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花之所以找上沈枫这个冤大头,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沈家洼村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却从未真的考虑过跟沈枫结婚,然后永远地留在沈家洼村这样的穷乡僻壤里。虽说倒追暂且失败了,也不意味着自己瞧上的东西就能被人觊觎,尤其是那个赵清茹。
赵小花算计了那么久,最让她意外的还是一个月前元宵节那天发生的事。这天的事,对赵小花而言是活了十六年从未有过的耻辱。谁知道,那天的耻辱,竟然还给她留下个孽种!尽管这个孽种已经没了,但赵小花依旧觉着这个曾经存在过的孽种,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耻辱的印记。
现在,既然她的身上有耻辱的印记,那个赵清茹凭什么能干干净净的?!就连那个赵清山,也得跟着背负这些耻辱印记才行!
赵小花的脑子相当的活络,可以说在须臾间便想到该怎么走下一步。只是这时间到底仓猝了一点,许多事儿赵小花都没来得及构思得足够完美,赵清茹兄妹俩便出现在了赵小花的面前。
赵清茹果然如赵小花担心的那般,没那么容易对付。就连赵清山也是毫不犹豫地否认。
“村长叔沈老太爷还有曲婶儿都是长辈,也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做都做了,还想立什么牌坊?这是在逗谁玩呢?
“是啊,小花丫头。凡事得有证据不是。”在场的都是有儿有女的长辈,又不傻,怎会瞧不出里头的猫腻。得到自家男人示意的曲婶儿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要不然小花你若真觉着不好意思,就单独跟婶子说。”
“是……是……”赵小花快速地计算着时间,本想说是过年那会儿,可转念一想到赵清茹兄妹俩根本就没在沈家洼村过年,直到元宵节前一天晚上才回到的村子里。赵小花心里对曲婶儿多少有点埋怨,为什么要说一个月咧。若是说两个多月该有多好。
赵清茹不是没瞧见赵小花的犹豫之色,正因为瞧见了,才抓紧时间再下了一剂猛药:“赵小花,你慢慢想。可千万要计算好了时间,要不然时间对不上,可就露馅儿了。”
“还有哦,你这么急着咬准了我哥,不就是想让我哥当这冤大头,对你负责嘛。只要你能拿出确切证据,我哥可就是流氓罪了。就算派出所儿的警察叔叔不计较,我也会替爸跟姆妈,打断我哥的腿!让他随便乱亲人闺女嘴儿!就算要亲人闺女的嘴儿,最起码也得找个漂亮爱干净的。”
“……”赵清山的嘴明显抽搐了一下,就连村长沈老头三个那眼皮也微微跳了好几下。
“赵小花,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只要上了医院,一检查就能查出来。不是你想乱攀咬,就能攀咬上的。哪怕那孩子现在已经化成了血水,也能检查出来。”
“小汝丫头,你说的是真的?”村长沈老头在一旁插嘴道。
“是真的,村长叔。只不过得去大医院里检查。”赵清茹所说的,其实就是DNA亲子鉴定。当然这种技术再过个几十年后,花点钱就能检查。但是现在只怕科技还没到这一步。赵清茹之所以如此说,无非就是诈赵小花。赌赵小花不懂这些,赌她不敢检查。
果不其然,赵小花一听赵清茹如此言之凿凿,越发慌乱了。不过赵小花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的,原本她之前就想到了,想要攀咬住赵清山这事不容易。毕竟赵清山这段时间除了上工外,就是待在家里,跟那个赵清茹一样,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赵清汝!就算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你哥的,这个孩子也因为你推我,害我摔倒在地上,才没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一定要让你偿命!”
果然,某朵小花的最终目的至始至终都是她。
赵清茹半眯着眼睛,看向双目有些赤红的赵小花,不禁在想俩人究竟何时结下的冤仇?火车上在自己(吕迎春)买的酱排骨里下泻药这事儿,能怪她么?我下我的泻药,谁让你偷吃来着?还有回到沈家洼村的种种,怕是这辈子都没和解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死不休地玩下去呗。就连那位伟人,不也曾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嘛。
“赵小花,你不会以为,今天在小溪涧那边,只有我跟我哥,还有你三个人吧。”赵清茹望着赵小花那脸上隐隐露出的得意之色,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哥因为跟我是嫡亲兄妹,所以不能彼此作证。所以你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
“难道不是?!”赵小花略微抬起她尖尖的下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故意推我,害我摔倒才没有的。”
早在赵清茹兄妹俩将晕厥过去的赵小花送到村长沈老头那里时,赵清茹兄妹俩就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跟沈老头说了一下。赵小花苏醒后,却又跟曲婶子说了另一种截然相反的说法。其实是非曲直,做为第三方,村长沈老头还是比较相信赵清茹兄妹俩的说法。
只可惜得有证据不是。
再加上,不管怎么说,赵小花也算是受害人吧,到底是没了肚子里的孩子。
V017赵清山动怒了
“村长叔、老太爷、曲婶儿,其实……今天上午出事那会儿,除了我们兄妹俩跟赵小花外,还有一个人当时也恰巧路过小溪涧那边。说不准,那人正好看到了所有经过也说不准!”赵清茹突然不想再跟赵小花扯皮下去。就算扯赢了又如何?
“这不可能!”赵小花脱口而出,显然没料到竟然还有旁人。明明今天是清明,村里大部分村民都忙着去后山祭祀先人。小溪涧那边平日里人都不多,更何况这天还下着雨。赵小花越想越觉着这是赵清茹在诈自己。
反倒是村长沈老头想到了赵清茹兄妹俩将晕厥的赵小花送过来时,用的独轮小推车,而且瞧着那车子还有点儿眼熟。
“小汝丫头,你说的有人瞧见了,那人不会是……老李吧。”
“就是李叔。”赵清山点头道。
村长沈老头见赵清山如此说,眉头明显一皱,沈老太爷那脸上也带着几分莫名情绪,也就是曲婶儿过了许久才吐了一句,带着遗憾的口吻。
“咋偏偏是这人咧。”
“啥偏偏是这人?”曲婶儿话音才落下,穿着蓑衣的沈利洋踩着泥从外头走进了屋子,“这雨可真大。五叔祖,三叔,这又出啥事了?”
村长徐老头若按沈氏一族族谱排,整好排老三,若光是自家这一脉则排行第二。嫡亲大哥解放前还未成年便夭折了,算是断了香火。之前来家里叫赵清茹兄妹俩到村长家有事找的沈林是徐老头三弟家的大孙子。要说这沈林也有点怪,按说是沈家村这一支,也就是沈家老祖宗长子嫡孙正支嫡系子孙,偏偏跟住在上湾村次子这一支的沈枫走得很近,自家嫡亲堂兄弟关系反而不怎么好。
村长见沈利洋来了,三言两语便将晌午前在小溪涧发生的事儿简单地跟沈利洋叙述了一下。沈利洋那性子,用一句话形容便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最是厌恶那些个乱搞男女关系的。按着沈利洋的说法便是,(可惜)现在新社会了,不流行沉塘了。要不然……
“你/爷爷/的,这种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东西,还想乱攀咬上清山?当你/爷爷都是瞎子?什么孩子不孩子的?生下来也是孽种,乘早流了也好!”
赵小花慌了神,也没想着沈利洋这一次竟然会如此直截了当,一改之前洋磨工,不到最后基本不开口的风格。
“村长,族老,这种败坏我们沈家洼三个村子风气的事儿,可得赶紧的严肃处理哟。若是让旁的村子知道了,以后我们的闺女还能嫁得出去嘛。”
“可不是嘛。万一找不到好人家,娶不到好媳妇可咋办?”
……
“哎呦,怪不得了。打搬到我家隔壁那会儿,我就瞧着那小丫头不像是个安分的。那会儿,天天在我家留到很晚,还扒着我家小飞不放……PALAPALA……”
……
也不知怎的,晌午前又有人在小溪涧出事,这会儿正在村长家处理这事让村里的三姑六婆们知道了。普通老百姓喜欢八卦看热闹,这一习惯可是有着非常悠久的传承。赵小花这才发现,村长家那还算宽敞的院子外,也不知何时围了好些村民,一个个竖着耳朵饶有兴趣地听着八卦。
村民许是忙着听八卦,并没意识到这事会影响村里的风气,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到自家孩子将来迎娶。经沈利洋这么一提醒,那些个事不关己的村民立马火力大开,不再仅仅是在一旁看热闹这么简单了。
眼尖的赵小花从看热闹的村民里一眼便瞧见了住在自家隔壁的徐婶子,眸色一暗,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徐婶子,你怎么还有心情在那里幸灾乐祸的看我的笑话?我肚子里弄掉的,可是你家小飞的亲骨肉,你嫡亲孙子啊……”
“啥?!”为了之前损失的那些个鸡蛋以及花生瓜子,正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挤兑着赵小花的徐婶子,直接哑了口,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都是乡里乡亲,自然很清楚徐婶子一家怎么个德行,如果不是为了少招惹到麻烦,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听徐婶子在那里吹牛皮。结果,现在听到赵小花这般说,一个个都变了脸色。纷纷在心底嘀咕着,今儿的八卦可是之前几次精彩多了,这情节太跌宕起伏了。
“你,你胡说!我们家小飞啥,啥时候跟你那个来着。”围观的村民里,也不知是谁忍不住“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来。结果这一声嗤笑声,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引来了更大的笑声。笑声让徐婶子顿时回过了神来。
徐婶子虽说一个月前,在赵清茹兄妹俩那边吃了个从未有过的大亏,这才安分了一个月。当然,这一个月里,主要还得照顾生病的宝贝老儿子。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徐婶子,经过这段时间的安分守己,见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有后,又渐渐恢复了嚣张本性。
“我胡说,那你家小飞左侧大腿上,是不是有个铜钱大小的红印子?”看得出,赵小花为了将看戏的徐婶子也拉下水,真的是豁出去了。
“是你,一个月前,是你把我家小飞打伤的。”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徐婶子,冲进了院子,径直冲向赵小花。
“你家小飞耍流氓,难道不能打?”赵小花尖叫着,赶忙往一旁躲,“若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不可能……啊……”
赵小花毕竟才刚刚小产正是虚弱的时候,其实能坚持着从床上爬起来,已属不易。想要躲开徐婶子,根本不可能。
“徐老实家的,闹够了没有?!还不赶紧地将人拉开?!”随着沈老太爷的这一声呵斥声,附近原本还在看戏的村民不得不硬着头皮,七手八脚地将徐婶子从赵小花身上拉开。
这一次,正是最虚弱时候的赵小花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新换上的干净衣服那衣襟被不小心拉开了,露出一大片雪白。脸上也让徐婶子那利爪给抓花了,两道不算深的长印子,被抓出了血丝。
赵小花单手抓着衣襟,眼色阴沉地看了一直在一旁断断续续咳嗽的赵清茹一眼,幽幽地对徐婶子道:“徐婶,就算我打伤了你家小飞,不也怀了你家小飞的骨肉了嘛。现在你家小飞的亲骨肉,你期盼了许久的孙子,却因为赵清汝,摔没了!”
“我的孙儿啊……”赵小花的话,显然戳中了徐婶子那根软肋。刺激着徐婶子一下子就挣脱开了村民对她的束缚,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天唤地地嚷嚷起来,“你还我的孙儿!”
有意思的是,徐婶子一直跟赵清茹兄妹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显然,徐婶子不是不想扑向赵清茹,只不过一个月前被收拾的事印象太过深刻,暂时有所顾忌。
“汝儿,我先送你回去。”赵清山发现自家宝贝妹妹脸色越来越差,很是担心。
“不用,哥,我坚持的住的。不是说已经去叫那个李叔了么。”赵清茹只觉着自己的头有点点昏沉沉的,不用照镜子也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脸色不会很好。看来是真的验证了那句,几乎就没怎么感冒过的人,一旦着了风寒,病情多半来势汹汹。
“汝儿……其实……你也别太指望,那个李叔。”赵清山在心底长叹了口气。赵清山好歹在沈家洼村住了三年多,虽说在村里跟大多数村民只是点头之交,可有些事儿,还是知道的。
“哦。看来还得让专业人士介入。”只觉着越来越困的赵清茹将头靠在自家大哥的胳膊上,尽量保持着清醒。
比如晌午前在小溪涧碰到的那位李叔,全名李大奎。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其实胆子甚至不如个七八岁的娃娃。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开始神神道道的,觉着有人要害他。说起来,这李大奎也是个可怜之人,若不是那场莫名的运动,也不至于让个热心肠很有正义感的人,变成这样。
“村长,老李来了。”围观的村民里有人瞧见了李大奎的身影,立马通风报信道。
“老李,晌午那会儿,你是不是推着你那独轮车,去打猪草了。”村长沈老头指着自家院子墙角的那辆独轮车,看着李大奎,随后问道,“老李,你看看这辆车是不是你的?”
“啊……是,是我的。”李大奎顺着村长沈老头的手看了过去,见车上堆放着的猪草上还有好大一片血色,手有些微微颤抖。
“那你在小溪涧那边,看到了啥?”
“没,没有。俺,俺什么都没看到。”李大奎慌慌张张地连连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