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时候事情总是那么出人意料。有些话果真不能乱说。
君兰万万没想到,自己生产的第一阵发作正是在深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冬至过去了~圣诞夜又快到了哈哈哈哈
☆、第一三一章
那天睡前君兰并未觉得有甚不对劲的地方, 和平常一样上了床, 而后歇息。
到了半夜的时候她突然醒来, 隐隐觉得腹部不适。不由去回想晚上究竟吃了什么才这样难受。
把食物清点一遍, 没甚问题。
再去想有没有着凉。
……大热天的,想着凉也困难。
君兰左思右想琢磨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正考虑着要不要硬撑着挨过去, 等到了明天早晨再去叫人来看。谁知腹中不似刚才那样轻微的疼痛,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
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原本也不是多大的声响。可近来卿则忧心君兰的状况,他睡得很浅, 旁边稍有动作就能醒来。
如今君兰哼了一声,虽然音量极小,还是被他给听到,然后瞬间惊醒。
“怎么了?”卿则温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就想要和平常那样,扶着她帮她翻身, 或者是帮忙按揉腿部。
“不是。”君兰说着,忍不住又是一阵痛,又是一声疼的哼出来, “就是肚子难受。”
这样带着痛楚的声音让卿则愣了下。
君兰若是平常的难受, 绝对不是这样的声音。如今这样,倒像是……倒像是……
卿则不敢大意, 赶忙下床,点灯,查看君兰的状况。
昏暗的烛光下, 她的额上脸颊全是汗水。晶莹的水珠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点点的亮光。只是这样看着,就能察觉出她的痛楚。更何况她现在双眼紧闭,眉心蹙紧。
“你等我下。”卿则说着,疾速走到了门口,扬声喊人。
不多时,孟海和金嬷嬷赶到。桃蕊也揉着眼睛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金嬷嬷最紧张,因为她伺候过宫里的贵人们,所以对君兰现在的状况最为在意,看到王爷大半夜来喊人,她下意识就觉得有事情,所以,即便是桃蕊今晚当值,她也跟着过来了,连声问:“可是王妃发作了?”
“我也不知道。”卿则一字字的说道:“明明还不太到时间。不时还有段时间才到预计的日子么?怎的提早了。”
金嬷嬷道:“王爷,这女子生产,有的拖一个月,有的提早一个月,都是没问题的。您要知道,王妃的身子虚弱,卧床许久又认真调理许久。怕是不能用旁人的经验来看。”
听到她这一句问话,卿则猛然意识到,君兰留下这位有经验的嬷嬷,也是为了这种时候能够妥善安稳些。有她在,有她这句靠谱的猜测,好似很多事情都能往下顺起来了。
他平素临危不乱,可见事情还是没有真正到了自己身上。
在刚才那一刻,他承认自己心慌了。
因为那未知的、不知她会如何的结果而心慌意乱。
“或许是的。”卿则很快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吩咐金嬷嬷,“你去屋里看着她。至于你。”他与桃蕊道:“去把稳婆们叫来。”
两人应声各自快步离去。
孟海指指自己鼻尖,“那我呢?”
话一出口,他顿觉自己有点无礼和逾越了。这种紧张的时候,哪里还有他在这儿凑热闹的份?
孟海正打算告一声罪自觉地离开,谁知刚迈开步子就听到了王爷的轻声说话。
“你在这儿等我会儿吧。”他说:“稍等片刻。”
孟海顿住步子,点点头。见王爷进屋,就独自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静等。
卿则进屋后,紧握住君兰的手。待到稳婆们都来了,他不愿自己的存在扰乱稳婆们的判断,就一步一回头地出了屋,在孟海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屋里不时的传来痛呼声。
卿则终是坐不住了,快步进到屋里,冷声问:“究竟怎么回事?为何那么久还没见好?”
听到他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是问询而来、在旁伺候的蒋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说道:“王爷怕是弄错了。要知道女子生产,需得先熬过一阵阵的疼痛才会开始生。现在王妃只是疼的阶段,离最后的生产还有段距离。”
还要继续熬着?
卿则慢慢地去看君兰。
小丫头现在疼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全身都很虚弱的样子。
这样的状况下,和他说,她还要继续埃下去?
卿则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忍了很久才押下去满心的躁意。
他走到床边,伸手握着她的手,低声与她道:“你放心。很快就好。你放心。不会太久。很快就能过去了。”
君兰刚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就有些脆弱。刚才憋住的眼泪此刻决堤哭了好半晌。
但,哭过之后,她咬着牙硬撑,去推卿则。
“王爷出去会儿。”君兰道;“我能行。”
卿则这时候哪肯丢下她,坚决道:“我陪着你。”
其实君兰也想九叔叔陪着她。可是又能怎样呢?若是他陪在身边,那么她就会不由自主依赖他。先前那些硬撑的力气好似就会消失。
君兰摇了摇头,又是一阵疼,赶忙努力。
有个稳婆在旁劝:“王爷还是出去吧。这儿血腥气重,不行的。”
金嬷嬷接了句:“王爷在这里怕是会碍事。我们若是进进出出的,恐怕有点不方便。”压低声音,“如果延误了时间,恐怕会对王妃不好。”
这种原因让卿则毫无招架之力。
他只能点了下头,走出屋去。
渐渐的,天边有点亮了。
渐渐的,太阳升起。
卿则始终陪在外面,不曾挪动半分。
君兰的呼痛声渐渐弱了。
卿则心焦,站起来往里冲。在门口被人拦住。
“王爷!”盛妈妈苦劝,“您在外面等着吧。”
“可她——”
“没事的。一定没事。您等等。”盛妈妈说道。
卿则不肯罢休,把人一推,进到屋里。
君兰已经奄奄一息。脸色苍白如纸,满头都是汗,头发湿哒哒的黏在了脸上,呼吸微弱。
卿则心里难受得几乎无法动弹。
他再不肯走,坚决陪在她的身边,双手握住她放在床外侧的手,不住轻呼她的名字。
“你一定要坚持住。”他不住低语:“你不是一直说,想要看看我们的孩子?”
卿则连声低语。
她总算是有了点点的反应,手指微动,努力睁眼,视线模糊的看过来。
卿则悲痛中大喜,在她唇角轻吻:“我知道你最爱我陪着你。如今我和你一起,你总算是能放心了罢?”
他这话一出来,稳婆和妈妈们继续相劝。见劝不动,她们呼啦啦跪了一地。
卿则压根不理她们的劝阻,只冷冷说道:“都给我起来。如果王妃有个一丁半点的不好,我要这里所有人陪葬!”
这狠厉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平日里王爷不多话,也并不苛责下人。是以她们差点忘了,清王爷的雷霆手段。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再敢多言,规规矩矩地按照过程继续做事。
卿则虽然口中说的凶狠,其实他还是担心君兰。她们若是肯仔细出力,她的机会就更大。
所以卿则只和君兰说道:“丫头,你别紧张。我一定会陪着你。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说罢,他用手指把她额上乱糟糟的发轻轻捋到一边,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周围人来人往。
他忘了一切,只记得眼前的女子。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太阳炽烈,到了正午。又到了黄昏。
中途灌过几次参汤,还给她擦了两次身子。
终于,在天色将要彻底暗下去的时候,屋中终于响起了婴孩的哭声。
那哭声响彻了屋子,也响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卿则大喜过望,握着君兰的手,低喃道:“好了好了,终于好了。”根本不顾上去稳婆那儿看孩子,直接喊道:“找太医。让太医来!”
这时候金嬷嬷哎呀一声,说道:“王爷别急。还一个。”
还一个?
什么还一个?
卿则根本无暇思考,就听周围稳婆不住说道:“哎呀,真的还一个。”
“快快快。让王妃用力。”
“再使使力。第二个应该就很快了。”
卿则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去想第二个是什么含义了,紧握住君兰有些软绵绵的手,焦急道:“还差点。别睡过去。还差点!”
他又急又难受,声音不由得拔高。
君兰轻哼着醒来,握紧他的手,皱紧了眉继续用力。
终于,孩子的哭声再次响起。
君兰脱力,双手垂下,昏睡过去。
卿则亲自拿干净的布巾给她擦拭好额头脖颈,又给她掖了掖被子。确认她一切无碍,这才去看孩子。
孩子已经洗过澡了,干净清爽。两个小被子里,一边一个。都蜷缩着身子,睡的正香。
卿则看了看他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男孩儿女孩儿?”
这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已经明显发哑,显然是刚才心急心焦所致。
听了清王爷的问话,稳婆们都忍不住笑了。
“王爷。”一位身穿靛蓝色比甲的稳婆说道:“先前孩子出来的时候,小的已经和您说过了。您难道忘了?”
不是忘了。
而是当时只顾着看君兰的状况,根本没有顾上其他事情。
卿则不语对此多做解释,只抬眸看了她一眼。
稳婆不敢再多言,低下头恭敬说道:“恭喜王爷,是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
卿则愣了愣,“大的那个是——”
“是哥哥。”旁边盛妈妈笑着接道:“兄妹俩都漂亮着呢。”
卿则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
“这样很好。”他微笑道:“兄长照顾妹妹。本该如此。”
*
君兰睡了一天两夜方才醒来。
她醒的时候,已经是隔了一天的早晨。
她茫然的睁开眼,瞪着窗边透过的亮光好半晌,忽然想起来两个孩子的事情。赶忙让人去抱。
“现在可不能。”蒋妈妈在旁笑道:“孩子们刚刚进宫去,不在家里。”
君兰紧张起来,“这么小,怎么抱过去?”
“没事儿的。”正在旁边倒水的金嬷嬷说道:“现在天气热了,在车子上注意点,等闲不会着凉。再说了,有王爷在旁跟着,一定没事。”
听她提到九叔叔,君兰的思绪一阵恍惚。
蒋妈妈忙道;“王爷昨儿一天都守着王妃呢,哪儿也没去。实在是昨天晚上太后娘娘下了懿旨,非要看看孩子们,王爷没辙,这才没有陪着王妃,带着少爷和姑娘进宫去了。”
那是不放心孩子们。
毕竟才刚出生,这样一路颠簸过去,难保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孩子们可是她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