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城支支吾吾的,叶夫人就误会了,“怎么的,我给你们叶家续了香火,立了大功,现在连口好的东西都吃不上?你那闺女是仗着要出嫁了,所以开始摔耙子了是吧?你去和她说,这汤重新煮。我喝了汤是要喂你们叶家的大胖小子的,又不是我自己进补。”
“这个……”叶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家里没银子了。”叶城是想着,早说晚说都要说,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算了。
“没银子了?”叶夫人先是狠狠地心痛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这赚银子的法子,我也不是没跟你那女儿说过,不过做个绣品罢了,就能赚几百两银子,她非不肯。反正我这儿现在是没有银子了,家中要是真缺银子的话,你就让叶清浅去做那个刺绣去。她知道要绣什么,你去和她说就行。”
“浅浅她……”
“她快要出嫁了,所以没法做是吧?那行,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母子俩饿死吧!”在叶城说话之前,叶夫人又道:“不管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这侯府的聘礼是不是应该先送过来才是?等咱们收了聘礼,让你女儿把那个绣品做完了再出嫁,这样咱们家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宽裕些。”想到侯府的那些个聘礼,叶夫人心里好受了些,听说就光那对儿瓶子就能卖个一二百两的,还有其他,那个媒婆说不清,但总也是值钱的。
见叶城依旧不吭声,叶夫人倒是也罕见地没发脾气,只是缓缓道,“当家的,你得知道,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真正能顶起你们老叶家的,是清睿。所以呢,得趁着清浅还没出嫁之前,让她再替咱们家清睿攒点儿家底,多些银子傍身,咱们家清睿以后出息了,做了状元郎,这也好给清浅撑腰不是?”
听了叶夫人这一番话,叶城懊恼得不得了,良久才道:“浅浅她,前……前天就已经出嫁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躺了快一个月的叶夫人,突然间弹坐了起来,“当家的,你刚才说什么呢?再说一遍!你说叶清浅出嫁了?前天就出嫁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侯府来接亲的时候早,你睡的沉,可能没有听到。”
“我没听到,你不会叫我吗?她叶清浅出嫁的时候难道不用拜别爹娘的吗?不对,你答应婚期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如果当时和她说了,她是一定不会让叶清浅在年内嫁人的。
叶清浅只拜别了叶城。至于叶夫人,叶清浅只说,她在坐月子,不能吹风。喜婆也道,这坐月子的妇人血气还重,容易冲撞新人。
“定婚期的时候你才生了清睿没一天,浅浅说了,她出嫁得早,这屋子就空出来的早,你不是一直说的吗?要把浅浅的屋子给清睿。浅浅出嫁的时候,怕吵着你休息,有在门口给你磕头的。”其实只是幅度不大的一个弯腰。
看叶城那样儿,叶夫人就知道叶城是被叶清浅那个小丫头给算计了。只是现在,木已成舟,说再多也都没有用了,还好,还有聘礼。想到侯府当初给她看过的聘礼单子,叶夫人就有些激动,“那么,既然她出嫁了,侯府的聘礼呢?都放在什么地方了?”他们这屋子里好像也没有能摆放的地方,难道是直接扔在院子里头?这样怎么行?
“聘礼的事是这样的……”
“什么?因为咱们家短时间内遭贼两次,怕聘礼送过来会被偷,所以暂时寄存在侯府?”所谓聘礼,这男方送到女方才叫聘礼,一直留在男方家算是怎么回事?“那现在你女儿都已经嫁到侯府了,这聘礼他们到底是打算什么时候给?不会不给了吧?东西容易丢,难道我们就不会把东西卖了换成银票吗?”
虽然聘礼一般不是拿去卖的,但是叶城确实也是想过这个的,只不过……这贼到他们家来,确实是也偷东西也偷银票的,也就是说,就像大女儿说的,他们家是不安全的。至于聘礼什么时候送过来,叶城倒是真没认真问过。
听了叶城的解释,叶夫人真是气了个仰倒,她统共就装了两次贼,得了五百多两银子,还一次性都给丢了,现在叶清浅居然拿这个做借口,愣是没让侯府把聘礼送过来,她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好!前天出嫁的是吧,那么今天,该是他们回门的日子了。”
回门礼,侯府备得很足。叶清浅出门的时候稍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吃食。想了想叶家现在可能的情况,叶清浅觉得,这也算是送到点子上了。
殷昊见叶清浅看着回门礼发呆,只以为她有些不满意,忙道:“清清,要是你觉得礼太轻的话,还可以再加点的。”
“不用了,这样就足够了。”
上了马车,殷昊见叶清浅的精神不大好的样子,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清清,不然你靠着我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叶清浅本想摇头说‘不’,想了想,偎进了殷昊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殷昊。”
“嗯?”
“一会儿咱们把东西放下之后,就走吧。”
“放下就走?不用吃饭?不用喝酒的吗?”殷昊倒是不怕粗茶淡饭,他当年随军出征的时候也是风餐露宿过的,他怕的是喝酒,听说有的人家得把新姑爷放倒事儿才算完。新姑爷倒是也可以不喝那么多,但是喝的越多,就表示越在乎新娘子。他虽不甚酒力,但是已经做好了在叶家醉卧一会儿的准备了。
一时间,叶清浅不知道该怎么和殷昊说,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于是只好假装疲累,靠在殷昊肩头小憩。
看见爹给他们开门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清浅就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浅浅啊,几天没见,你弟弟又长大了不少,你要不要去看看?”
“是叶夫人想见我?”
“……顺便见见你娘。”
“行。殷昊,她正坐月子呢,你进去不方便,就在外头稍坐一下吧,我去说几句话就出来。”
大约是抱着叶清睿的关系,叶夫人很有底气,一开口就道,“你既然已经嫁过去了,侯府的聘礼,什么时候送过来?”
“叶夫人,我记得我说过的吧?我有多少嫁妆,侯府就有多少聘礼。反之亦然。你想要聘礼可以,那么请问,我的嫁妆呢?”
“你,你都嫁过去了,还要什么嫁妆?”
“对啊,我都嫁过去了,你还要什么聘礼呢?”
“当家的,你和她说!”
“浅浅啊!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侯府富贵,不缺你那点儿嫁妆的。但是我们现在,都快揭不开锅了。”
“不管侯府缺不缺,反正于我来说,有嫁妆,才有聘礼。想要聘礼可以,先把我的嫁妆给我。至于揭不开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叶清音刚才还在啃猪蹄吧?”
“那是给你娘下乃的汤,剩下的你娘吃不下,所以才让清音吃了的。”
“爹,原来只要您不在家,家中饭菜就从没有荤腥,哦,准确地说,是我没有。叶夫人和叶清音是有的,不过都锁在叶夫人的柜子里头,我吃不到。可笑的是,她们买这些荤食的银子,多数都是卖了我做的绣品得的。至于叶夫人经常挂在嘴边的说卖了我的绣品帮我攒的嫁妆银子我就不提了,当初我是叶家的人,供养您,供养继母和妹妹,无可厚非,但我现在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出嫁从夫,我得为我的夫君考虑,至于娘家,我是管不了了。”
“浅浅啊,那这聘礼我们可以暂时不要,但是银子……你是不是至少拿点儿银子出来,先让爹缓缓,待得家中的日子缓过来了,爹再还给你,这样行不行?你总不能看着你亲弟弟饿死吧?”
“您要银子?好。您稍等等。”说完,叶清浅不是如叶夫人和叶城所料,往门外走去,而是直接走到了叶夫人的梳妆台前。
见叶清浅奔着她的梳妆盒子去,叶夫人有些着急了,但因为最近在床上躺惯了,一时间没有能起来,只能让叶城去拦着叶清浅。叶城也是着急的,就怕叶清浅把梳妆盒给打开了,让叶夫人发现梳妆盒里头已经是空的了。
叶清浅倒是没有动那个梳妆盒子,只是用力将梳妆台拉离了墙面。
梳妆台一被拉开,三人都听到的清脆的‘啪’的一声,叶城是疑惑,叶夫人是惊恐,叶清浅没理会叶夫人的大吼大叫,只将落在地面的荷包捡了起来,打开看了眼,回身递给了叶城,“爹,只要叶夫人坦诚以待,家中是不缺银子的。当然,以后你们可得省着点儿花,毕竟……我出嫁之后,没有人做绣品贴补家用了。”
叶清浅说完之后,这才开门出了屋子,她终究还是给他们留了点退路,大鱼大肉是不可能的,粗茶淡饭能撑不少日子。一出门呢,就见殷昊正伸长了脖子朝她这儿张望呢。
“清清,没事吧?”见叶清浅出来,殷昊快步迎了上来。
“能有什么事?”而后伸手摸了摸殷昊的脖子,“不酸么?”
“额……昨晚睡得挺好的,不酸。”
“浅浅啊!”不多时,叶城追了出来,看到殷昊勉强一笑,而后拉了叶清浅一把,一副想要把她拉到一边儿说话的意思。叶夫人刚才说了,她这些银子都是为了儿子备的,以后儿子长大了,读书要花银子,娶媳妇儿要花银子……叶城看着白胖胖的儿子,深以为然。
“你看你娘最近刚生了清睿,这正是需要补身体的时候,家里的那些银子实在有些不够用,你能不能和女婿说说,借我们点儿,实在不行,爹给你们写借据?”
“爹,有些事呢,我本不想说,怕您为难。您倒好,一心为难我。您知道吗?我们家呢,就从没招过外贼,会丢东西,那是家贼难防。我的嫁衣,我要穿着出嫁的嫁衣,叶夫人都能把它拿去卖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她不能做的吗?她这样的人,差点儿毁了我和殷昊的婚事,我为什么还要让殷昊花银子给她补身子呢?”
“怎么可能呢?会不会是你误会了?”这话,叶城说的有些心虚,夫妻多年,叶夫人能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心里是有数的。
“殷昊手下的人去查的,叶夫人是卖家,一个官家小姐是买家。官家小姐肯定是不会出面给您说明的,但是叶夫人是将它卖到一家铺子里头的,需要我让殷昊把铺子的掌柜的叫过来和您说说事情的经过吗?”
“那就不用了。就算你娘做错了,那你弟弟总是无辜的呀,他现在这么小,只能喝乃,这营养,其实是你娘替你弟弟吃的。你能不能看在你弟弟的份上……”
“爹,我是出嫁的女儿,出嫁了之后,拿婆家的银子贴补娘家,您不怕被戳脊梁骨,我怕被人休回家。那些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如果照您这样说的话,那么穷人家都不能要孩子了,孩子都一定会饿死?”
叶城是说不过叶清浅的,就是很简单一句话,银子在谁口袋,谁说了算,叶清浅不肯给,叶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回去的马车上,叶清浅正闭目养神呢,殷昊突然给她冒了一句话,“清清,我不会休了你的。只要你想,我身边的银子都给你贴补娘家也没什么。”毕竟,叶家也算是生养了叶清浅一回。
叶清浅不过随口说说,殷昊却回答得这样认真,“傻话,有银子自己花多好?给他们做什么呀。”说着,叶清浅伸手摸了摸殷昊的耳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耳朵尖更红了一些。
“我啊,既然嫁给了你,这辈子就都是你的人。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说着,叶清浅故作凶恶地伸出了双手,轻轻地环在了殷昊的脖颈间,不大用力地收紧。
叶清浅都怕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吓到了殷昊,没想到他倒好,顺着她掐他的动作直接躺了下去。面色潮红地看着她,“……任凭娘子处置。”不怕也就算了,还一副特别期待的样子。
叶清浅→_→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上来了,还以为今天要被晋江卡断更了呢!
第73章 量体
“清清。”见叶清浅半天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他,殷昊的声音里头有那么点儿着急的意思。
叶清浅垂眸瞄了眼殷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上她纤腰的手,在殷昊水波潋滟的眼神之中,缓缓地凑近了他,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闭眼。”
殷昊一脸羞涩地缓缓合眼,唇瓣微微地噘了起来。
然等了半响,殷昊只等到了身上一轻,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看着已然正襟危坐的叶清浅,殷昊不解地唤道,“清清?”
“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这可是在马车上头。”
叶清浅一说完这话,殷昊已然一脸都是控诉之意。但似乎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或者说,是不敢说什么话,只转到了一边面对马车壁生起闷气来。
叶清浅清咳了一声,她也很无奈啊,每每看到刚才那样的殷昊,她总是忍不住起那么点儿逗弄他的坏心思。在叶清浅看来,殷昊猫一样的,撩了就炸毛,炸毛了她还是得哄一下的。
“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呀?”不多时,叶清浅就主动凑了过去,其实殷昊根本就没撩开马车帘子,叶清浅配合着自己说的话,给帘子撩开了,这一看,叶清浅眉头轻蹙,“殷昊,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个,好像不是回侯府的路吧?”问完之后,叶清浅又觉得不对,她和殷昊说这路的对错,那就是对牛弹琴。于是转身准备去问一下驾车的夜魅。
殷昊依旧一脸的气鼓鼓,但还是回答了叶清浅的话,“府里以为咱们会在你娘家用饭,估计是不会备咱们的午膳的,我带你去酒楼吃。”
若是嫁进侯府之前呢,那么这个酒楼的饭菜,大约就算是叶清浅吃过的最好吃的了,但是侯府的厨子还是挺能耐的,厨艺和这酒楼的厨子不相上下,不过,叶清浅虽然是这么想的,在殷昊兴致勃勃地问起她这家酒楼的饭菜如何的时候,还是点头称好。
叶清浅说好的结果是,殷昊又多点了几道菜,然后……为了不那么浪费,两人都有些吃撑了。吃饱的时候,要不站,要不躺,坐在那里,总觉得膈得慌,所以马车,叶清浅和殷昊暂时没有坐,只是让夜魅赶着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