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魔族之人也好与我商量么?”哪知傅流鹤却冷笑着将她的话打断。
他的态度让柳幽然不但没生气,甚至想笑。她嘻嘻一笑,歪头瞅着他的白发道:“我说傅白毛,咱们都是半个魔族,有必要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么?我又不是不把紫仙鸽还你,你急个啥?况且此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你看你带了这么多手下进来,万一惊动了左使他老人家,诶嘿,他定会亲自过来抓你进牢笼。你总不想和你的小鸽子在这牢笼里谈情说爱拜天地吧?”
夜半潜入山中无疑是傅流鹤的弱点。不过柳幽然还真佩服她家男二,在这个姑且称作前传的剧情里,竟敢独自带队刷祈雾山副本,果然爱情的力量大过天。
不知是沉默片刻,还是沉思几许,傅流鹤终是收剑蹲下,与柳幽然视线齐平。
柳幽然耐心等着,他却是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边的妖,是你什么人?”
“是我的人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柳幽然反问,“白毛你这思路很奇怪哎,和你商量的人是我,和沐休有个半毛钱关系哦?这么跟你保证吧,他要敢阻止我们的交易,我分分钟咬死他!”
最后一句话感觉说得气鼓鼓的,柳幽然也懒得管沐休听到没,盯紧傅流鹤:“怎样?愿意听我一言了吗?”
傅流鹤剑眉一锁,眯着眼与她四目相对。
“我应当没有拒绝的选择吧?”
这回答让柳幽然忍不住emmmmm一阵:“应当吧。”
傅流鹤一点头,语气十分不友好:“说说看,你要鸽子做什么?”
“我……”柳幽然正要道出缘由,只听身旁飞来一声惨叫,一个傅流鹤的手下被丢了过来,口中淌血,捂着胸口痛苦不堪。
傅流鹤连转头也来不及,一把杀气腾腾的剑已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柳幽然赶紧捏过剑刃,仰头对沐休道:“和气和气!他没把我咋滴,你别紧张啊!”
“我知道,你先别说话哦。”沐休对她使了个眼色,继而转向傅流鹤,“阁下的小鸽子必须回一趟薛家,因为我给她喂了毒,半年内不解就会仙去呢,所以请阁下考虑一下吧。”
傅流鹤摇了摇头:“在下并不相信你这出尔反尔的妖君还会行善事。喂毒?据我所知,你并没有给她喂过灼命。”
沐休叹一声,一手执剑,一手伸过去够紫仙鸽。傅流鹤似乎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当即翻身要将他推开,可却在起身的瞬间,被一种威压定在原地。
沐休气场一放,连柳幽然亦动弹不得。看着他走到自己身旁,拇指与食指之间多出一枚绯色的丸药。
在傅流鹤杀人般眼神之下,沐休松开两指,丸药便悬在半空。他若无其事地捏起紫仙鸽的两腮,等她杏口微张之时,令丸药缓缓进入其中。
柳幽然心道不好,若是真让紫仙鸽服下灼命,那么傅流鹤与沐休的恩怨,这辈子怕是别想解开了。她可是抱着好好与傅流鹤商量的想法,并不想因此与这位在后期非常重要的男二结仇。
可她无能为力,唯一能突破威压的魔元气也不敢用,眼下,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沐休?
柳幽然很是绝望,她能做什么?此时此刻她唯独能做的,或许只有……
沐休正仔细控制着丸药,冷不防耳旁传来一声土拨鼠咆哮般拖长的“啊——”,震得他耳膜生痛,竟连丸药也偏了方向,从紫仙鸽唇边掠过,滚落到一处黑暗里。
他惊讶地望向柳幽然:“你……”
“你不是答应我有事好商量、和平相处吗?”柳幽然逼着自己用最温和的语气道,“请你和别的角色也好好商量,而不是像这样强行逼别人同意,可好?”
随后她看向傅流鹤:“中了灼命的人是我。傅公子应该知道,只有加入傅家,才能接触到灼命的解药,所以我才需要紫仙鸽的帮助。”
没想到她竟会阻止沐休,傅流鹤一时不知要以什么表情面对她。他的目光停留在紫仙鸽那张因虚弱而苍白的脸上,垂眸道:“当真是这样么?”
柳幽然还被威压逼着没法点头,只能重重地“嗯”了声。
她余光扫见沐休面色有些不好看,耳中捕捉到他一声不屑的叹。
继而是一声随口道出的催促:“小然,若是去无雨城,今夜就要动身。”
闻言柳幽然道:“这个……先等我们从牢中出去再说。话说沐兄啊,我已经领略到你的气场了,所以你现在可以把它收了吗?”
……
柳幽然本以为自己会在今晚踏上前往无雨城的路,可事实上,沐休还是打赌打输了。
这个事实被证实,是柳幽然看见沐休在囚牢出口被沈苍翎冻结的时候。
苏醒后与幽霁静唧唧隐居山中的沈苍翎,自然是亲民左使特意寻来的。此时柳影浔正立在沈苍翎背后三丈远的地方,以元气对柳幽然喊话道:“小然,昏睡数日,胆子倒是大了不少,竟敢将外头的人带进山中!”
傅流鹤扶着还未清醒过来的紫仙鸽,站在柳幽然身后静观其变。他带来的二十名影卫,全被沐休杀了,故此时见沐休被冻成冰棍,他虽暂时与沐休同一阵营,但内心仍感解气。
自知刚不过柳影浔二人,为防止傅流鹤也被冻成冰棍,柳幽然干脆直接认怂。她跪倒下去,垂头道:“小然知错,如何处罚随舅舅心意!但也请舅舅大发慈悲告诉我,为何不让我去无雨城?”
她见沈苍翎将水容剑轻挥,一个界被他布出,将她和沐休、傅流鹤与紫仙鸽完全隔开。
“我自会安排人送你去无雨城,但,并非是与这三人。”等界完全显现,柳影浔才道,“这三人背景非同一般,只凭你现在的粗浅修为,我不许你与任何一人接触!”
柳幽然表示不服:“舅舅,我知道您只是不想我和沐休有太多接触。但您不知道,眼下沐休其实已经相信我了……”
“相信?呵!你以为一件白鸢紫云袍,便能够确定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么?”柳影浔看着她冷笑起来,“也是,你年纪尚幼,阅历尚浅,对这些一无所知也情有可原。既然你说他相信你,倒是将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第24章 就不让捏软柿子
看着柳影浔手里变出她先前穿的白鸢紫云袍,柳幽然有些郁闷。
她还能给哪门子证据?袍子在亲民左使手里,这不算证据;能说话作证的沐休,又被沈苍翎冻住了。这明摆着是要强行禁止她和沐休接触吧?
她只好无奈道:“那……那如果我说证据我拿不出……?”
柳影浔一字一顿: “闭关修炼。”
按祈雾山的规矩,闭关修炼就相当于关禁闭了。
“……闭关多久?”
“何时能过我的考校,便何时出关。”柳影浔道,“届时我将送你去无雨城。”
“可是我中了灼命,再过半年就会毒发!”柳幽然急了,她不晓得柳影浔的考验是怎样的,她只晓得自己的辣鸡修炼速度,肯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可柳影浔却漠然道:“规矩就是规矩,你若要活下去,倒是赶紧进步些。”接着对沈苍翎道,“尽快将地上的妖送回去,祈雾山从来都不欢迎他。”
沈苍翎淡淡一笑:“即便你不说,我也要送他走。”五指张开,白色的流光从他指尖泻出,以极快的速度向沐休游去。
二人皆以为今夜之事该是就此收场,不想一个身影掠向流光,以血肉之躯将之挡下。
“呵……凭什么?”柳幽然拦在沐休前,一手压着被流光划破的腹部,脸上挂着冷笑。
她很气。这个世界真是纯粹的强者为尊,若不能为尊,那就“趁你病要你命”。
“舅舅,你讨厌沐休的话,当初他要强行留在祈雾山,你还同意什么?留着自己不喜欢的人成天在眼前晃荡,留着过中秋吗?”柳幽然质问道,“现在把他冻起来,然后趁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强行加戏,规则?既然有规则,怎么不趁沐休醒着的时候说?怎么,只会挑人家变成软柿子的时候捏?那你们可真是棒棒的哦!”
“无知!”柳影浔断喝一声,“这等危险的人物,祈雾山可供不起!送走他若不趁此时,更待何时?”
伤口的剧痛反而让柳幽然火气更盛,她干脆蹲下去抱住冰块,也不顾刺骨寒冷,只是闷着头将冰块向一旁拖去。
“强者为尊吗……行吧,我知道了。”她边走边道,“我自然会变成舅舅您想要的模样,就在短期内。但沐休,他对我很重要,我不允许您送走他!还有傅流鹤与紫仙鸽也不能,他们都是我的!”
“啧啧,这种语气,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沈苍翎伸手阻止差点冲过去的柳影浔,眯眼饶有兴趣地望着柳幽然。
柳幽然实在懒得回这个答案一目了然的问题。
“随她去好了,姑娘长大了,总得有些自己的心思不是?”本也不指望她会回答,沈苍翎笑着转向柳影浔,道出的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
柳幽然在心里叹了一番。她的男主这画风,真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随声,界被沈苍翎撤去。柳幽然感到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不由得眨了下眼,谁知一眼就看见,在界外等待的小情侣正依偎在一起。
……大半夜发狗粮也是没谁了。
柳幽然的脚有些发软,倒不是给傅流鹤与紫仙鸽发狗粮气得。她设定的毒,通常是服下后十二小时内第一次毒发,算算时辰,现在差不多是灼命第一次发作的时间了。
界撤去后,这儿没他们的事,沈苍翎自然带着柳影浔瞬移离开。柳幽然抱着冰冻沐休还未接近小情侣,已然忍不了体内气血翻腾,栽倒在沐休身上,一口血控制不住,喷在他胸口。
喷完还不忘给他擦擦干净,接着抱起他继续挪向小情侣。呕血是身中灼命的标准之一,她的血,往后每次毒发都要吐的。
这时她听见傅流鹤奇怪道:“凰寂谷妖君与傅家有仇,与祈雾山也有仇。便是这样一个人,为何你还要对他这般亲热?”
见他紧搂紫仙鸽,柳幽然有些好笑:“傅公子的家族与紫仙鸽的仇怨,好像也不是一两章就能写完的吧?傅公子应该是最能理解,为何我会对这个被人魔唾弃的妖君亲热……咳咳咳……我去你喵的一口老血!”
吐了第二口血,柳幽然走不动了。隔着冰,她摸了摸沐休的脸,不知为何咧了嘴。
改良反派这种事,真的是又套路又狗血又有趣啊。
心中念头闪过,然后她就趴在沐休胸口不动了——实在被灼命和腹部的伤口折腾得没了力气。
……
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没有被冻结的沐休的身上,对于这件事,柳幽然是懵逼的。
地点是自己的床上,她只穿了在牢笼里的那件单衣,沐休也只穿了单衣,最重要的是沐休他醒着……
柳幽然挣扎着想起来,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晚上她失身没。毕竟有这么个尴尬体位和尴尬服饰在,说沐休没那方面的意思,她都不大相信。
沐休一只手枕在头后,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嗯?看我这么出神干什么?”
柳幽然炸毛道:“你要是让我失了身,我舅舅他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这似乎是沐休听过的最没气势的威胁。柳幽然的脸被他捏起,吊儿郎当的声音在继续:“我前不久才说过哦,要吃你,怎么也要等你长开了再吃。”枕在头下的手突然伸出,将柳幽然紧紧圈在自己怀里。
软舌贴上了柳幽然的耳垂,继而轻微吸吮起来。柳幽然挣脱不得,又气道:“你够了!”
回应她的只有沐休的轻笑:“不够,不够!从未有人在乎过我的生死去留,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例外呢。”
感觉他不主动放手,自己定是没法挣脱,柳幽然弃疗了,并且一脸沮丧地看着沐休:“那你还想对我玩什么游戏?”
却见沐休露出诡异的笑,他搂着柳幽然坐起来,指了指床头的一只碗,并在柳幽然目光的注视下将之打开。热腾腾的面香扑鼻而来,咸菜的酸香飘了满屋。
“饿吗?想吃面吗?是片儿川哦。”
他松了手,正当柳幽然坐在床沿上不明所以的时候,夹着面的筷子已伸到她嘴边:“张嘴,我喂你吃,这是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