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前头那大半年,胤禟就感觉心酸,从那之后他就见不得负心汉……看兄弟们死不悔改还想拖着他一起当畜生,他那张脸越来越黑。
“我说的你不爱听,你说这些搁我这儿也是屁话,皇阿玛和额娘都没说啥,就你事多!哥哥你听我一句劝,你沉迷美色你就沉迷去吧,再劝你我吃饱了撑的,咱各过各的日子,你别瞄着我后院行不?”
胤禟这话可以说是很不近人情了,明摆着说老子的房中事轮不到你管,脸太大了兄弟。
来和他讲道理的是老三,也不是因为感情好才管这个事,老三会当这个出头鸟纯粹是因为他身上文气重,比兄弟几个都迂腐些,格外讲规矩。
独宠霸宠这样的事,怎么看都不合规距。
本来他是哥,让他说两句没啥,胤禟一张嘴就把事情定性为做哥的插手兄弟房中事,老三气得不轻,随后拂袖而去。
让胤禟怼成这样,胤祉那心情还能好?
他把不痛快明着写在脸上,回府之后福晋问起,就应说老九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说九弟妹也不好。郭络罗氏那妒妇都知道装一装,她连掩饰也不曾,霸者胤禟不让碰妾室。
三福晋虽然也是董鄂家的,此董鄂非彼董鄂,她阿玛是都统鹏春,和那个被胤禟画了小像的倒霉格格哪怕往上数有些渊源,也是出了五服的关系。
因为关系远,她没有为对方抱不平的意思,听说宁楚克霸宠,嘴上附和胤祉说她妇德有亏,心里怪羡慕的。又听说老九还帮着她,羡慕都写上脸了。
早先感觉老九定不下心,笃定是个浪荡子,结果这么体贴人。
要说起来,他们兄弟先前也劝过老八,让他别叫个娘们骑在头上屙屎撒尿,叫他振一振夫纲。胤禩最多就是岔开话题,或者敷衍两句,再不然装作没听见,从来没有迎头而上怼回去这一说。
老九怼回去了,把劝他的臊了一脸,这么看就比老八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哪怕三福晋嘴上跟着谴责了,她表情明晃晃的,胤祉又不瞎,能看不见?
“怎么你还羡慕她?老九不讲规矩,爷不能不讲规矩,”说着胤祉就站起身来,董鄂氏问他往哪儿去,他没好气回说,“我的事你少管。”
等入夜之前,三福晋才听说胤祉的动向,他从书房出来就往田氏房里去了。
她们家爷每个月有一多半时间都歇在小妾房里,按理说该习惯了,今儿个不同,只要想到胤祉撂下来的话,她就胸闷不止,抹了两遍清凉油才稍稍舒服一些。
嬷嬷在一旁劝说:“九爷总是胡搞瞎搞,谁也管不了他,有些事他敢做,三爷万万不敢……福晋想开些,哪怕爷歇在侧福晋房里又如何?您替爷生下了嫡长子,您有弘晴阿哥。”
这都成安慰正室的官方辞令了,甭管谁家福晋受了委屈,来劝的要不说您有儿子,要不说您最重要是生下儿子,就没点新鲜说辞!类似的话董鄂氏听过太多回,耳朵都听起茧子了,这么劝过其实没啥用,一味气着也不是个事儿,她闷了一会儿就让嬷嬷伺候着上床去了。
没遇上那种疼婆娘的有什么办法?
日子总得接着过。
想想他们爷比上不足比下总归有余,虽然没多喜欢自己,初一十五都会过来,对外也说福晋贤良淑德董鄂家好教养,脸面是给的。
先前心如刀绞,想到这里又感觉缓过来一些,后来,董鄂氏进宫去给她额娘荣妃请安,半路遇上乘着软轿的宁楚克。
她俩统共只见过一回,关系称不上好坏,只能说有点印象。
宁楚克远远见着人就吩咐停下,在原地等了三福晋一会儿,两人打了个招呼。
“赶巧遇上三嫂,这是往钟粹宫去?”
董鄂氏颔首,反问说:“九弟妹又是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去陪额娘说话。”
两人不过是闲聊了几句,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又走了一段,到岔路口她俩就分开了,走远之后,三福晋叹一口气:“前头我们爷那么大反应,想来事情不小,你看九弟妹可有受什么影响?我方才瞄了两眼,她气色好得很呢!”
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得说:“九福晋福气好不假,您的福气不是更好?”
“……这话从何说起?”
“您想想,九爷是贝勒,三爷可是郡王,您比九福晋高了一整阶呢!”
董鄂氏心想那是占了岁数的便宜,皇帝的儿子哪怕受封批次不同,最后总是殊途同归,除非谁糊涂犯了事……不过这想法也就搁她心里打了个转,没说出来。
姑且不说董鄂氏在钟粹宫的遭遇,宁楚克在翊坤宫舒坦得很呢!
先前别人说九阿哥步上八阿哥的后尘,跟着当了妻管严,胤禟不服,当众喷了回去,他说的是瞎了你的眼,爷同八哥能一样?八哥是被八嫂管着轻易不让他去妾室房中,爷就不同!
人家问他哪里不同?
他自信答复说:“我福晋撵我出门,让我去睡朱氏陈氏我压根不听她的,她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堂堂八尺男儿,能叫她安排了?别人家男主外女主内,我这头里外都得听爷安排!我让福晋坐着她不敢站着,我说要在正房歇谁敢撵人?”
一听这话,旁边的人惊了:“是不是真的?你福晋真让你去小妾房里?”
可不是么!前头宁楚克月事来了,嫌他唠唠叨叨神烦,就要撵人,没把他给撵走……这些细节就不用赘述了,胤禟自信点头,又接着吹嘘说:“她劝我说要雨露均沾不能独宠一人,让我多去妾室房中,顶好个个都怀孕趁早开枝散叶,我没听完就让她闭嘴,我还问她了——三从四德会写不?让你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明白是啥意思?爷说的话你听不听?”
虽然感觉他是在鬼扯,边上人还是好奇,又问:“她说什么?”
胤禟将腰板挺得笔直,头一仰,得意洋洋说:“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一切听爷安排,往后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连吹了好几拨,胤禟还嫌不够,又补充道:“爷回头就罚她抄一百遍三从四德,刚进门的年轻媳妇是这样,没嫂子们懂规矩,不过爷心胸宽广都能包容,婆娘哪里就十全十美了?总得允许她犯点小错误。她出阁前岳母说身为福晋要大度,这人死板,脑子就不会转弯,叫她有容人之量她就上赶着劝爷往房里抬人,就没问问爷需不需要那么多妾室!”
边上人都是恍惚的,只想问一句:小妾你也嫌多?
这种事从前听都没听过。
看胤禟立在原地等他们夸,大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昧着良心夸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有自己的见解,不能盲从,像贝勒爷这样就很有想法。”
“是这个道理,后院交给福晋管,福晋总得听爷的。”
“贝勒爷句句箴言,咱们大老爷们哪能叫婆娘做了主?让她们骑在头上屙屎撒尿岂不得乱套?”
“就是嘛,她说添人就添人?要添人也得咱同意!”
“……”
一通马屁拍下来,胤禟心满意足,跟着又说:“话是这么讲,不过这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有些事她想不到你也别气,只管讲道理嘛!夫妻之间再亲密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胤禟跟着又宣扬了他的理论,边上人都在后悔,真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巴掌,让你好奇心重,让你上赶着来听热闹,热闹是那么好听的?
这一群人险些让胤禟给逼疯了,更无语的是走在他们之后的五阿哥胤祺,他难得寻了个机会想同九弟谈谈,结果就听到这话。
胤禟这套理论就跟邪教似的,听他说出来你就想吐血,思来想去又不知道该咋的反驳。
没错啊,大兄弟长在爷们身上,要睡谁是得看自己心情。
没错啊,女人家出嫁从夫。
拆开来句句都对,合一起咋就那么别扭呢。
胤祺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叫住他九弟,他反复琢磨了半天,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胤禟自己身上。
别人都恨不得换着花样睡,一天睡一个,这就像用膳一样,谁乐意天天吃一样的?就他乐意,他念旧,他拒绝新花样,他不嫌腻……所以说错的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他这个人,他本身问题太忒么大了!
也因为问题太大,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干脆就别说了。
回头想想,左右他弟也不像是能干大事的人,小打小闹由他去呗。
……
胤禟这番言论跟着就轰动了整个京城,爷们听说之后全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倒是各家福晋,巴不得自家女婿也有这样的觉悟,女婿要是都像九阿哥这样,她们愿意闺女被管着。
贵女们对胤禟也有很大改观。
本来觉得他身上就两个优点,生得俊以及会投胎,现在第三个优点来了。
满京城脑子有坑的那么多,唯独他,画风格外清奇。
贵女们难免会想自己嫁的人有这等觉悟就不错,看看董鄂家,前头主动表示高攀不上九阿哥求康熙撂了牌子,董鄂格格就这么被放回去自行婚配。她额娘已经在寻摸了,总得找个四角俱全的,还在斟酌呢,胤禟就闹了这出,董鄂格格心里憋得慌,说九福晋原本应该是她,为什么要主动让步?如今白白便宜了齐佳宁楚克,把好日子拱手送给她,往后再见到她还得低一头。
她额娘心里也苦,后悔太惯着闺女,把她惯得如此偏激。
谁不知道皇子福晋好?
既然错过了,那就是有缘无分,何必再提?翻来覆去惦记也只会戳自己心窝子,更改不了什么。
皇城根下因为胤禟引发了各种讨论,八贝勒府里,郭络罗氏也在怄气,早先觉得胤禩待她好,皇子里头唯独胤禩肯放下身段顺着福晋……结果呢,胤禟那番言论一出,她这头就成了笑话。
可不是笑话?
胤禩关上门顺着她,出去却没见帮着说话,皇上或者惠妃娘娘训话他就听着,最多给几句软趴趴的解释,说生不出嫡子总得生下庶子让他多纳两个,他也就是说还年轻不着急……哪像老九,人家去奚落他,他反过来喷人一脸,听他说完人人都道九福晋识大体,才进门就主动安排纳妾,又劝爷们雨露均沾,福晋该做的她都做了。结果不尽如人意那是因为九阿哥是个混账东西,同九福晋半点干系也没有的。
这一茬别人听着最多不过羡慕,郭络罗氏听罢想吐血。
同样是皇子福晋,同样不容人,齐佳氏就有好名声,里子面子样样齐活,反观她……多跌份?
人家说起九福晋就羡慕,真好啊,女人做到她那份上值了。
再说到八福晋,那就是个笑话,笑死人了。
精神头一向很好的八福晋病了,她看着清减了很多,日日进补也没补起来。倒是宁楚克,依然保有她的好名声不说,还得到了婆婆宜妃的怜惜。
胤禟那套说辞,别人听了或许要在心里打个问号,宜妃却是坚信不疑的。胤禟为什么不肯去睡朱氏陈氏?道理还不简单?他对着别人一律不行!他不行啊!
又想到宁楚克压根不知道这茬,宜妃觉得她很不容易。
外头那些不明真相的笃定有人不信老九的说辞,觉得他就是惧内,儿媳妇可不就是替老九背了黑锅?
她多委屈?她多不容易?
这么想,宜妃就觉得她应该对老九媳妇更好一些,后来宁楚克过来请安,宜妃绝口不提霸宠这回事,问她习不习惯宫里的生活,让她缺了什么或者想吃口什么就说,又道来年老九就能搬出宫去,自个儿当家想怎么都成,现在不适应也先忍忍。
宜妃心疼宁楚克,宁楚克也喜欢这个婆婆,她俩都是爽快人,脾气对得上,宁楚克又惯会哄长辈高兴,三言两语就把宜妃逗得直乐,她还主动提起朱氏陈氏:“额娘您可能不信,我们爷是真不愿意去朱氏陈氏房里,怎么说都不听,您看该怎么办?难不成就由着他?”
宜妃拍拍宁楚克的手:“不由他去还能怎么着?你劝不住,我这做额娘的一样劝不住,莫说咱俩,皇上开口他都敢不听。”
说着,宜妃叹一口气:“都是让我给惯的,你就别管那混世魔王了,第一要务是养好身体,再给本宫生个大胖孙子。”
宁楚克让她逗得直乐,婆媳二人相谈甚欢,住在翊坤宫偏殿的庶妃过来请安,在殿门外就听到这番话,她都让这对婆媳震晕了,俨然忘了今夕何夕。
就有宫女让庶妃等等,说这就进去通传,那庶妃赶紧把人叫住。
“还是别扰了娘娘的兴致,我晚些时候再来。”
她说完赶紧退下,准备回去喝口茶压压惊。
九福晋来请婆婆想法子,看怎么才能让相公去睡小妾,婆婆说我没法,你由他去吧!两人言辞中尽是无奈……简直见鬼了!这叫什么事啊?
要不是今天出门的方式不对就是来请安的时辰不对,反正总有哪里不对。
那庶妃拍拍胸口,进宫有些年,还是头回听说这种事。
早先听说九阿哥闹的笑话,她也觉得假,半点不肯信,狗都改不了吃屎的毛病,男人还有不花的?
现实啪啪两耳光将她扇了个头昏眼花。
那是真的,那居然是真的!
宜妃以及宁楚克谁都没想到外头有人来过,也没想到她俩跌破了人家的三观,婆媳二人聊高兴了还一块儿用了膳,宁楚克走的时候宜妃赏下一大堆东西,叫她常来坐坐。
倒是康熙,他本来下定决心不管胤禟,后来实在没忍住,就逮着他来御前的机会问说,你福晋啥事儿没有你就心疼成这样,她以后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再或者怀孕产子你不得急疯了?
康熙想说的是堂堂皇子你稳重点。
他的最终目的是让胤禟私下里自己极品去吧,不要对外宣扬邪教。
胤禟听他说完,心想儿子我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头疼脑热算个屁,至于生孩子……早先就说过,那不就跟解大手似的?
没有什么能比每个月放污血那几天还痛,这是前头那半年胤禟得出来的结论,是他的经验之谈,截至目前他深信不疑。
胤禟还在深信不疑呢,他岳父炸了。
崇礼非要提着大砍刀去找女婿说道理,啥叫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啥叫新进门的婆娘不懂事?
啊呸!前头哄着老子把闺女嫁给你,三朝回门怂得跟孙子似的,转身还硬气了!
眼看崇礼都要冲出门,觉罗氏赶紧把人拖住。
她算是看出来了,女婿脑子还挺灵光,老爷是个傻东西。都说九阿哥是为了宁楚克才那么讲,他不听,说什么“他就不能想套更好的说辞,他就只有这点本事,他是猪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九哥你说生孩子就像解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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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老公、好爸爸、好儿子是怎样养成的?
九:(━┳━ _ ━┳━)
第54章 约赌
迈上十月的坎儿, 天已经挺冷了,京中各式消遣在减少, 前头作为大老爷们, 宁楚克总能找着乐子,交换回来之后, 她就拘束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