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何出此言?”舒知茵一诧,“岂能趁着景大人不在,让许二哥在府中逗留,即使茵儿跟许二哥的关系很清白,即使景大人很信任茵儿和许二哥,也要避嫌。”她说罢,心中更为惊诧,英明的父皇怎么出这种主意?况且,影响声誉首先是她啊,怎么成了景茂庭。
发现茵儿对景茂庭死心塌地,不似以前那样随意妄为,倒有了为人妻的样子,舒泽帝即喜又忧,神色如常的道:“朕只是认为你跟许元伦最为亲近,无话不谈,能解解闷,没有别的意思。”
舒知茵当即道:“不用。”
“那你就多陪陪你母妃。”舒泽帝开始批阅起奏折。
见父皇展开奏折,提起了竹笔,舒知茵没再继续说下去,退出御书房,离开了皇宫。
回到景府时,天色已黑,如瓷禀告道:“夫人,景大人的侍从传话,说景大人在刑部向刑部尚书郑大人了解案情,要晚些回府,不用等他用晚膳。”
舒知茵道:“做些热乎的饭菜送去刑部,莫饿到景大人。”
“是。”
舒知茵在暖阁中简单的用了晚膳,便为景茂庭准备行囊,不知不觉,离别的愁绪渐渐涌上心头,不适的疼痛感在胸腔里悸动。
她连饮了数口酒,依旧压不下唇齿间的苦涩。
漆黑的夜晚北风呼啸,舒知茵心事重重的坐在床榻上,绣着梅花,等着景茂庭。
直到深夜,景茂庭才行色匆匆的归来,他快速的浴身后,阔步入寝宫,坐在榻边愧疚的道:“我去刑部向郑大人了解江南一案,案情太过复杂,让你久等了。”
“无妨。”舒知茵放下绣帕,漫不经心的道:“我白天进宫去见了父皇,坦诚的告诉父皇,我不愿意跟你分隔两地,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委任你‘密查’的任务离京,可父皇……”
景茂庭褪去外袍,搂着她躺下,抚着她微蹙的眉头,温言笑道:“你不愿跟我分隔两地?”
“不愿。”舒知茵双臂攀着他的脖颈,将他温热的身子拉近自己,道:“这两日,每每想到你要离京数月,我心里就很不高兴。”
闻言,景茂庭低低笑着,充满爱怜的轻咬了一下她的唇,他又何尝愿意与她分隔两地,他想了想,笃定的道:“明日,你与我一同去江南。”
“你不是不希望我去吗?”
“那边确实危险重重,我是想把全部精力放在案情上。既然你会思念我,我自然要带你在身边,不能让你承受相思之苦。”
“我岂不是分散了你的精力?”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你放心。”
舒知茵笑了笑,确认道:“真的带我去?”
“真的。”景茂庭郑重的道:“以后每次出京,我都带着你。”
舒知茵轻道:“以后父皇再派你出京密查,你能不能婉拒?”
“不能。”景茂庭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皇上的用意,“各地的重案,任何时候需要我,我都义不容辞。”
舒知茵垂目不语。
景茂庭紧张的道:“茵茵,别不高兴,我带着你去各地,你能见识到不同于京城的景象,也让天下人知道,景大人和福国公主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舒知茵不禁笑了,道:“好。”
第68章 着想
清晨,舒知茵在结实温暖的臂弯里醒来,她睡眼惺忪,下意识的动了动,背后的怀抱下意识的紧了紧。她低首一瞧,身着新换的里衣。被褥下,他的胳膊搂她入怀里,使她的后背亲密的贴着他胸膛,二人相拥着而眠。
昨夜纵情缠绵的画面,渐渐的涌上了她的心扉,他们的灵与肉不顾一切的靠近、触碰、交融,久久的陶醉于彼此给予的温情,那感觉很美妙,她的面颊不由得泛起红潮。
她慢慢地回首,一张清雅的睡容映入眼帘,他的呼吸均匀正在熟睡。这似乎是第一次,她在他睡醒之前醒来,轻柔的目光缓缓的描摹着他的五官,不得不说,他英俊得无可挑剔,充满着雄性的力量,使她油然而生出一种依赖感。她看着他,闻着他干净清凛的气息,她的眼睛里带笑,心中动情,不由得将唇凑过去,在他的唇瓣上温柔的吻着。
发现他的呼吸一顿,她笑了笑,索性翻个身,与他面对面拥抱,唇下的吻只增不减。
景茂庭闭着眼睛,情不自禁的迎合着她的吻,拥着她的臂弯稍稍用力一抬,让她的身子趴在了他的身上。下一刻,他的膝盖不经意般的一拱,将她的双腿分开在他的腰侧。
“唔……”舒知茵被这样的姿势又惊又羞,刚试着起身,便被他握住后脑压向他。他依旧闭着双眸,闷哼一声,迅速加深了吻,极度贪恋她唇舌间的温软。
他的另一只大手娴熟的撩拨着,在她滑腻的肌肤上仔细的燃起点点火焰。他灼热的气势逐渐占据了上风,不多时,她就被他挑弄的意乱情迷。顺势,他果断的褪着二人的里衣。
“啊……”舒知茵感觉到他正抵着她摩挲,她不禁颤了颤,被他壮实的臂膀禁锢在胸膛动弹不得,趁他的热吻下滑,轻道:“不是清晨启程出京?”
“改在晌午了。”他语声粗哑得不可思议。
“先让如锦去准备行囊?”
“我昨夜交待如锦准备了。”
“让如瓷进宫一趟,告诉母妃我要去江南,问她可有什么要带给外祖母和舅舅的?”
他耐心的道:“交待过如瓷了。”
舒知茵笑了笑,跟他在一起真的可以很放心,他会细心的提前安排好一切。
景茂庭摸着她的头,睁开了眼睛,脉脉的瞧着她,温言道:“别再分神,放松。”
迎视他的目光,舒知茵心中怦动,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就似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随着他挺向她,跃跃欲试着要进去,他的眼神里满是强悍占有的情欲,低低问:“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舒知茵将脑袋埋在他脖颈,腰肢轻摇,主动热情的领他进去,彻底的纳入他。
顿时,帐幔里升腾起深厚的浓情蜜意。
寝宫外,如锦静候在廊沿下,按照昨夜景大人的交待,已备好了行囊。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她小脸一红,示意侍女们都自觉的移到院中候着。
忽见如瓷急急忙忙的快步走来,如锦赶忙迎过去,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轻道:“别惊忧大人和夫人的好事。”
如瓷探头张望了下,把如锦拉到一边,小声道:“荣妃娘娘听说夫人要去江南,一着急昏倒了。”
如锦惊道:“昏倒了?”
“荣妃娘娘醒来之后头痛难忍的躺在床榻上,脸色不好,嬷嬷去宣了御医。”如瓷道:“娘娘让夫人进宫去见她。”
如锦松了口气,安抚道:“娘娘已无大碍,夫人不必立刻去见,过一个时辰也无妨。”
“此时惊动夫人着实不妥。”如瓷应和着。
如锦提醒侍女道:“速备温水。”
如瓷问道:“夫人此去江南,只带你一人去?”
“是啊,大人叮嘱,我一人随行即可。”如锦赶紧道:“大人交待过,不能透露出他们去江南。”
如瓷心照不宣的道:“嗯,旁人问起,我只答不晓得他们的去向。”
过了一个时辰,舒知茵浴身、更衣,端坐在镜前梳妆,娇美的面容上泛着幸福的红润。
如锦禀道:“夫人,荣妃娘娘请夫人进宫去见她。”
“可知是为何事?”舒知茵闲适的饮着桑葚酒。
如锦道:“奴婢不知,听如瓷姐姐说,荣妃娘娘还曾昏倒过。”
舒知茵一怔,迅速放下酒杯,脚步轻快的走出寝宫,命侍女去备马。她前往正殿,只见景茂庭正在跟随行的数名侍从安排着什么,这些侍从都身着灰衣劲装,看上去身手不凡。
温柔的一声“景大人”落入耳中,景茂庭回身,牵起爱妻的手领她至殿里,拥入怀中深情视之,爱意浓烈的道:“唤檀郎。”
舒知茵呼吸着他干净清凛的气息,轻道:“檀郎。”
景茂庭笑了,问:“准备好了?我们出发?”
“母妃身体似有不适,我要进宫见一面母妃。”舒知茵道:“等我。”
景茂庭道:“我等你。”
舒知茵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莞尔一笑,迈出殿,骑上雪白骏马,朝皇宫而去。
平乐宫中,荣妃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宫女在榻边为她轻揉着额头。
“母妃。”舒知茵疾步至寝宫,瞧着脸色苍白的母妃,不禁急问:“宣御医了吗?”
荣妃语声轻微的道:“御医刚走,说是染了风寒未愈。”
舒知茵质疑的道:“染了风寒能使人昏倒?”
榻边的宫女忍不住道:“娘娘前些日还昏倒过,这是第三次了。”
舒知茵心下一惊。
荣妃心平气和的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宫女们退下后,舒知茵拧眉道:“母妃,您有事瞒着孩儿?”
“我没有事会瞒着你。”荣妃道:“我近来常常头痛,御医为我诊过两次,皆说是染了风寒,服了半月的药,仍没有好转。”
舒知茵道:“孩儿认识善医堂的季大夫,他医术高明,请他来为母妃开药方?”
“好。”握住女儿的手,荣妃轻问道:“你要跟景大人去江南?”
“对,他去江南查案,孩儿陪他同去。您可有什么要带给外祖母和舅舅?”
“别陪他同去。”
“嗯?”
荣妃语重心长的道:“景大人公务在身,带你在身边多有不便,恐不利于他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孩儿是他正名言顺的夫人,在他身边怎会不便?”舒知茵漫不经心的道:“他很谨慎,既然能让我陪他同去,自是想好了对父皇的说辞。”
“再完美的说辞,也只是说辞。”荣妃道:“皇上会断定,景大人用行动证明了他是个会被儿女私情左右的人。皇上不喜欢感情用事的大臣。皇上会认为景大人在沦落。”
“难道父皇喜欢看到孩儿被景大人冷落?喜欢看到孩儿跟景大人长久的分隔两地?”
“你知道你父皇一直是皇权国事至上。”
“孩儿知道。”舒知茵正色道:“但是,孩儿还知道,儿女私情和国事朝政并不冲突,父皇做不到两全,孩儿相信景大人可以两全。”
“皇上不会相信。”
“那就让景大人证明给父皇看。”
荣妃轻道:“你父皇的秉性根深蒂固,别试着影响他,亦改变不了他。”
“父皇不能因为自己是那样的人,就让景大人也成为那样的人。”
“你父皇是一国之君,难免专制,他要掌控全局,自是不允许他器重的景大人成为他不喜欢的那种人。”荣妃劝道:“你要为你父皇着想。”
“父皇为孩儿着想过吗?”舒知茵蹙眉,“父皇不允许景大人儿女私情,那父皇为何同意景大人娶孩儿?孩儿和景大人恩恩爱爱的不好吗?难道父皇是让孩儿在景大人的冷落中孤独终老?”
荣妃轻哄道:“你父皇自是不希望你被冷落,是希望你们能相敬如宾白首偕老。”
“就像父皇和皇后那样是吗?彼此尊敬,保持着距离,相安无事。”舒知茵轻哼一声,“不,孩儿无法为父皇着想,因为父皇就没有为孩儿着想。”
荣妃沉吟问:“你能为景大人着想吗?”
“当然。”舒知茵很深切的感受到景茂庭总为她着想,很重视她的感受。
荣妃缓缓说道:“景大人带着你去办公务,其一,你父皇会认为你有干涉朝政之嫌。其二,你父皇会认为景大人举止轻浮,一意孤行。”
舒知茵不以为意的道:“如果父皇一厢情愿的‘认为’,且‘认为’就是了。”
荣妃掷地有声的道:“会影响景大人的仕途前程。”
“父皇会不再重用景大人吗?”舒知茵笑了笑,道:“那是父皇的损失,是舒国的损失。”
荣妃轻道:“岂非也是景大人的损失?他有施展鸿图之心。”
舒知茵挑眉,“景大人是谨慎沉稳的人,他敢这样做,自然是知道其中利害,孩儿并不为此担心,无需有所顾虑,他会处理好一切。”
荣妃愣了愣,他们的感情真挚深厚,彼此信任,倒是件幸事,可是……,她隐隐叹息,忽然头痛加俱,她痛呼一声。
舒知茵发现母妃的脸色苍白,额头冒着冷汗,紧张唤道:“母妃?”
荣妃喘息道:“是头痛又犯了。”
“可要服药?”
“不用,忍一忍就过去了。”
舒知茵一怔,母妃的头那么痛,怎么会是风寒,难道是有隐疾?她思索了片刻,道:“母妃,孩儿不跟景大人去江南了。”
“啊?”荣妃难以置信,女儿竟然改变了主意。
“景大人正午前要出京,不宜让他久等。”舒知茵道:“孩儿先请季大夫为您诊病,若无大碍,您跟父皇请求,待过了元宵节,您回江南省亲,孩儿陪你同去,到了江南,孩儿再跟景大人相会,如何?”
原来是一片孝心,荣妃欣慰道:“好!”
“孩儿这就去跟景大人道别,再设法让季大夫进宫。”舒知茵很想跟景茂庭同往,但实在担忧母妃的身体。
“好。”
舒知茵回到景府,景茂庭一行人正在府内影壁后等她,随时准备启程。
“景大人。”舒知茵示意他至旁边僻静处。
景茂庭跟着她去,站定后,凝视着她轻蹙的眉头,小心翼翼的问:“发生了何事?”
舒知茵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今日不能与你去江南。”
“嗯?”
“母妃身体不适,我要留下陪她查出病因,如无大碍,过了元宵节,我随母妃去江南省亲,我们在江南相会。”
景茂庭轻问:“你已经决定了?”
舒知茵看到他眼眸里的不舍离别,心中更为不舍,语声坚定的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