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地处偏移,要走过一段无人的小径才会到学生生活区。
“谢谢南哥了,你真好心。”
哎,真好心。
顾斯南扶了扶额,决定岔开话题:“听说你和社长闹矛盾了。”
风杏往后面跳了跳,指着他大喊:“你果然是来当说客的!”
“神经病啊!”顾斯南一把将她撸过来:“老子每天做实验忙得脚不沾地,谁有闲心给你们当说客!”
“那你要干嘛!”炸毛风杏挣开他。
“我就随便问问咯。”
他就关心一下她...这家伙简直一言难尽,蠢到家了。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沈昂训练那么忙,我还把他叫过来,这事做的不对,可是我也是为了社团好,社长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我的台,我就很生气了...”
“她年纪还小,说起来还是咱们的学妹,当初当这个社长,也是赶鸭子上架,被你们逼上去的。没经验不懂调和人际关系很正常,你作为学姐,是应该理解帮助她,而不是抱怨,搞得好像你才是小学妹似的。”
风杏瘪了瘪嘴,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顾斯南说的对,当初朱盏当社长的确是被他们推上去,而她也干得非常好,如果没有她,这个社团都不一定能正式成立。
风杏看了看时间,决定和朱盏赌气的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她说:“好啦好啦,你别费尽口舌了,我不闹别扭就是。”她说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给朱盏,随即扬了扬手机给顾斯南看:“我道歉啦。”
顾斯南笑了笑:“你就像个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未来银河的希望!叫我女王大人。”
“是,女王大人。”
“真乖。”
“嘁,这么殷勤,我告诉你,你可没戏。”
顾斯南的心猛然一跳:“什么?”
“你啊,虽然你和昂神很像,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没戏的噢!”
顾斯南表情有些低沉:“怎么你很喜欢沈昂吗?”
“不是我喜欢,人家朱盏和沈昂都那么好了,所以你没机会的啦!”
“跟朱盏有什么关系啊!”饶是顾斯南这种慢性子,都要被风杏急死了。
风杏回头看他,略有不解:“你不是,喜欢朱盏吗?”
“我喜欢朱盏?”顾斯南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好好,我祝你永远找不到男朋友,一辈子单身狗!”
“喂!”风杏冲他背影大喊一声:“你这个诅咒太恶毒了!”
-
开学三周,一切步入正轨,各大社团活动也拉开了帷幕,乒乓俱乐部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举办活动的空隙,社员们正为了全国大学生乒乓联赛的春季初赛进行训练,包括朱盏在内。
上一次被邹忠明吊打狂虐了一番之后,朱盏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训练计划,不再把自己当成业余选手那样懈怠,而是开始接受邹忠明的专业指导,所有的课余的时间都被她利用了起来,在别的同学看电影或者逛街的事后时候,她在打球,在别人休息睡觉的时候,她可能刚刚从训练馆出来...
当然,除了谈恋爱。
无论训练多么紧迫,只要沈昂过来,或者一通电话,她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乒乓球拍。
有时候风杏还开玩笑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沈昂呢?”
朱盏想了想,又道:“沈昂可爱啊,像狗狗一样,你盯着他,他就会过来蹭蹭你,跟你要抱抱,有时候逗逗他,他还炸毛,超呆萌的。”
“你喜欢这样的啊!”风杏对朱盏的口味表示了难以理解:“这样的男生,不会很幼稚吗?”
朱盏猜测:“可能他的世界比较单纯,家里也护着他,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所以一直长不大,不过没有关系,一直这样就很好,至少很快乐。”
她宁愿沈昂永远长不大,她多顾着他一些,也不要他承受那些生命蜕变必须经历的苦痛。
“只是因为他可爱啊?”
“不是啊。”朱盏回头:“我喜欢他打球的样子,特别帅!”
“假如...我是说假如啦!”风杏道:“假如沈昂不打乒乓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你的问题都好无聊,不会有这种事啦。”
“怎么不可能,人生无常啊,好多运动员有的因为疾病,有的因为事故,都不能走到最后。”
朱盏沉吟片刻:“如果真的有那一天...”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替他捡起乒乓球拍。
-
变故还是发生了,但不是沈昂,而是朱盏的乒乓俱乐部。
那天她在图书馆上自习,突然收到了邹忠明的紧急通知,要求乒乓社团的所有社干都到团委的办公室集合。
朱盏下意识感觉到不妙,匆匆赶过去,风杏顾斯南他们已经到了,甚至连阮殷都露面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师突然把我们叫过来。”
“怎么他们也来了?”
不远处,乒乓社团的社干们站在走廊边,不爽地看着俱乐部的同学们,为首的,正是被他们怼过的社长李阔。
几分钟后,邹忠明和乒乓社团的指导老师刘恺匆匆走过来,拿钥匙打开了团委办公室大门,冲大家道:“进来说。”
朱盏他们连忙跟上去,乒乓社团那边的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进了办公室。
“说个事,不是好消息。”邹忠明鲜少又这样郑重又严肃的时候,大伙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两个社团报名大学生乒乓联赛,可是经过学校研究决定,只推一个社团参赛。”
此言一出,所有同学都炸了,尤其是乒乓俱乐部的同学,为了这场比赛,他们训练那么辛苦,难不成辛苦都要白费了?
“一个社团?!”
“怎么能这样!”
邹忠明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都是为了给学校争得荣誉,学校是觉得,派两个社团参加比赛,自相残杀没有必要,所以只给定了一个参赛社团的名额。”他看了看刘恺,道:“我和刘老师商量之后,是决定从两个社团里分别抽调部分优秀的选手参加比赛,这样对两个社团都相对公平。”
“老师,为什么参赛是给学校争得荣誉,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自己想打乒乓,想打比赛呢?”
有同学已经忍不住站出来说话:“大学生乒乓联赛举办的意义,更多的恐怕也是为了同学们能够踊跃参与锻炼,而不是为了单个学校的荣誉。”
“没错!”
“说的对!”
大伙儿立刻沸腾了起来:“如果按照学校的做法,比赛根本就已经变质了!”
“我们要抗议,就因为我们打的不好,就剥夺我们参赛的资格,这不公平!”
“没错!”
刘恺站出来,吹了声口哨,用他那体育老师中气十足的大嗓门道:“打得不好,初赛就被淘汰掉,这跟我们校内选拔,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朱盏沉声说:“参加比赛,不仅仅是为了赢,这里很多的同学,包括我自己,我们不是专业的乒乓选手,但我们热爱乒乓,只是想打一场真正的全国比赛而已,学校没有资格剥夺我们的权利!”
风杏声援她:“没错!我们有参加比赛的权利,学校不能剥夺!”
“邹老师,您能不能再帮我们争取一下!”
“求您了!”
邹忠明看着朱盏,看着她目光里灼灼燃烧的火焰,他摇了摇头,这帮孩子,还真的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天真得不行。
可是他们却让他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何曾不是这般,以为凭借着一腔热血,就可以让世界围着自己转动。
可是,怎么可能呢?
散会以后,邹忠明将朱盏留了下来。
刚刚同学们群情激愤,而朱盏反倒冷静了下来,邹忠明一直没有说话,她现在想听听他的意思。
“邹老师,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邹忠明点了根烟,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但凡有半点希望,我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他看到了朱盏他们为了成立社团,为了参加比赛,有多努力,他怎么忍心让他们失望?
可是毕竟他人微言轻,只不过是一个团委的主任,平时做做学生工作,并没有什么实际权力,更没什么人脉资源,可以动摇校方的决定,只能遵从。
“朱盏,你还小可能不懂,这个社会有它运行的法则,学校也是一个小社会,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改变规则,只能遵从它,然后利用它,为自己争取最大化的权利,这才是聪明人应该要做的。”
朱盏从团委办公室走出来,感觉脑子空荡荡的,步履轻浮,宛若置身云端。
她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刚刚邹忠明的话触动到了她的内心,是不是她真的太幼稚了?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办法为之改变,那么她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其实早就知道,乒乓不能拯救银河系。
梦想也终将成为无法实现的空谈。
她心里闷得慌,拿出手机,本能地想给沈昂打电话,想听听他的意见和看法,想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然而电话输入之后,朱盏约莫思忖了十五秒之久,然后删掉了每一个数字,重新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陆礼安。
第55章 打架
朱盏心里其实能够意识到, 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现在心里就是烦闷, 她不想听沈昂跟自己一起抱怨, 也不想听任何他安慰的话。
她只想快点解决问题,只想找个人说服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她,是她不够成熟, 不够理智。
然而,陆礼安给出的回答却是, 让她坚持。
在她以为全世界理性的人都会反对, 都会让她放弃, 要对她讲道理,陆礼安说的却是:“这件事我觉得你再坚持一下可能比较好,毕竟当初为了参加比赛而成立社团, 你们坚持了那么久都没有放弃,现在也是一样。”
“可是, 坚持了会有效果吗,我害怕会闹得大家没有比赛可以打。”
这是朱盏最担心的,她害怕如果坚持了没有用, 到时候说不定乒乓俱乐部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了。
“人这一生总是要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会引向不同的方向,我觉得你就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朱盏知道,陆礼安太了解她, 她心里的想法,就是不甘心!
所以他让她坚持。
“我本来以为礼安哥会像邹老师一样,跟我说一堆大道理,劝我不要和学校作对。”朱盏的声音轻松了下来。
陆礼安轻笑了一声:“在你的心里,礼安哥就是像老头子一样迂腐的家伙?”
“不是,我就是...”朱盏想了想,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其实就是啦!”
陆礼安又笑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印象似乎并不怎么好,沈昂能陪你疯陪你闹,礼安哥就总是管着你。”
“因为礼安哥成熟懂事又温柔体贴,才不会像那个死小子一样胡闹。”
“心情好了,嘴里就抹了蜜。”
“嘻嘻。”
“所以沈昂怎么说,你问过他吗?”
“还没。”
“先给我打电话?”
“嗯。”
电话那边似乎顿了好几秒钟,陆礼安才说:“我训练了,有什么事给我短信,我看到了就会回。”
“嗯,礼安哥你先忙。”
朱盏挂了电话,步履似乎也轻松了许多,陆礼安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朱盏都把陆礼安当成自己人生的标杆和道德楷模,总认为他觉得对的,那就一定是对。
而朱盏不曾知道的事,陆礼安挂掉电话以后,就立刻给另外一个人打了电话。
“爸,是我。”
电话那边,陆川刚刚从研究室走出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他从来不会错过家人的电话,无论实验有多忙碌。
“死小子,有话快说。”
陆礼安知道他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索性直言道:“有个小事,我朋友遇到一点事,爸应该能帮上她。”
陆礼安还是很相信他爸的社会影响力,就算是B大的校长,对他说话那都是客客气气的。
在听了自家儿子的描述以后,陆川其实有些不大情愿,他是B大特聘教授,插手管学生社团的事情总有些奇怪。
“不去不去。”陆川毫不犹豫拒绝,不过他并没有把话说死:“除非你告诉我,你跟那女孩什么关系,你女朋友?”
“爸,你很八卦。”
“要不说我就挂了。”
“你不帮忙,我就跟妈妈说,阳台的花盆下面压着一张银行卡,密码还是妈妈的生日,好奇怪,可能是妹妹藏的小金库吧。”
“喂臭小子你...”
“爸,我训练了,再见。”
.......
而朱盏这边,当天晚上就联系了乒乓社团的社长李阔,把他约到了操场,两个社团的社干同学们,一起开大会讨论目前形势的严峻。
“要不是你们突然成立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山寨社团,根本不会有这种事,我们社团每年都参加大学生联赛,没出过问题。”乒乓社团的人态度很不好。
“你们每年都参赛,每年都落败,的确可以说是很坚持了。”风杏毫不客气地嘲讽。
“你再说一遍试试!”
“谁怕谁,输了还不让说怎么的。”
......
两个社团见面就吵,势同水火,要想通力合作,实在不容易。
“别吵了。”朱盏扶额,对李阔说道:“过来是跟你们商量办法,不是吵架的,等比赛结束,约个时间打一架都行。”
李阔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呢,于是道:“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们一起去找校长,说说这件事。”
“幼稚。”李阔嘲讽地冷哼:“你以为校长是想见就能见的?就算见到了,他那么忙,怎么可能管这些事情。”
其实李阔说的对,朱盏提出的办法,成功的几率估计只有百分之零点几,但是她也着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连邹老师都说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