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霖愤怒、哀痛地看着她。
“当我被你哥□□时,你做了什么?”杨一涵冷声问。
“当我意外怀孕,你哥要你做胎儿性别检查时,你做了什么?”杨一涵咬牙。
“当我被押到医院做人流时,你做了什么?”
“当我被你哥打骂、□□、家暴时,你做了什么?”
杨一涵泪流满面。
于浩霖嗫嚅,声音哽咽、嘶哑。
“我从你哥那儿知道你身体不好,所以你才轻易放弃我……”杨一涵摇头,“可是那又如何?”
于浩霖呆怔了,红着眼,也摇头,“你……你不懂……”
“我是不懂……”杨一涵说,“可你如果告诉我实情,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逼近一步,“如果我当时足够爱你,就不会在意!如果我当时不够爱你,我也可以选择离开!如论如何,我都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撩起袖子,露出颈部,“于浩霖,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些伤,是我十年来承受的痛苦!”
于浩霖瞪大了双眼,狠狠地闭上眼。
林北樾趁机缓缓逼近:“于浩霖,你自己无法给她幸福,就把她推向火坑。你为了满足心理幻想,加害信任你的无辜病患。你不仅害了你爱的人,也害了无辜的人。你是医生,应该带着仁心,可你到最后还不知悔改,到现在还想害最爱的人?害这个世上唯一还爱你的人?”
于浩霖突然蹲下身,抱头低声痛哭。
就在这时,杨一涵突然推开他,向叶青跑过来。
“不许过去!”于浩霖突然起身,暴怒地抓住杨一涵,猛地向后一倒!两人身体失衡,越过栏杆,朝楼下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叶青迅速上前,一把抓住杨一涵的手。
被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她整个人悬挂在栏杆外,一手拉着杨一涵,杨一涵手里抓着于浩霖的衣服。
“叶青!”林北樾在同一时间拉住了叶青的手臂,伸手抱住她的腰。
“我去!”闫小崧急得跳脚,又赶紧冷静下来,大喊:“快来人,下面的人呢?气垫呢?拉把手!”
叶青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拉扯成两截了。
杨一涵突然低声哭泣,“浩霖……”她死死地抓住于浩霖的衣服,“你拉稳……”
于浩霖抬头,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突然抬起手术刀,狠狠地划在她拉住的衣裳。
杨一涵惨叫一声:“不要——”
一声沉重的闷响,于浩霖坠楼了。地上浸出一朵殷红的花。
刑警们从三楼的窗户探出来,将杨一涵接了进去。
叶青被林北樾拉了回去,稳稳地落地。
她有些恍惚,抬眼看见了林北樾,讷讷地说:“谢谢……”
林北樾握紧拳头,轻声说:“小叶子,以后不要冒险了。”
叶青却笑,“你刚才也在冒险,如果没拉住,我们一起摔下去。”
林北樾抓住她的手,重重捏了捏。
他是在生气,可又没办法对她说重话。每每这样,叶青就心软。她干脆走到栏杆前,往楼下看。
警察已经拉了警戒线,医护人员开始对于浩霖进行抢救。杨一涵跪在一旁,呆怔地看着。
半小时后,于浩霖抢救无效,死在去医院的路上。
叶青抬头,看见天际残红似血。
第32章 脸红的林法医
结案,剩下的事情交由司法。叶青将最后的案情报告写好,转交给司法公诉人。
递交案情报告时,林北樾也在警局。
八月悄悄地溜到了尾声,天气依旧炎热。傍晚,燕子飞得很低,吟唱了整个盛夏的蝉声,也渐渐收尾。
难得比较空闲,叶青准备下班,出了警局。
林北樾几步追上了她,长腿迈得很轻松,“我开了车,顺路送送你。”
叶青没来得及迟疑,林北樾就说:“关于案子,我还有几个疑问。”
叶青转身往林北樾的车走。
车子平稳地驶出警局,叶青开了窗,透气。
“说吧,还有什么疑问?”她有些小得意,唇轻轻抿着,唇角却上扬。
林北樾沉默片刻,若有似无地看向她唇角小小的弧度。浅浅的,柔软的,一如既往。
他轻笑,心情舒畅,说:“你请教过宋教授了?”
叶青收敛了些许得意,“是。”
“教授怎么说?”
叶青说:“宋教授并没有直接参与此案,他看了案情报告后,给了我一个初步的嫌疑人侧写。侧写让我确定了嫌疑人就是于浩谦,但是,我也因此而怀疑,凶手不止于浩谦一人。”
林北樾说:“职业?还有性.无能?”
“是,”叶青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知道,“教授说,凶手的职业或许是医生,就算不是,也应该是深谙医学,甚至精通外科。这一点,跟于浩谦不符。”
“所以你根据教授的侧写,找到了那处废弃的工厂?”
“嗯,因为囚禁、虐待女性,需要独立的住所。”
林北樾静默了,他专注而认真地开车,良久后,才说:“叶青,以后不要一个人冒险了。”
叶青说:“我有分寸。”
车子驶入喧嚣的城市,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十分鲜活。夜色下的城市流光十色,灯火次第蜿蜒,商场、大厦、街道、店铺,琳琅而开。街边的行人或悠闲信步,或匆忙奔走……没有惨案、没有鲜血、没有尸体……
叶青靠着窗,脑子放空。
她用眼角余光去看林北樾,只见他专注地开车,峻峭的侧颜被流泻的光照得很温柔。
好像除了案情,两人没什么话可说的。
缓解尴尬的一大利器,就是手机。叶青正打算拿手机出来打个贪食蛇,林北樾忽然开口了。
“小叶子,这几年你过得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很沉。
“很好,”叶青打开游戏软件,游戏音乐在此时显得十分突兀。她“啧”一声,关了。
林北樾静默一会儿,说:“我刚去美国那一年,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可你没接。”
叶青没听出他的情绪,只是“嗯”了声,说:“我搬家了,电话也换了。”
林北樾握紧方向盘,“为什么不联系我?”
叶青感觉眼眶有些涩,眨了眨眼,说:“因为你走了。”
车身忽然一顿,林北樾踩了刹车。他看向她,眼神隐忍。
后面的车拼命地按喇叭。
“这里不能停车,”叶青提醒他,“你不知道这里的司机有多可怕,尤其是老司机。”
林北樾重新驾驶车子,这一路,他没再说话。
到了商场后,叶青推了购物车往超市卖场走。柔和的音乐缓解了些微局促,叶青认真地选购,往购物车里放东西。
林北樾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购物车,说:“我来推吧。”
叶青看着他那双修长干净的手,说:“哪儿敢劳烦你啊?林大法医的手要好好保护,又要解剖尸体又要拉琴,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一边说着,一边放了手,任由林北樾去推。
叶青买的都是些方便食品,林北樾拿了米、醋、酱油、牛奶、酸奶、鸡蛋。购物车慢慢地装满,变得充实。
叶青不再往里面放东西,反而是林北樾,还想再添点儿什么。
“好了吗?”叶青问,“去结账吧。”
“好,”林北樾推着车往收银台走。
他把东西一件一件往收银台放,叶青把两人的东西分开,看得收银员有些茫然。
收银员问:“两位是一起的吗?”
“一起的,”林北樾说。
叶青欲言又止。算了,这种事情不跟他计较。
收银员扫描了东西后,忽然说:“我们有商品正在促销打折,两位需要看看吗?”
叶青随口问:“什么商品?”
收银员指了指旁边货架,“那些都是,两位的商品购满了五百,可享受五折优惠。”
叶青看过去,两排货架卖的都是什么冈本、杜蕾斯……
她平静地看了看收银员,说:“不用了。”
收银员也无所谓,麻利地开了票,递过来——
叶青和林北樾同时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轻轻一触。
又同时愣了愣,再次伸手去接。
叶青无奈一笑,“你拿着吧。”
林北樾沉默地接了小票,低着头,耳朵红了。
离开收银台,叶青把购物车推到一旁,和林北樾一起收拾东西。在他低头时,不经意看到他泛红的耳朵。
他的耳朵轮廓极好看,衬得俊俏的下颌和性感的颈部,十分英朗。
此时泛着红,很可爱,很柔软。
叶青用手摸了摸,“林北樾,你很热吗?耳朵这么红?”
林北樾全身一僵,退后一步,静默地看着她。
超市里的空调很凉爽,根本不热。叶青想了想,突然明白了,她是警察,洞察力很好。
林北樾沉默着,有条不紊地提着东西往外走。
叶青只得跟上去,说:“你别介意,是那收银员太没眼力劲儿了。”
林北樾脚步不停。
“一看就不是你的size。”叶青说,“肯定小了。”
“小叶子……”林北樾的声音低低的,像柔软的细沙。
叶青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北樾抿着唇,转身往卖场外走。
叶青也识趣,不说话了,忍着笑上了车。
走到超市出口,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瓢泼大雨。
叶青提着袋子,说:“超市有雨伞,可以借,下次还回来就是了。”
两人返回服务台,发现排队借伞的人不少。等轮到他们时,伞已经借完了。
大雨像倾斜而下的巨瀑,雨声滂沱。
林北樾往停车库走,把东西放好。
“小叶子,我送你回去。”他说。
叶青说:“好。”
车子驶入雨幕中,才知道这雨遮天蔽日。倾斜下来的雨,流水般淌过挡风玻璃,连雨刮器都无济于事。从车内看出去,世界一片扭曲朦胧。路上的车缓慢前进,在蜿蜒的道路上拉出一道道徐徐前进的长龙。
到了叶青的公寓下,林北樾把车停好。叶青望着窗外的雨,深吸一口气,打算冲出去,林北樾拦住了她。
他从储物盒里拿出一把伞,开车门,撑伞,下车,从后座拿出超市买的东西。一转身,却见叶青已经下车了。她双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雨下得太大了,你到我家坐坐?”
林北樾轻轻点头,“好。”
风急,雨骤,天际隐约有闷雷滚过。叶青转身就往楼道跑,林北樾亦步亦趋地跟上。
到了家门口,叶青按了指纹开锁,说:“请进吧。”
林北樾收好伞,进门。他面色从容平静,在灯光铺满房间时,用目光逡巡。
这是叶青的家,也是她这五年来居住的地方。这里全是她的气息,她的痕迹,处处都是她的风格。
两室一厅,布局考究,装修简单。
进入客厅后,林北樾微微蹙眉。
“随便坐,”叶青指着客厅里的懒人沙发,“我去给你找衣服换上。”
刚才两人跑得都很急,雨水溅在裤子上,裤管湿了大半。
林北樾有些沉默,环视整个客厅,也只有孤零零的懒人沙发而已。墙上挂着电视,但旁边的遥控器却没电池,显然她从来不看。
厨房、卧室,一眼就能看清——没有任何家具,连床也只是一张行军床垫而已。
叶青还在卧室找衣服,林北樾进了厨房。
厨房里一尘不染,一切都是新的。他甚至怀疑,如果用紫外线灯或镭射灯照射的话,也不会找出半个指纹。
好在他找到了一口没用过的锅,洗干净后,烧上水。又往里扔了姜片。他庆幸自己在超市买了一包干姜。
叶青出了卧室,见他在厨房里,有些惊讶。
“你真厉害,”叶青见锅里烧了水,说:“我第一次进厨房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天然气。”
林北樾静静地看着她,她已经换了干净的家居服,褪去了穿警服时的硬挺爽利,看起来像个邻家小姑娘,眼底难掩倔强和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