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薛玉笙反而拿捏不准赵母母子四个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不过瞧着原原六个身高呈阶梯排列的赵家孙辈儿,想到这会儿还在燕京大学里,还没找到适合的机会见上一面的薛晴,薛玉笙开始考虑着回头说什么也要见上一面。
人死如灯灭。生前如何,不管是高高在上,还是命如蝼蚁,领了盒饭后还不是火葬场那高温炉里一丢。若干时间后,便化成了骨灰若干。
赵父化成一盒子骨灰后,被安葬在后山公墓那边,石碑选的是汉白玉的,跟那些个为守卫国家牺牲的烈士们划在同一片区域,距离赵家老爷子以及老太太的同葬墓碑并不远。
下午时,那位高律师果然准时出现了。一番寒暄过后,高律师当着众人的面,宣读了赵父生前的那份遗嘱。果不其然,赵父将自己名下的那些家产都赠送给了薛玉笙。
薛玉笙按耐下心底的那份激动,故作惊喜,眉宇间却带着明显的得意。可惜赵清茹兄妹仨什么感觉都没有。事实上,赵父名下的家产真心没多少。
诚然,赵父生前虽说福利待遇不错,但住的两层小洋楼,包括车子、警卫员什么的,那都是国家按着级别给配置的,只有使用权,并没有所有权。所以除了每月那点子退休工资,也就是赵清茹兄妹仨给的养老钱了。
但饶是如此,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近百万了。从天而降白拿上百万的钱,可不是把薛玉笙给高兴坏了嘛。
拿到了这笔巨款的薛玉笙忍不住地开始嘚瑟:“亲生的又咋样,最后还不是都是老子的。”
当然这话,已经学乖的薛玉笙并没有当着赵清茹这头,明目张胆地直接说出来。
年纪最小的三宝在知道他那不着调的爷脑抽抽地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差点害死他亲爹的薛玉笙后,多少有点不太高兴。
“姑姑,就这么算了?”三宝抬头看向赵清茹,眉头微皱在一起。
“不过是蝇头小利,买个太平罢了。”赵清茹笑道。
想当初,无所事事的薛玉笙就是个喜欢打麻将的赌徒,在里面憋屈了二十年,这瘾只会越积越多。一旦再次玩上,想要放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此外,薛玉笙又不是个和尚,十几岁时就沾了荤腥了。
这吃喝嫖赌抽,除了毒没沾上,其他四个可都占了。而石耀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薛玉笙跟石耀廉牵扯在一起。那就慢慢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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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高律师宣布了赵父的遗嘱,又帮着薛玉笙办理好了相关手续,扣完税薛玉笙大概拿到了八十多万软妹币,赵清茹这边便没怎么管薛玉笙之后如何。不过并未放松便是了,每隔一段时间,私家侦探便会将薛玉笙,当然还有薛晴的最新动向反馈给赵清茹。
薛玉笙似乎真的有所改变。八十多万拿到手后,并没有一下子全部败光,而是拿出了五十多万,在四环靠近五环的新开发没多久的小区买了套一居室的单身公寓。这会儿燕京的房价虽说开始飞速上涨,到底不及十几年以后那般恐怖。何况薛玉笙所购买的单身公寓也不属于学区房。
有了片瓦遮头后,薛玉笙终于跑到了燕京大学,见到了他那素未谋面的女儿薛晴。还别说,薛玉笙第一次见薛晴时,多少有点激动。好赖也是自家的骨肉,打薛晴出生起就没见过。
薛晴目前还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世,对于薛玉笙这个名义上的舅舅,这个世上唯一的直系亲属,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只知道,薛玉笙是自己的舅舅,在自己出生前就因为犯了事儿,差点点被枪毙。运气好,才判了死缓。
“你就是薛晴?我是你……”乍然见到薛晴,本想说出实情的薛玉笙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对自家闺女说出实话,“你的舅舅。”
“哦。”薛晴那性子本就不属于活泼开朗型,最近的遭遇更让这小妮子阴郁了不少。面对薛玉笙这个二十年从未露过面的至亲,而且还是个做了坏事有案底的,一时间真心没办法亲近。
薛玉笙自然也察觉到了薛晴对他的抵触,想了想便将手里特意买的水果糕点递了过去,随后开口道:“我也不晓得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那个……你周末应该没课吧。我买了套房子,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跟我去认认门。”
“你哪来的钱?”薛晴并不觉着一个在里面关了二十年的人能一下子拿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买房子。
薛晴曾几何时也想过在燕京买房子,怎奈她一个送偏远地区考进燕京大学的穷学生,即便有奖学金,有勤工俭学,也只能勉强解决一年到头的学杂费以及生活费而已。而在燕京购房,非燕京户口的外地人虽说可以办理按揭房贷,却要支付一半的房价作为首付款。
这笔钱,薛晴显然是拿不出来的。
这些年,因为赵清茹这只胖蝴蝶瞎扇动翅膀,很多事都跟上辈子时不太一样。比如一些法律法规,很早就颁布实行了。在住房问题上,国家早早地完善的公租廉租房体系,为防止炒房哄抬房价,设置了不少限制。其中就有针对非户籍所在地的外来人员的购房限制。
“晴丫头,赵清汝你认识不?赵家跟我们薛家原本有交情,可惜你那爷……外公是个短命的。你舅舅我,当然还有你那个这会儿还不晓得在哪里的姆妈都是吃赵家饭长大的。赵清汝那老子,也就是你舅舅我的干爹,前些日子不是死了嘛,老爷子留下了遗嘱,把他所有的钱都留给你舅舅我。”
“所以你就拿这笔钱买了房子?”
“嗯。好歹得在燕京城里有房子不是。想不到现在房子这么贵。”薛玉笙感慨了一句房价。也亏着薛玉笙并不清楚赵清茹上辈子时燕京的房价,要不然一准会改变看法。
薛晴并没想过那个女人的亲爹竟然会将自己所有的钱真的留给自家舅舅,不过想到嫡亲女儿,当然还有嫡亲儿子竟然在那老爷子心里连个没血缘关系的外人都不如,这心里就跟六月天里连吃了好几支冰棍还要爽。
真真是太带劲儿了。就是不晓得那女人知道这事儿后当时的表情如何。可惜不能亲眼瞧见。
“那房子多大?你……花了多少钱?”有些遗憾的薛晴顺口问了一句。
“不大,也就是七十多平方,前前后后花了五十五万不到点。其实……扣完那个遗产税什么的,从老爷子那里,也就拿了八十多万而已。”
“什么?!怎么只有这么点?”薛晴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薛晴即便再不清楚那个女人有多少资产,最起码她也知道赵清茹现在所居住的那套四合院价值几何。比起那套四合院,薛玉笙所购买的都快靠近郊区的那房子,只怕也就一零头。就这儿,薛玉笙还一副超级满意的架势,薛晴想不生气都难。
“怎么了,晴丫头?”
“别叫我‘晴丫头’。”薛晴抿了抿嘴,对于“晴丫头”这一称呼薛晴是真心不喜。丫头丫头,就像是伺候人的丫鬟似的。
“那个……赵家老爷子怎么可能就只有那么点钱。旁的不说,赵清汝那个女人现在住的那四合院……怎么也得好几百万呢……你是不是让人给……”薛晴本想提四合院的事儿,却被薛玉笙给直接打断了。
“好了,这钱本就是白拿的。这人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嘛。”薛玉笙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开口道,“既然你不喜欢舅舅我叫你‘晴丫头’,那叫‘小晴’如何?”
“随便你。”薛晴见薛玉笙这般说,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薛晴不知为何不想再跟薛玉笙多接触,就连薛玉笙送的那一袋子水果跟糕点都不想要。不过最后,到底还是收下了。
薛玉笙并没有在燕京大学多逗留,跟薛晴互留了手机号后,便走了。
薛玉笙口袋里还剩下不到三十万,瞧着也不少,若节约着过日子,按着目前平均工资也就是两千多,怎么也能生活好几年。当然,前提是不败家,不吃喝嫖赌抽。
“哎呀,就这么点钱,可不好办呐。”一无学历二无技能的薛玉笙挠了挠头,缓步走在林荫大道上。经过一辆靠在路边的车子时,借着车窗的反光效果,薛玉笙毫无意外地发现了自己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踪。
瞬间,薛玉笙的眼神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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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饼果子?”
距离薛玉笙第一次去见薛晴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天,这一天正好是个周末,忙碌了大半个月的赵清茹想起好久没留意薛玉笙,便让小余将负责留意薛玉笙动静的私人小侦探找了过来。
赵清茹不过稍稍询问了一下,便得知薛玉笙这些日子以来在折腾什么。据私人小侦探所说,薛玉笙除了花了五十多万买了套单身公寓外,利用剩下的钱在燕京大学侧门附近租了间店面屋,然后开了家小吃铺,专卖煎饼果子、鸡排以及果汁奶茶等物。
生意还算不错。
要说薛玉笙,现在也是四十好几的大叔了,一没学历,二没技能,最关键的留有案底,一般的企事业单位,个体经营户压根就不会雇佣这么个刚刚从里面放出来的外来户。没想过坐吃山空的薛玉笙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便在燕京大学附近瞒着薛晴开了家小吃铺。
等到薛晴无意间发现,小吃铺都开张快一个礼拜了。
别看薛晴家境贫寒,却是个挺在意自己脸面的人,要不然打小学那会儿开始也不会坚持认为自己个儿的亲爹是周文涛。这些年以来,薛晴一直就觉着是赵清茹插足她姆妈跟周文涛之间,借着生下了儿子原原,才让亲爹周文涛抛弃了她们母女俩。
至于自己跟周文涛长得并不像这些个明显Bug,则被薛晴直接给忽略了。直到最近一次,原原出手救了差点点就被潜规则的薛晴,借着喝了点小酒,在微醺的状态下,原原对薛晴透露了一些自己的身世,这才让薛晴有所改变。
所谓的改变,也只是从“赵清茹那个女人利用生下的是儿子”转变成了“那个女人用权利跟金钱”,诱拐走了自家亲爹周文涛,其他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就这么活在自己所认知世界里,偏偏没想过找上门去找那个亲爹周文涛。或许小学时唯一的一次想要上门却被那个女人派来的人强行送回老家的模糊记忆,让薛晴本能地选择避开。
现在乍然听说自己那个从里面刚刚放出来的所谓舅舅,好死不死地干起来小摊贩,竟然还在她所就读的大学附近的小吃街上,心情尤为复杂。纵然有欣喜的成分,更多的则是难堪与丢人。
薛晴开始担心,若是让人知道她的舅舅是这样一个人,她该如何自处?不管是学校还是影艺圈那边,只怕少不得被人议论吧。
相较于薛晴的不悦,赵清茹这边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尤其赵清山兄弟俩。
“要是真能浪子回头,挺好的。”这是赵清山的直白看法。但赵清伟显然并不觉着薛玉笙会真的改邪归正。当年的那一板砖,差点害他变成植物人,甚至丢了小命这事儿,赵清伟一直记得。
“下个礼拜开始,暂时不用跟踪薛玉笙了。”赵清茹想了想,决定不再浪费手上有限的人力资源。
“阿姐!”赵清伟见赵清茹也站在了自家大哥这头,顿时跳了起来,“他薛玉笙要能改好,除非太阳打南边出来!”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赵清茹习惯性地抱着她那只白色大瓷杯,慢悠悠地开口道。
要说赵清伟跟赵清茹好歹也是几十年的姐弟了,不过迟疑了片刻便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阿姐,你也不相信,是吧。”
“无所谓信或者不信,只不过薛玉笙放出来那天,石耀廉专程跑了上百公里去接人,之后接触了那么久,没道理什么事儿都不做吧。且不说薛玉笙如何,石耀廉可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主。更何况……”
“更何况他薛玉笙从来都不是个会吃亏的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可不信他在里面待了二十年,会一点怨恨都没有。”赵清伟顺着自家阿姐的话又补充了几句,“可是阿姐,你明知道还不让人跟着。”
“先缓两天,我也只是有些怀疑,薛玉笙或许察觉到了。”赵清茹露出一抹奸奸的笑容来,“将人先撤了,不过是让薛玉笙有所松懈罢了。至于盯梢……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科技社会,打的可是信息战!若还觉着小米加步.枪就能驱逐来犯之敌,迟早要亡!”
赵清伟虽然不是很清楚自家阿姐想做什么,但还是从话语中听出赵清茹并没放松对薛玉笙那头的防备,便多少放心了。至于赵清山,这些年大部分的时间一直都在军营里,不是训练便是实战演习,自然很能明白自家妹子所说的事儿。
只不过赵清山觉着,在薛玉笙这个问题上,或许他那妹妹跟弟弟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一点。薛玉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最多当年相处得不是很融洽,可毕竟也付出了二十年的青春作为代价。何必揪着不放咧。
当然,一边是自家嫡亲的妹妹跟弟弟,一边只是儿时一道长大要说关系有多少好也不见得,最多看在死去的薛伯伯的份上不会太较真的异姓弟弟,孰轻孰重,赵清山还是分得出来的。至少不会像自家老爹赵父那般偏心到不可思议。
“汝儿,你不会想……”
“试试呗,不是说最近正好系统升级嘛。”
“随便你吧。”赵清山并没反对。
赵清茹想做什么,其实很简单。记得上辈子的时候,有一款水果手机在华夏卖得尤其疯狂。事实证明,里面所安装的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软件程序,会将机主每天的行动轨迹以代码的形式源源不断地反馈回远在大洋彼岸的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