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先贤从屏风里走出来,朝着那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捋着山羊胡子,沉吟一刻后说道:“黍王妃的命格很是奇特,想这么轻易杀死她恐怕是悬。”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弄死她了?”刘抿一扫斯文,说话也变得幼稚无比。
阎先贤长长的叹息一口气,:“王爷稍安勿躁,静心看下去,老夫再去想法子。”
“想法子,你除了会让本王等还能做什么!”刘抿愤怒的将桌面的字画统统扫到另一侧,拳头攥得紧紧的,不羁的眼眸里尽是杀戮的狠戾。
阎先贤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刘抿冷哼一声“好在本王这次做对了!刘黍到底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为了保护一个女人竟然这么早就将事情曝光出来,也好,借他的手除去姓安的党羽,连根拔起后,本王再全力对付他。”
既然主人已经有了主意,阎先贤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他道:“那几位皇上送来的舞姬王爷也要小心,美色误人,王爷少些与她们玩乐到一起的好。”
刘抿眼底飞快闪过慕清精致美艳的脸蛋,顿时心辕马意,面上闪过一丝不快,:“此事军师只管放心,本王自有主张!”
美人他要,权力他也要!
阎先贤眼看对方心意已决,只得劝慰几句,退出书房。
凤德宫中此时是混成一团,陆焕与安围等数人坐在大殿里表情焦虑不安。
忍了一会后,陆焕豁然起身,说道:“刘黍这小子竟然敢在老夫面前卖弄,真是岂有此理!”
安皇后与安围对视一眼,由安围牵头说话道:“可不是,那些士兵完全可以说是他从你军营里随便逮过来的,证据根本不足以信。”
陆焕脸上闪过愤怒,随后怂了下来,长吁短叹道:“安丞相,老夫戎马一生,为燕国江山创下不少战绩,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老夫、老夫也惶恐呀!”
安围老奸巨猾的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坐下来。
陆焕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是凤德宫中,还有安皇后在场呢,他心有不甘的悻悻坐回到位置上。
只听安皇后道:“也好在刘黍沉不住气,他所提交的东西邵斌已经秘密派人稍了一份给本宫。本宫都看过了,那些所谓的罪证其实漏洞很多,本宫有把握将此事扭转过来,陆将军且放宽心回家静候便是。”
安围看着安皇后,眼睛一亮:“娘娘,你真有办法洗脱这次的罪?”
只见安皇后朝他投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从容说道:“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陆将军对本宫的忠诚本宫看在眼里,本宫不会坐视不理的,你且宽心回去吧。还有,这些天没什么事情你们也少来凤德宫里了,省得被人逮着落人口舌。”
陆焕看了一眼对方,转念一想,他手握重兵权,眼下正是夺太子位的关键时刻,对安皇后的帮助那是的。想到这里,他起身拱手说道:“如此,老臣告退!”
安围亦是同样拱手一起离开,心下是满肚子狐疑却忌惮留下来会引起陆焕质疑,只得跟随陆焕一同离开,打算事后找机会再问安皇后。
留下来的刘宗激动的站起身来,:“母后,刘黍这是摆明想弄死我们,尤其是这次的遇袭事件,谁知道他是不是趁机找人演的戏,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呸!”
安皇后盯着他,冷凝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宗儿,你告诉母后这晚宴是不是上官子霏出的馊主意?想支开他们好进黍王府去求人?”
救人也好,害死邬思瑜也罢,最终都是想毁灭罪证。
刘宗脸上闪过心虚,:“母后,这、这是子霏的意思,确实如此,谁能料想到他们竟然将人藏得这么隐蔽,半点头绪也找不到。”
安皇后怒拍桌子,面上浮现一丝恼怒:“让你们尽出馊主意!”
刘宗吓意识的脖子一缩,如坐针毡,战战兢兢的说道:“母后,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安皇后脸上闪过凝重,:“由陆焕和邬思瑜将整件事情背下来!”
她苦心栽培的棋子眼下只能舍弃了,想到这些,她恨得牙根痒痒的,恨不得手撕了刘黍。
刘宗脸色大变,:“母后您是说让陆将军把罪名背下来?他、他肯吗?”
安皇后冷哼,语调尽是残忍冷酷,:“肯不肯由不得他说了算,士兵是他派出去的,只要邬思瑜承认了她假冒本宫懿旨与陆焕勾结,我们的罪名就可以洗脱。”
刘宗听罢,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不用死就好,管他谁做替死鬼。
“本宫绝对不能看着刘黍一伙雄起,在这之前,我们要尽快将太子的位置夺到。”
“可是,母后,如今父皇对我们根本视若无睹,怎么可能让他立儿臣为太子。”刘宗在这点上总算有了自知自明。
安皇后冷冷说道:“所以,我们要皇位!”
刘宗整个脸色都变了,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第122章审判
时隔数天后,刑部总算将事情捋顺了,开审当日,惠皇特批准上官瑾和刘黍进殿来听审。由于本案牵连的人数较复杂,惠皇还特意恩准了几位元老级大臣一同听审,还有几位老王爷等。
刘黍满心雀跃的告诉上官瑾可以随他进宫。
在他看来,一切证据确凿后,安皇后一行人定会遭到重责,制造暴动,结党营私,论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他要替母妃报仇,在刘黍看来,当年前皇后之死与安皇后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定是对方为夺凤位,所以才设局杀死他的母妃的。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为此,他问过父皇,父皇说要等他长大以后,仇由他亲自来报,这一天,他等来了,岂有不激动的!
上官瑾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松懈,因为,她很清楚整件事情结果会如何。这次,刘黍又像重生前那样冲动行事着,所以,她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可预见结果。
马车缓缓前行中,刘黍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他道:“别担心,父皇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这段时日以来,上官瑾跟着他一连遭遇暗算,有多少次不是险中逃出,差点命丧对手剑下的。如今可以看到对手败在自己手里,他们该高兴的。
上官瑾微微抬起头看着刘黍,最终还是‘嗯’了一声作答,不忍心泼他冷水,与此同时,她也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马车停在宫门前,刘黍先下的马随后是上官瑾。
她扫视一眼这条通往燕国皇宫的主道,此时,整个皇宫已是银装素裹,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银白色雪花延伸到主殿上北风呼过,枝头上零星的枯叶飘落下来点缀在雪白的地面上。
踩着积雪和刘黍一齐走进宫里。
乾清宫大殿中站满了黑压压的臣子们,眼看刘黍与上官瑾进殿后,品级低的则朝着他们行礼打招呼,老王爷们仅仅是客套的颔首表示问候。
太监的声音从大殿外传进来,很快,惠皇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走入殿中。
众人默契的站在两旁,齐声跪拜。
惠皇落坐之后,宣来安皇后及陆焕,安围等人,同样的,邬思瑜也被带了进来。
上官瑾留心了安皇后的眼神,只见她目光平静如水,并没有半点恐惧,大局当前对手还能这么平静从容,只能说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她又将目光投至邬思瑜身上,不意外的,她从邬思瑜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片死灰,就像是已经做好要赴死的准备一样。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刘黍,默默的祈祷刘黍不会太失望,因为此情此景,恐怕对方早就对好了供词,只能着走走场面罢了。
刘黍与众皇子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各站在一旁听审,邵斌将审案的结果呈给太监,由太监转交到皇上手中。
此时,惠皇表情凝重的翻看着里面的内容,表面上看不出来半点情绪。
良久过后,惠皇深呼一口气,声音冷了几分,:“邬思瑜,朕再问你,整件事情都是你一人所为?”
邬思瑜昂起头来,:“没错,是我一人所为,如今被你们找到证据,我无话可说!”
“砰!”惠皇怒拍桌子,震得台下的老臣们心脏哆嗦了一下,“大胆刁奴,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情?你所做的这一切可有共谋?你背着你的主子去做这些难道就不怕哪天会连累你的主子?”
邬思瑜一脸沉痛道:“奴婢做都做了,无话可言!”
“大胆叼奴,皇上面前你竟然三番两次这么冒犯天子,你、你……”一旁的邵斌同样装作很气愤的怒骂她。
刘黍蹙紧眉头,看向邬思瑜的眼神晦暗不明,内心早已是恨不得亲自严刑拷问对方。
上官瑾见状伸手握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要冷静下来。
邬思瑜冷眼瞪了一下邵斌,她昂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惠皇,满是挑衅的说道:“我即是将死之人,多一条触犯圣威的罪名又有何不敢的?”
“你……”邵斌气得满脸通红,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对好台词的,目的就是让惠皇与众臣子相信邬思瑜是个什么样的人。
“让她说,朕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制造这场暴动!”惠皇冷冷的发话。
此时的安皇后将手绢捏得紧紧的,只差没有将这张手绢捏成粉末了。她苦心栽培的心腹如今要为保全自己而去赴死,想想这二十年的感情,她恨不得手撕了刘黍消她心头大恨。
邬思瑜冷声说道:“皇上你满口挂着仁义道德,到头来,你又能做到几个?你将你的百姓当成自己的孩子关爱,你以为你做到了?哼,那些真正流离失所的百姓们你真的关心到他们了?不,你只关心到了各个官员那里而已。
这些年来,你对一直不冷不淡,奴婢就一直在想,等熬到了宗王爷争气后,我们就可以出头了,可如今呢?眼睁睁看着你准备扶持别人的孩子当上太子之位,眼巴巴看着娘娘在后宫里伤心欲绝,这些,你都不曾看到,因为你一年也不来凤德宫里留宿一回,来了也是商议完事情就离开。”
众臣子哗然,好在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和刘家的亲宗在场,否则,这场审问还不得传出去闹笑话了。
安皇后眼底闪过哀伤,配合着垂下眼帘,就像是邬思瑜触动到她的痛处一样。
惠皇听到邬思瑜这么说,脸色愈加难看起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皇后。
邬思瑜继续道:“皇上你总想着你的江山社稷,你的这些后宫里的孩子们,他们一个个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你又知道多少?我做的这一切是很过份,可如果我不做这一切,你的皇子登基后,他们就会放过娘娘母子二人?古来,夺位失败的皇子有什么下场您比我们清楚。”
“大胆!”掌事的公公长拂一挥,怒斥道。
惠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足手捏碎了龙椅上的扶手一角,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面。
刹那间,一片肃然,压抑的氛围笼罩在大殿中。
一旁的小太监掏出手绢为惠皇包扎伤口。
此时,惠皇的肩膀微微颤抖,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的翻滚不已。
好几位大臣面露惧色,纷纷低下头来不敢看圣颜。
第123章谈判
邬思瑜神情哀伤不已,抬头,声音凄楚的对惠皇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娘娘与你的三个孩子都是怎么死的吗?第一个孩子是位皇子,活了不到四个月便夭折了,哭了小半年,每天夜里还抱着孩子的衣物痛哭,这些,你都不曾知道。第二个孩子是位公主,箐儿公主也没能活到一周岁就高烧死了。第三个孩子不足六个月就胎死腹中了,娘娘的第四个孩子,宗王爷总算平安抚养长大,邬思瑜跟随娘娘一同进来服侍皇上,看着皇上对娘娘的薄情寡义,看着皇子们公主们的意外离开,奴婢一生将四王爷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把娘娘当是自己的亲人。可如今亲人权势受到威胁,蒙受委屈,奴婢岂能眼巴巴看着娘娘耗费一生心血栽培的孩子受不到皇上你半点器重。
娘娘可以忍,奴婢忍不了。四王爷才是你的嫡子,是燕国的栋梁之才啊。”
邬思瑜的话让惠皇久久无法消化,好一会后,他脸上露出沉痛之色。
刘宗虽知道这一切定是自己母后的主意,可真的听到邬思瑜将这些本来就不是秘密的事情昭告之后,心底不免还是有些不爽。
“邬氏,你说整件事情都是由你一人策划的,那本官问你,你是怎么调动士兵去伪装成暴民的?”邵斌寒声盘问。
邬思瑜脸是尽是冷漠,口气极硬道:“整件事情我已经如实招供了,邵大人何必多此一问。”
“你……”邵斌指着她气得浑身颤抖,内心却是暗暗满意邬思瑜的表情。说来,他真心替安皇后感到惋惜,像这样聪慧有悟性的奴才已不多见了。
惠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鲜血又一次溢出,:“御林军听令,邬氏嫌疑犯冥顽不灵,数次挑衅皇威,目中无人。尔等施以杖刑,直到招供为止!”
“啪啪啪!”木板声不绝于耳,回响在大殿中,凄厉的尖叫声更是响彻夜空。
上官瑾擅于察言观色,将安皇后的愤怒和不忍收尽眼底,一瞬间觉得这女人真是不简单,有奴婢为她甘愿受如此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