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收拾了东府的祖孙,顺带把这位平日里不把母亲放在眼里的二婶恐吓住了?
乔昭看了刘氏一眼。
这位二婶精明伶俐,不像是被吓大的啊。
这其实是个聪明人呢,在何氏面前无礼,说到底是不把何氏放在眼里罢了。
人,要想让人在意,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二婶客气了,我是姐姐,如果两位妹妹愿意,自然会尽量关照。”乔昭大大方方道。
“嫣儿、婵儿,还不谢过你们三姐。”
“多谢三姐。”黎嫣明显没有刘氏热络,黎婵干脆低下头没吭声。
一行人到了青松堂。
何氏见乔昭进来颇惊讶:“昭昭,娘还以为你不过来呢。”
刘氏轻轻抬了抬唇角。
这个妯娌但凡有她闺女一分能耐,她就拿正眼看她,瞧瞧这是说的什么蠢话!
东府那位老乡君确实是老眼昏花了,她可不相信每一次都能诡异脱身并让得罪她的人倒霉的三丫头仅凭了运气。
三丫头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或者说,以往三丫头伪装得太好,她们都没看清!
“有些日子没给祖母请安,实在惭愧,想着一早赶过来的,没想到娘来得更早。”乔昭含笑道。
一句话便衬托得何氏对邓老夫人格外恭顺。
何氏犹自不觉,刘氏却暗暗叹气。
有个好闺女,可真是不一样啊。
“三妹是要去女学吗?”黎皎忽地开了口,语带关切,“三妹,我觉得你还是再休息几日吧,二妹这几日心情一定不大好——”
乔昭语气淡淡:“二姐心情不好是该多休息,我心情不错。”
别人心情不好,让她迁就,这是什么道理?
黎皎抿了抿唇。
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
“昭昭,你可想好了?”邓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问。
乔昭点头。
“那便好,你们早些去吧,姐妹间和睦相处,少生是非。”
有了邓老夫人发话,西府四位姑娘一同赶去东府。
东府女学几位姑娘都是来惯了的,只有乔昭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头一次过来,遂对四周景物多加留意着。
她瞥见假山旁红影一闪,黎娇气势汹汹迎面走来。
“黎昭,你居然敢来!”
见乔昭无动于衷,黎娇上前一步,嘴唇气得发抖:“你以为是在大福寺吗?这是东府,你凭什么像没事人似的过来?”
乔昭暗暗摇头。
都说人从书里乖,黎二姑娘这么蠢一定是读书太少的缘故。唉,按理说她是不该歧视的。
“我确实没发生什么事。呃。大姐说二姐心情不好,我还以为二姐不来呢。”
黎娇猛然看向黎皎:“你,你这么说?”
居然连一个没娘的都敢背地里笑话她了,真是岂有此理!
黎皎难以置信看乔昭一眼。
她怎么能如此光明正大把战火烧向她这一边?
“二姑娘。”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低声喊了一句。
黎娇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母亲把身边的大丫鬟都派给她了,她不能再让母亲担心。
“很好,那你可要好好学了!”黎娇当先走进了学堂。
赶巧这日先上的是书法课,教书法的先生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微驼着背走进来,目光便落在了乔昭身上。
“老夫听说,昨日三姑娘在大福寺大放异彩?”
乔昭规矩行礼:“先生谬赞。”
书法先生沉着脸,语气生硬:“观其字识其人,要想练出一首好字,心境、天赋、勤奋缺一不可,三姑娘写首小诗让老夫看看吧。”
面前的人占了师者名分,乔昭很是恭敬应了声是,对投在她身上的数道目光毫不在意,提笔写下一首小诗。
行云流水,柔而不俗,比之那册手抄佛经上的字多了几分婉约。
黎娇一直紧紧盯着乔昭落笔,一见纸上的字,早忘了评鉴优劣,脱口而出道:“你骗人,这笔迹和手抄佛经上的不一样,原来那册佛经也不是你写的!”
乔昭看其一眼,不发一言,提笔蘸墨,旋即又在纸上写下同一首小诗,可字迹已与刚刚写下的迥然不同。
黎娇蓦地瞪大了眼。
这,这才是那册手抄佛经上的字迹!
黎三莫非是有神仙相助,什么时候能写出两种全然不同的笔迹来?
乔昭搁下毛笔,语气平静问:“二姐,昨日在大福寺里,伯祖母说你未曾留意佛经上的字迹才稀里糊涂跟着知客僧去见了无梅师太。可二姐既然未曾留意,又如何知道我先写下的小诗与佛经上的字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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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以彼之道
乔昭一句话把黎娇问得哑口无言,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四姑娘黎嫣看在眼里,暗自心惊:母亲说得果然不错,自从三姐回了府,谁和她过不去就要倒霉的!
她目光游移,无意间与五姑娘黎姝对上。
姐妹二人那一刻竟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眼神闪了闪,同时错开眼睛。
四姐(五妹)也发现了,三姐好可怕!
“你,你在胡乱说什么呀——”黎娇羞恼不已,想起母亲警告,一下子没了气势。
冷静,她刚刚出了丑,不能再和黎三硬来!
“我从不胡说,二姐以后也不要胡说才好。”乔昭淡淡警告,心想:这姑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书法先生是个老举人,多少有些文人意气,琢磨出乔昭那话的意思来,整堂课上再没正眼瞧过黎娇,把二姑娘臊得泪花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姜老夫人颇重视女学,乔昭等人要学一整日,午饭一直都是留在东府用,饭厅是在学堂旁特意辟出来的。
等到了午时,姐妹六人团团围坐,少了以往的随意谈笑,气氛颇为尴尬,直到饭菜端上来黎嫣等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因是在女学用饭,就图了方便,姑娘们分盒而食。每位姑娘面前都摆着一个雕红漆食盒,里面放了素烩三鲜丸、糟银鱼、清蒸肉末蛋、水晶虾仁等数样下饭菜,主食是银丝花卷,并一碗红枣梗米粥。
东府的吃食向来要比西府精致丰盛。
乔昭净过手端起粥碗,忽地又放下了,扫过面前饭菜,拿起手边水杯默默喝了一口。
黎娇暗暗捏紧了手,指节隐隐发白。
其他人见乔昭如此,一时之间皆没动筷子。
“三妹怎么不吃?”黎皎问。
“胃痛。”
黎皎摆出关切的模样:“三妹什么时候添了胃疼的毛病?以前从不曾听你提起过啊。”
从没提起?
乔昭笑了笑。
她没有扯谎,小姑娘黎昭确实有胃痛的毛病,以黎昭的性子自然不会向视作天生对头的长姐提起。好在她回黎府这些日子作息规律,又配了些药吃,渐渐把胃痛的毛病养好了。
只是今天,面前的饭菜吃不得。
黎娇冷笑一声:“胃疼?我看三妹是恨不得与东府划清界限吧?三妹有多大的火气都发在我身上好了,摆出这种姿态岂不是让长辈们寒心!”
乔昭淡淡看了黎娇一眼。
原来学堂上的偃旗息鼓,是有这顿饭等着她呢。
乔姑娘垂下眼帘,看着摆在面前的红漆雕花食盒,饭菜的香味很是勾人。
这算是鸿门宴了吧,就是规格小了点。
穿青色比甲的丫鬟上来,把一只盛放残食的喜鹊登梅圆盘放在桌子中间,冲姑娘们屈膝一礼,默默退下。
乔昭不动声色,躲在桌下的脚抬起,轻轻踢了青衣丫鬟小腿一下。
青衣丫鬟一个趔趄,条件反射下急忙扶住桌角,桌角处刚好放着乔昭先前饮过一口的水杯。
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伴随着青衣丫鬟的惊呼声,顿时把所有人视线吸引过来。
“贱婢,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黎娇柳眉倒竖。
西府的姑娘们自然是不吭声的。
青衣丫鬟慌忙跪下请罪:“婢子该死,请姑娘饶恕!”
刚刚好像有人轻轻碰到了她的腿,可在场的全是主子,她一个小丫鬟如何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再者说,刚刚碰的那一下其实很轻,应该是无意的,只不过她莫名其妙腿肚子麻了一下,这才没站稳,这就更无法怨到别人了,说出来反而要惹几位姑娘不快。
青衣丫鬟自认倒霉,连连请罪。
府上人都说二姑娘从昨日回来心情差极了,她一下子撞上来,真是流年不利啊!
心里本就窝着火,遇到这种事黎娇确实相当不快,正要发火之际一眼瞥见面色平静的乔昭,顿时把火气忍了下去,冷声道:“还不收拾好了赶紧下去!”
青衣丫鬟如蒙大赦,迅速收拾完飞快退了下去。
黎皎这才开口道:“二妹不要生气了,咱们快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不用你当好人!”黎娇冷声道。
先前在背后说她的帐还没算呢,竟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了,什么叫不要她生气,好像这些人里就她最容不得下人一样!
黎皎被噎得脸一红,忍着怒气垂下眼帘,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红枣粥。
眼看着姐妹们陆续吃起来,只有乔昭依然不动筷子,黎娇心里越发气闷。
黎三那份饭,她是趁课间休息的时候悄悄吩咐人下了料的,谁想黎三居然胃疼不吃!
难道她知道了?
不可能!黎三课间的时候分明在出神,除非能掐会算,不然如何会得知她的打算?
“看来我们东府的饭菜是真让三妹瞧不上了,既然如此,以后三妹还是自带好了!”
就算她不吃躲过一劫又如何?要是有骨气以后就都别吃,吃自带的冷饭吧。
一想到等寒冬腊月的时候众姐妹围坐一团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乔昭只能喝白水吃冷饭,黎娇心情又好了不少。
“二姐说笑了,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何况这样丰盛的佳肴。”乔昭说着拿起一个银丝卷,语气淡淡问黎娇,“我胃痛,二姐也会因此生气吗?”
黎娇立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死死捏着筷子,最终冷哼道:“随便你,爱吃不吃!”
因为恼羞成怒,黎娇憋着一口气,吃得竟比往常还快些,快吃完时忽地皱眉看向五姑娘黎姝:“你又是怎么回事儿?”
黎姝不料她这样低调还引来黎娇注意,下意识捏紧了手中银丝卷,讷讷道:“我……我也胃疼……”
虽然不知道三姐为何只吃花卷不吃菜,但跟着三姐行事就对了。
四姑娘黎嫣低头看了看吃了大半的饭菜,忽然觉得胃也疼了。
一时没抵住美食的诱惑,真是大意了。
她赶忙拉了胞妹黎婵一下,暗示她少吃点。
黎婵鼓着腮帮子一脸无辜:“四姐拉我干嘛?”
黎嫣颇尴尬,轻咳一声道:“少吃点,没听伯娘那天说你胖了。”
黎婵嘴一瘪,顿时吃不下去了。
众人用过午饭,小憩片刻后回到学堂里。
下午是琴艺课,教琴的先生曾在宫中当乐师,虽是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口碑却是极好的,姜老夫人费了不少心才请过来,十天来授课一次。
一身青袍的琴艺先生正试着琴音,黎皎忽地捂住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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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还施彼身(月票一千加更)
肚子胀痛越来越厉害,黎皎咬着下唇,轻轻按住腹部。
怎么回事?莫非是吃坏了肚子?
面对着年轻俊美的琴艺先生,要去净房这种话她一个姑娘家是打死也说不出口的。
黎皎忍得辛苦,腹痛如绞,每一刻都无比煎熬,一颗颗冷汗直往下滴,直到不雅的声音响起,脸色顿时惨白。
完了,这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正羞愤欲绝之际,黎娇已经站了起来,面色通红,连话都未说一句就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二妹?
黎皎错愕了一瞬间,立刻站了起来,匆匆对琴艺先生道:“先生,二妹许是不舒服,学生去瞧一瞧——”
等不及琴艺先生应允,向来稳重温婉的大姑娘就匆匆追了出去,留下云里雾里的琴艺先生看向其他几位女学生。
三姑娘与五姑娘毫无异样,四姑娘铁青着一张脸,六姑娘泪眼汪汪,一副纠结痛苦的表情。
今天这些学生是怎么了?
想到先前那不雅的声音,琴艺先生忽地了然。
学生们这是吃坏了肚子?
年轻的琴艺先生跟着尴尬起来,忙道:“既然二姑娘不舒服,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琴艺先生抱着琴匆匆走了。
他这一走,六姑娘黎婵立刻站了起来,甩下一句“我去净房”,旋即就消失在门口。
四姑娘黎嫣冲乔昭勉强一笑:“我去看看。”
转眼间,琴房内只剩下乔昭与五姑娘黎姝。
乔昭神色淡淡,低头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
五姑娘黎姝暗暗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喊道:“三姐。”
乔昭侧头,唇边挂着浅淡笑意:“嗯?”
迎上她波澜不惊的目光,黎姝忽地忘了该说什么。
难道要问三姐,为何大姐她们都吃坏了肚子,独独她们两个没事?
她可是跟着三姐行事,只吃了银丝花卷的,这岂不是说三姐早就知道那些饭菜有问题?
五姑娘黎姝越想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