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八月笑嘻嘻的道:“那就是她喜欢我二舅。”
朱珣瞪眼,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好半的僵硬的站在马身边扶着八月,过了一会儿八月推了推他,“猪叔叔,你怎么了?”
“我怎么没想到。”朱珣怔住,又想通了,他没想到,是因为他一直觉得苏季不会喜欢朱音这样的,而朱音呢,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些男女的事。
他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
“不对。”朱珣道:“你音姑姑不懂这些,她脑子里就只有奇门遁甲,八卦易经。”
八月哦了一声,“那就是我二舅喜欢她,然后她被我二舅哄着留在那边了。”
朱珣又僵住了,喃喃的道:“苏世元喜欢音音?不……不会吧,他那样的人……”他觉得苏季很正统。
“你下来自己玩。”朱珣将八月放在地上,一溜烟跑去厨房,苏婉如正在切菜,见他进来,就撇了他一眼头也不抬的道:“干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二哥什么性子,我怎么突然觉得不了解他。”朱珣搬了椅子坐在她对面。
苏婉如就顺手把南瓜丢给他,“削皮。”
朱珣乖乖的给他削皮,蹭蹭的用着刀子,发泄似的。
“你不了解我二哥。”苏婉如低头道:“他不像我大哥正直老实,想要什么就出来,父亲和母亲同意了,他就要,如果不同意他就忍着憋着,不再开口。我二哥就不这样,我记得有一回,大概他八九岁吧,他想要父亲的一柄剑玩,那剑是祖父传下来的,特别的珍贵。我二哥盯了好些日子,也不开口……”
“最后他拿到了?”朱珣问道。
苏婉如点头,“他就每去给父亲擦剑,当着父亲的面,细细的擦,擦完了又原封的放回去。约莫过了七八的时间,他就将剑拿出去,为了不打扰父亲做事,他就坐在门口擦,擦完了放回去。”
“又过了三四,他终于开口,借出去玩一。”苏婉如笑着道:“父亲觉得他这么喜欢这把剑,肯定会妥善保管,又因为了解你这把剑的锋利了,所以不会伤着自己,就借给他了。”
朱珣瞪眼,“有耐心,还有心机。”
“嗯。”苏婉如道:“时候父亲想起来和母亲,母亲听着就笑了起来,着是二哥在用计呢,父亲上他的当了。”
朱珣一拍桌子,道:“这么看来,他是真的对音音动心思了。”
“我不知道。”苏婉如回道:“不过,左右不过如此吧。我看你也不用着急了,这么长时间,音音已经逃不出我二哥的手掌心了。按他的手法,八九不离十。”
“像是狼编个笼子放在兔子窝前面,一年后再来吃兔子肉一样。”朱珣啧啧道:“你们家人,够狠!”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这是喜事,你不想看良缘成双啊。”
“音音做不了皇后。”朱珣道:“就她那样,你让她怎么做。”
苏婉如摆了摆手,“你太看我二哥了。他觉得音音可以,那音音就一定可以。”
“气人!”朱珣蹭的一下站起来,盯着苏婉如,“幸好我那时候不喜欢你,不然我兄妹都被你们坑了。”
苏婉如啪的一声放了刀,怒道:“得亏你没喜欢我,不然我要恶心一辈子。”
“苏婉如。”朱珣怒道:“你想死是不是。”
苏婉如冷笑一声,喊道:“夫君,朱正言欺负我!”
“他敢!”沈湛在房里一声吼。
朱珣就指着苏婉如的鼻子,“你狠!”
“哼。”苏婉如昂着头,朱珣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事,“你二哥八九岁时你多大,你怎么知道的?”
苏婉如一愣,憋着笑道:“管我呢,我神童不行啊。沈湛没告诉你吗,我一岁就识字,背诗,还会绣花呢。”
“吹吧,你!”朱珣气呼呼的走了,一想到苏季他就担心朱音,回房里左思右想写了一封满篇良言忠告的信,悄悄的拿去给梅予,低声道:“一定要交到音音手上,被让苏二哥看到了。”
“嗯。”梅予收起来,“放心,一定不会出错。”
朱珣松了口气,期待朱音能迷途知返。
梅予吃过午饭睡了一觉,傍晚时分骑马往东昌而去,第二日辰时进的城,城外凉棚和药棚都还在,但是生病的百姓已经没有了,有十几个厮在棚子里收拾东西,将用过的碗和锅敲碎了在山脚挖坑埋了。
“煮一煮就好了。”梅予和他们道:“都丢了也是浪费。”
几个人看着他,问道:“煮了就行?煮多久?”
“开水滚开一会儿就行。”梅予道:“放太阳底下晒一晒,风吹吹就能接着用。”
几个厮就很高兴,忙停了砸东西,喜笑颜开的将东西收拾好,起火煮水,又和梅予道谢。
梅予进了城。
苏季昨晚点兵,早上回到家里,刚吃了早饭准备休息,朱音给他倒了茶,问道:“苏二哥,那位先生还在山东吗?”
她跟着来,是因为要见那位先生的。
“在的。”苏季抬头看着她,“再等等,过些日子我们就能到济南府了,他人就在济南。”
朱音不做他想,点了点头。
“音音,我们明攻济南。”苏季道:“你暂时留在这里好不好,住在军帐里不如宅子里舒服。”
朱音依旧点头,“好,我正好还有图没画完。”
“乖!”苏季摸了摸朱音的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朱音一怔,心头咚咚跳了几下,一抬头苏季的手还没有收,就落在他头顶上,她静看了一会儿了,又看着苏季,问道:“苏二哥,你……想我?”
这是她想问的,也才想到的问题。
“是啊。”苏季扬眉,收了手正色看着她,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音音喜欢我吗?”
朱音看着他,好半晌没有反应,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看着苏季结结巴巴的道:“我……不知道。”
“不着急。”苏季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哄一个正要入眠的婴孩,“音音慢慢想。”
朱音也看着他,心跳在了嗓子眼,咚咚咚的,她满耳朵都是苏季的声音……
“苏二哥。”她咳嗽了一声,“我……我不舒服,我去躺会儿。”
苏季了解,点了点头,“去吧,要是真不舒服,和我,去请大夫来。”
“哦。好。”朱音应是,转身跑回了房里。
苏季接着喝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门,梅予正站在门口,他扬眉笑着道:“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几日。”
“我怕您这里有事。”梅予回道:“不过进城的时候看到城中的情况,看来是我想多了。”
苏季请他进去,两人在房里坐下,苏季给他倒了茶,含笑道:“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明攻济南,那边城中应该还没有消停。”
“好。”梅予点头,左右看看,“没看到音姑娘,她在吗。”
苏季颔首,“在房里,你找她有事?”
“有点,朱正言给她写了信让我捎来,我去拿给她。”梅予起身去敲朱音的房门,朱音开了门,两人在门口站着了几句话,梅予走了,朱音拿着信重新关了门。
看着信发了一会儿呆,朱音拆了信,朱珣在信中将苏婉如苏季借剑的事告诉了她,又细细的给她分析了利弊,“后宋不成功便成仁,若败了死了也就罢了,此事不提。若成了事苏世元必要登基为帝,你可想过和他一起,你便是皇后。”
“我和母亲对你没有光宗耀祖的期望,只盼着你能平安喜乐,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但显然,皇后之位你并不能胜任,想一想开朝百事忙,万人要运作拉拢,你可能做得到八面玲珑,乱而不失,又乐在其中。”
“你非阿瑾,她性子活泛,自幼就见惯了这些,无论心智手段都游刃有余。而你只想一心研学,将来面对这些,只怕你困苦不堪,烦闷幽怨。届时你心生厌弃怨怼,这夫妻日子还如何过?”
“音音切要想清楚,若明白了其中道理,便速速和苏二哥清楚,免得耽误了他也害了自己。”
朱音懵在那里,她至少很少想世间的事,错综复杂她觉得太毫神,还是书中有乐趣,可朱珣这么一,顿时提醒了她很多事……她还真是帮不了任何忙,做不了任何事。
她就是个闲人,有饭吃有书看,一瓦遮风挡雨,于她而言这些就足够了。
君临下和他齐肩?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
朱音想着,眼前又浮现出苏季的样子来……眉头紧蹙。
第二日一早,苏季敲门她便没有开,他则隔着门道:“我和梅子青走了,过几日我派人来接你,门外有人守着,你注意安全。”着,便和梅予一起出门,领兵两万,往济南而去。
一路烟尘漫,七月的气已有凉意,行军跑动却是满身大汗,苏季索性弃了马,和梅予一起跟着大家一起跑,两人喘着气,梅予低声道:“音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嗯。想必是朱正言的信中提醒她一些事了。”苏季只要一想就能猜得到,“大约是告诉她将来的生活,怕她难以应付,音音单纯,太过复杂的人际来往她不会去想,都是用逃避的办法。”
“那怎么办?”梅予跑着,两人在路边,他拿帕子擦了擦汗,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苏季含笑道:“无妨,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她任何选择,我都支持。”
梅予就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苏季一笑,“不信我?”
梅予咳嗽了一声,尴尬的道:“殿下恕罪……还真是有点。”
“哈哈。”苏季轻笑,道:“此事和别的事不一样,我表达了我的意愿,传递了我的决心,可却不能强求。她不高兴,我也不会舒服。”
梅予忽然就想到了周娴,那个女孩子也曾这样过,倔强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是喜欢你的,也想嫁给你,可如果你不想娶,那我们就做回朋友。
后来他们就真的成为了朋友,只是她一直都装作坦然,更多的是避而不见。
“此事,我也无能为力。”梅予道:“治病救人可以,男女之情太过深奥,我这等才疏学浅之辈,就不多费神思了。”
两人失笑。
第二日一早,行军至济南府门外,扎营,埋锅,生活,后宋军旗高高扬起,烟尘中一望无边。
济南禁军瑟瑟发抖立在城门上。
“里面的人都听着。”专门喊阵的兵士大声道:“日落前出城投降者,一律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