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耐心有限,越教越不会说,憋急了干脆喊她爹:“凉!凉!”
颜冬青:“...........”
最疼万岁的到底还是娘娘,看出他难过,傅冉安抚道:“慢慢来,湾湾还小,学的话不多,只会反复记那几个,过两天说不准就会喊您爹了。”
话虽如此,颜冬青心里还是梗住了,晚上傅冉在灯下复习,他歪靠在床头,竖着奶瓶给闺女喂奶。
天气热,湾湾身上只挂了件肚兜子,两条白胖小腿踢在她爹肚子上,哼哧哼哧吸着奶,很快把半瓶奶喝个精光。
颜冬青抱起她,给她拍奶嗝,轻哄她:“叫爹,乖宝,快叫爹。”
湾湾扑腾着两条肉胳膊,像是突然开了窍,特清楚的喊了声:“爹!”
颜冬青手一抖,差不点没抱住怀里的小肉墩。
“爹!爹!”湾湾跟上了发条似的,不停喊。
颜冬青惊怔的眨眨眼,撇开头,突然就滚了泪。
小公主嗓门大,傅冉也听见了,合书爬上床,欣喜道:“三哥,她会喊您了呢!”
说着,傅冉一顿,掰过颜冬青的脸,仔细看了看,小声道:“您哭什么呀。”
万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哭,咳了声道:“明天不考试了?块睡觉。”
他一说考试,傅冉就焉巴了,吹了煤油灯,老老实实躺下睡觉。
转天两人起了大早。
傅冉的考点在友谊广场附近的光复中学,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比去年还多,其中不乏去年没考上今年再考的,乌泱乌泱全是人,用人山人海形容也不为过。
颜冬青把傅冉送到学校门口,见她紧张,安抚道:“考不好可以再考,安心考试,我去副食品店看看有没有猪脑,买一副先回家炖上。”
原本傅冉还挺紧张,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绷紧的脸总算露了笑:“三哥,您就别消遣我了......”
颜冬青弯弯嘴角,似是松口气:“笑了就好,快进去吧。”
傅冉也跟着轻松起来,笑着嗯了声,随人群进去找考场。
发下来的试卷薄薄一张,油墨印刷,黑乎乎的一团,手往上一放就模糊了字迹,不过这不影响答题。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进城穿皮鞋,还是回乡下穿草鞋,全凭这张纸了!
余光看向别人,大家伙儿都在低头做试卷,安静的考场里只有刷刷的写字声,傅冉也收了心思,集中精力去答题。
多亏了有陆老师帮助复习,语文又是她的强项,傅冉答得还算顺利,刷刷写完,又认真检查了一遍,耐心等待交卷。
傅冉考试的时候,颜冬青真买到了猪脑,拎回家洗干净了炖上。
钢精锅汩汩冒着蒸汽,颜冬青在旁守着,心神不宁的连抽了几根烟。
对万岁来说,小皇后是他的大宝,跟小太子和小公主一样要操心,就怕小皇后考不好,回来泪眼汪汪瞅他。
好在小皇后还算争气,连着两天考下来,回来脸上都带着笑,看样子是考得不错!
七月份考的试,为了让这届学生能赶在九月份入学,考完试之后,还不到半个月,分数就下来了,仍旧贴在市委楼下的宣传栏上。
大家伙儿奔相走告,傅冉不敢去看,是颜冬青硬把她拉了过去,挤在人群里找傅冉的名儿。
结果还真给找到了!
考两百八十二,这分数不算高,但足够上大专。
对于时下的人来说,只要有机会念书,中专大专都成,反正跟本科毕业一样,都是拿着毕业证书包分配!
“三哥,我也考上了!”傅冉不是不开心,又小声道:“臣妾要是回大魏,一准也是顶顶有文化的女人!”
看她这么高兴,颜冬青没好跟她说,就她着水平,在大魏可能连秀才都难考上。
不管怎样,这是件大喜事儿,要知道,现下两口子都考上大学的可不多!
傅冉娘家那边得知消息之后,送鸡送鸭送大鹅,傅声还从乡下驮了满满两大口袋粮食!
眼下城里还在实行计划经济,票据还没取消,农村日子却明显好过了起来,分开单干,老农民想种啥种啥,房前屋后再盖上猪圈,养两头猪,鸡鸭鹅散养,蔬菜自己种,过得比城里人还惬意!
“姐,我跟秀秀要结婚了,娘让你去接秀秀来咱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本宫喊爹那会儿,也不见你哭一个。o(╯□╰)o
黄桑:滚,你是垃圾堆里捡的,公主是亲生的,能一样?
第96章
大姑姐接弟媳妇, 好些地方都有这习俗,家里没大姑姐的, 就找门旁邻居帮个忙。
老辈人有这么个说法:姑姐领进门, 鱼肉吃一生。
傅冉跟颜冬青结婚那会儿,接亲的人里就有颜冬雪。
从去年到今年, 窑厂挣了不少钱, 傅向前在乡下又加盖了几间大瓦房,一排五间, 院子宽敞,瞧着特阔朗, 比矿上分的那两间房要好看太多。
两家一合计, 打算在乡下办酒席, 场地大,还热闹!
婚期定在农历六月二十八,傅冉少不得要提前两天回乡下, 湾湾离不开娘,自然要跟着回去, 蛋蛋是个爱凑热闹的,小舅舅结婚,哪能少得了他压床, 嚷嚷着也要去。
至于万岁,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碰上这种大事,他能不去老丈人跟前表现表现么?
二十六这天一早, 颜冬青从矿上借了辆拖拉机,傅冉娘三个,傅向前和徐兰英,还有办酒要用的杂七杂八物件,满满当当堆满整个拖拉机斗。
蛋蛋还是头回坐拖拉机,挤在他爹怀里,听着“突突突”的柴油机声,小脸激动的通红。
“蛋蛋也想开!”
这小模样,跟他娘十几岁的时候如出一辙,颜冬青颇有几分感慨,握着儿子肉呼呼的小手,教他换档。
有的娃天生就爱捣鼓这些,蛋蛋像模像样的抓紧换档的铁杆,使出吃奶的劲儿,换一档,换二档,再换一档.
徐兰英坐拖斗里瞧得直乐呵,她大外孙可真聪明!
“蛋蛋,等学会了,开拖拉机载姥姥兜风咋样?”
哪知蛋蛋小脸上却泛了为难,回头颇为认真道:“可是姥姥,蛋蛋想先带五月兜兜风。”
蛋蛋都想好了,驾驶座够长,五月就坐他跟前,她要想学,他把她也教会!
颜冬青轻笑出声,忍不住斥他:“小混蛋,怎么总惦记着媳妇。”
蛋蛋抬眼皮看他爹,有些不服气,嘟囔道:“跟爹学的......”
颜冬青:“...........”
刚才还好好的,父子两说不对盘就不对盘了,蛋蛋气哼哼道:“蛋蛋要跟娘一块坐拖斗!”
他不想跟爹坐了!
那正好,万岁也不稀罕他,把他扔拖斗里,改抱小公主坐驾驶座。
小公主上哪能自己坐稳当呐,只能骑坐在她爹大腿上,两手扒着她爹衣裳,被颜冬青单手反抱着,一路开去二砬子乡。
转天,傅家巷口的大石畔上传来了刺耳的猪叫声,万岁好赖是宰过猪的,直接干了杀猪师傅的活儿,麻溜的拿大铁钩子穿过猪嘴,村里几个二流子青年帮抬起来。
“蛋蛋,去拿盆。”颜冬青取了尖刀,使唤儿子。
蛋蛋响亮应声,蹬蹬跑回家管姥姥要盆。
这会儿傅家已经忙活开了,农村就这点好,谁家有喜事,乡里乡亲都会来帮忙,送八仙桌长条凳,自带菜刀砧板,洗菜剁肉劈材刷碗,不是一般的热闹!
人太多,蛋蛋既没找到姥姥,也没找到他娘,倒是瞧见王桂香了,奶声奶气喊:“二姥姥,蛋蛋要盆!”
“要盆干啥?”王桂香忙活的脚不沾地。
蛋蛋呃呃呃,也不知道要干啥,只能大声道:“爹要!”
王桂香明白是接猪血要用,顺手就给蛋蛋拿了个洗脸盆。
你要说咋还拿洗脸盆装猪血,那多不卫生呐!
这年月,农村锅碗瓢盆有限,逢上哪家办事,别说洗脸盆了,洗脚盆尿盆子往水里涮一涮,照样拿来用!
蛋蛋头顶洗脸盆蹬蹬跑去巷口,洗脸盆对准猪头,哗啦啦半盆猪血。
颜冬青问他:“你娘呢?”
蛋蛋摇头,稀奇的看他爹剁猪肉:“不知道。”
傅冉哪也没去,跟徐兰英在屋里缝棉花被,破草席铺炕上,娘俩个分两头缝,湾湾撅着小屁股,来回爬得欢腾,嘴里咿咿呀呀,小人精不会说话,还就想有人陪她说。
可惜没人有空搭理她,娘俩在商量明天接亲咋接。
以前日子难熬,好些习俗都省了,现在日子渐好了起来,谁家办喜事,都想往风光了整。
徐兰英道:“明个让冬青开拖拉机去接亲吧,二柱子不会讲场面话,我不放心。”
时下接亲多是自行车接,哪家要是开个拖拉机去接,十里八乡的黄花闺女一准得羡慕死!
“成,我跟三哥说声,让他明天早点起。”
傅冉先应下来,等晚上忙活完,乡里乡亲散开了,傅冉才跟颜冬青提接亲的事。
万岁开拖拉机去接亲啊.
颜冬青头疼的揉揉额头,他怎么觉得越活越掉价了.
宽敞的大瓦房,全新的土炕,他们一家四口睡一间屋,炕上铺了草席,蛋蛋和妹妹在炕上比赛爬,左边爬右边,右边爬左边,乐此不疲。
炕下,颜冬青穿条大裤衩坐澡盆里,傅冉拿丝瓜瓤在给他搓背,见他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儿,讨好的捏他肩,央道:“三哥,明天您就去吧,看在声子总喊您姐夫的份上。”
蛋蛋虽说在跟妹妹完,其实竖耳朵听着爹娘讲话呢,听傅冉这么说,他立马自告奋勇道:“蛋蛋开拖拉机接舅妈!”
颜冬青嗤笑一声:“看把你能耐的。”
蛋蛋是觉得自个挺能耐,但从他爹嘴里说出来,咋就觉得不是啥好话?
“三哥,您去不去?”傅冉又问他。
“去。”他当然得去,要不小混蛋要神气上天。
接亲得赶早,天还没亮,傅冉和颜冬青就起了,怕吵醒两个娃,蹑手蹑脚穿衣裳。
早上露水重,傅冉又找个草帽给颜冬青戴上,轻声道:“皇上,臣妾觉得您都不像皇上了......”
颜冬青捉住她手捏了捏,低笑出声:“朕也觉得,跟乡野村夫没两样。”
傅冉咧嘴一笑:“可是臣妾喜欢这样。”
如果他们没来这里,只是大魏的帝后,可能傅冉永远不会喜欢他,也不会有机会跟他敞开心扉相处。
外头已经有说话声,要去接亲的陆陆续续都起了,颜冬青突然低头亲了她一口:“朕也喜欢。”
喜欢跟你生活,喜欢你生的太子公主,连带着也喜欢你家人。
两人搁屋里黏黏糊糊亲了会儿,颜冬青越亲越动情,喘得也厉害,热热的呼吸扑在傅冉脸上,带起一阵热浪。
“您别亲了,外边有人呢。”
傅冉躲了两下,没躲过,还是被他吃满口,直到徐兰英在外头敲门喊人.
颜冬青僵了下,伏在傅冉肩上好半天没动。
傅冉拿手指戳戳他腰:“三哥?”
颜冬青无奈叹口气,松开她,指指精神昂扬的小皇帝,无声问怎么办。
外头徐兰英在跟傅向前说话:“几点了?咋还不起呐!”
傅冉急得抓脑袋,蓦地想到个法子,简单粗暴的把小皇帝往里按了按,刚好卡在万岁腿夹间。
颜冬青一阵血气乱窜,咬牙槽瞪她。
傅冉有些心虚,忙拉开门出去:“娘,我们起了!”
徐兰英拍大腿,催道:“起了就好,赶紧的,就差你俩啦!”
昨天傅声特意去乡里花一毛钱让挑担子剃头的师傅给他理了个发,今天穿了件白汗衫,蓝色劳动布裤,瞧着特精神。
半扇猪肉,半扇羊肉,鲤鱼两条,烟两条,酒两瓶,还有十来斤的糕点.大家伙儿往拖拉机上送。
颜冬青负责开拖拉机,傅冉负责接人,还有同村的几个小青年去壮声势,一伙人赶往秀秀家。
到那一通闹腾,颜冬青连散几包烟,又说了好些场面话,秀秀娘家人才给放行,让傅声把秀秀背上拖拉机。
秀秀还是头次来乡下傅家,等看到她和傅声的新房,心里头不是不欢喜,一排五间大瓦房,炕是新砌的,大衣柜,座钟,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还有台缝纫机!
和她岁数差不多大的姐妹,没一个有她嫁的风光!
秀秀今天穿了件大红汗衫,黑色布裤,油亮光滑的长发辫成一条麻花辫,额前特意让她姐给剪成了刘海,薄薄的一层刚好齐眉。
傅声咋看咋觉得自个媳妇儿好看,喜欢的想亲她一口,只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有小动作,等把媳妇接进新房了,才忍不住拉她手,问她:“喜不喜欢?”
傅声指得是家里的置办。
秀秀羞涩点头,又补充道:“就是太浪费钱了。”
傅声笑:“不费,我是你男人,以后我挣钱,你可劲儿的花。”
这话刚好被送糖水进来的傅冉听见了,酸得牙疼,等晚上酒席全散开,大家伙儿各自洗漱休息,她才说给颜冬青听,言语间满是自豪感。
“声子长大了,知道挣钱疼媳妇儿了!”
这话听在万岁耳中,不觉就听成了别的意思。
“冉儿是嫌朕吃软饭?”颜冬青把她拉进怀里搂着。
黑暗里,傅冉笑起来,直到脸被捏了,才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臣妾是提醒您,一定记得还钱。”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朕猪屎都闻过,不嫌弃。
太子:本宫也不嫌弃,只觉得好吃o(╯□╰)o
第97章
“臣妾是提醒您, 一定记得还钱。”
本以为万岁会羞愧,没想到这位主子非但没半分脸红, 还理直气壮的道:“没钱。”
傅冉抬抬眼皮, 那眼神,分明就在说:“还能再无赖点儿?”
像是看懂她眼神, 颜冬青轻笑起来, 直往傅冉身上蹭,不要脸道:“要钱没有, 要命一条,朕生是你的人, 死是你的鬼, 拿去吧。”
说完, 还四仰八叉的瘫在炕上,一副随意采撷的架势。
傅冉:“...........”
其实她真不想要.
她不要,万岁想要, 约莫是看别人洞房他也想洞,手就没闲着, 在小皇后身上直摸索。
你来我往闹腾片刻,正待一举攻城时,颜冬青蓦地僵住, 总觉哪里不对,慢慢侧头瞧眼挨墙睡的闺女。
湾湾不知道啥时候醒的,正吮着拇指在看他俩,大眼睛里带着懵懂, 瞧见她爹看过来,眨眨眼,奶声奶气喊:“爹~”
原本斗志昂扬的小皇帝瞬间就偃旗息鼓了,颜冬青咳了声,尴尬起来,慢吞吞从小皇后身上翻身而下,对上小皇后窃笑的双眸,恼的直捏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