望更加。
  更别提章年卿的状元出身和衍生光孙女婿的身份。三元及第,当今天下,也只有六首状元许淮能和其一较高下。
  章年卿不是清客,为官这些年脏手的事没少沾。名利场上的打滚,声色犬马,怎么会少见。可章年卿当首辅后,遇见的人事让他傻眼。
  大梦京是章年卿常去的地方,章年卿和狐朋狗友喜欢来这里。不外乎两个词,雅致、清净。大梦京筑墙厚,隔音好,只要不开窗子透风,两厢房间各成一片天地。
  可这次,章年卿连酒杯都不想沾。
  章年卿从来不知道,酒杯还可以这样端,盛酒可以这样盛。他甚至老不正经的想,谭宗贤和刘宗光也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吗。
  “哟,瞧章阁老的样子,生怯哦。”
  “哎哎哎,你说什么呢。章大人可是从泉州的福窝回来的,这才哪到哪。”
  全场暧昧声音,哈哈大笑。
  章年卿不动声色,跨过门槛侍奉的两个女孩儿,举目四望,挑出清净地坐下。章年卿望着大开的窗户,袖子绑着冯俏的帕子,不动声色道:“窗户这么开着,她们不冷?”
  屋内哄堂大笑,大家起哄道:“快快快,阁老要关窗户。”
  关窗户在这是要静音的意思。
  章年卿在一众暧昧的眼神中明白几分。他镇定自若,手腕间贴着俏俏的丝娟怕,丝滑暖意,笑道:“我在泉州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青楼他去过,扬州的梦三生他也去过。去哪里,都没有目光无处可落的时候。大梦京里伺候起阵仗来,比起青楼的媚俗,这里的清雅安静更让人惊骇。
  章年卿片叶不沾身,惹来不少哄笑。“章阁老这毛病得改改啦,冯儒都退阁了,孔家如今也得仰仗你的鼻息。还惧内呐~~~”尾音高高扬起,重重落在呐上。
  章年卿放下酒杯,皱眉道:“说什么呢。”他平生最不喜众人拿惧内说事,腾的站起身来,甩手离去。留下众人愕然。
  章年卿都下楼了,房间里还在议论纷纷,“章大人是怕出毛病了?”“唉,你也别说。当年换你,你也这样。”“章天德可够怂的,如今都什么年月了,还搞那一套。摆明是跟我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这可怎么办。论权,他是这个。论财,金算盘陈伏可是章天德从泉州调回来的牛人。如今女人他也看不上,文墨他也看不上。我看,不趁早翻了他,有他的活路,没我们的活路……”说到权字时,竖起大拇指。
  有那知情的,夹筷子酒菜,边吃便说道:“得得得,少耍你的威风。二宗还在的时候,都不敢拿章天德怎么样。把你们一个个出息的。那章年卿哪里是洁身自好,我看是报恩呢。”
  “章芮樊当年带着妻儿逃回河南,只留幼子在京。他一个毛孩子,若不是冯大儒一路护着,能有他的今天。”玩味的喝酒,意味深长道:“章天德记恩啊。”
  晚上,章年卿没敢直接回内院。夜凉如水,他坐在书房外吹冷风,一身的甜腻味儿,不敢叫水,只等着身上味儿淡掉。俏俏心思如丝,叫水他怕冯俏多想。
  “章大人。”陈伏拱手道。
  章年卿驻足,“你来了。陈先生还没睡吧?陪我走走。”
  “没有。今天府里来了客人,我还等着三爷回来禀告。正巧,下来人说章大人有要事交谈。”陈伏觑着章年卿,闻着空气一股甜腻味,了然道:“看样子,章大人和我有默契的很。”
  三爷。章年卿会意道:“是内宅的事?”
  陈伏卖了关子,反问:“三爷还没回去吧。”意有所指,点了点内宅。
  “这是怎么了。”
  陈伏道:“怎么了?自然是好事。”
  “直说吧。”院子黑漆漆的,章年卿道:“咱们到院子里转转。”
  两个大男人晚上散步?陈伏望望月亮,不予置否。
  整个园子绕下来,章年卿也大致明白原委,他表情淡淡,没有急着表态。反而认真的问陈伏,“陈先生觉得我惧内吗?”
  陈伏没有直接回答,他先问了章年卿一个问题,“章大人有没有想过,朝中动荡的时候,为何章夫人屡屡被牵扯进去。”
  不待章年卿答,陈伏先道:“固然挟制女眷要胁外臣是常态。可章大人不觉得,人人都想透过夫人……操控大人。”
  章年卿赫然抬头。
  陈伏笑笑,“章大人娶了个好妻子。冯姑娘看似无足轻重,平日轻描淡写的,不显山不露水。可这些年,章大人可曾从内宅里吃过亏。”
  章年卿沉默片刻,道:“没有。她把内宅守的滴水不漏。反倒是我,屡屡从外宅露出危险,让她遭殃。”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温柔又愧疚。
  “三爷明白,我也不再说什么。其实三爷夫人都是一样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伏点头。
  “恩?什么一样的。”章年卿不解道。
  陈伏吐出两个字,“门脸。”
  章年卿想都没想道,“不行。”她会哭的。
  “三爷和我较真不是。”陈伏淡淡道:“不过是腾几间屋子的事。腿长在三爷身上,你和夫人这么多年。害怕什么?”
  章年卿拧着眉,烦躁道:“你不懂她脾气。”
  陈伏确实不懂,微微一笑:“三爷和夫人是少年夫妻,我自然不懂。可三爷懂啊。”顿住,“好了,话说完了。我也不陪章大人转悠了。夫妻间的事我不懂,也是瞎出主意。具体事宜,还劳三爷斟酌。”
  “我知道了。”一股躁意油然而生,章年卿烦不胜烦。他不喜欢在儿女情长里打滚,眼下太平盛世,朝堂稳定。偏偏内宅又不得安稳。
  章年卿终于肯挪动尊步回内宅,冯俏还没睡。素颜清丽,站在桌前练字。章年卿朝她走了两步,想了想,先去倒热水擦脸。
  章年卿笑着问冯俏:“等我?”
  冯俏莞尔道:“听前院说你早就回来,一直在和陈先生谈事。索性就等着了。”
  绕桌过来,章年卿热水烫过帕子,一抹脸浑身舒坦。冯俏接过帕子,摸着他的手道:“手上水没擦干净。”拿帕子擦水。
  章年卿静静的看着她发涡。
  “看我做什么。章大人如今招人喜欢,自荐枕席都找上府来。天德哥不留着眼睛看小姑娘。盯着我有什么好。”冯俏妩媚的看了他一眼,促狭道。
  章年卿道:“说什么呢。不是来找陈先生的,怎么都往我身上推。”
  冯俏故作忧郁的叹气,“是啊。不过陈先生抢手是假象,大家盯着的,可是陈先生背后的人。”
  章年卿含糊应着,有些心不在焉。鬼使神差的,他试探道:“俏俏,我说假如。假如,这些人真的这么烦,不如腾几间屋子,随便扔几个人进去。咱们继续过咱们的日子,留个耳根清净。”
  “是谁。”冯俏竭尽冷静,她听到自己这么问。声音不住颤抖,好像是哭了。
  “没有谁。”章年卿无奈道:“算了,你当我没说。”他闭着眼睛没有看见冯俏的表情。睁眼,冯俏肩头颤抖,章年卿去掰她的肩,以为她哭了。惊慌道:“俏俏。”
  谁知冯俏没有哭,安静的看着他,问:“天德哥,你看上谁了。”
  章年卿重重叹气,“真的没有谁。是我想差了,算了。不提这件事了,是我莽撞。”扶额道:“这两天晕头转向,想一出是一出。俏俏你别见怪。”
  冯俏忽然挣开他,笑道:“哪里是没想清楚。”顿,“天德哥见过林大人了吧?”
  章年卿一愣,“哪个林大人?”
  冯俏道:“刑部按察副使。”
  “白日见过。你问他干什么?”
  冯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冯俏这一点头,无端让章年卿想起年轻时的往事来。记忆如花般散开,清风阵阵也吹不散章年卿心中那点郁结。
  他一直知道自己娶了个妒妇,两情相悦时他不在意,彼时两人情浓意蜜,也容不下第三人。
  新婚燕尔时他不在意,大男子本当宽容女子。当冯俏相濡以沫的陪伴他数十年之久,两人早已亲密的不分你我。
  灵魂契合比**交欢还让人沉醉。他也不在意。如今冯俏,章年卿有些痛心。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劝道:“幼娘,信我。”
  都怪陈伏,出的什么瞎主意,他也够混蛋。正欲多解释几句。
  冯俏叫丫鬟铺好被子,“天德哥,睡吧。”
  章年卿松口气,“好。”
  第二天章年卿下朝后,冯俏不在府里。一问下人才知,冯俏回去探望冯先生了。
  章年卿心沉到渊底,“夫人什么时候走的。”
  “早上。给三爷做过早膳,三爷上朝后没多久。”
 
 
第219章 
  天色将晚,冯俏还没有去意。
  丫鬟们手脚轻便的收拾着碗筷,孔丹依用帕子按按嘴角,瞥眼女儿,“新鲜,和天德吵架了?”
  孔丹依年过半百,仍风韵不减,一双美眸洞悉世情,“说说吧。”孔丹依表情淡淡,温柔的看着女儿。
  老实说,从冯俏嫁进章家门哪一天,她就已经做好准备。
  少年夫妻,在一起哪能没有隔阂。孔丹依准备了一肚子话,她想着,帮女儿渡过一个个难关。这样他们老去的时候,冯俏和章年卿总能熬成老来伴。
  可惜,这些年从来没用上过。
  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若是可以,孔丹依宁愿一辈子都没有开导女儿的机会。可内心深处,到底是担心的。矛盾隐藏在暗潮下,与其等着不知什么时候爆发,孔丹依宁愿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将脓挤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
  冯俏性子倔,说服她需要强有力的话语。否则,她会挑出一个又一个你语言上的漏洞,将你的话全部推翻。然后清清冷冷的看着你,目中似遗憾,似失望。
  幼娘从小就这样,她脑中自有一片天地,旁人进不去。如今有人进去了,只怕又要出来了。
  冯俏翻着书,像个锯嘴葫芦。眼眶隐隐泪花,仔细一瞧什么也没有。孔丹依道:“什么都不说,你跑回冯家做什么。”她冷硬的不像个母亲,“吵架,回娘家。冯幼娘我在家是这么教你的?”
  冯俏抬眸,求助的看向母亲。孔丹依静静的看着她,“恩,不想说?”
  冯俏犹豫半晌,低声道:“娘,章天德有别人了。”
  孔丹依道:“继续。”
  说出第一句后,以后就不难了。冯俏声音恢复正常,平静道:“他想纳妾。”
  饭桌下,一双玉手一根根攥住,秀气的指尖血涌如潮。孔丹依问,“他同你这么说的。”
  “是。”冯俏道:“章天德昨晚说,他想在章府给他的红颜知己腾间屋子。”
  孔丹依又问:“你不回去是等着他认错,服软,上门道歉?”
  冯俏低道:“我不要他纳妾!”
  啪,孔丹依扇了她一巴掌,冯俏捂着脸,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委屈极了。
  孔丹依收回隐隐作痛的手,冷漠道:“你不想章天德纳妾,娘懂。可你不许章年卿纳妾,我倒想问问你,谁教你的。”
  冯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爹和公公怎么就能不纳妾呢。”
  孔丹依道:“那能一样吗。你婆婆给你公公生了三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年他本来就是高娶,怎么能富贵了就忘记根本。”
  眼泪终于砸下来,冯俏大哭道:“我也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啊!”双肩抽泣,冯俏第一次觉得崩溃。她满心绝望,为什么连母亲都不理解她。是章年卿变心了,心里有人了,明明是他错了。
  为什么大家都在谴责她。连自幼疼爱她的娘都说她错了。
  孔丹依说,冯承辉是高娶,后来调任也都是衍圣公帮的忙。冯承辉理亏在前,故而后来即便孔丹依没有给冯家生一个男孩,冯承辉也没有再娶。可这两个例子,并不能代表不纳妾就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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