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但见太后面色沉了下来,也不敢再说了,只跪下磕头告罪道:“太后恕罪,是奴婢多嘴了。”
太后看了孙嬷嬷一眼,叹息道:“行了,起来吧,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是,太后娘娘,奴婢省得了。”孙嬷嬷应了一声,方才站起了身。
墨曜看了看孙嬷嬷,又看了看太后,问道:“母后,何事还要瞒着儿臣?您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难道不能同儿臣说吗?您这样,不是让儿臣担心么?”
许是墨曜口气中的担忧之情太过真切,太后也有些忍不住了,叹息一声,说:“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内宫之中,女人太多了,就不安生,总有那么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作出些事情来,本来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所以母后才不想告诉你。”
墨曜点点头,劝道:“既然是后宫之事,那儿臣确实不便打听,只是一样,还望母后保重自身,不要为这些事情太过烦忧,您自己的身子,自己应当也知道,太医都说了,不让您多思多虑,后宫之事自有皇嫂打理,她一直做得很好,您不要太过担心。”
他这话不过是就事论事,并不是想要替谁说话。
从前遇到这种事也都是这般做的,后宫之事,本就是威后在管,他一介外臣,如何会插手后宫里的事情?
若是往常,太后听到他这般劝说,慢慢地也就消了气了,还会附和着他夸上威后几句,不过到底心中是否真的那般想的,那就不重要了。
可是今日太后听完他的话之后,突然面色更加黑沉,冷哼一声,道:“不提她还好,你这个皇嫂,现如今也是个能耐的,万事都能越过哀家去了!”
墨曜心头一凛,怪不得他觉得太后这一回的气来得有些大,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威后?
“这是怎么了,皇嫂最是孝顺您,怎敢忤逆您呢?您别生气了,倘或您气坏了身子,可叫皇兄皇姐还有儿臣心中如何能安呢?”
太后听见墨曜这话,心头的气还算顺了一些,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哀家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可是...唉...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你过来一趟,净听哀家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
墨曜忙笑道:“能替母后排忧解难,是儿臣的福分呢。”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内侍高唱:皇上驾到。
墨曜忙站起身来,便见祈阳帝笑着走进来,墨曜忙行礼道:“臣弟见过皇兄。”
祈阳帝摆摆手,笑着说:“无须多礼,“然后又转向太后,道,”儿臣见过母后。”
“才刚听墨曜说为母后排忧解难,可不知是什么事让母后如此烦心啊?”祈阳帝坐下以后便问。
墨曜心神一凛,忙答道:“回禀皇兄,其实...其实臣弟也并不知母后具体为了何事烦忧,母后不愿说,臣弟也不敢多问,只得是挖空心思地想办法哄母后笑一笑,想着笑过之后母后可能就不那么生气了,是以才有此言,没想到,被皇兄给逮个正着,还请皇兄给臣弟留些面子,可不要在母后面前戳破臣弟的小伎俩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揣着明白,故作糊涂
祈阳帝听了墨曜的话,脸上的笑容陡然浓重起来,甚至连眼角的细纹都变得深刻起来。
他看向太后笑言说:“母后您看看,这小子心里头的鬼点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我原本听了他先头那句话还以为母后您怎么着了,谁知他这是不懂装懂,故意拿瞎话糊弄您呢,该打该打!”
太后愣了一瞬,看了祈阳帝一眼,旋即也笑道:“打就不必了,曜儿可是哀家的开心果,哀家可舍不得打,不过他敢欺蒙哀家,还是要罚,哀家想一想,得怎么罚呢?”
墨曜见状忙求饶道:“母后饶命,儿臣也是想要哄母后笑一笑么。”
语罢又转过头去对祈阳帝苦着脸说:“皇兄快些救命,本来臣弟应该能蒙混过关的,谁知道皇兄竟这般直截了当地戳破了臣弟的小小伎俩,让母后怪罪臣弟。”
祈阳帝哈哈一笑,拍了拍墨曜的肩头,“胡说,还跟小时候一样,惯会胡搅蛮缠,朕何时坑你了,让母后评评这个理。”
太后见两个儿子都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嗔了他们二人一眼,道:“哀家可不给你们断这官司,平白得罪人。”
祈阳帝笑眯眯地,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问墨曜,“难得今儿你上朝了,刚才他们说的事,你怎么看?”
墨曜心头一凛,随即正经其事地答道:“皇兄知道臣弟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大了解,不过既然皇兄问到了,臣弟就说说自己的意见,若是哪里说的不对,还请皇兄不要怪罪臣弟。”
祈阳帝颔首道:“无妨,你说吧,这里又没有旁人。”
墨曜这才说:“臣弟以为,后宫之事乃是皇兄的家事,不应该拿到朝堂上大肆辩说,非要纠出个是非对错,也没必要上升到国民大事的高度上去。”
墨曜的口气十分清朗,带着一点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尊贵意味,可是却听得祈阳帝龙颜大悦。
“好,曜儿说得好!”祈阳帝拍了拍墨曜的肩膀,“还是朕的弟弟向着朕!理解朕!”
“皇兄谬赞,臣弟惶恐。”墨曜忙起身拜道。
“哎,咱们一家子在这里,还守着那些虚礼做什么,快坐下,”祈阳帝冲墨曜摆摆手,示意让他坐下说话,“你说的对,朕自然夸你,便是你说的不对,朕也不会罚你,你可是朕最亲的弟弟了,朕如何舍得,母后也不会让啊,您说是吧,母后?”
太后雍容一笑,“朝堂上的事情,哀家不懂,你们到哀家这里,也不要说那些事,说的哀家头疼。”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母后可千万不要头疼,儿子心里要不安了。”祈阳帝的手搭到了太后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墨曜也陪着笑,谁都没有再说下去。
祈阳帝突然问起墨曜对早朝上因为选秀一事朝臣们争论的意见,无非是疑心太后刚才同墨曜私下说了后宫之中那争宠的事情,墨曜的答案让他消了疑心,自然不会再说下去。
再多说下去,也是怕影响母子兄弟间的情分。
可是太后和墨曜真的不明白祈阳帝的心思和用意吗?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祈阳帝也知道太后和墨曜不可能一点儿不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他自认为点到为止,不再问了。
正仁宫里一时间又恢复到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
辰时近末,墨曜带着孙嬷嬷包好的点心离开了太后的正仁宫。
待他走后,祈阳帝便叫孙嬷嬷将内殿里的人都带出去。
“母后,朕知道您这几日心里不痛快了,您有什么不快,都可以同儿子说,墨曜年纪还小,朕觉得这些事情就不必同他说了,您说呢?”祈阳帝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口气却很严肃正经。
太后双睫轻敛,口气肃然,“皇上大可放心,哀家那点分寸还是知道的,不必你特地提醒。”
祈阳帝仿佛没听到太后口气中的不快似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儿子知道母后是最有分寸的人,您放心吧,这件事儿子会处理好的,一定不会再让母后不满意。”
太后轻哼一声,“那便最好了。”
“那儿子也不多坐了,母后好生歇着,儿子那边还有事情未办,就先告退了。”
祈阳帝带着一群宫人呼呼啦啦地走了,太后靠着金凤翔天软靠,沉沉地呼了口气,喃喃叹息道:“儿大不由娘了……”
孙嬷嬷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当下心里一酸,快步走到太后身前,屈膝道:“太后娘娘,皇上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哀家头疼得厉害,要躺一会儿,你叫她们都下去吧,别杵在这儿了。”太后捂着额头,对孙嬷嬷道。
“是,太后娘娘。”孙嬷嬷轻声应下,对宫人们一挥手,大家便敛声屏气地鱼贯而出。
孙嬷嬷这才走到软榻边上,将太后扶进了寝殿内。
墨曜出了皇宫以后便直接坐马车回了王府,一到王府后,便径直去了书房。
刚一坐下,墨曜便问夜止,“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
夜止摇了摇头,答说:“属下无能,没有发现特殊的地方。”
墨曜暗叹一声,颔首道:“罢了,本王也料到了,这不能怪你,时间太过仓促,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夜止眉头紧锁着,躬身答道:“是,王爷。”
其实他心里明白,王爷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也没有确切的方向,今日借着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机会,王爷吩咐自己去那里看一看,结果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他们的猜想都是错的。
王爷在宫中长大,都想不到藏药的确切之处,此事怕真是难了……
“行了,你收拾一下,先陪本王去一趟上官先生的医馆,待入了夜再去洛府。”墨曜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王爷。”夜止颔首应罢,便转身出去打点了。
片刻后,夜止来报说收拾妥当了,请墨曜出去。
墨曜这才同夜止一同出了府门,往上官隐的医馆方向而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心有灵犀,情深不负
墨曜到达上官隐的医馆时,杜若已经回了洛府,墨曜将宫里的情况同上官隐说了一些,二人商量了几句后续的安排,墨曜便打道回府了。
是夜,星垂平野,纤月入林,整个华京城都笼罩在银白色的光华里,墨曜与夜止和其他几名暗卫乘着月色,轻身纵行赶到了洛府。
一行人熟门熟路地避开了巡查的府卫,闪身进了潇湘居院内。
躲过门口守门的两个婆子,墨曜和夜止到了洛青染居住的内院,就见知书知礼守在房门口,见了他二人忙打开房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见过王爷。”洛青染,杜若等人见了墨曜忙向他见礼。
“别多礼,快起来吧。”墨曜含笑点头,示意她们起身。
“王爷、夜大人里面坐。”洛青染将他们二人请到里面的圆桌前坐下。
几人坐罢,半夏送上沏好的香茗,然后退到洛青染身后站定,不再多话。
墨曜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后问洛青染,“身子怎么样了?”
洛青染浅笑道:“王爷放心吧,舅舅昨儿才看过,说是恢一切都好。”
“那就好,”墨曜含笑点头道,“今儿我才去过上官先生那里,先生也说了再过几日那药效差不多就散了,只不过届时你还要再辛苦上几日,也好瞒过太医那里。”
“王爷不必担心,有舅舅和杜姐姐在,万事都很妥当的。”
洛青染笑得很暖,语气也是极其轻柔的,听得墨曜心里软糯糯的。
有那么一瞬,墨曜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冲动,想要揭下洛青染面上的面纱看一看她的娇花玉面,却又不舍她为难,只能透过薄纱想象她的面容,聊寄相思。
杜若看墨曜又看着洛青染发起了愣,心中暗暗失笑,不能打趣墨曜,便冲洛青染眨了眨眼,促狭地笑了笑。
洛青染被杜若促狭的笑意弄得玉面飞霞,满腹羞意,想要嗔杜若一眼又想到她看不见,想要说些什么,又顾忌着墨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