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片,Molly要上去领奖之前,朝他拼命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趁乱溜走,“你现在假装你要去上厕所,然后从后门逃走去车里等我,不然等会结束之后肯定有你受的。”
他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Molly在台上吸引住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便动作迅速地出了教室的后门,朝教学楼外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离他不远处的网球场上,他注意到了一个身材姣好、穿着粉色运动服的短发女孩子,她和对面的人正在对战,击球的姿势标准,且招招凶狠,一点儿都不像大多数女生那样柔弱,球技也是他所见过的人里数一数二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停在原地多看了一会。
没过多久,那女孩子忽然间停下了击球。
她朝他的方向转过头来,也让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全部脸庞——精致好看的五官,以及满脸的明媚笑容。
只见她把球拍往地上一扔,直接跑了起来,然后迎面跳在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身上,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人,还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对他撒娇,高大男人也立刻稳稳地抱住了她,温柔地亲亲她的脸颊,和她低声耳语起来。
他的目光闪了闪,转身往校门外走去。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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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二次见到她,还是在H大的校园里。
Molly周末要和朋友去E市旅行,而家里的司机正好有事在其他地方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他那天休假,便提出由他来H大接Molly她们去机场。
他到了学校的时候,Molly还在宿舍里理行李,说是让他在校园里四处逛逛等她,他也没对她置气,就当放松散步。
一路走到大礼堂的时候,他看了眼门外的告示栏,发现大礼堂里似乎正好在进行一场辩论赛决赛,他便悄悄地从侧门进到礼堂,想看看大学生的辩论赛质量如何。
而只一眼,他便又立刻认出了她来。
之前在网球场上穿着运动装的女孩子今天穿着端庄的黑色西服和裙子,及耳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气场更加逼人,她在长桌后以流利且强势的语言攻击着对方的辩手,看得出来,有些话甚至是她脱口就信手拈来的,直接反应出了她的知识面和见解。
她真算不上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应该说,她真是个挺“凶悍”的女孩子。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无数的女人,可当面对他时,那些所谓的聪明和强势的女人也都变得温柔顺从起来,这让他瞬间就觉得乏而无味,而这个女孩子,每次见到她,她的眼睛里都充满着野兽般的凶狠和对胜利的渴望。
没错,就是这种渴望,是她身上最闪耀的东西,也让他对她提起了兴趣。
对一个女人提起兴趣?这让他对自己感到很意外。
没过多久,对方辩手就在她所带领的辩手团体的攻势下,一路节节败退,她最后一段的发言更是在结束后得到了全场的热烈掌声。
结果显而易见,他看到她站起来,向对方辩手以及台下的评委和观众深深鞠躬,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让他晃了眼。
他低头拿出手机,也没细想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举起手机,对着她轻轻按下了“拍摄”键。
而这一次,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Rene Ling。
他想,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可他却已经记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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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的见面,距离第一次见面已经时隔两年了,而且是相当戏剧性的。
他那一晚去一个最近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女人家里过夜,解决生理需求之后他自然是准备直接走人的,可谁知道对方却突然情绪激动地纠缠起他来,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名分”。
他最不喜女人纠缠,更不喜和任何女人确定“关系和名分”,和他有过关系的绝大多数女人都聪明地信守着这个条件——在他需要时出现,在他不需要时离开,不接受这个条件就不要来接近他,他也并不需要对她们有任何超出物质的关心和在意。
他不喜欢与任何除家人外的女性亲密,更不喜欢去依赖一个人,在他一贯的观念里,依赖与爱情使人脆弱,使人有了软肋和把柄,而他,绝不需要这些会让他变得弱小的东西。
从女人的家里一路吵到楼下,眼见那女人的情绪越来越崩溃,他也烦躁不已,想摸出手机打电话叫穆靖来解决问题。
可谁知道,他却在这时看到了她。
时隔两年,她已经从当初的及耳短发变成了柔软松卷的长发,她的情绪看上去却完全不如前两次那样朝气愉悦,她的脸色暗沉,眼眶红通通的,以诧异又尴尬的眼神看着他和那个女人,直到那女人发泄完哭着跑开,她才朝他走近。
他摸出烟来抽,直到她在上楼前对他转过身,朝他比了个中指并做了个骂他是混球渣男的口型。
然后,她施施然地转身上楼,而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居然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愉悦地勾起嘴角。
还真不愧是他见过最凶悍的女人,第一次正面见到他就对他做出这么粗鲁的手势,就不怕他把她的底细全部查出来,让她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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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见面,是在竖中指事件的三年后了,而且这一次,应该说是有预谋的相见。
在A国克伯宫的工作已经让他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团队的稳定与不作为让他没有地方可以大方施展拳脚,于是,他把眼光放到了D国,放到了自己的故乡和有她在的地方。
他早就调查过了她,而且还查出了惊喜——她已经在三年前也加入了克伯宫,还在D国克伯宫里有着出色的表现。
菱画,Rene Ling,一位年轻能干的幕僚。
联合A国的克伯宫团队一起将Tim拽下马并取代他的位置后,他故意先发出将她辞退的声明,心中无比期待着她的反应,果然,她没有让他失望,再次在电梯口见到他时对他做出了三年前的粗鲁手势。
他知道她没有认出他,这让他的心里稍许有一丝不快。
而除了头发变得更长了之外,她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能把优雅和粗鲁这组词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了。
他看着她昂首挺胸走进电梯的身影,在那一刻早已经打好了接下去一系列的算盘。
除了单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之外,他也能看到她身上的无限潜力和野心,他决心要将她困在自己身边,逼迫她为她讨厌的自己卖命。
他知道她可以帮到他,并为他的生活平添乐趣。
调戏,调侃,发难,考验,调情……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也对她用上了他从来都不屑用的手段,他打着“权力和能力”的旗号绑住她,因此,他也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慢慢从最开始的厌恶和敬畏,渐渐转变成了迷失和抗拒,一直到最后,变成了无可奈何和纵容。
他去A国解决恐怖案件,初衷其实是为了提升自己在GKang和民众心中的地位,可心底最深处却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在看到她的车被撞飞的那一刻,他生平头一次感觉到心脏像是遭到了重击一般。
当触摸到她,确认她平安的时候,他几不可见颤抖的手才平复了下来。
在酒店的房间里,她顺理成章地想和他发生关系,他很想占有她,其实大可以闭着眼睛和她做,做完当作成年人之间的各取所需,就像他以前一样,可到了最后,他却还是停了手、硬生生地忍着偾张的欲|望离开了她的房间。
那个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督敏始终陪伴在她左右,让他觉得不满;路辛远和她漫长的过去,让他心中充满着说不出的烦躁;甚至是她痴迷作为偶像的谢修弋这一点,都让他没由来地不舒服……因为这一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些感觉,他并不清楚他是怎么了。
直到被孟方言质疑的时候,他依然不想深究这些缘由——可笑,他瞿溪昂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女人产生超出“利用”之外的感情?他承认他对她的确是和对之前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因为他花了心思,想让她对他产生真正的感情、以此作为基石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然后利用她的能力为自己达成目的,仅此而已。
甚至,他终究还是在她生日那天和她发生了关系来麻痹自己的不对劲,并送了她一幅画和卡片来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而她,好像也真的被他说服了,她把帮助他和与他发生关系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来完成,他渐渐地,再也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她面对他时曾会有的心动、纠结和难受。
他只当她是想通了、把自己的感情完整地隐藏了起来,那么这样最好,他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利用完她的情感之后,将她抛弃——就像他最开始设定好的那样。
在她的辅佐下,他终于顺利坐上了D国二把手的交椅,他期盼已久的权力的滋养和众人的崇拜包裹着他,可他竟然并没有觉得心底有多喜悦。
而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她的消息。
【我不后悔对你付出的所有,只是到了今天,我应该对你、也对我自己告别了。很高兴能陪伴你走到这里,剩下的路,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走。】
那一刻,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他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中篇番外 小晚秋(下)
中篇番外小晚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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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回到克伯宫的时候, 瞿溪昂紧抿着唇,全程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穆靖的手里接了一大堆高管和合作方的投诉和抱怨, 却连半句都不敢往他这边传达。
真正恐怖的日子却是从第二天才正式开始,他当真早上四点就起来开会, 拖着那些没开到会的高管, 一个个轮番过,那些高管之前一直和Paul那样春风拂面的人共事, 一下子遭遇他这种沙皇似的执政方式,不出意外全都崩溃了。
可最崩溃的人应该是穆靖和他的幕僚, 瞿溪昂无论是工作还是不工作的时候, 气压都低到感觉说半个字都会被他拍回来, 因此虽然离得那么近,穆靖都不企图和他口头沟通,更多的都是通过邮件和发消息的形式得到他的指令。
他本来话就不多, 脸也臭,如今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克伯宫里的人面对他全部都绕道走,就连GKang也私下说过他最近的气场得改改,可他事情做得漂亮, 因此也就大方地对GKang充耳不闻。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
周日,再多的公务似乎都已经被他理得清清楚楚了,他在克伯宫翻遍上上下下, 看一时半会实在是找不到更多新的项目,干坐了一个小时,只能回家。
刚换上居家服,准备在家里随便看看新闻,却接到了谢修弋的电话。
“你在哪?”多年的好友在电话那头淡淡询问。
“家。”
“来我家吃饭么?老曲他们也在。”
“不来。”
他刚准备挂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一声童声,“Chase叔叔——”
……又玩这一招。
在心里把杀千刀的谢巨婴骂了三遍,他只能把手指从挂断键上移开,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谢佑识小朋友抓着爸爸的电话,认真又懂礼貌地说,“Chase叔叔,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我想你啦。”
瞿溪昂握着手机,低垂着眼眸,又“嗯”了一声。
“那你来不来吃饭呀?来陪我玩一会好不好?你还能看看我妹妹呢。”谢佑识小朋友从小就特别知道怎么样撒娇能够讨大人的欢心然后又不被嫌麻烦——撩妹撩汉两技能全部点满没毛病。
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地“嗯”了第三次。
…
进了谢家大门,扑面而来一屋子新鲜的火锅味和辣味。
一室的烟雾缭绕里,坐着谢修弋、光着膀子一如既往粗糙的芮优和同样吃得满头大汗的他老婆孟伊芸,而沙发那边,则坐着抱着刚刚满月的小女儿的柯姣,还有正在玩耍的谢佑识以及芮家的皮大王,别提有多热闹了。
他反手关上门,脱了鞋进屋,也没人接待他。
“厨房有碗和筷子,自己拿。”谢修弋连站都不站起来,冷淡地算是招呼了他一下。
瞿溪昂的眸光闪了闪,忍了整整五秒钟,才没有再次推门出去。
“Hello啊,首席副总裁先生,”芮优一边吃牛肉一边朝他吹了声口哨,“您还缺不缺保镖啊?我能来应聘吗?”
“Hello啊,首席副总裁先生,”孟伊芸在旁边跟着起哄帮腔,“您还缺不缺保姆?我能来应聘吗?”
他穿上拖鞋,走到厨房去拿了碗筷,然后在他们对面坐下来,全程都没正眼看过这对神经病夫妻。
“瞿溪昂你这个人就是这点特别没劲,”芮优拍拍桌子,“能不能直接点?老是一肚子的坏水藏在心里算什么?不服就干啊!老子最讨厌你这种玩阴手段的人,怪不得那么男神都没妹子要你……”
本来他前面在自由发挥没人阻止他,可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谢修弋、连同沙发上的柯姣,还有他身边的孟伊芸,全部都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
“看我干吗?”芮优一脸懵逼。
孟伊芸翻了个白眼,在桌子底下一脚对着芮优的脚重重地踩了下去。
瞿溪昂看似淡定地夹竹荪,连眼皮都没抬。
“白痴,”孟伊芸把痛得龇牙咧嘴的芮优扯过来和他耳语,“你不觉得他这性子再下去都要得自闭症了吗?老谢叫他来吃火锅就是为了帮他散散心,他看中的姑娘把他甩了跑了好吗?别提多可怜了……”
“他会得自闭症?他可怜?”芮优不屑地说,“老婆,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他睡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米饭都多。”
“那他长得帅啊,”孟伊芸马上据理力争,“长得帅干啥都没错。”
“呵呵,”芮优吃味地撇嘴,“我有老婆孩子,他一个臭光棍,长得再帅有个屁用。”
等这俩夫妻在桌子底下掩耳盗铃地讨论他的时候,他已经自如地吃完了半盘牛肉和蔬菜,见芮优实在是谈得太眉飞色舞,他终于忍不住,冷淡地开口了,“巨型智障,吃你的饭,别担忧我的自闭症了。”
……
芮优和孟伊芸听罢,一脸尴尬地抬起脸。
一顿饭吃完,孟伊芸帮忙去厨房洗碗,芮优自然也是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帮忙,留下谢修弋、他和柯姣还有孩子们在客厅里。
瞿溪昂坐在沙发上沉默地陪谢佑识和芮家皮大王搭乐高,过个十分钟才说一句话。
谢修弋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一只手搂着柯姣,一脸不似往常般温柔地看着妻子和小女儿。
“我觉得她长得像你,”柯姣笑着说。
“是么,”谢修弋蹙了蹙眉,“我觉得不像,更像你。”
“啊?你看她的眼睛不是和你一模一样嘛?都说女儿像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