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不……”殷昊正想说叶清浅亲的地方不对,叶清浅已经飞快地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好了,你可以说了。”
殷昊睁开的眼睛瞬间瞪到最大,满眼都是三个字:就这样?
叶清浅笑容无辜,眼神却狐狸一样狡猾狡猾的,“你刚不是说了,亲一下的。我亲啦,是一下没错啊。我还多亲了你眼睛一下呢。”
“那……”
“殷昊,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
之后,殷昊略悲愤地说了嫁衣回归的过程。
“你是说,这嫁衣是柳姑娘买去的?”叶清浅不知道是否该表扬柳姑娘的眼光。“那柳姑娘今天穿什么出嫁?”
这一点,殷昊才不管呢,他只知道,这嫁衣是清清特意为了嫁给他才费了老大劲绣出来的,柳三买了,就是柳三的不对。但他猜到了,清清可能会关心,“她前头做了一身嫁衣,只是一直不大满意……”剩下的,殷昊即便没再说,叶清浅也明白了。
如果说,这身嫁衣本来算是叶清浅的一个缺憾的话,那么此刻,殷昊已经替她补上了。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十,因为知道叶清浅家的情况,侯夫人很贴心地给叶清浅送来了人,伺候她梳妆打扮。如果不是叶清浅家实在太小的话,侯夫人本来是想让这些人前一晚就在叶家住下的。但叶家再小,前一晚的时候依旧多住了一个人,侯夫人怕叶清浅起迟了,误了吉时,留了个丫鬟叫起她。
叶清浅本来以为她是不需要的,因为她也不是大家闺秀,平日里都是睡得迟起得早的,但,幸亏她没有拒绝。被人叫起来的时候,叶清浅真是一脸懵的,恍惚了半天才想起今夕是何夕。怪不得要叫起,实在是因为……这个点儿平常人真还不容易醒过来。
因为当初嫁给沈斌的时候,纯粹就是去冲喜的,一切从简,所以叶清浅虽然也算成过亲,但不大知道这嫁娶的过程究竟是怎么样的。有人叫她起身,她就乖乖地起来了。然后……叶清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起的这么早,完全是因为……更衣之前要沐浴。
被人服侍着沐浴,是叶清浅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所以……她拒绝了。侯府的丫鬟们没法进屋,便只能在外头给叶清浅报时辰,告诉她,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于沐浴,于是虽然没有人贴身伺候,叶清浅依旧洗了一个最不同寻常的澡。好容易穿上了衣裳打开了门。那些丫鬟就开始围着叶清浅团团转悠。
叶清浅换好嫁衣之后,坐在了镜子跟前,本来以为这会儿该梳头了,却见一个妇人拿着一根绳子就笑眯眯地冲着她走了过来。
开脸,是个很痛苦的过程,第一回被开脸的叶清浅很想说……咱们能不能跳过这个,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因为那个开脸的妇人,动作很是娴熟,显然她肯定不是第一个被‘祸害’的人。
脸上火辣辣地,就算被夸成了天仙下凡,叶清浅也笑不出来。但当侯府的丫鬟塞了一个红包给那妇人的时候,叶清浅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这好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类似于讨赏的好话。
丫鬟们刚才也没闲着,两个绞头发,两个烘头发。看她们在这样的天气里头都忙活出了汗,叶清浅有些后悔早上洗了头。四个丫鬟又忙活了好一阵子,叶清浅的头发终于被弄干,然后刚才那个妇人,就又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开始替她梳头,一边梳头一边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应该是为了节省时间,梳头和上妆是同时进行的。叶清浅唯一能做的事,是保持不动。不然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要一动,只怕花的不只是妆容,头皮还得受疼。
梳完头,上完妆,戴上凤冠之后,那个妇人继续冲着叶清浅一通的夸,虽然知道这个妇人说这话应该没有百遍,也有七八十遍了,但叶清浅依旧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妇人的嘴,直到手中又被塞了一个红包才闭上。
瞬间,屋子里头一片安静,就像平常那一个个寂静的清晨一般,直到……外头喧嚣的锣鼓声穿透这片寂静,传入叶清浅耳中。叶清浅冲着镜子粲然一笑,她知道,这是殷昊来接她了。
第68章 成亲(二)
于殷昊来说,早起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天冷的时候。但十二月十号是他和清清的大日子,那是就算死也得诈尸早起的。为了不睡过头,殷昊勉为其难地让夜魅十二月九日的晚上睡在他屋子里头,因为夜魅和夜影那都是要早起练武的,每天早起已经都成习惯了。至于为什么只留下夜魅,那是因为小塌它睡不下俩大男人。
其实夜魅的意思呢,他完全不必睡在主子的屋子里头,可以早上醒来之后再过来叫他。
殷昊是这么回答的,“你起来以后穿衣裳不要时间吗?从你屋子到我屋子,这中间不要时间吗?”
晚上,不止殷昊准备早睡早起,殷湛和杨茗也是一样。才刚躺下,殷湛的手才刚准备往杨茗身上搭呢,杨茗却突然坐了起来,“我就说,有件什么事儿,我给忘记了。”
“什么事?”
杨茗没回答,只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在一个樟木箱里翻了半天,翻出了一本书来。“这个,你去拿给昊儿。”
殷湛低头一看,嗤嗤地笑了起来,“阿茗,这个……我看就不必了吧。殷昊是个男子,这个书,一般是姑娘家出嫁之前爹娘给用来压箱的。殷弈成亲之前,我们也没给,这第二天那个喜帕还不是妥妥的。”在殷湛看来,这个洞房,那就是男子的本能,不需要看书。至于给女子看,那也纯粹是为了让她们有些心理准备,不然在洞房里头一惊一乍的,吓到了自己的夫君那就不好了。
“你去不去?”
殷湛抬了抬眉,“行,我去。”他算是明白了,阿茗这就不是娶媳妇儿,这是嫁女儿呢!
虽然已经卧床,但是殷昊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睡着,一想到明天他这床上要多一个人,他就那个兴奋啊。
所以,殷湛来敲门的时候,殷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门一看,看着外头站着他爹,殷昊有些不解,“爹,您怎么来了?”
“咳,你娘让为父的来给你送本书,明天用得着的。”
“明天?迎亲的礼节,我早就看过书了,不需要再看了。我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殷昊说着,没有伸手接书。
“让你拿着就拿着。”殷湛把书拍到殷昊胸前,见他接住之后,就转身回去交差了。
“什么书啊?”殷昊低头一看,“避火图?”
第二天天没亮,夜魅就顶着黑眼圈叫起了眼底淤青也挺明显的殷昊。
“主子,该起来了。”夜魅裹着被子,闭着眼睛推了殷昊一把。
“嗯……再让我睡会儿。”
“主子,您今天成亲,叶姑娘叶姑娘叶姑娘……”
在夜魅说到第十遍的时候,殷昊跳了起来,“什么时候了?”
叶清浅没有兄长,也无意让沈斌这个假表哥背着她上花轿,因而殷昊让他娘多请了一个身板壮实的喜婆,将叶清浅背上了轿子。
因为被盖头蒙着脸,叶清浅能看到的只有众人的脚。在某一刻,她突然有那么些慌,就怕一会儿进了洞房掀开盖头之后,看到的不是殷昊的脸。因为这样,在喜婆背着她路过殷昊身边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殷昊的脚看,喜婆都走过了,她的头还未转回。
“清清,扶好了。”耳畔传来的,是殷昊熟悉的嗓音,叶清浅那颗突然悬起来的心又落回了原位,之后,她安稳地坐在花轿中,因为知道前头是他骑着马在引路,所以特别地安心。
此刻,穿着一身红衣的殷昊精神奕奕地骑着马,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散,骑一段,就回头看看跟在后头的花轿,一副生怕轿子跟丢了的模样。看得一旁跟着迎亲队伍行进的夜影和夜魅颇担心,一是担心他们主子会成为第一个歪脖的新郎,二是担心主子不慎摔下马,虽然马走得很慢,但架不住它个子高。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今生,于此刻开始,她叶清浅成了殷昊的妻,她和他,定然要白头偕老,子孙满堂,想到这里,叶清浅的鼻尖眼角都突然有些酸涩,但她忍住了,大喜的日子,她不哭。
前头由两个丫鬟拿着龙凤烛导行,叶清浅和殷昊,一人拉着红绸的一端,他在前,她在后,进了洞房。
在洞房门口站定,殷昊在前头走,叶清浅在后头跟,依次踩过象征‘传宗接代、五代见面’的铺在地上的五个麻袋,每踩一只,喜婆丫鬟们就将之挪到最前头,一直到两人走到床边。
叶清浅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她得坐床,至于殷昊,要出去敬酒待客,可过了好一会儿,叶清浅发现,殷昊依旧坐在她身边,一点儿想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本来叶清浅是想等殷昊主动走的,毕竟由她开口,好像是她想赶殷昊离开一样,怕殷昊心里会不舒服,但是万一再过一会儿公公、婆母他们让人来催好像更不好,于是她还是开了口,“殷昊?”
因为殷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叶清浅很快又唤了他一声,心里此刻也不免怀疑,总不会是早上起的太早,殷昊坐着睡着了吧?才刚伸手想要推一推他,手才离开膝盖呢,就被殷昊握住了。
“暖暖的,软软的,确实是我的清清。清清?真的是你吧?不是我在做梦?”
感觉手被殷昊拉着,覆在了他的心口之上,叶清浅嘴角微抬,顺着殷昊拉她的姿势,稍稍朝着他侧了侧身,殷昊颇有些激动地等着叶清浅对他做些什么,叶清浅只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本来置于膝盖上的手,慢慢地抚上了殷昊的腰身,猛地,殷昊身子一僵,正准备给叶清浅直接扑倒呢,就感觉腰间一疼,没能忍住,他嘶了一声,“清清?”语气中有那么些不可置信。
“疼吗?”
“疼!”
“会疼就不是做梦了。你快起来,出去宴客吧。”
“夫人好狠的心。”话虽这样说着,殷昊却将本来放在心口的叶清浅的手拉起,狠狠亲了一口之后,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膝盖上头,重重地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清清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殷昊离开之后,叶清浅觉得周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一个人坐着,隐隐的,似乎能听到外头的热闹,想来,外头一定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等着等着,叶清浅突然有了些困意,毕竟早上起的比平时早,又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不过更多的,还是腹中有些空空。因为要坐花轿,怕会晕轿或者内急,所以早上到现在,她基本就没吃过东西,就只喝了些水。叶清浅叹了口气,她知道,按照规矩,在盖头没有被殷昊掀开之前,她是不能吃东西的,只能坐在这儿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叶清浅昏昏欲睡之际,她听到了繁杂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是喜婆带着端着盘子的丫鬟,跟着新郎踉踉跄跄的脚步到了新房。
确定叶清浅坐稳之后,喜婆就掀开了一个丫鬟端着的喜盘上的红布,然后以喜婆为首,几个丫鬟一块儿拿起盘子里头的花生、莲子、红枣、桂圆就往叶清浅身上扔。殷昊本来还以为她们这是肚子饿了,明目张胆地要在他跟前吃东西呢,没想到这群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用东西砸清清,殷昊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叶清浅跟前,试图替她挡住这个,一边拼命挥手左右上下地挡,一边吼,“你们干嘛?”
喜婆见殷昊突然过去了,先是一愣,而后吩咐身边的丫鬟,“快,继续撒。”
喜婆想的是,或许这样的做法才是对的,这孩子是夫妻双方在一块儿了之后那才能有的,光砸新娘子确实是不对的。
叶清浅自然知道,这是所谓的撒帐,这四种喜果连在一块儿,那是‘早生贵子’的意思,虽然还蛮感动的,殷昊真是处处护着她的,但是还是觉得好笑。
殷昊毕竟只有两只手,自然是挡不住喜婆和丫鬟的几双手的,不但没有能护住叶清浅,自己也被砸得有些狼狈。喜盘里的喜果全都扔完之后,喜婆才道,“两位新人,早生贵子!”
殷昊听完,这才低头认真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霎时间,脸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脖子根。
喜婆虽然看出了殷昊的窘迫,但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洞房的时间可一刻都耽误不得,于是喜婆又麻利地掀开了另一个喜盘上的红布,那个喜盘上是一杆绑着红色蝴蝶结的喜秤,喜婆冲着殷昊说,“请新郎用喜秤挑起新娘的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虽然有殷湛和殷弈护着,殷昊还是被灌了一些酒水的,这会儿酒劲有些上来了,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意识也不是很清醒,不过还是依照喜婆的话,用喜秤挑起了叶清浅的盖头。一时间,他有些看痴了。虽然那天就已经知道了,穿着嫁衣的清清是很美的,可是今天,在龙凤烛的映衬下,清清好似更加漂亮起来。他瞬间领悟了何为‘灯下看美人’。一时间,只恨不能把眼睛长在叶清浅身上才好。
喜婆看着继续犯傻的殷昊,再看看娇羞低头的叶清浅,轻咳了一声:“殷相公,新郎官,赶紧的,跟你的仙女娘子喝个合卺酒。从今以后,她就是真正是你的人啦。”
喝完酒后,喜婆示意丫鬟上前,用系着红色蝴蝶结的剪刀,将殷昊的头发和叶清浅的头发各剪下一缕,迅速编成同心结,然后放入荷包,交给叶清浅。喜婆则在旁边大声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最后,喜婆递上子孙馍馍让殷昊喂给叶清浅吃,叶清浅吃了一口后,喜娘赶紧问:“生不生?”
叶清浅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殷昊,点了点头,轻声而坚定道:“生”。
殷昊一听叶清浅和喜婆在那儿说生不生的,立马低头看了眼他刚才喂叶清浅的馍馍,看着有些不对劲,他就塞到自己嘴里咬了一口,咬了一下,就一口呸了出来,“你们怎么回事儿啊?做个馍馍都做不熟,万一清清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见殷昊又开始犯傻,叶清浅忙拉了他一把,“殷昊,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她们这样欺负你!”
喜婆怕殷昊真的发火,她干了这老半天的红包就一个都拿不到手里了,忙解释道,“殷相公,这是子孙馍馍,就是要讨个‘生’的彩头的,叶娘子刚才说‘生’,意思是愿意为你生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