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此后只怕会成为连安镇最大的笑柄。
这打击对于孙老太爷来说，恐怕比怡红院倒闭了还要大。
但是孙耀文现在哪儿还有心思管老太爷的死活？他只知道今晚上若是再想不出法子来，怡红院被这群愤怒的人直接砸了场子都有可能，从此得罪干净了客人，还想做生意吗？
怡红院砸在了他的手上，孙老太爷还能放过他吗？
单单想到这些，孙耀文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他一下子毁掉了孙家产业的半壁江山，这次只怕连被赶到庄子上去都是奢侈了，孙老太爷兴许直接打死他去。
可孙耀文糊涂，赵娘却不糊涂，她是效忠孙家的，可不能由着孙耀文胡来，她知道孙耀文向来不要脸，此时只能好言劝导：“云姨娘现在就是少爷的三夫人，她是来不得的，而且，我听说云姨娘至今还卧病在床，身上被打的严重，至今下不来床，脸上更是······”
赵娘这话一出，孙耀文立即想到艺灵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
至今还未好。
孙耀文只觉得所有的希望都瞬间幻灭了一般，力气都抽空了，软着身子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哪条路都走不通，除了等死，他别无他选。
此时此刻，面对这绝望的处境，他竟是连生气的打骂奴才的力气都没了。
外面的叫骂声一声高过一声，怡红院的奴才们极力的安抚客人们的情绪都不管用，怡红院当初宣传的多带劲儿，今日的看客们的愤怒便有多高，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脾气暴躁的客人直接掀了桌子，紧接着其他的人便也气急败坏的开始打砸了。
“什么玩意儿？让小爷我等了一晚上，就看了这么个东西！怡红院果然越来越不像样子了，日后小爷我若是还踏进这儿一步，小爷我就跟你姓！”这男人一脚踹翻了椅子，拂袖而去。
“怡红院这是觉得自己厉害的很了，拿咱当猴儿耍呢，咱还真信了他的邪，去你妈的！”
“呸。”
怡红院被这么一顿风卷残云的闹腾之后，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客人都走了，只剩下这空荡荡的大堂。
第451章 太蹊跷了
孙耀文看着这一摊子残局，双目都被染的猩红，一把揪住一个小厮的衣领子，恼火的道：“人呢？都到现在了，人还没找回来？”
小厮吓的直哆嗦：“小，小的们已经尽力在找了，但是少爷也知道，不可能家家户户的去翻的，只能······”
“不能去翻就想办法去翻！现在！立刻去官府报案，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去！便是死了，也得把这几个贱人的尸体给我拉回来！”孙耀文咬牙切齿，几乎浑身都在发抖。
显然已经是怒极，接近癫狂的状态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赵娘也生怕承受他的怒气，忙不迭的跟着走了：“我去拿她们的卖身契。”
孙耀文袖中的手捏的啪啪响，冷笑着道：“好啊，你们敢耍我，你们的卖身契捏在我的手上，我便是将整个连安镇给翻出来也不能让你们给跑了去，等我把你们给抓回来，非得将你们剥皮抽筋！”
孙耀文看着眼前的残局，其实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死定了，这事儿估计很快就会传到孙老太爷的耳里，怡红院如今归他负责，这个责任他不得不担着，可他总得给自己找那么一条后路，哪怕是个垫背的。
——
心禾已经从花满楼出来了，坐在马车里，马车就停靠在花街上，距离怡红院不远，掀开车窗帘子便能看到那边怡红院的状况。
书兰小跑着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公子，奴婢方才前去看了看，怡红院那边可热闹着呢，听说孙耀文最后让怡红院随便几个姑娘上台去撑一会儿，就惹恼了客人，客人们砸场子闹腾了好一会儿，这才都散了。”
心禾看着怡红院门口不停有人叫骂着出门，唇角勾了勾：“场子砸了算什么？砸了场子修好就是了，怕就怕信誉扫地，修好了场子也不见得有人再愿意来了。”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现在惊华姑娘也已经从怡红院跑了，怡红院算是半个撑场子的人都没了，又被孙耀文今日这么折腾了一番，客人几乎都不愿意再登门，怡红院不垮，根本不可能。”
心禾看着怡红院门口突然匆匆跑出去的几个小厮，看那方向，似乎是往县衙跑的，唇角掀起一抹笑来：“孙耀文还真是个急性子，这么快就想着要去报官抓人了？看来怡红院的情况的确已经惨不忍睹了，罢了，这场戏看的也差不多了，先回吧。”
后面的戏，恐怕也只有孙家的人有这个眼福能看了，她也不稀罕看。
书兰笑的十分狡黠，她自然知道她家公子为何如此淡定，便也不多说什么，立马爬上了马车，马车便徐徐走了。
——
心禾今夜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可孙家这一夜，可是彻底灯火连天。
“混账！到底怎么回事！”孙老太爷这些日子被孙耀文折腾的一起一落，一上一下，这本来一只脚都进了棺材的人了，现在几乎直接厥过去。
孙耀文跪在他的跟前，哭嚎着求饶：“爷爷，这真的不怪孙儿啊，孙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那十个姑娘临时跑了，孙儿现在也是着急的很啊。”
“没出息的东西！连十个姑娘都看不住，怡红院的人都是死的吗？”
孙耀文急忙推卸责任：“是啊，孙儿也不知道，那怡红院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孙儿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赵娘闻言便是心口一跳，果然这孙耀文要把这屎盆子扣在她头上，赵娘急忙道：“老太爷明鉴，此事诸多蹊跷，那十个姑娘突然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怎么找也找不到人，我怀疑根本就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可能那十个姑娘的来路，根本都值得怀疑，会不会是有心人故意陷害·······”
赵娘早就想说这话了，她没有孙耀文那么蠢，事已至此，一切都显得太蹊跷了，但是这话她显然不能跟孙耀文说，孙耀文这个蠢货懂什么？他兴许还得骂她说三道四。
毕竟这十个姑娘，是孙耀文给弄来的。
孙耀文果然闻言就炸毛了，指着赵娘破口大骂：“你个臭娘们儿，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分明你管教不严，现在竟说这些姑娘来路不明，这些姑娘都是我亲自从牙婆手上买来的，能有什么来路不明的？”
孙老太爷被他们吵的头疼，骂道：“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吵吵！怡红院都要被你们折腾垮了！”
孙老太爷顺了好半天的气，才总算是缓过来，他也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十个孤女，怎么可能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背后没人帮忙，他是怎么都不信的，怡红院的手段他还能不知道？从来就没有一个女人能从怡红院逃出去。
就算逃出去了，最多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被抓回来。
就在孙老太爷着急的思索着的时候，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孙耀文记得这个小厮，是他让他去衙门报案的：“衙门立案了吗？官差已经开始搜查了吗？什么时候能把那十个女人给我抓回来？”
那小厮却是满头大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少爷，老太爷，小的方才去了衙门，可谁知衙门一看小的手上的这卖身契，便说是假的，不给立案！”
孙耀文的脸色瞬间惨白，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你说什么？！”
“这卖身契是假的。”小厮壮着胆子又说了一次。
“这怎么可能！”孙耀文尖声道。
“那边的官爷亲自过目的，说这卖身契上面落的官印就不对，有细微的差别，显然不是衙门这边落的印，既然是假的卖身契，那便不能立案，那十个姑娘，根本不归咱管。”小厮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被这越来越阴森的气氛给吓坏了。
孙耀文身子一个晃悠，栽倒在地。
第452章 狗急了还跳墙呢
赵娘的脸色虽说也难看了很多，但是眼神反而清明了几分，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是真的有蹊跷。
孙老太爷怒瞪着孙耀文：“这十个姑娘你从哪儿弄来的？”
孙耀文已经没了先前的分毫气势，弱弱的跪在一边，失魂落魄的道：“我，我，我是从王牙婆那里提来的人，是艺灵，她跟我说，那十个姑娘是花满楼打算下一步进行重点培养的姑娘们，说让我抢在花满楼之前将人给截了，然后······”
孙老太爷大骂一声：“蠢货！”
随即喝道：“来人！带艺灵，再去找王牙婆！”
“是。”小厮得了命令便急忙跑了。
艺灵首先被带了来，她其实还下不得床的，上次被陈娘打的太狠了，她又向来皮细肉嫩的，根本受不得苦，现在走路都还有些踉跄，可是现在孙家人可没心思担待她，直接将人给扯来了。
艺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孙家的奴才这副嘴脸，便隐隐觉得糟糕，只怕有不好的事，果然，直接将她带到了这孙老太爷的面前，这满屋子阴森的气氛，让她不寒而栗。
艺灵被扯的直接跪在地上，孙耀文便突然扑过来扯住她的衣领子恶狠狠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骗我是不是？你竟然敢骗我！”
艺灵吓的连忙道：“我，我，我什么时候骗你？”
孙老太爷冷冷的看着她：“那十个姑娘可是你叫耀文去买的？”
“是······”艺灵小心翼翼的回答，后背都已经有了一层冷汗，有什么问题吗？
“那十个姑娘今晚突然跑了，而且官府告知，她们的卖身契是假的。”孙老太爷一边说着，便死死的盯着艺灵，显然是要注意她的脸上的动静。
艺灵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惊慌的摇头：“不，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可能？”
赵娘看着这情势，八成就已经猜出来了，这个艺灵也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怕也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
“你还敢骗我？！你个贱人，我竟然信了你，贱人，我打死你！”孙耀文一巴掌扇过去。
艺灵便摔在地上，哭着求饶：“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太爷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孙老太爷显然也猜出了什么，看向了赵娘，赵娘眸光阴沉，轻轻摇头。
这个艺灵并无用处，现在拷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孙老太爷厉喝一声：“够了！”
孙耀文讪讪的放下了扬起的手，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孙老太爷的跟前，哭嚎着道：“爷爷，就是这个贱人，就是这个贱人害我，跟我没关系，爷爷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孙老太爷此时只觉得咬牙切齿，看着眼前这个草包废物，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么个东西能担当大任的？
孙老太爷直接一脚踹过去：“你再吵闹个不停就给我滚出去！”
没脑子没出息甚至没有丁点作用！
他现在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一个小厮小跑着进来，一脸的慌张：“老太爷，小的去了一趟王牙婆那里，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听街坊邻居说，王牙婆早在几天前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最后一根线被掐断，孙老太爷只觉得脑子里“叮”的一声似乎断弦的声音，这副衰老的身子到底再禁受不住任何的打击，两眼一翻，便直接晕死过去。
孙家上下顿时一片混乱，喧嚣了一整夜。
只有赵娘眸光冰凉一片，已经看清了一切，这么周密的计划，这么早的部署和安排，只怕早在艺灵这个姑娘自以为是的从花满楼打听消息的那一刻起，怡红院便已经被人算计上了。
而这背后之人，也只可能是他——花满楼。
——
怡红院这一次的臭名算是传开了，第二日一早，几乎满城都在骂。
“我还真以为有场好戏能看，乐颠颠的跑去瞧，谁知竟然就看到这么个东西！啧啧，果然这怡红院和花满楼不能比。”
“呸！怡红院算什么东西？它也配和花满楼相提并论？也不看看花满楼的花魁大赛是个什么档次！”
“就是，我算是得了教训，这辈子在踏足那里一步，我才真是有病！昨儿晚上浪费了一整晚的功夫，还不如去花满楼看看阿怜姑娘弹琴。”
心禾今日一早出门，便听到这流言四起，心情也还不错。
“孙家昨儿出什么事儿了吗？”心禾随口问了一句。
小玉低声道：“具体什么事儿也不清楚，但是听说孙老太爷昨儿晚上突然病重，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