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的声音岐南王妃抬头,“我儿这是做什么,玎珰是想家了,你莫要胡来,瞧你身上尘土飞扬的,还不去换身衣衫,今日你妹妹回门,一会晋南王下朝便要过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沈琰顿住脚步,狐疑的看了眼妹妹,到底听从岐南王妃的话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见儿子走远,岐南王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脊背,“这是你选择的就不要觉得委屈,别人给你委屈你便要还回去,与娘哭有什么用,自幼爹娘宠着你,你也该懂些事了。”
泪水如雨下,沈玎珰的脸已经哭得发红,她心里还有好多委屈没说,他不肯碰她,甚至从不正眼瞧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大燕来的浪□□人,听到暗卫说大婚那晚他去了誉王府后她只恨不得那女人死。
即便嘴上说着要隐忍坚强的话,但爹娘到底是爹娘,将下朝的晋南王迎进门,岐南王啄了一口酒,眼眸不抬端坐开口:“小女自幼娇宠,得不到的便想得到,除了任性些倒无别的坏处,王爷日后必然不凡,岂可因她一时任性全然不顾风度,微臣教女不严,让王爷恼怒,作为父亲便先替小女给王爷道歉,但王爷既然答应娶了小女若再如此便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岐南王一席话让李珩握紧袖下的拳头,半晌抬起酒杯,“岳父说的是,是本王头脑不清了。”
他在朝中的地位今非昔比,他能与太子分庭抗争多半是因为岐南王选择了他,这一点让李珩既厌恶又乐在其中。
岐南王妃一笑,嗔了一眼丈夫,“不谈朝政了,好不容易女儿女婿回了门提那些不快做什么,王爷只是一时没留意,哪里会苛待了玎珰,瞧你多心的生怕旁人不知你女儿是你的宝,快用饭吧。”
清清淡淡的话点明了两人的不满,却也给了李珩台阶,不管桌上的几人内心如何,这顿饭倒也和和气气。
饭后,岐南王妃带着女儿去了前院,岐南王与李珩坐在书房。
两人落座后,岐南王掸了掸衣袍,“王爷切不可沉迷女色,既然有心上位那便要早些做下打算。”
李珩不言语,岐南王微微一笑抬头道:“大燕内乱似有平稳之像,王爷可有打算?”
是否出兵大燕一直是朝堂争论的话题,大燕两王割据,僵持不下,若此时出手还能分些羹食。
李珩手指无意识的挡在嘴角,陷入沉思,他明白岐南王的意思,南伐定然大捷,太子举荐之人立下战功,或许父皇会重新倚重太子,他必须迎合父皇的心意做出决定。“岳父觉得如何?”
岐南王哈哈一笑,“王爷既然与那大燕的公主有所来往,那便占了先机,皇上因为虎符之事摇摆不定,但如今大燕战乱即将收尾,皇上也开始急躁,此时怕是最需要有个人喂他吃下定心丸推着做下决定,王爷,红颜易逝切不可真正留恋,用在正途远比圈养更为有价值。”
从岐南王府出来,李珩第一次与沈玎珰同驾一辆马车。
沈玎珰知道父亲提点了他,生怕他心里不痛快,不敢言语,她已经让他不喜了,只希望以后自己乖些他便能回心转意,至少在他面前,她要收敛自己。
在沈玎珰垂眸揉着手里的娟帕时,手却被大手握住,浑身一僵,沈玎珰抬头喃喃道:“王爷……”
李珩将人拉近,拥在怀里,捻着她的下巴,轻声道:“觉得委屈了?”
沈玎珰咬唇,眼中隐约泛起水光,“没有,臣妾心里爱慕王爷自知做了错事,只希望王爷有朝一日能消了气便好。”
眼底嘲弄,李珩厌恶的将人松开,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既然如此,月后王妃便邀朝颜公主到府吧。”
手指掐如掌心,沈玎珰面如霜冻,鼻腔酸涩,“好。”
忐忑了数日,生怕那人会突然出现向她寻仇,孟玄泠一直神经紧绷,加上心口莫名的郁气迟迟不散让她精神不济。
接到沈玎珰的递的帖子后,满心纳罕,她身边如今没有侍卫相随自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与沈玎珰有关的事。
最近李珩暂代禁足的太子处理政务,两人也有许久没见,递信问了李珩的意思孟玄泠才放下心来。
看着李珩递给她的信件,不由嘲讽一笑,想要深情,却做不到全心交付,想要权势,却惦念着那点花花肠子,既做不到情深义重又做不到决绝果断,身为这种人的妻子哪有什么期盼,也不知沈玎珰脑子里装的什么,何苦为了这样的男人将全家都赌进去。
“回信给晋南王妃,本宫定会如约而至。”既然李珩想要给她出气,那她便却之不恭了,沈玎珰越难受,她便越开心,重生以来她也就这么点兴趣。
晋南王府,沈玎珰在收到回信便将房内能砸的都砸了,发泄过后卧在床榻嚎啕大哭。
嬷嬷一下下抚着自家郡主的脊背,“王妃要忍,如今没有人能帮您,女人靠的便是温柔小意来留住男人,王妃莫要前功尽弃,如今王爷甚少出府与那女人相会便是极好的兆头。”
沈玎珰攥紧床榻下的缎褥,眼泪晕染,“嬷嬷,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嬷嬷忙上前捂住自家郡主的嘴,“王妃切莫胡说,再忍忍再忍忍,早晚王爷会看到您的好。”
房里乱做一团,前来传话的小厮小心的叩了叩门,“王妃,王爷请您宿去房中。”
沈玎珰浑身一僵,忙坐起身,沙哑问道:“你说什么?”
小厮似有不耐,却再次开口:“王爷请王妃宿去房中。”
房内的嬷嬷眉眼含笑,率先反应过来,“下去吧,王妃片刻便去。”回过身嬷嬷握住自家郡主的手,“瞧老奴说的没错吧,王爷迟早会看到王妃的好。”
主院的房内,李珩厌恶的丢开手中的书,揉了揉额角,在门轴转动时掩去了脸上的嫌恶,看向那站在门口的女人冷声道:“过来伺候吧。”
沈玎珰心里欢喜,几步走近,“王爷。”
李珩褪去外衣,仍旧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羞涩的女人,那厌恶不断涌动,猛地将人推至床榻,不顾她的反应撕开那层层叠叠外衫,直到握上那细白的腿,脑海里仍旧是那明媚的娇人。
毫不留情的猛攻,疼痛让沈玎珰留下泪水,却仍旧暗自欣喜,她终于是他的女人了。
李珩面容赤红,似要把从岐南王哪里得到的怒火发泄在沈玎珰身上,有一日,有一日他登上大宝定不会放过岐南王府的每一个人。
风雨过后,沈玎珰心里只有满足,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回报的他终于肯看到她了,趴在他的胸口,即便疲惫仍旧满心讨好,“臣妾知道王爷喜欢那位大燕公主,王爷喜欢,臣妾便愿意接受,王爷若想纳她入府,臣妾愿意出面相商。”
心里冷哼,李珩闭上眼眸。
入秋之时正是百花盛放的最后时节,孟玄泠应邀踏入晋南王府时看到身着青纱裙,满面春风的沈玎珰不由有些疑惑,这沈玎珰是不是气傻了,怎么今日这般能忍?
看到许久不见的朝颜,沈玎珰恨不得立刻命人将她剥皮抽筋,但想到李珩,想到嬷嬷的话只能将满心的怒火压住,故作相迎般起身,却在下一刻跌坐回椅子,一脸羞涩道:“公主成过亲,自知新妇的不便,这厢无礼了。”
孟玄泠自然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感情李珩给了她甜头啊,难怪这般能忍。
因为是李珩借着她的名义邀请,所以沈玎珰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孟玄泠身上,奈何身为王妃,赏花宴内总要与人说话,许久后,当她再回神时孟玄泠已经不在院中了,意识到她去了哪里,沈玎珰恨不得将所有东西砸碎。
晋王府书房内。
李珩自后方抱住孟玄泠的纤腰,不断讨好解释,“岐南王如今扶持与本王,本王不得不与她圆房,你莫要生气,日后定会补偿你。”
孟玄泠哪里在意他与谁圆房,更何况了解李珩的为人,她自没有什么期盼即便是上一世她所求的不过是明哲保身,他李珩虽没有妾室,但通房不少,与谁在一起又哪里值得她期盼和失落。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故作委屈,开口问道:“王爷今日邀我入府所为何事?”
李珩见她没有深究,松了口气,随即握住她的手道:“父皇有意出兵大燕,计划便是杀你为饵,以送葬之名攻入大燕。”
她上一世因为找到一处依靠只顾享乐,甚少参与这些政事,重生以来随着她的关注,一切都开始浮出水面,她几乎能猜到李珩接下来的话,但却嘴角弯弯似是毫不知情的问出口:“王爷想要我性命吗?”
双剪水眸,盈盈一望,李珩想要去寻她的唇,却在被玉指遮挡下开口:“不是,本王想偷梁换柱,即完成父皇的意思,又能光明正大的娶你,你若肯放弃公主身份,我愿娶你为平妻。”
李珩说的认真,却只感动了他自己,孟玄泠想到自己上一世的结局,自然知道他话里的真假,他能为了利益接受沈玎珰,那自然也能为了利益卖了她就和上一世一样,什么偷梁换柱,若他真的有意偷梁换柱,她又怎么会重生?
算了算日子,下月九月初十正是她那短命丈夫的祭日,虽然事有变动,但似乎一切都还在按着原来的轨迹发展。勾唇一笑,孟玄泠轻轻点头,“好。”
李珩心里一松,似又想起一事道:“誉王世子去世前可曾交给过你什么东西?”
孟玄泠已经在回忆上一世祭祀时的具体细节,并未细想,“没有,怎么了?”
李珩吻了吻她的发旋,无意开口:“一枚能调动楚良半壁江山的虎符流落在外,似是在誉王手中,父皇早想铲除誉王府,却因为顾忌虎符而一直没有动手,探子多次出入誉王府都没有消息,父皇这才下定决心动你。”
孟玄泠托腮,懒散的翻着案几上的书本,原来她上一世的死也有那皇帝老儿一份功劳。
两人闲谈半晌,孟玄泠走出书房时已经到了旁晚,正要踏上马车时不由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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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两人闲谈半晌,孟玄泠走出书房时已经到了旁晚,正要踏上马车时不由一僵。
虎符?
似乎……严峥死时确实交给了她一个东西。
待那叠纱幔被放下,马车驶离晋南王府时,高墙后身着青罗裙的女子才缓缓跌落,一侧的丫鬟跟着跪下,喃喃开口:“王妃……”
沈玎珰眼眸通红,凌厉如刺针,手指抓住地上的青草,从齿关挤出几个字,“备车,回岐南王府!”
怔怔的坐在马车上时,沈玎珰耳畔仍旧传来刚刚李珩说的话。
他说他要去那贱人为妻,他要娶她为妻,那她算什么?她小心隐忍,顺着他不敢胡闹,他却要这样对她,竟然想要娶那女人为平妻?
死死的抠着手心,沈玎珰怔怔的看着车纱幔。
马车一路疾驶,刚刚停稳,沈玎珰便下车奔向岐南王妃的院子。
早已闻讯女儿回来的岐南王妃已经等在院子前,见女儿哭着奔来心里阵痛,连连哄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莫要哭了,与娘说,娘给你做主。”
沈玎珰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忍,我什么都能忍,他接那女人回府羞辱我,我忍了,他与那女人在房内苟且我也忍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竟然心心念念都是娶那女人为平妻,娘,女儿心里苦……”
岐南王妃看了眼四下的丫鬟婆子,待人都退下才轻抚女儿的脊背,“好了好了,莫要哭了,随娘进房说清楚,莫要在这里哭了,要让下人笑话了。”
回到房内,在沈玎珰的哭腔下,岐南王妃淡然自若的摸清了来龙去脉,隧放心一笑,抚着女儿的手轻声道:“娘的傻女儿,你已经不小了,要懂得圆滑些,既然王爷想要偷梁换柱,你也可以将计就计啊。”
沈玎珰止了抽泣,吸鼻道:“什么将计就计?”
岐南王妃拿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轻轻为女儿擦拭泪水,声音温柔舒缓,娓娓道来:“依娘看,在王爷心里,那女人的位置远比不上权势,王爷打着你的名义将那女人接进府里怕是想要哄着她心安情愿为他谋事。”
闻言,沈玎珰撇了撇嘴,“那女人能有什么本事帮王爷谋事。”
岐南王妃摇了摇头,起身走至紫檀香炉前取了几根短香燃起,敛着袖子轻轻将短香插在檀炉上,幽幽道:“那位公主什么也没有,但却有一个值得利用的身份。中秋之后便是祭祖的大好时候,众府皆要入山望祖,玎珰只要记得,将递给那位公主的毒鸠换下,一切便可任你而来。”
这边,回了誉王府的孟玄泠思索了许久,终于记起自己将严峥给她的玉佩被她放在了哪里,寻来寻去,将那随意弃在角落的杂篮放在床上,来回翻动。
没有找见那个玉佩却先看到了一枚精致的发簪,手下一僵,孟玄泠将发簪重新埋在最下面,继续翻找。
黑玉露出一角,孟玄泠蹙眉拿起,仔细端详,手指顺着那棱齿划过,这莫非就是虎符?
先前不知道她倒没什么顾忌,但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有个烫手的山芋便开始慌张,是的,烫手的山芋,她若是有人又势自不怕手持虎符,但她可是一无所有,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就像李珩所言,楚良皇帝之所以能留她到现在八成就是顾忌她知晓虎符的下落,倘若虎符暴露,那位便再无顾忌势必铲除誉王府。
手心汗湿,孟玄泠在房内踱来踱去,一方面庆幸自己先前不知没能让人看出破绽,一方面又忧心如何安置这枚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