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永福公主一早就回了福王府，霍骁和豆豆还是象征性地去了一趟霍大老爷那边，等回到长生园是，两人都觉得骨头快散架了，肚子里也一起唱起了大戏。
小厨房依旧是聂妈妈在管，虽然不知道主子们今晚会不会回来用饭，她还是指挥着几位大厨捡着霍骁和豆豆爱吃的菜做了十几样。
听见小王妃那边吩咐传饭，聂妈妈赶紧吩咐人把饭菜送进了正房。
这是霍骁和豆豆成婚的第三日。
说起来也可怜得很，两人自从婚礼后就几乎形影不离，但一直没有机会好好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用一顿饭。
此时看着满桌子合口的饭菜，不仅是豆豆，连霍骁都唏嘘不已。
从前总想着赶快把这颗扁豆娶回来。
有了媳妇儿之后他就不用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食之无味。
可直到新婚第三日的最后一顿饭，他们夫妻二人才有机会单独在一起吃。
他这才算是咂摸出些新婚的滋味。
难怪人长大了都想娶媳妇儿。
他霍骁出身尊贵不假，可真正想要的东西却简单得很。
无非就是一个温暖的小家，一个心爱的妻子，将来还会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
虽然偌大的定北王府称不上小家，更不可能清净，可在他心里，有小扁豆的长生园就是他温暖的小家。
他给豆豆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吃饭。”
桌上的菜数量不少，但两人胃口都非常好，最后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饭天已经黑透了，豆豆只觉得自己困得不行，十分难得地没有拖着霍骁出去散步消食。
吩咐丫鬟们备好热水，匆匆洗了个澡后她爬上了那张十分宽大的拔步床。
“霍骁。”她裹着锦被轻唤了一声。
霍骁也爬上床，低声应道：“嗯？”
豆豆道：“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第十八章 命薄命苦
霍骁掀开锦被躺进去，把豆豆揽进怀里，又把她的长理顺，给她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这才笑道：“打小儿你在我面前可从来都不知道客气，怎的如今做了夫妻反倒是客气起来了？”
豆豆乖顺地窝在他怀里，拾起他的一缕长绕在手指上，道：“霍骁，我知道自己的睡姿十分糟糕，你肯定不习惯……可我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呀，所以咱们俩还是用两个枕头好不好？”
霍骁道：“我还以为你想和我讲今日请人喝茶的事儿呢，傻丫头，只要你能睡得安稳，怎么样都行。”
豆豆翻了个身把小下巴杵在霍骁胸口上，坏笑道：“那如果我说想和你分床睡呢？”
霍骁在她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你等下下下辈子吧！”
“去你的下下下辈子！”豆豆轻咬了他的下巴一口：“原来我请人喝茶的事情你知道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霍骁道：“我是睡着了，只是后来暗卫和我都说了。”
豆豆嘟着小嘴道：“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心太狠了？我可都是和你学的。”
“心狠？”霍骁噗哧笑道：“你是心太软了，换成我的话，元泠今晚就被一乘小轿抬出靖南侯府了。”
“终归一笔写不出两个元字，何况她还是三堂兄的亲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喽。”豆豆往上挪了挪，捏着他的脸道：“你给我老实交待，究竟招惹了多少桃花，我好有个准备。”
霍骁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你夫君我活了十八年只招惹了你这么一朵小桃花。”
豆豆轻轻挣扎了一下：“人家好几日都没有睡够……”
霍骁低声道：“今日我本来是想早些睡的，谁让有些人不知死活又来撩拨。”
豆豆用手挡住他的眼睛，只觉得那目光太灼人。
霍骁长长的睫毛刷在她柔软的手心，语气越撩人：“就一次，嗯？”
豆豆咯咯笑道：“才不信你……”
霍骁虽然被挡住了视线，却丝毫不影响准确性，薄唇趁虚而入，把她剩下的话全堵了回去。
一夜缠绵。
第二日豆豆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昨晚的事情却只剩下了模糊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睡了个好觉，她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了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爬起来看了看，硕大无比的床上并没有霍骁的身影。
“坏家伙倒是起得早呢，也不知道叫人家一声儿……”嘀咕了几句后她朝外唤了一声：“来人。”
采桑和胖麦穗儿走了进来。
“小王爷呢？”豆豆趿着鞋走进了净房。
胖麦穗儿跟上去伺候，笑道：“主子去练剑了，交待奴婢们不要吵醒您。”
豆豆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听霍骁果然去练武了也就不想再追问。
等她把自己整理清爽，霍骁也干净整齐地回来了，显然习武之后已经清洗过了。
两人一起用过早饭后依旧去了恩荣堂，请过安后又出了府。
半个时辰后他们就来到了福王府。
福王刚准备用早饭，见小夫妻二人来了高兴得很。
他止住二人行礼的动作，对豆豆笑道：“小丫头过来坐，陪外祖父再吃点儿。”
豆豆笑嘻嘻坐到了他的下，替他盛了一碗豆浆：“您自个儿慢慢吃，我们都用过了。”
福王睨了霍骁一眼，见他板着一张脸就有些心虚。
听窗根儿，喝醉酒，这两件事儿臭小子会放过他才怪了！
但显然霍骁并不想打断他吃早饭，只是靠在椅背上凉凉地看着他。
福王喝完一碗豆浆，又吃了两个包子一个烧饼，这才擦了擦嘴道：“臭小子，老子不过是高兴了喝两杯，你……”
霍骁打断他的话道：“您要真是因为高兴就好了。”
福王有些讪讪道：“都怪霍老头儿靠不住，多大点儿事情也要拿出来乱说……”
霍骁沉声道：“二老爷子，您从前答应过的，要好好保养身体，替外祖母看着我的孩儿长大娶妻生子……可我这才刚大婚，您就想食言么？”
福王把手里的帕子一扔：“好了好了，怕了你们了，老子……”
他语气突然就软了，接着竟哽咽起来：“本来只想和霍老头儿喝酒庆祝一下的，谁知道喝着喝着就想起那会儿自己大婚时的事情来了，臭小子，小丫头……我想你们外祖母了……”
豆豆瞪了霍骁一眼，轻轻拍着福王的背安抚道：“外祖父，霍骁没有生气，他就是着急的。”
福王摆摆手：“我知道，小丫头，我什么都知道，可我怕啊……你们外祖母走的太快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三十多年就过去了。
从前我只要随便那么一想，她的音容笑貌立刻就能浮现在我眼前，哪怕知道那不是真的，我也觉得满足。
后来就不行了，越是想念就越是觉着看不清楚她的脸，就像隔了一层纱，不过只要我喝上那么几口……
你们大婚那一晚，我是真想和她好好儿说说话，告诉她外孙娶媳妇儿了，也让她高兴高兴，可也不知道霍老头儿的酒是怎么回事儿，我越喝越……
……这日子太难熬了，我怕自己再混上几年，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得干干净净……
她临走前说会等着我，永远等着我，可如今我又老又笨，玉儿还那么年轻又机灵，我还追得上她么……
就算追上了，我这张老脸她也认不出来了……她认不出我也就罢了，我怕自己也认不出她，就又一次错过了……
彻儿，你和沅儿一定要好好儿的……”
豆豆和福王认识好几年了，从未见过他这么伤感的样子。
想要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只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霍骁被福王弄得整颗心都绞在了一起。
彼此深爱的一对人儿，早逝的那一个是命薄，活下来的那一个是命苦。
二老爷子之前从不曾在他面前这般失态，总说他还是个孩子。
如今他也成婚了，在二老爷子心中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他站起身走到福王身侧，拉着豆豆一起跪下道：“二老爷子，您千万别胡思乱想，外祖母那么聪明，什么时候都能一眼把您认出来。
从前是彻儿不懂事，如今不一样了，我已经长大了还娶了亲，再不会让您和娘为我操心了，我和沅儿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他不会让小扁豆做命薄的人，自己也绝不做命苦的人。
第十九章 临行交待
福王伸手把小夫妻俩扶起来。
他叹道：“外祖父不过是一时有感而，你们不要担心，倒是你们娘那边，去和她说说话吧。”
豆豆和霍骁面面相觑，合着二老爷子这么伤感，不仅仅是因为外祖母，还有娘那边的原因？
福王抚额道：“真是老糊涂了，忘了和你们说，你们娘昨儿一早回府就说过几日要回辽东，就和你们姑姑姑父一起，唉……我的话反正是不起什么作用，你们去她你那里瞅瞅，看她有什么话要交待。”
霍骁知道他是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可也知道娘的脾性，向来是说一不二，既然她说要走，那就谁也劝不住。
他握了握豆豆的手道：“二老爷子，那我们先过去看看娘，待会儿在过来和你说话。”
福王笑道：“去吧，我还要教筇筇那个小家伙儿打拳，也顾不上搭理你们。”
“筇筇？”豆豆有些不敢相信，福王殿下竟然愿意亲自教导他。
好半天没有说话的常盛在一旁回道：“小王妃，老王爷可喜欢窦二少爷了，把他安置在东厢房居住，还亲自教他读书习武。”
豆豆拽着福王的衣袖道：“外祖父，谢谢您。”
这世上除了大白汤圆，筇筇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得福王殿下亲自教导的孩子了。
别看他老人家平日里爱开玩笑，文才武功却都是顶尖的，筇筇跟着他学习，将来一定会有好前程。
福王笑道：“嫁给臭小子后越成个傻丫头了，筇筇活泼可爱，有他在身边陪着我的日子也好打，赶紧去吧，我这就要去揪那小子起床了。”
“嗳。”豆豆给福王行了个礼，和霍骁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润玉园中，元蕙正忙着指挥丫鬟婆子们收拾行装。
见到小夫妻二人，她笑着迎了上去：“你们来得可真够早的，公主殿下还以为你们午饭前才会到呢。”
豆豆道：“姑姑，娘呢？”
元蕙道：“公主殿下去库房找东西了，一会儿就来，你们先坐着喝杯茶。”
豆豆拉着元蕙道：“姑姑，您和姑父真的过几日就要走么？”
元蕙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你姑父是领朝廷俸禄的人，怎好离开太久，总是要回去做事的。
你长大了，也和生父生母相认了，又嫁了这么好的夫婿，我们也算是彻底放心了，今后好好和小王爷过日子，别整日只知道贪玩儿。”
豆豆撅着小嘴：“姑姑——”
元蕙不为所动，看着霍骁道：“小王爷……”
霍骁笑道：“姑姑还是像从前一样唤我骁哥儿吧。”
元蕙笑道：“成，骁哥儿，你是个可以倚靠的男孩子，多余的话姑姑就不多说了，好好对豆豆。”
霍骁道：“姑姑放心。”
“你们在说什么呢？”正说着，永福公主带着几名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几人刚想站起来行礼，她摆摆手道：“在家里哪儿有那么多的礼数，沅儿，快来看看。”
她指着丫鬟婆子们手里的东西对元蕙道：“昨儿我突然想起从前我出嫁的时候皇祖母刻意赏给我的一些好料子，如今可再难找这么好的了，沅儿带回去做几身衣裳穿，这颜色太嫩，我是穿不出去了。
还有这一匣子宝石，还是当年先帝赏我的，沅儿也一并带回去。”
豆豆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衣角，从她和霍骁定亲到现在，长辈们都不知道赏了多少东西给她了。
永福公主拉着她笑道：“娘的话还没说完呢，还有这个。”
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串钥匙：“这是福王府库房和账房的钥匙，你们祖父年纪大了又不爱管这些事儿，今后福王府就交给你了。”
豆豆小手都汗湿了，这么大一座府邸……而且她平日都住在定北王府，也不好整日往福王府这边跑。
霍骁接过钥匙塞进豆豆手中，笑道：“平日里的杂事自有大管家操心，反正迟早都是你管，早些上手也好。”
豆豆长出一口气道：“娘，辽东那边又没有什么重大事情，您多留些日子不好么？”
永福公主笑道：“你们一定以为娘是因为你们父亲的缘故不想待在京城对吧？”
豆豆和霍骁面面相觑，他们的确是这样以为的。
霍大老爷回京任职，从今往后常住在定北王府，虽然永福公主可以仗着身份不必理会什么“夫为妻纲”，也不用真的搬回去面对他那群小妾和庶子庶女，但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别人家遇到这种事情，做儿子和儿媳的大概都会劝说母亲看开一点，忍一忍也就过了，可他们的情况实在是特殊。
豆豆和霍骁希望永福公主得到幸福，可显然她的幸福真不需要霍大老爷来给。
但老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倒不是怕了霍大老爷和那些小妾，离远点心里总能舒服些。
永福公主啜了口茶道：“母亲早就不在乎那些了，就是在辽东住惯了，长时间留在京城总觉得不舒服，趁着现在天儿还不算太冷，和你们姑姑姑父一起上路也有个伴儿。”
霍骁和豆豆知道她心意已决，只好点了点头。
永福公主拉着豆豆道：“沅儿，彻儿是男子，平日里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府里，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定北王府的中馈如今是你们二婶在管，她这个人表面看上去热情，其实心思颇深也有手段，又仗着你们祖母是她的嫡亲姑姑，难免就有些张扬。
你们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和嫡长孙媳，王府迟早都是你们继承，她无非就是捞些好处罢了。
咱们反正也不缺那些东西，暂时就让她管着好了。
沅儿刚进门几日，没有必要四处树敌，把你们自个儿的院子，还有手里那些产业管好就行。”
她的意思豆豆明白，只要霍大将军和定北王妃在的一日，定北王府就不可能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