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调整降落的位置,亚斯顺着安全带,用力将白瑶拉拽回来,双手将人抱在怀里,白瑶苍白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之处,接触之处,亚斯感觉到了一阵微凉的触感。心里一惊去拉白瑶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也没有寻常的体温,白色的皮肤变得有些透明,夹杂着血管暴涨,变得明显的浅紫色。
意识到白瑶的身体正处于失温状态,亚斯伸手将白瑶的脸扳过来,与自己的贴在一起,果然白瑶唇鼻之间的气息微弱的直接可以忽略。
白瑶意识回笼,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肺部里膨胀的空气正一点点被一股外里抽离出去,眼前的黑暗也被撕开一道缝隙,有亮光照进来。然而等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亚斯高挺的鼻梁就横亘在自己眼前,有一片柔软的东西正贴在她的嘴上。
“咳咳咳”
白瑶的呼吸系统恢复正常工作后,亚斯就放开了她,完全不去看白瑶由白转红又转黑的脸,将两人的安全带解开,环视周围的情况。
白瑶慌乱之中,别过脸,与亚斯看向不同的方向打量周围的环境,眼角的余光还在亚斯身上,但是看清他们在哪之后,白瑶的脸就黑了下来。
他们掉在了一片遮挡天日的树立里,此时她与亚斯正被挂在树枝上,亚斯坐在一个一个手臂粗的树杈上,白瑶身体被腾空抱在他怀里,她就是想起来,也根本没有着力点。然而这都不算什么,可怕的是白瑶最害怕的蛇正吐着芯子缠绕找另一颗树上与她相距不远的树枝上,与她打招呼。
白瑶第一反应,将原本从亚斯怀里探出去的身子又缩回来,因为挪动的原因,亚斯身下的树枝变得开始摇晃起来,吓的白瑶立马抓紧了亚斯,大喊一声,“有蛇。”
“你还怕蛇?”亚斯从腰上取出一把刀朝着蛇的七寸扔过去,在蛇起身想扑过来的一瞬间,将蛇钉在了树枝上。蛇的身体还在蠕动,吐露芯子越发凶狠。白瑶默默的咽了口水,幸亏亚斯有先见之明,身上带的是冷兵器,在这种丛林里,冷兵器绝对比各种枪支弹药好用的多。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携带其他的武器,他们要面临弹药补给问题。
“这里不是特洛伊城吗?”白瑶冷静下来,才开始觉得不对,他们从特洛伊城的上空下来,按理说也应该落到特洛伊城。但是从她记得特洛伊城的地图来说,特洛伊城里面根本没有如此大面积的丛林,她沿着枝叶的缝隙竟然看不到出口。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标到地图上,这里应该是特洛伊城最北边,被称为特洛伊城的后花园的北野丛林区。”亚斯说着,拦着白瑶腰的手一用力,带着他朝之前看好的一处容身之处跳过去。白瑶被他吓的连呼吸都忘了。
“转移阵地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白瑶腾出一只手,拍着小心脏。
“说不说有区别吗,你不知道速降过程中要控制自己的呼吸吗?”亚斯放开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树干上。
白瑶欲言又止,确实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如果是她一个人,估计空中就挂了。理亏的人没有人权,白瑶默默的保持着亚斯让她坐着的姿势,眼神就盯着亚斯,这次她绝不乱看了,万一再发现一条蛇,她可不敢给自己保证亚斯手里的刀百发百中。
“超人王和里昂森也会掉进这片丛林吗?”白瑶看着亚斯用砍下来的枝条编藤条,自己小心翼翼的帮忙给他递枝条,以她目测来看,这里的树个个都是十米往上的高度,尤其是她与亚斯待的这一棵。她可不想从这上面摔下去。
“他们应该去了特洛伊城中心。”亚斯忙着手里的动作,漫不经心的说。
“为什么?”
“你真的是不明白,还是装傻。”亚斯抬头瞄了一眼白瑶,又低头,“他们来特洛伊可不只是为了和你培养感情。”
“你也不是,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白瑶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亚斯低垂的眉眼看,亚斯到底想干什么,她真的想不透,他是站在黑衣人那边,还是站在自己这边。
☆、第41章
白瑶紧跟着亚斯,踩在随时可能爬出冰冷柔软触感的动物,“你知道你自己要做什么吗?”亚斯的声音透过丛林特有的树叶腐化气息,传到白瑶的耳边,带着一股潮湿的冷意。她真的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一直在被迫的去做别人希望,或者是她假想的别人希望她做的事情。
她从一开始被动来到这个看似与她生活环境与认知一样的世界,她以为自己只是阴差阳错的换了个地方。又很像不相信闯进王宫的灰姑娘,毕竟放在以前,她从来没有机会去星际。最开始,她相信她只要活着,她就可以再次回到她的家乡,那个在地球上,太阳东升西落,月有阴晴圆缺的某一个角落。
为了活着,她与寻找亚斯的一个机器人签订了所谓的机器人管家合约,这个时候她还是一直觉得有一天她是能回去的,即使在垃圾工厂,她也像小说里的阿Q一样,不断的给自己精神暗示,避免所有最遭的情况,告诉自己,下一秒就能柳暗花明。
从垃圾工厂遇到亚斯开始,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进行,从类人反叛帝星到亚斯被囚禁,一切传奇的就像是电影里的剧情一样。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最终会与她扯上关系,也没有想过,她的到来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即使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她的心里也还是在逃避的,妥协的理由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她内心只是想逃脱眼前困境的现实。
有人告诉她,你是外世界的守门人,你肩负着一个世界的生死,你要拯救世界,她也就朝着拯救世界的这条黑道奋勇前进,可是有用吗?没用,她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保证,她又怎么去救别人。这样也没关系,她告诉自己,人类的智慧是无尽的,她照搬前人的经验,曲线救国。
她耗费了所有能用的脑细胞,得出的结论也就是借用别人的力量的一个操作起来难度她还能承受的方法,所以有了向黑衣人妥协。可结果的,别人也不是傻子,她也没那么聪明,她想算计别人,别人也在步步为营的算计她,所以才有了今天,有了现在身心俱疲的,就是躺在地上,透过遮挡的缝隙,去看被染成绯色的天空。
“我不要走了。”
她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前面的亚斯低喊。“你就把我扔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要干嘛?”她抓起地上的一片树叶,泄愤似的往上一扬,各色各样的树叶挥挥洒洒的落下来,盖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的眼睛。
“你的家乡是什么样?”亚斯返身回来,就地坐在她身边,语气有着不同以往的平和,颇有一副大彻大悟的了然。“那里的天空是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的绯色吗?”亚斯透过几道斜射在白瑶身上的光,看到她洁白的皮肤下,静静流淌回旋的血液。
“不,只有在夏季,天空才会被彩霞染成绯红色。我小时候一直把彩霞喊成彩虹,我父母一直很忧虑,担心我以后连星星月亮都分不清。”白瑶有点怅然若失的说,“我们那里的天吃五颜六色的,早晨的时候,太阳出来的时,天空是金色的,白天的时候天是蓝色的,一眼望过去,一片纯净。黄昏的时候就变成红色,从深红到绯红和浅红,从近到远。小的时候,爸爸会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追彩霞,直到它变成一片暗沉。我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出它千万分之一的美丽。”
“它既然那么美,那就去守护它,用尽你所有的力气,至少现在还有机会。”
亚斯的声音在良久之后,提出疑问。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白瑶的叹气声混杂在丛林中细碎的风中,飘出很远。
“你能做的有很多。”亚斯起眼神望向远方,“你的世界还很美,至少在这份美被破坏之前,你要尝试一下,我会站在你身边,帮你。”亚斯伸手将白瑶身上的落叶拂去,将她拉起来。
“为什么?”白瑶看着亚斯,他那么拥护他的星际,怎么会说出会站在她这边,帮他的话。她一直以为亚斯最多能做就是不会让她死在这。
“我看到的星际与你看到的不一样,星际现在就像是一具披着帝星之光额骷髅,它的血肉早已腐烂,只剩一件华丽的外衣。不然你以为帝星为什么会这么放任你,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只能骗着你配合他们的计划。”
“可是你和黑衣人……”后面的话白瑶没说,不过亚斯知道她什么意思。“你不掀开它华丽的外衣,又怎么能知道里面藏着掖着些什么。”
“你真的会帮我吗?”白瑶这一次认真严肃的看着他,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如果亚斯愿意站在她这边,她就有勇气,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知道再次看到早起金色的阳光洒在窗柩上,夜晚银色的月光铺满脚下。
“我会帮你。”同时也要重建星际,亚斯眼神坚定。
白色森林下掩藏的秘密,终会借着时间,酝酿出一场惊天的毁灭。在这个不可说的秘密里,每个活着的人都要为毁灭承担一分责任。
☆、第42章
白瑶警惕着四周的环境,走在亚斯的左侧,迈出的步子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一无所有又如何,她从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只要她活着,只要她不是一个人。
“亚斯,等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白瑶看着身旁一脸坚毅的人,突然开口,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突然生起的那份期待是如何而来。
“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变成一堆数据,我想,我会去看看你们那里彩色的天空。”亚斯抬头看着永远绯红的天空,眼底一片黑沉。
“肯定不会,我们肯定能找到解决一切问题的方法。”
白瑶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后的高空中有什么东西破空朝她袭来,“小心”白瑶与亚斯同时推开对方,两人在目瞪口呆中,各自,被一双宛如树桩的手臂接住,不用扭头看,白瑶就知道是矮马星人。亚斯与白瑶对视一眼之后,还来不及思考,就被盘旋在他们头顶的东西吸引住了。
一只犹如四五岁孩子大小般的食人鸟,有着半尺长尖利的喙,一抹红色向下勾起,看起来分外骇人。
“这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资料上显示它早就被猎杀,不存在星际的任何角落了。”白瑶语气,但是她看到同样一脸诧异的亚斯之后,就知道对于这个星际,他们未知的东西太多,不管是极夜发生的背后,还是神秘失踪的艾利克斯的父亲,亦或是斯诺背后的特洛伊势力和星际守门人。
将手紧紧的握起来,只有将自己的未来握在手里,她才有明天,才有可能去想象以后的日子,实现自己曾经梦想的生活。未知的东西太多了,她要把自己变强,才能拥有阻止危险来临的能力。
“我曾听说过,这种食人鸟是哈希族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饲养的一种武器。”亚斯说着,朝着食人鸟走近,白瑶想拉他,被身后的矮马星人拉住。
那只鸟在亚斯周身盘旋着,嘶鸣,最后对准亚斯的眉间,轻点一下,所谓的轻点只是白瑶根据它庞大的身躯相对来说的,殷红的血从亚斯眉间流出来,一个红色的弯刀样式的印记就出现了。
之前救了亚斯的矮马星人右手放在左肩上,朝着眉间流血的亚斯点头说道:“欢迎你重归哈希族。”而在新一代的星民心中,所谓的哈希族的部落早就不覆存在,存活下来的哈族人散落在星际的各个角落,根本算不行一个族群了。亚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真是讽刺,她的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哈希族早就灭亡了。
两个毛发旺盛的矮马星人带着他们朝着丛林深处走去,那只食人鸟飞旋在身后,亚斯用手拉着白瑶,房子食人鸟攻击没有哈希族血统的她。
“他们为什么不攻击矮马星人。”白瑶扭头看着停在矮马星人宽厚肩膀上,变得乖顺的食人鸟,低声问身旁的人。
“矮马星人是星际最好的伺养者,他们对各种动物都有天生的亲和力,这也算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能力之一。”
穿越一条地下通道的时,白瑶已经逝去了方向,七绕八拐的,白瑶根本不知道她们是朝着那个方向走的,只是在白瑶觉得这条通道她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时候,一直在身后的食人鸟突然越过她的头顶朝着前方飞过去。白瑶被吓的浑身一缩,等她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没事不要怕的时,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拉住。
“不用害怕。”白瑶看着拉着自己的人,心里一暖,随即万丈豪气油然而生,有什么害怕的,最坏的也就是两眼一闭,世界再见而已。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生命的可能,唯一让她觉得欣慰的就是,至少亚斯在她身边,会在她害怕的时候,拉住她的手,会在她心灰意冷的时,让燃起她心中的希望。
“我不害怕。”
亚斯眼角的余光定在白瑶发着光的眼睛上一秒收回,继续向前走,“对你来说,除了死,应该也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你真的害怕。”亚斯的声音带着一种幽长的沧桑感,这让白瑶一瞬间有些不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亚斯偶尔就会给她这个感觉。
“难道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吗?死了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你活着的渴望是想改变什么?”亚斯身形放慢,保持自己与她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他的视线还能照顾这个看起来无畏的胆小鬼。
“我可不像你们这些人,从出生就知道背负着各种各样的责任。我没那么伟大的目标,要去改变地球,拯救星际什么的,我年幼的时候,一度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有超级英雄的,那些沉重的责任,怎么都轮不到我来扛,我的父母也告诉我,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开心就好。”亚斯心里念着白瑶轻而易举说出来的四个字,抬头望向前面泄露出来的稀疏的光,眼底一片苍茫。
任性的人从来不考虑背后的代价。一如曾经年少的他。
在一处被五颜六色的鲜花掩盖的地方,穿过外围的荆棘,白瑶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白发及地的银袍人身前,那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副巨型的画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