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的卖身葬父的少女,她所谓的父亲却是死掉的某个无人收尸的乞丐,拿着别人可怜她而给她的钱,换个地方继续卖身葬父,等尸身发臭了就随意找个地扔了 ,甚至挖个坑埋了都不愿。不小心撞上人的小孩子,被人一训就可怜地哭了起来,别人不好跟他计较,转过弯,就见孩子手中抛着偷来的钱包。
也有看似凶悍粗鲁的屠夫,回到家中,分外细致温柔地照料生病在床的妻子。与人骂街尖酸刻薄的寡妇,关上院门,抱着自己因为没有父亲被其他孩子欺负了的孩子默默哭泣。一脸刀疤的人凶恶地将孩子从另外一个看着翩翩有礼的公子那扯走,却是将孩子送回了家,避免他被真正的人贩子拐卖。
善人不一定是善人,恶人也不一定是恶人,但善人也可能就是善人,恶人也可能就是恶人。而真正的善人也会犯下恶行,真正的恶人也可能偶尔行善。善行可能种恶果,恶行也可能反而带来了好的结果。这一切不是言语能完全说明的,人心难测,世事无常。
“不急,看多了,自然你都会慢慢明白的,无需你能一眼明辨人心,但至少你要分清身边的人谁可信,谁不可信。”看了一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十音,白水仙继续说着。
晏书琴跟着偷偷瞅了一眼十音,回道:“嗯嗯,我知道书音哥哥和小姐还有叶姐姐百鸟姐姐都是可信的。”
十音嗤笑一声,站起身压下身子,对着坐着的晏书琴道:“那你可知我们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那赏金而去的,并非什么正义和侠道,以后也可能为了钱,而去做一些不好的事,你还相信我们吗?”
极有压迫感的姿势,另晏书琴有些不适,但看了看神色淡定的白水仙,晏书琴坚定道:“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也不管理由是黑还是白,但结果是好的就行,我相信哥哥,但以后哥哥想要干坏事,我还是会拦住哥哥的。”
白水仙一把将十音按回床上:“谁让你瞎动的,好好坐着,免得伤口又裂开了。”
十音与叶茗依打斗,不仅仅是为了引那伙人出来,也是真想较量一般,十音考虑着叶茗依是自家兄弟喜欢的姑娘,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难以抹去的伤口,而叶茗依下手顾忌就少了些,避开要害,那些无伤大雅的地方可没留什么手。所以十音比叶茗依受伤严重多了。
抹好药,缠上纱布后,两人均被按在床上,不让乱动,免得伤口恶化。十音将百鸟推到叶茗依那边照料了,白水仙和晏书琴则被他强制地留了下来。
明明没受什么重伤的叶茗依,默默地看着百鸟端着调理身体的药,打算一勺一勺地投喂,被子里的手动了动,还是放了回去,算了,想喂就喂吧,不跟小姑娘计较。
十音就没有那么好待遇了,药直接递在他手上,白水仙就开始调教晏书琴了,十音一动,就会被她无情地按回去,即使被白水仙碰到了伤口,手指颤了颤,也只能默默忍着,算了,不动就不动吧,不跟小丫头计较。
十音和叶茗依被百鸟强制地按在房间,直到养了半月之后才被允许出门。这半个月每一餐都是百鸟亲手烹煮的药膳,不仅让身上的新伤好得特别快,还将身体的一些暗疾都梳理了一遍,两个人被养猪似的,都胖了一圈,虽然五脏六腑都感觉清透顺畅,但四肢却感觉有些僵化了,于是一被放出,两人私底下又干了一架,为了避免再次被百鸟锁在房间,这回两人都更加注意分寸,没有给对方留下伤口。
两人喜笑颜开地回到客栈时,就看见百鸟一身黑气地等着他们,白水仙和晏书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百鸟不言,上前给两人又把了把脉,见两人真没啥事,黑气才消散,却又多了几分委屈,转身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百鸟姑娘是不是吃醋呢?你快去哄哄啊。”叶茗依推了十音一把,慵懒地一笑。
“要哄也是你去哄!”十音嘴快地说了一说,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赶紧地闭上了嘴,百鸟还没打算挑明,他还是不要多嘴了。
叶茗依一愣,然后轻皱眉,拍了拍十音的肩膀:“谁看不出那百鸟姑娘倾慕于你啊,你身上的伤都是她亲手给你上药的,别玩弄人家姑娘的感情,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虽然她也就长十音一岁,但看几人都是看孩子似的。
“我……我……他是……”十音只觉百口莫辩,这时百鸟正好下来,十音眼睛一亮,扯过百鸟推向叶茗依,“百鸟,你今天再说不清楚,在人家心里,我都跟你凑成一对了。”
“嗯?百鸟姑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叶茗依敛眸笑着,神色一如既往,淡然写意。
百鸟听着十音的话,看看十音,又看看叶茗依,手指颤了颤,然后伸手,握住了叶茗依的手臂:“叶姑娘,我能单独跟你说么?”
“好。”叶茗依淡笑着由着百鸟拉着她进入了房间。
一边看戏的白水仙放下茶,嗯,很甜。唯有晏书琴摸不着头脑,见十音和白水仙都不出声,也静静地喝着茶,小姐说了,遇到不懂的事,就安静地多观察观察。
“好了,有什么事说吧,放心,我跟十音没啥的,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叶茗依看着思虑重重的百鸟,很体贴地率先开口。
“我喜欢的又不是他,我喜欢的是你。”一冲动之下,话就说出了口,百鸟脸色一下就红了,绮丽的面容更添几分妖娆。
叶茗依一怔,过来几秒,才出声:“小姑娘说啥呢,我知道我很好看,你不过是被这皮相所迷惑,像我和水仙,也喜欢看美丽的女子,但并非是喜欢女子,你……”
听到叶茗依说并不喜欢女子,百鸟心中一喜,立即说道:“我真的喜欢你,我是男的!”
叶茗依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明显不信。百鸟咬咬牙,抓住叶茗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真的是男的。”叶茗依依旧神色不变,胸口未发育的姑娘又不是没有。
见叶茗依还是不信,百鸟脑袋一抽,就将她的手换了地方,这时叶茗依微笑的表情才僵住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百鸟,脸色更是爆红,甩开她的手,就蹦到了角落,抱着自己的头,不敢去看叶茗依。
被耍了流氓的叶茗依反而淡定了下来,见百鸟缩在角落装鸵鸟,又勾起慵懒的淡笑,向着门口走去,离开之前,脚步一顿,转头对百鸟道:“抱歉,你太小了。”说完之后就迈步踏出了房门,还随手将房门关好。缩在角落的百鸟身体颤抖着,脸色一下爆红,一下又惨白,烦躁地用头撞着墙壁,撞疼了又躺到床上,用被子将脑袋蒙了起来。
叶茗依下楼的时候脑海里又冒出来那张绮丽的脸,唉,年龄太小了,下不了手啊。
看着叶茗依独自一人,而且神色淡然,十音和白水仙就猜着百鸟肯定失败了,于是都没有提此事。晏书琴还没看出什么猫腻,所以也保持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水仙,跟我回师门吧,老五催了好多遍了,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叶茗依这时突然想起被她无视了很多封的传书,正好趁着这时回师门看看。
“好的,正好我也想莲儿了。”水仙反应很快地就上楼收拾东西,等将叶茗依和自己的包裹拿下来后,就看着晏书琴又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
“小姐,我怎么办?”叶茗依说了不能带其他人回师门,所以不仅十音他们不能跟着白水仙,就连晏书琴也不能跟去。
白水仙想了想,晏书琴现在发展良好,无需她时刻盯着了,而且与十音的关系也缓和得差不多了,于是笑得很开心的道:“琴儿就跟着十音吧,当初说让你为婢女只是开玩笑的,你无需跟着我的。”
晏书琴眼泪直接溢了出来:“小姐,你不要我了么?”
白水仙抬头,够着手拍了拍她的头,微笑:“对呀,不要了。”说完就挽着叶茗依的手,愉快地走了,走得特别潇洒,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给十音几人留下。
看着哭得更厉害了晏书琴,十音轻叹:“果然,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无情。”
☆、水仙(15)
“水仙,我看你干脆拜我为师吧!反正到了师门见过祖师爷才算正式拜师,老五还算不上你师父,而且你看老五模样不如我,武功不如我……”路上,叶茗依骑着马带着白水仙向着师门赶去,一边还忽悠着白水仙拜她为师。
一路游玩,两人相谈甚欢,相处越来越像朋友,叶茗依都差点忘了白水仙是她师侄这一身份。若是回去之后,让水仙恭恭敬敬地唤那个从小就被自己欺负的师弟为师父,想想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不如拜自己为师呢。
“……拜我为师之后,只需要在人前装装样子,背后咱两还是好姐妹,而且老五那小徒弟,好像是叫幽微来着,你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都不用再装什么夜游症,有我给你撑腰,老五也拿你没办法……”
听着叶茗依一路列举着拜她为师的好处,白水仙不由打了个呵欠,揽着她的腰开始小眯,颠了一路,让她有些困了。察觉到白水仙渐渐陷入沉睡,叶茗依止了声,稍微留意了下不让她被颠下去,就开始集中精力赶路。
不过一静下来,脑内就不由想起百鸟的模样,她确实对这小子挺有好感的,但是她一向自由惯了,无法想象自己另外一个人作为恋人相伴一生的模样,还是年纪那么小的少年。她年少时也曾对某个人爱之入骨,不过时隔多年之后,就算见到那人携着妻子儿女出现,心里也能毫无波动地给予由衷的祝福。那小子现在还用情未深,估计不需多久,也能将她遗忘吧。
感觉白水仙脑袋蹭了蹭她的背,叶茗依不由晃了晃脑袋,不去想那个绮丽的少年。
赶了几天路,两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叶茗依师门之地。入口处,只见一片幽幽竹影,并没有道路,只是立了块石碑,上书修竹坊。还未见人影,就听到少女欢喜雀跃的声音从密密的竹影深处传来:“幽微师弟,我看的人影了,应该是水仙和二师伯回来啦。”叶茗依路上有给师门传信,说这几日会回来,白莲儿这几日便天天拖着林幽微在入口处等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师姐,能把我放下了么。”林幽微无奈地讨饶着,三年时光过去,他也不过8岁的孩子,白莲儿能很轻松地拽着他使用轻功。这几日每天天色将亮,他就被白莲儿拖到入口处等着,说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让白水仙看到他们。也就在用餐时间,她才会带着他回去一会儿,今天也是,刚用完午餐,他就又被拽着到了入口,不过正好赶上白水仙她们归来。
白水仙两人逆着光,林幽微有些看不太清,白莲儿则是不管不顾地松开拽着他的手,直接飞奔了出去,看着那个身形稍小的少女,就扑上去一把抱住。
“水仙,水仙,真的是你!”白莲儿开心地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看到白水仙的脸,突然怔住了,“不对啊,明明感觉就是水仙,怎么不是?”
叶茗依打量着白莲儿和白水仙,确实,两人面容上现在只有一两分相似,在不同的性格气质的渲染下,让个陌生人来看,完全不会想到这是对孪生姐妹。回忆三年前的两个女孩,长变了不单单是水仙。
林幽微不紧不慢地走近,正好听到白莲儿的话,这时白莲儿已经放开白水仙站到一边。看到白水仙的面容,林幽微眨了眨眼,这,这不是那只梧桐树上的鬼么?
白水仙伸手,轻抚白莲儿那张越发可爱的脸:“莲儿,我就是水仙啊,只是,莲儿渐渐成了莲儿,我也渐渐成了我了而已。”很莫名其妙的话,白莲儿却瞬间理解了,是啊,这个世界她一开始的脸是白家嫡女白芙的,现在慢慢变成了前世那个活泼少女白莲儿的。
白水仙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白莲儿过来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气中多了份失落:“你,不是我。”
这些年,有师弟的开导和师父师叔师伯师祖们的关怀,还有赵瑜时不时的来探望,白莲儿渐渐从那一股找不到源头的悲伤和阴郁中脱离了出来,脑袋里也越来越清晰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懵懂一片而不自知。白水仙的突然出现,以及那短时间给她亲如一人的感觉,都让现在的白莲儿猜到了白水仙的身份,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穿越都有了,第二人格变成活生生的一个人什么的也很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看到如今的白水仙,白莲儿醒悟过来,白水仙不是她的第二人格,至少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了。两人间最后几丝连线在白莲儿的话下,一一断裂。
白水仙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这三年间,她们两人间原本千丝万缕的连线,因为两人的分别就在不断碎裂,只剩几根特别牢固的一直没有变化,现在让白莲儿明白她们是完完全全地不同的人,这几根线,也终于消散。至此,白水仙再也感受不到白莲儿的悲,白莲儿也再感受不到白水仙的喜。
【白莲儿:幸福值80】
白水仙回来之前,白莲儿的幸福值稳步涨到了90,在这几句的交流下,让白莲儿知道不存在另外一个自己了而掉了10点,但林幽微一点也不担心了,现在的白莲儿已经是个完完整整的正常人了,那剩下的20点幸福值好刷的很。
灿烂的阳光之下,白莲儿与白水仙的身上都有着极细微的变化,叶茗依再扫一眼,最后那一两分相似也已经没有了。摸了摸白水仙的头,勾着唇:“水仙,走吧,跟莲儿有什么话之后再聊,我们先进去。”有些事心有所觉,但不一定要挑破。
白水仙在叶茗依的努力之下还是拜了她为师,程云天倒没有因为少了个徒弟而沮丧,只是暗暗怀疑叶茗依把白水仙弄丢了,捡了个性格相近的女孩回来了。但见白莲儿都没有否认那个小姑娘是白水仙,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虽然知道了白水仙是另外的人了,白莲儿还是对她挺感兴趣的,叽叽喳喳地围在她身边说个不停。如今白莲儿在林幽微的努力之下,脱下那层白莲花的伪装,完完本本展露了本性,特别的活泼和思维跳跃。见识过形形□□的人,白水仙自然能招架得住这过于活泼的姑娘,一脸淡定微笑着,听着白莲儿上扯一句上辈子的事,下扯一句赵瑜那闷骚,再下句又是前几天吃了什么好吃的,思维果真跳跃得不行,一般人根本跟不上。
白水仙自带过滤的,从那一段杂乱无章的话中了解到这三年她发生的事。原剧情中,白莲儿在两年后离开师门历练时,才会再碰上赵瑜,而现在有林幽微在背后牵线,两人联系一直没有断过。并且比起原剧情中那表面开朗坚强,内心却脆弱茫然而引人心疼怜爱的姑娘,现在的从内到外阳光活泼的白莲儿,更让赵瑜以及程云天等人打自心底喜爱。这一切,让白莲儿感受到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