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却觉得它刺入了心底。他是杨康,不是完颜康,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乐远岑究竟是让他好生珍重,还是让他好自为之?
杨康看向了包惜弱所住的房屋方向,他的母亲骗不来人,他能探出一个答案,至于以后怎么办,既然逃也逃不了,谁也无法给他一个两全的答案,只能由他自己去寻找了。
另一头,乐远岑在城外制住了梅超风,封住了她的穴道包括哑穴。这会也不求再与她聊天,而先将她带回了城里的客栈。关上门之后,在梅超风震惊的眼神中,将她的衣服全都脱了干净。
“别怕啊,我又不能吃了你。我说黄固给我惹了麻烦,就是指像你这般会武功的徒弟,他又不让旁人伤了他的徒弟。我要带你去终南山,坐马车太慢了,只能骑马。
你这一身黑不溜秋的装扮,与我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同乘一匹马,别人还指不定会怎么想。关键是我的五感也收不了摧残。我帮你换一套衣服,将你鬼不鬼的样子打理一下。免得黄固见到你,以为是我虐待你,我可不背起如此罪名。”
乐远岑说着一边将梅超风随身的毒物,还有那张刻着《九阴真经》人皮都收了起来,确定梅超风身上不留任何其他的东西,就帮她穿上了里衣,再为她换上了一件自己的外衣。
“我的这件衣服就算白送你了,不用给钱了。”
梅超风双目瞪圆,心里是又惊又怒,如果不是哑穴被封,她真是要破口大骂。
她的双眼已经瞎了,看不清乐远岑的动作,但是能够听到衣服被剥落的声音,更是能直观地感受着乐远岑帮她穿衣、擦拭面部的动作。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她甚至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乐远岑手指的温度,乐远岑正在将两根衣带系了起来,这人的举止真是肆无忌惮到了荒唐的地步。
乐远岑当然也看见梅超风的眼中羞怒,搞得她好像是故意调戏人一样。她自觉很无辜,如果她手里有类似悲酥清风的药物,能够在不点穴的情况下,让梅超风没有反抗的本事,她也没兴趣亲自动手帮人脱衣穿衣。
“看你的样子,想来是要在黄固面前告我一状了。不过,你的师父应该是不会介意的,我对他的徒弟足够温柔了。”
梅超风只感到自己的脸被轻轻捏了一下,就又感到乐远岑贴着她耳边说到,“好姑娘,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不温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等做完这一切,乐远岑就没有继续在城里逗留,也没管梅超风内心的想法,连夜就将梅超风带出了城。
今夜在六王府借着完颜洪烈的地盘打斗了一场,难说明天会不会有搜查之类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离开汴京前往终南山。至于杨康,她已经说出了真相,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这也许需要一点时间。相信经过今夜的一计不成,他反而能够想得更明白一些。
从汴京到终南山的路并不短,就是快一点赶路也走了大半月。
梅超风终是被乐远岑弄得没有了脾气,她也不可能一直被封着穴道,因为吃饭与五谷轮回之事还是要做的。逃也设法逃过了,没有一次能够逃掉。她现在反而期盼着黄药师一定要早点到终南山,早点见到黄药师,她也能早点解脱了。
黄药师与乐远岑约好了去终南山见一面掌灯。
他关照好了黄蓉在桃花岛上好好呆着,又是处理了曲灵风留下的一桩旧事,比乐远岑早了七八天到了终南山下的客栈。
这日,黄药师还在客栈大堂里吃午饭,就看到了乐远岑带着梅超风走进了客栈。
“你来得还挺快。我受累帮你捎来了徒弟。”乐远岑一看见就黄药师,把梅超风带到了他的桌边。“给,你的徒弟收好了。按照你说的,好吃好喝的,没虐待她,把人给你带来了。”
黄药师没想到乐远岑总能给带来一些意外。他见到梅超风,心中又止不住的生出了愤怒,正是因为梅超风的窃书而逃才会有冯蘅的死亡。而他也已经知道了黑风双煞在江湖上闹出来的事情。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徒儿终于又能见到您了。”
梅超风当场就跪了下来,她瞬间就落下了眼泪,此时此刻的眼泪,是悔恨,是害怕,还有一种解脱。
黄药师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梅超风,压根不管客栈里其他人投来的好奇探究目光。
乐远岑也没去管身边的师徒二人怎么样,她像是没事人一样招呼小二点了一碗面条。“一碗大排面,加一个蛋,再给我多加一把青菜。”
“好咧!”小二也是见多识广,也不管眼前客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官司,麻利记下了菜单就去后厨下菜单了。
黄药师正憋着一股怒气,就瞪了一眼乐远岑,“谁让你坐下的。”
“一张桌子你都不让?你看还有空桌吗?我辛辛苦苦帮你捎来了一个活人,你以为活人好带吗?别说一张桌子了,你就是请了这碗面条,我都不满意。”
乐远岑也是回瞪向黄药师,“我饿着呢!你问问你徒弟,她太不配合了,一路就没吃过太平饭。你有事,有事也给我憋着,等我吃完了再说。”
第31章
原本流泪不止的梅超风听到乐远岑的话, 惊讶地连眼泪也止住了。她虽说目不能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瞄向了黄药师, 却感到刚好被黄药师犹如实质的目光扫到, 又是吓得立即低下了头。
原来曲灵风说的是真的,有人当面怼了师父, 还能够活着一起同桌而食。
黄药师虽然已经习惯了乐远岑时不时会让他憋气, 但眼下是当着梅超风这个孽徒的面,让他失了做师父的颜面。他本就是一肚子火气, 这会是极怒反笑了。
“是吗?你凭什么让我憋着?”
乐远岑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她也是云淡风轻地笑了。“我怎么就不能让你憋着了。”
客栈大堂里的饭桌本就不大,也就大约两臂的长宽。
两人本是相对而坐,乍一看仿佛在相视而笑, 却是没见谁先动的手, 一只茶杯就被悬空在饭桌正中心上方。
茶杯里还有半杯清水, 水面诡异地纹丝不动,桌边的两人都已经出掌, 以茶杯为中心博弈着,两股内力相冲对持, 就看茶水会泼向何方。
一时之间, 客栈大堂安静的可怕。
周围食客心里都蒙圈的,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虽然没有桌子腿乱飞,但这种气氛比盘子满天飞还要压抑。
梅超风也没能继续哭下去,她本能地觉得不好。不管这杯茶泼向了谁, 倒霉的都会是她。只是,谁能劝得了桌边的两人收手?
“乐山,你别太过分了。”黄药师不爽乐远岑时不时让会他郁闷一事很久了,今日她就不该在梅超风面前这样说话,没有给他留下做师父的颜面。
“我过分?”乐远岑笑得越发温和,“好,就算是我过分了。但还是那句话,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黄药师盯着乐远岑,他也保持着笑容反问到,“你确定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梅超风看不到两人的笑容,然而两人的语气越是平静,越是让她心惊肉跳。
此刻,她本是紧张万分,心里不断重复起了‘乐山’这个称呼,不知怎么就想到一个可能,又是联系乐远岑肆无忌惮地脱了她的衣服,将她身上所藏之物都摸走一事。
下一刻,梅超风脱口而出说到,“乐山,你是……”
然而,梅超风的话未能出口,桌边的两人同时甩手,那杯悬在半空的茶终是汇成水柱封住了她的哑穴,没让她把那个猜测说出来。
乐远岑是不想被盛名所累,黄药师怎么想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随即,茶杯碎裂在了地上。
这时,店小二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是乐远岑点的面条。
“茶杯的赔偿记在他的账上。”乐远岑对店小二笑着指了指黄药师,“你也不用为他省钱,该赔的就要赔。这人还有为数不多的优点,出手还够大方。”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两位慢慢吃,茶杯什么都是小事。”
店小二笑着将面碗放到了乐远岑面前。因为在终南山脚下,他也见惯了江湖人砸桌椅碗筷,也没有什么惧怕之心。当然,好话谁都会说,该赔的钱还是要算的。
黄药师只见乐远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取出了筷筒里的筷子开始吃起了面条。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梅超风,“你跟我来!”
乐远岑没有去看离开饭桌的师徒两人,但她感觉得出来,他们一走整个大堂的气氛都回暖了。
她慢条斯理地吃起了面条,这家店的大排面烧得不错。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吃东西就不要吃得太急躁,才能不辜负了食物的美意。至于吃饭吃一半的黄药师,那是他没有口福。
乐远岑享受完了一碗大排面,又向店小二订下了客房,才问了一句黄药师住在哪处。
尘缘客栈是一家大客栈,其后有好几个院落,店小二是很有想法地把乐远岑与黄药师安排在了同一个院落,说那里比较清静,目前只住了他们两位客人。这意思随便你们打起来,也不会影响到其他客人。
乐远岑笑着转起了指间的钥匙,她要先去与黄药师打个招呼,这就立即上山去找掌灯。最好是请掌灯下山,依照之前的打算,大家一起吃顿晚饭。
乐远岑觉得她去的该是时候了,她一顿饭的时间足够让师徒二人把话说完。
走到黄药师房间门口,虽然门只是关了一半,可她还想抬手礼貌地敲一下门。没有想到的是,正好目睹黄药师一掌轻轻拍向了梅超风的背脊,让跪在地上的梅超风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梅超风声音发颤地说:“师父,弟子罪该万死,求您处死了弟子,宽免了附骨针的苦刑。”
黄药师看向门口刚好出现的乐远岑,他已是完全黑下了脸,“怎么,你是没钱付账了,来找我借钱不成?”
乐远岑摇了摇头,黄药师怎么惩罚梅超风都与她无关。黑风双煞杀了不少无辜之人,何况又是引得冯蘅死亡的起因,黄药师杀了梅超风都合情合理。
“我本来就是来说一声,我先上山了。如果能请掌灯下山,那么晚上一起吃饭。”
“那么现在呢?”黄药师只觉乐远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你难道是好奇附骨针吗?”
乐远岑走向了硬是忍住颤抖的梅超风,搭上了她的手腕,看来附骨针就是钉在了她的骨骼之处,针上还喂有毒素,会逆着血脉而行。
这种脉象让乐远岑心中疑惑,她曾听盗匪小弟说起过传言中生死符,以水为冰拍入人体内,此后中招者会身体奇痒剧痛无比。如今,黄药师用出的附骨针与传说中的生死符倒是有几分相似。
林朝英曾经提过逍遥派的武功散落到了四处,像是姑苏、云南、塞外等地。
姑苏参合庄的秘籍是她与黄药师两人一同发现的,书也是一起看的。
乐远岑很清楚地记得其中没有提到过生死符。
她再想到黄药师的高超医术,他又是从云南来,那么最初又是谁教导了他武功与医术?她更想知道附骨针究竟是怎么使用的,这该是黄药师自创的暗器武功,是无意中的巧合会与生死符相似吗?
毕竟她无缘生死符,如果能见识附骨针也不错。“我确实是好奇附骨针,如果你能指教一二就更好了。”
梅超风很想说一句别闹了,她切身体会到黄药师的怒气已经怎么都压不住了。
而且,黄药师与乐远岑刚刚动过手,他怎么可能有心情指教一二。
当下,她是快要痛得昏死过去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索性安安静静地死了,可别再闹起来,连累她再受一击。
出乎梅超风意料之外的是,黄药师原本阴沉的脸色竟是回暖了。
“你说想要让我指教一二。”黄药师挑眉看向乐远岑,终于也被他逮到了反将一军的机会。“那也不是不行。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教你。”
乐远岑闻言就笑出了声,看来黄药师是非要扳回一局不可。
好在她是能屈能伸,才不像某人不知变通。“好,我求你了。黄先生、黄兄、药师兄、药师,请您指教一二了。”
黄药师一听药师两字就是心头一跳,又见乐远岑仿佛是真心实意地浅笑,他立即挪开了目光催着她快走,“你不是赶着上山,还说要吃晚饭?附骨针的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那就说定了。”乐远岑得了准信转身就离开了,将身后的师徒两人抛之脑后了。
梅超风却是觉得今日不只知道了一个秘密,比起乐远岑就是那个乐山,另一件事情让她觉得更为可怕。
**
时隔二十多年,乐远岑再见到掌灯,就发现了她的身体有些虚弱。
乐远岑握住了掌灯的手,掌灯虽有四十多岁,但她看上去并不显老,这是与《玉.女.心.经》的功法有关,可是她的手有些过分得凉。
“我不是说过古墓里不见阳光,长期待着对身体不好,你都没有出去走走吗?”
掌灯却是笑得很高兴,世人都说乐远岑死了,她却是坚信乐远岑不会不告而别。
“能再见到乐姑娘就是一件大好事,我又怎么会不好。我也是听了你的意见没有一直呆在古墓之中。这些年,我收了三个徒弟,前面两个都已经嫁人了,现在是小徒弟李莫愁在古墓陪着我。你来的不巧,莫愁与孙婆婆下山去置办物品了。马上就要中秋,总要热闹一下,今天她们可能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