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这屋里有人的?”凌依冷笑道。
答话的丫鬟猛地一滞。眼泪直流,只一个劲儿的求饶。
兰氏是何等的聪明,只消眼前的一切,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还有一个问题,若是邹氏真的算计了凌依,那么这最关键的一个人,又在哪儿呢?
凌依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似的,继续道:“姨娘,刚才那婆子不是口口声声说看到我娄少爷进了我的房么,那么就请将舅母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看看她怎么说?”
邹氏一开始就注意到娄氏没有到场,本来她还打算让采菊去找找,可又出现这样的变故,反而忘了,被凌依这么一提,她才猛地惊醒。
是啊,娄其和娄氏又在哪里?这里出现这么大的动静,两人不能没有反应啊。
而最关键的,是娄其在哪儿?
莫非----
她看向凌依,心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娄其会败在凌依手里,后者只是个弱女子罢了,娄其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凌依若是落在他手里,绝对逃不掉。
凌依笑看着邹氏,却大声喊道:“舅母,大家可都等着你呢,出来吧。”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东张西望去找娄氏。
娄氏,却从凌依的房里走出来,更让人惊诧的是,她的身后,却是娄其,只是后者看上去面目呆滞,脚步虚浮,似乎不大正常。
邹氏眼睛唰的瞪向采菊。
采菊也不敢置信,刚才她明明检查了两次,没见到娄其不说,娄氏也没见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氏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事情小事化了,毕竟现在娄其确实从凌依房里走出来,也正合她意。
她正要说话,却听凌依道:“祖母,其实刚才两个丫鬟说的没错,我这屋里啊,确实有响动,采菊送我回房之后,我发现娄其竟然在屋内,正惊恐不知所措之时,舅母却适时地出现,舅母,您说,您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内?”
娄氏面色难看,看了邹氏一眼,小声说了句什么。
凌依侧着耳朵,“舅母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们都没听见呢。”
娄氏咬了咬牙,“我是说,其儿----今晚喝多了,他一喝多就乱跑,也不认人,跑到兰阁后被我撞见,我怕他惹出事,就要去将他叫出来,恰巧姨太太和诸位夫人就来了,怕引得大家误会。所以藏了起来。”
“娄少爷恐怕不是醉了,而是病了吧。”远处,一个高昂的声音道。
众人循声望过去,但见胡氏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大夫。
胡氏是真心以为凌依病了,急急忙忙去请大夫,回来却看到院内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人物,疑惑不已。
可她心中挂念凌依,拨开人群来到凌依面前。拉着后者的手道:“大小姐,奴婢一听说您病了,就赶紧去找柳先生,只是柳先生没在,路上遇到了路大夫,可有本事了,不如让他给您看看。”
路大夫摸着下颚的一缕胡须,啧啧道:“胡说,你们这里,有病的不是小姐。而是这位少爷。”他指着娄其。
其实在娄其走出来后,他的呆滞就让人心中生疑,只不过没人问罢了。
路大夫绕着娄其走一圈,冲娄氏道:“贵府是否有什么家族隐疾?”
娄氏不肯开口,别人却当她是默认。
路大夫一副了然模样,“原来如此,依我看啊,这位少爷,患有疯癫病,发作时间不固定。一发作就不认识人。”
他在娄其眼前摆了摆手,“你们看,全无反应,又无端跑到别人屋里去。这不是疯癫病是什么?”
众人哗然。
娄氏忍不住反驳:“你胡说,我们娄家并无这样的疾病,其儿只是喝醉了---”
“真的是喝醉了?舅母可不要因为面子就不承认,在场的这么多夫人,若是舅母说实话,到时候她们说不定还能找些关系。找些个名医什么的,给其少爷治一治。”凌依笑吟吟的看着娄氏。
娄氏面色一阵白一阵青,看上去并不好看,可她却意外的没有反驳,只是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邹氏气的握紧双拳,她们难道不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吗,为什么会临阵倒戈?
“祖母,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不如让诸位夫人先行前厅喝茶?”凌依提议道。
兰氏这才意识到还有这么多人围观,歉意道:“诸位夫人,不如移步前厅喝茶,如此家丑,让大家见笑了。”
既然都说是家丑了,不相关的人也不好再死赖着看好戏,主人家都下了逐客令,自然要给老人家面子。
有人就道:“老太夫人放心,我们今日看到,一定烂在肚子里。”
兰氏连连道谢,让程氏将所有人引到前厅。
余下的人,就是自家人了,当然,除路大夫外。
兰氏也确实看出了娄其的异样,不禁问道:“他果真得了疯癫病?”
“这是自然,我路某人可从不打诳语,您老看他这样子,也绝对不是喝醉酒的吧。”路大夫很随意的道。
兰氏点点头,确实不像喝醉酒的。
她拧着眉看着邹氏,“今晚的事,回头我再跟你说,娄其让路大夫看看,其他人,怎么处置由浮生安排,往后府内的庶务,你先放放,浮生也大了,是时候让她学着些。”
邹氏心头大慌,却不敢辩驳,只能恭敬的道是。
然而这时候,刚刚得到消息的凌善道却匆匆赶来,一看到娄其,二话不说上前就一巴掌,怒道:“你个畜生----”
他的力道之大,娄其被打翻在地,却只哼哼两声,就不动了。
其他人,错愕的看着震怒的凌善道。
邹氏扶额,她同样安排了人,在合适的时候通知凌善道,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凌善道的反应,无疑是再一次将她推向了深渊。
凌善道气的脸红脖子粗,打一巴掌似乎还不过瘾,又要动脚。
凌依见状,很是感动,却拦着他道,“父亲,女儿没事,舅母也在,他只是犯了疯癫病,并没有对女儿做什么。”
“什么?”凌善道将凌依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后者没事儿,才疑惑道:“那为何下人通知我,却是另一番说法?”
PS: 抱歉今晚上更晚了,有些事儿耽误了!
☆、第106章 事在人为
凌善道本在前院招待客人,可后院的丫鬟却突然匆匆来告诉他,说凌依与娄其苟且被发现。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不是那般胡来的人,那么问题就出在娄其了,一时是气的要去拿自己的佩刀,好在凌常拦住,让他先去现场看看情况如何。
凌善道急忙赶到兰苑,正好看到娄其站在凌依门口,所有人都在,若说来之前他还有所怀疑,可现在已经是深信不疑了。
看到娄其后,凌善道气的直接冲上去,一拳打在后者的脸上。
娄其被打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哼哼两声就不省人事。
凌善道还不解气,作势要一脚踹上去。
凌依见状,赶紧上前阻止,说自己与娄其并没有什么。
凌善道却疑惑,惊道:“那为何丫鬟告诉我的,却是另一番话?”
“丫鬟会错了姨娘的意,乱传了话,惹父亲担心了。”凌依笑道。
凌善道还不放心,追问道:“当真是传错了?”
凌依看着邹氏和娄氏一干人等,笑道:“父亲若是不信,问问姨娘和舅母就是了,哦对了,路大夫说娄其患了有疯癫病,恐怕父亲要派人送信去利州娄家,将他接回去。”
虽然知道是误会,可凌善道一时还很难对娄其产生好感。
特别是得知后者竟然因为犯病而误闯凌依的房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娄其已经晕过去,他无论如何还要去补上一拳替女儿出气。
凌善道这时候还并不知道一切都是邹氏引起的,他只以为是娄其真的病了,让人将兰氏送回去,自己则去写信给利州娄家。
兰氏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她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处置邹氏,至于暂时不告诉凌善道。则是怕后者反应过激。
临走的时候,她将凌依单独叫进屋,语重心长却又充满歉意:“浮生,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这件事祖母会替你做主,只是你父亲那里,你要先瞒着,今日毕竟来了这么多客人。我怕他反应太过,凌府不比其他家族,一点风吹草动也会传到宫里----”
兰氏顿了顿,似乎在想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凌依却知道她的心思,体贴道:“祖母不用担心,我也没吃什么亏,我知道凌府现在处境,父亲真性情,又容易轻信人,现在这个时期。对凌府来说,可谓是非常时期,还请祖母适时提醒父亲,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兰氏心中诧异凌依对局势看的如此清楚,从前她只认为凌依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看来,却比聪明更甚了。
她点头答应,这才走出屋。
邹氏一直候在门外,等兰氏出来,赶紧躬身。
兰氏冷哼一声。淡淡道:“这里赶紧给我处理好,然后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吃喝。更不准起来。”
离开兰阁后,兰氏却忽然问道:“浮生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底说的是谁?”
程氏哪敢擅自揣测,便道:“怕是说的娄夫人吧,毕竟是舅母,却被这样算计。大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
*
对邹氏来说,跪祠堂的处罚已经算是轻了,她也知道凌依和兰氏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可眼下只能先去祠堂罚跪,然后走一步算一步了。
兰氏走后,邹氏将院内的婆子丫鬟都遣走,又将凌依原来的人都叫回来,将院内一切都处理妥后,正准备离开,却被凌依叫住。
“姨娘就这么走了?舅母似乎有话要说,你怎么不听听再走?”凌依笑看着邹氏。
被她一提,邹氏才想起一切的错都是因为娄氏,若非后者临阵倒戈,她也不会输的如此狼狈。
她瞪着娄氏,却突然冷笑道:“我不知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但你若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能给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只能说,你这辈子,也只能呆在利州,永远也别想翻身来京城。”
娄氏气的眼红,却偏偏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凌依笑看着两个女人,插嘴道:“舅母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吧,舅母只是终于看到了利州的好,想想也可以理解,见识到京城这么复杂之后,谁还会愿意呆在这里,还是在利州当薛家长媳的好,是吧舅母。”
娄氏眼神迸出火光,看似要将凌依燃烧了似的。
凌依并不在意她眼神中的恨意,转身看着地上的娄其,惋惜道:“可怜这么大一个人,却有疯癫病,这将来,只怕不好找好人家了,不过舅母也有错,谁让你不老实呢,否则您外甥也不用受这份罪,路大夫,他这病,可有得治?”
路大夫摸着胡须,面露为难,“难啊,没个三年五载,是治不好了,不仅如此,他这种病可是带着根儿的,将来就算有了后人,也会带病,不好治,不好治哇。”
织扇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看上去憋的厉害。
凌依继续道:“舅母不如今日就先回去,你放心,你拦住娄其,就是帮了我,我会在外祖父那里替你说些好话的,比如今日的事,我就权当不知道。”
娄氏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让人将娄其抬上,也不理邹氏,当即就走。
邹氏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以为是凌依许了娄氏更多的好处,心中一面诅咒娄氏,一面诅咒凌依,最后愤愤离开。
胡氏就是再糊涂,也大概猜出是什么事了,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后怕的拉着凌依上下检查,“大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凌依被她的紧张逗笑,安慰道:“奶娘就别担心了,我好着呢,还多亏了奶娘找的路大夫,帮了我大忙。”
路大夫拱手弯腰:“大小姐言重了,草民只是尽本分而已,医者父母心。”
凌依点了点头,让胡氏先下去休息,说自己要与路大夫问些问题。
胡氏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也不在意,她知道凌依有很多事瞒着自己,也很理解,毕竟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最好就什么都不知道,免得将来误事。
“路大夫,屋里坐。”凌依笑吟吟的做了个请。
“不敢当不敢当,大小姐折煞草民了。”路大夫拱手还礼,走进屋内。
织扇笑的眼睛眯成缝儿,调侃道:“路大夫,你这双手,何时成了救死扶伤的大夫了,我怎么不知道?”
路笑天鄙夷的看着她,“医师毒师只是一念之间,我路某人毒术了得,医术自然也了得。”
“是,你是了得,那个娄其,被你这么一点一弄,人就不行了,我以后可得小心你些。”
凌依打断两人的话,“好了,去看看表哥那边可有送东西过来。”
话刚说完,门外就有丫鬟禀报道:“大小姐,安居阁的薛少爷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织羽走出去,接过信后,对丫鬟吩咐道:“去找个手脚麻利的人,在外面候着。”
丫鬟得令离开,织羽带着东西进屋道:“是不是连夜送去利州?”
凌依先将东西拆开看了看,才点头道:“送去吧,就以薛玉的名义送。”
织羽点头,又转身去吩咐门外的人。
织扇忍不住佩服道:“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到,薛少爷亲耳听到娄其的话,才无话可说,他若是真的读圣贤书长大,就不会帮亲不帮理。”
凌依点头,薛玉是她早就请到屋里,和路笑天一起藏在房梁上,娄其后来进屋,根本不知道屋内还有两人,所以他说的话,薛玉听的一清二楚。
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要祸害凌依后,薛玉是又气又难过又羞愧,凌依并没有让他做什么为难之事,只是让他亲笔写一封信回利州。
薛信然收到信后,一定会立马将娄氏叫回去。
织扇织羽在邹氏身边,并不清楚凌依是如何安排的,最让两姐妹疑惑的,就是娄氏的态度,就算阴谋被凌依提前发现,她也不至于害怕的什么都不说吧,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继续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