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如果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你不如直接亲手将刀喂进我的心脏,将我一刀毙命。
这是洛子瑶在昏迷之前唯一的念想,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涣散了,全身的疼痛也已经被所有的一切都遮掩去了。……
静谧的房间内,只有镂空的紫檀香炉内偶尔丝丝的燃烧香木的声音。
祁进随手捣了捣手边的药碗,漆黑的药汁已经凉透了。只见他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将药拿下去热一下再送回来。
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了好几遍了,只是药热了凉,凉了热,却始终没弄等到静躺在床榻上的洛子瑶醒过来,甚至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主上,已经一天一夜了,您还是去休息一会吧。”一旁另一个紫衣女人上前小声道,“这里有我们。”
祁进并没有理会紫衣女人的话,而是弄了一条手巾弄湿了拧干替换掉洛子瑶额头上的那一块。顺手再探了探她的额头,只见他的眉头微微一蹙。
还是很烫。
祁进看着面前这个气若游丝的女人,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开始回想救下洛子瑶之时发生的事——
正当他准备带着奄奄一息的洛子瑶离开醉仙阁时,尽然醉仙阁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冕。
只见他微扯着一个嘴角,眸中带着浓重的杀气。“留下这个女人。”
祁进到也没有在意一般轻笑一声,“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碰到麟国的太子殿下。”顿了顿,“恐怕太子殿下来了有些晚了,宸王妃在下就先带走了。”说完便要离开。
龙冕伸出手臂,拦住了祁进的去路,“是嘛。”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祁进挑眉,“太子殿下还不是在下的对手,在下今日不想与您浪费时间,改日在下请殿下喝杯茶如何?”
“本王想要的,没人可以得手。”龙冕说完便出招欲想夺到祁进怀中的洛子瑶。
祁进垂眸笑了笑,“可是我黛雪楼想要得到的,也未必能失手吧。”
“你是黛雪楼的人?”龙冕闻言一愣。
“好说。在下祁进,黛雪楼楼主。”笑了笑,“殿下以后有什么生意记得多关照敝人,告辞。”说完,只见祁进抱住洛子瑶,点地,旋身,从窗口一跃而出,转瞬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唯独留下龙冕一人。
他回眸看了一眼地上的还残留下来的一滩还未干透的鲜血,而后拂袖而去……
……
祁进微微的向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胸前,微蹙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洛子瑶。
隐约之间,他的思绪开始飘散,似乎有那么一刻,他慢慢的将那个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拨开,穿过朦胧的雾气,隐约的同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叠相和。
转身,回眸,浅浅一笑,梨花纷飞之际,那个笑容,就如同春风一般,暖暖的在周围扩散,扩散……
心头,突然被什么牵扯住一般,生生的疼,疼的直叫人一瞬间的不能呼吸。
“主上,药热好了。”侍女轻声一唤,将祁进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他一愣,回眸看了看对方,看了看刚放在桌上的药,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昏睡不醒的洛子瑶,不禁蹙了蹙眉头,“算了,还是先搁着吧。”一天一夜了,她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有,莫非这次她真的熬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祁进突然站起身,向房间外的门厅走去。
门厅的卧榻上正悠哉悠哉的躺着一个半白头发的老头,翘着二郎腿睡的正香。
“唉,我说萨满,她都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要什么时候才醒过来。”祁进看着那老头有点不耐烦的问道。
只见对方突然睁开眼睛,撇了祁进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萨满猛然竖起身子,双脚盘着,有些恼怒道,“这丫头,能活这么大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而且这一剑就差半寸她这条小命当场就没了,她到现在还有口气,已经是她的造化,我已经说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要不要活就看她自己了,你小子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急个屁啊!”
闻言,祁进只得咳嗽了一声,撩起长袍闷不作声坐了下来,似乎有点失落。
“唉,我说祁进。”萨满往祁进那边靠了靠,“你没事管人家女儿做什么,从小到大样样都要操心,你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和你黛雪楼那些漂亮小妹妹谈谈情,说说爱岂不快哉?至于每天为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神不守舍的?”
祁进撇了萨满一眼,“多事。”
正当萨满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里面的丫鬟兴冲冲的跑出来,“主上,姑娘好像醒了!”
祁进闻言,也不管萨满在后面大呼小叫的径直的走了进去。“臭小子,我话还没有说完呐,喂,喂喂……”
……
看着洛子瑶慢慢的睁开的眼睛,祁进不由的舒心的深呼吸了一下,随意的坐在了洛子瑶身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为其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萨满说你能醒便就没事了。恭喜你,你死不了了。”
洛子瑶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睁着眼睛,可却双目无神,不着边际的看着自己头顶的纱帐,苍白如纸的脸色,毫无生气的瞳孔甚至连动也不动一下。
祁进端起一旁还温热的药汤,“先把药喝了,一会我叫人给你煮点东西。”
只是当祁进将一勺药汁递到洛子瑶唇边,让其喝下时,却不想漆黑的药汁尽数流了出来,一滴都没有进到洛子瑶的口中。
祁进见状,不由的蹙了蹙眉,但是他没说什么,也没有继续的强迫洛子瑶喝药,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身子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开口,道,“是萧逸宸要杀你?”
一句话刚刚的说话,只见洛子瑶的那双乌黑的眼珠子闪动了一下,显然这句话说到了重点,只见祁进垂眸扯了扯嘴角,随便的捣了捣手里的药碗,“看来这回他可要失望了。你的命比他想象得要硬的多,这样你都没死,呵呵……”
洛子瑶口微微张合了一下,似乎是想开口说话,可是胸口传来阵阵的疼痛顿时让她冷汗直冒。
祁进似乎看出了什么,将药送到她的唇边,“想说什么都先把药吃了吧。”一勺药汁递到她的唇边,只是稍稍的沾湿了她发白干涩的唇,却依旧一滴都没有吃。
“你……相信……吗……”终于,在两人僵持了很久之后,干哑的声音从洛子瑶的喉咙中挤出来,似乎是带着她所有的力气,声音十分的微弱,可是在这么一个静谧的房间之内还是能清楚的听见。
祁进先是一愣,看着她那双无力的双眸,他自是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片刻,只听他轻声的笑了笑。再一次放下手中的碗,侧眸看着洛子瑶,“那你信吗?”
洛子瑶慢慢的看向祁进,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丝,气若游丝,看得让人心疼。只见她摇了摇头,这个回答很含糊。
因为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一直不停反复的问自己,萧逸宸为何要下如此毒手要置她于死地?甚至连一个理由都没有。
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嘛,可是为何却突然要这般。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疼痛难忍,强忍着的泪水不停得的在眼眶中打滚。倔强如她,只是此时的她,却脆弱的如同一只即将破碎的玻璃娃娃,轻轻一碰便足能粉身碎骨。
正文 第59章 为什么?2
祁进沉默了片刻后,道,“这问题其实你不该问我,而是得问问你自己。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若你不信他,纵使这件事不是他所为,你也会找到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但倘若你信他,即使这事是他所为,你,会如何呢?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清楚了么。”
洛子瑶不言,只是看着祁进,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上那中淡淡的神情。这是她一直都想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明明觉得他总是那么逍遥自在,但是却隐约的看到他眉宇间的一丝的愁绪。
他是一个迷一样的男人。
洛子瑶轻轻的深呼吸了一下,胸口随即传来阵阵的剧痛。她咬牙隐忍着,额头泛出汗珠,“给……给我药,我要……要喝,药。”她知道,在真相没有明朗之前,她不能死,怎么都要让自己好好的活着。
是的,好好的活下去。既然没有死,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祁进闻言,嘴角微微勾起,转身将洛子瑶的身子托起,使其靠在自己的身上,一点一点仔细小心的将药汁喂进洛子瑶的口中。
药很苦。真的很苦。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小是吃着那个老头的药长大的,可是吃了十多年了,却依旧不习惯他药的味道。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那个老头是在故意和她做对的,总是把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喂给她吃。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孩子气,很天真。
当最后一口药咽下去的时候,洛子瑶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一句苦。
祁进看着洛子瑶微蹙着眉头的样子,轻叹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他拿起手边的手绢为洛子瑶轻拭了一下额头。很温柔,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洛子瑶微微抬起眼眸,看着祁进,其实她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他那种是钱如命的样子,但是她心里清楚,祁进是很关心她的,对她和她母亲也是极为照顾的,即使母亲过世后,他也是如此。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就像萨满那老头说的,她和他毫无关系啊。“你,你又救了我一命。”喝完药,似乎舒服了很多。
祁进看了她一下,勾了一下嘴角,“你欠我这么多钱,如果你就这么死了,那我不就亏大了。”
洛子瑶闻言只是垂眸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大概是药效的关系,她的思绪有些模糊,慢慢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洛子瑶安静沉睡的脸庞,祁进舒心的一笑,轻声道,“青吟,你的瑶儿……没事了,你可以放心了……唉……”一声叹息深深在掩埋进悠长的黑夜之中。
……
春日的阳光始终那么和煦暖人,照在身体上觉得无比的舒畅。
洛子瑶坐在凉亭内,一席拖地长裙,披着披风,头发随意在身后绑了一下,侧身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迎面吹来的是带着花香的微风。抬手,她轻轻的拂过胸口,这个伤口很深,两天过去了,即使包着厚厚的绷带,可是殷虹的鲜血依旧还若隐若现的渗透出白色的衣服上。
只要轻轻一动,钻心的痛瞬间向全身扩散,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长剑,干净利落的刺进她的胸膛,毫无征兆,毫无解释,更也出乎她的意料。
回想到那夜之事,恍如依旧在眼前。
那个黑衣人满身的杀气,没有丝毫想要她活命的样子。
只是比那利剑穿心更叫人心痛的却是那一句如冰刃一般的话语。
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问着相同的问题。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如同面前被人用薄纱遮挡住了视线,朦胧极了,看不清前面的人和事。
突然,脑海深处被什么一下触碰到了,原本毫无神采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声色,随即洛子瑶的脸色变的更加的惨白。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凌乱。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不惜要杀人灭口吗?
她捂住胸口频频传来的剧痛感,身体有些不自觉的发抖。
是害怕,惊恐?还是心痛,失望?
她不知道,也分不清楚。
回想当初离他而去,是因为她无可奈何的苦衷,她心痛,痛不欲生。嫁给他是因为苍天的捉弄和无法拒绝的情感一次次的将所有的情感都付诸在他身上。
即使物是人非,过往的情义早就随着那一句决绝的话语消失殆尽,可洛子瑶却怎样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还这么无可救药的想要呆在那个对自己早已经冷若冰霜的男人身边,即使出卖自己所有的尊严也在所不惜。
就好像第一眼见到萧逸宸的时候,不自觉被他的那双眼眸所吸引,然后就那样被吸了进去,只因为那里面的感情太过浓烈,让她沉浮不已。有时她甚至想,那里面所承载的不仅仅是一辈子的感情,还有更多,更多……甚至是上一世……
这种荒唐的念头却成为一直牵绊着她的执念。可这个执念的根源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萧逸宸。
她自认为成亲数月,做人处事,小心谨慎,不露锋芒,好好的扮演着这个已经名存实亡的王妃角色。可是却不想最后还是踩到了他的底线吗?他……尽然只是为了保住那个秘密而要杀人灭口吗?
为什么……
“为什么?萧逸宸。”不是说过嘛,若你有朝一日想要我的命,告诉我一声,至少让我死个明白,不是说好的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不再讨厌我,接受我的时候,要对我下如此的毒手?”
呵,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了,还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就如同她以为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可以走进幸福和温暖的时候,突然一道晴空霹雳,将她所有的美梦都击的个支离破碎。
“小丫头,原来你在这里。”萨满端着一碗药,大摇大摆的走到洛子瑶面前,伸手就把那个药碗塞到了她手里。“喝了。”
洛子瑶抬起头看了看萨满,再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药,然后一声不吭的便将药尽数的喝了下去,然后将碗送回萨满手里。
萨满看了看洛子瑶,冷冷的笑笑,道,“丫头,这药对你身体上的伤管用,但毕竟不是仙丹灵药,治不好你心里的病痛,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我这糟老头这里就一些乱七八糟的草而已,可没你需要的心药。”
洛子瑶闻言一愣,抬头看着萨满背手站在凉亭旁的背影。
萨满平时总是疯疯癫癫说话不着边际,只是这一次,他说话时露出了难得的严肃和认真,微微侧脸看着洛子瑶的那双眼睛,闪烁着一道奇异的光泽。恍惚间,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洛子瑶稍稍的将萨满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边之后,微微的扬起唇角的一丝弧度,“多谢,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哼。”只听对方轻笑了一声后便大步离开了凉亭。
黑夜将光明紧紧地锁在了无尽的地狱里,再用黑色厚厚的铁皮将其包围。不让一丝能被黑夜看见的光钻出来。
洛子瑶静默的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黑色,就仿佛掉进了一个黑色的梦里。窗外的树枝“哗啦哗啦”作响,像是预示着什么即将到来一般。
一道凌厉的黑影掠过洛子瑶的窗前。
洛子瑶只是微垂着眼眸,唇角勾出一丝若影若现的笑意,转身,正直了身体面对着身后黑衣人,没有因为前两天被刺而露出丝毫的恐惧,反而唇角还带着一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