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放下茶杯,接过云荍递来的信,搁手里掂量了一下:“你这是写了什么,能写这么多?”说完随手打开看了起来。
云荍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话。喂,懂不懂礼貌?能不能尊重下别人的*啊?不知道动别人的东西前要征求人家的同意吗?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当着本人的面就拆开了!low,懂吗?
康熙却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在他的世界观里,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还需要征求谁的意见?这信送出去之前他是肯定要看的,当着云荍面看与背着她看有什么区别吗?
拆开信,里面明显分成两个部分,小张的写的全是字。康熙捡出来看,一目十行,实在是内容太简单了,就是问候家里人以及一帮亲戚朋友好不好,然后再说自己过的如何如何好,生的儿子如何如何好。
康熙嗤笑,这哪儿是在夸儿子,分明是变着像的夸自己。
康熙瞅一眼云荍,没想到平时表面上表现的挺稳重的,内里其实还挺幼稚?
再打开旁边叠起来的纸,发现里面画的是景顾勒,康熙饶有兴致:“这是你画的?”没见她画过画啊。
“不是,这是臣妾请僖嫔姐姐帮忙画的。臣妾不会画画。”云荍说的理直气壮。
“为什么要请僖嫔画?”知道云荍平时跟僖嫔她们几个关系好,但是已经好到这种事情都可以告诉对方了?难道她们几个的家族已经结盟了?康熙眯眯眼,可不想再养出一个鳌拜来。
其实只要不闹事,康熙也懒得管后宫里的拉帮结派行为,这和前朝的党派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是如果这些女人的家族敢借着名义在朝堂中也玩结盟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她画得好啊。”云荍说的理所当然,“臣妾也就跟僖嫔、宜嫔还有文贵人熟些,宜嫔和文贵人虽然也会画,但是没有僖嫔姐姐画的好啊。有比僖嫔姐姐画的好的臣妾也不熟,不好意思叫人家帮忙啊。”
“你跟僖嫔说了信的事?”康熙看云荍一副听不出话的模样,只好把话再挑明儿了点。同时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就云荍这敏感度,估计是做不来这种事的。而且富察家远在黑龙江,想传个信都没那么容易。
“没有啊,我跟她说是想留个念,以后等景顾勒大了给景顾勒看。皇上您放心,这事儿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云荍连连保证。云荍一直认为,康熙这次能给她送信,是对那天晚上自己安慰到他的隐形赏赐。所以这事儿不能乱说,万一叫别人因为自己的话猜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赏赐收回是轻的,就怕暗地里被觉得丢了脸的康熙报复啊。
康熙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觉得刚才怀疑云荍私下玩结盟的自己真蠢。就这智商,真玩暗度陈仓估计首先就把她自己淹死了。
“那你这回寄给你阿玛了,万一宜嫔她们知道了过来说要看看僖嫔画的怎么样,你拿什么给她们看?”蠢不忍嘲,康熙虽然不知道这个词,却有这样的感觉,破天荒的还跟云荍打了个假设。
“就说收起来的时候被宫女不小心弄脏了。”云荍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的,她可不是做事不想后果的人好不好?反正青樱就要出宫了,就再替主子背一把锅吧,到时候多给她点儿东西当做补偿。
蠢货!康熙看云荍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不能留把柄给别人吗?尤其还是奴才!就不怕人家什么时候把你给卖了!
算了,懒得跟她计较了。康熙清清嗓子,还是自己上吧:“去铺纸磨墨吧。”
“啊?”云荍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铺纸磨墨了,大爷你思维跳跃不要太快,臣妾跟不上啊!
康熙瞟了云荍一眼,云荍头一缩乖乖找人准备去了。
青樱带着人准备东西,康熙又吩咐道:“去将阿哥抱过来。”
云荍眼前一亮,猜到康熙想做什么,狗腿的凑上去:“皇上,您是要给景顾勒画像吗?”
康熙没理她,自顾自走到桌案前。很快奶嬷嬷将景顾勒抱了来,放在榻上,四周垫着东西,好让景顾勒看起来像是坐着的。
景顾勒这会儿是醒着的,坐在那儿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小手艰难的挥舞着,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奈何他额娘和阿玛这会儿都专注到画画的事情去了,没人理他。
云荍跟着凑到边上,手里拿个墨琔在那儿划拉,看着像是在磨墨,实则眼睛放光的盯着康熙的动作。千古一帝直播作画,这可是想看都没地儿看的东西啊!
康熙叫她的眼光看的怪不自在的,感觉都无从下笔了:“去去去,你这哪是磨墨,你这纯粹是搅混水,一边呆着去吧。”
被无情赶走的云荍傲娇的想,哼,肯定是心理素质不好,才不敢让人看!说到底还是技术不行,人家大师都是身在闹市也能岿然不动的。
第49章
这会儿虽然天还没黑,但也有点暗了,室内点起了蜡烛。
这个时候,随着传教士的到来,皇宫里用的都是从西洋传过来的洋蜡了,这种洋蜡与后世的蜡烛已经很接近了。
云荍坐在一边,就着窗外的光亮和晕黄的烛光,看康熙作画。然而看着看着,云荍就没什么兴致了,这与美人作画图差的远了好吗。
云荍将目光从康熙身上挪向景顾勒,看着景顾勒吐泡泡、挥小手,哎呀,我儿子怎么这么可爱!好萌嘤嘤嘤!
被戳中萌点的云荍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完一副回过神来的康熙就看到云荍对着景顾勒就差流口水的模样,心里有一丝丝不爽。
不爽的康熙看看时间,发现晚膳的时间都快过了。
反正也没心情画了,康熙就放下笔,轻咳一声道:“先用膳吧。”
云荍叫青樱暗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吩咐道:“福华,去摆膳。”
又带着青樱伺候康熙洗漱,叫奶嬷嬷把景顾勒抱下去喂奶,忙忙碌碌的终于坐上了饭桌。
刚才没觉得,这会儿叫一桌子的香味一勾,云荍觉得自己胃里烧的慌,就想有一堆小气泡在咕嘟咕嘟的泛起。
今天桌子上有一盘清蒸蟹,颜色澄亮,每个个头都有五六两。现在算是吃螃蟹最好的季节,云荍也喜欢吃螃蟹,只不过她的份例里顶多也就能分几个三四两的母蟹,吃的一点儿都不过瘾。
今儿是康熙来了,御膳房当然捡着最大最好的上了,云荍摸摸肚子,今天一定要一饱口腹之欲。
看康熙已经动筷了,就指挥着青樱夹了一只。青樱夹过来,开始用蟹八件给云荍剥肉。蟹八件这玩意儿,虽然云荍也学了要怎么用、学的也还不错,但是云荍嫌它太麻烦、太繁琐了。云荍吃饭是个急脾气,尤其是碰上自己喜欢吃的的时候,特别怀念前世直接了上手的日子。
青樱将白白的蟹肉剥出来、沾了酱,放到云荍碗里,至于云荍不爱吃的蟹黄却是收到了一边。
云荍吃的心满意足,直到她指使着青樱夹起第三个的时候,康熙开口了:“螃蟹性寒,你一次也不要吃太多了。”
早就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规矩的云荍没想到康熙会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内心纠结无比,我是不是要起来认错啊?认错吧,康熙的话里没有明显的责怪的意思。不认错那该说点什么啊,谢谢皇上关心?
康熙看着云荍纠结的眼神有些好笑,这人自从生了孩子是越来越不会掩饰情绪了,不由得又开口道:“这只吃完就不要吃了。”
“谢皇上恩典。”云荍雀跃,康熙大大你真是个好人,么么哒!
用完了晚膳,康熙也懒洋洋的,不想画了,就叫人将东西都收了起来:“反正他们启程还有一段时日,朕改天再来画。”
云荍当然是您是老大您说了算的态度,康熙看着云荍拍马屁的样子,想到刚才的小不爽,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故作严肃道:“你这额娘,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哪有留念想的东西找别人画的道理。”
云荍瞅这态度怎么一下变这么快,没说的,认错是唯一的道路:“臣妾知错。”认完错还想解释两句,“臣妾也没办法,臣妾不会画画啊。”
“不会画也不会学吗?明天,朕叫梁九功找些学画的书给你拿来。以后,朕每日给你布置功课,半月批改一次。”康熙悠悠然吩咐道,全然不管这消息对云荍来说完全是个晴天霹雳。
妈妈呀,难道时隔这么多年,我又要重回苦逼的作业时代了吗?觉得倍儿委屈的云荍蔫蔫的谢恩:“臣妾谢皇上教导。”康熙亲自留作业,还要批改哎,有几个人有这个荣幸?哪里轮得到云荍挑三拣四。
康熙也不计较云荍的态度,总有报了刚才不爽之仇的快感。殊不知,当日后他被云荍气的连连吐血时,有多后悔今日的决定。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心情舒爽的康熙瞅瞅时间,恩,到了就寝的点儿了。
大手一挥,拉灯睡觉。
第二天送走康熙,云荍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再睡个回笼觉,因为今天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云荍欲哭无泪,为什么康熙一定要昨晚来?今天早上去请安肯定又得听那群女的酸不溜丢的话了,当然这并不重要,云荍一向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顶多心情不好的时候噎她们两句。
重要的是一夜劳累,还要顶着疲累的身子去坤宁宫端坐着,还他妈只能坐一半!云荍觉得来古代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是,比较正式的场合大家坐椅子都只坐一半,明明椅子那么大好吗?!空那么干什么啊!
到了坤宁宫,还有烦人的互相行礼,云荍实在是怀念现代大家打个招呼的见面礼,再不成握手也很正式啊。
云荍觉得古人就是时间太多,平日里都没什么事儿干,所以才折腾出这些繁琐的礼仪,尤其是所谓皇家礼仪!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都坐吧。”皇后于上首坐下,打量了一圈,将实现落在了惠嫔的身上,“惠嫔可是身体不舒服吗?本宫瞧你脸色差了许多,若是不舒服还是要叫太医看看才是。”
“臣妾谢皇后娘娘关心,不过是最近少觉,叫太医看了,也开了安神的药在服着。”惠嫔打起精神回道。
云荍正打量着惠嫔,果然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可眼睛周围还是隐隐能看出一圈的黑眼圈,倒是没休息好的样子。没想到她在打量别人的时候,却有人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
“妹妹瞧着娴嫔姐姐倒是脸色红润,想来夜里很是安眠,惠嫔姐姐不如和娴嫔姐姐讨教一下。”说罢还自顾自的笑了两声。
然并卵,现场并没有什么人理她,皇后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当做没听到。惠嫔也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回转了视线,她现在可没有心情理会这群女人的争风吃醋,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云荍转过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蠢货还在用这种烂大街的语言挑拨,然后就看见了正满脸假笑的新贵人。
云荍也是耳闻过新贵人的一些事的,完全不能明白这种人是怎么活到现在,还生下了一个阿哥的。看来,康熙的后宫远比她想象的要干净啊,要搁现代的电视剧里,新贵人绝对活不过三集。
果然艺术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夸大!
云荍本来不想理她,今天真的是身心疲累,不想再费脑子跟这种白痴说话,但是不说话又显得自己怂了,说不得以后阿猫阿狗都能来刺她两句了。
“安嫔妹妹,你养着九阿哥,还是要为他多多着想才是,可不能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在外面坏了阿哥的名声。怎么着,九阿哥也是在你名下,将来也是要孝顺你的。”云荍抚弄着袖口,笑吟吟的冲坐在对面的安嫔道。
“娴嫔姐姐说的是,妹妹记着了。妹妹经验不多,以后会多多学习的。”安嫔刚刚也是恨不得堵上新贵人的嘴。新贵人是她宫里的,生的九阿哥也放在她名下养着,新贵人在外边得罪了人,碰到不讲道理的,说不得就要算在她身上。
安嫔在晋嫔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这次能直升嫔位,她也是惊喜莫名的,这证明皇上还是很宠爱她的。但高兴过了,安嫔就沮丧的发现了一个事实,此次晋升嫔位的全都是又有帝宠又有孩子的,她宠爱与别人差不多,却没有孩子,无形中就比别人低了一头,甚至有时候对着有孩子的贵人她都不敢太端着。看这次晋升的圣旨就知道了,她的名字是排在最后一位的,这嫔当的也是够憋屈的。不过好在,还有一个敬嫔跟她一样,这让安嫔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现在新贵人刺了娴嫔,娴嫔却是理都不理新贵人,直直的找到了她头上。她知道娴嫔是嫌理新贵人太丢分儿,而且娴嫔说话也算很客气的了、没有仗势教训她,只是借她讽刺一下新贵人罢了。可她还是憋屈,凭什么我就要当这个梯子?
安嫔想到这,狠狠地瞪了新贵人一眼,都是这个蠢货惹的祸!安嫔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生个自己的孩子,虽然现在养九阿哥也养的有些感情了,但终归不如自己亲生的,更别说九阿哥还有一个这么不着调的亲额娘了,安嫔可不想自已以后成天给新贵人收拾烂摊子。
新贵人叫安嫔一眼瞪的顿时萎了,虽然平日里她也不将安嫔放在眼里,但这会儿在皇后宫里,且安嫔看着真动了怒,新贵人也不敢嘚瑟了,毕竟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
这一波就算过去了。
不过今天请安,惠嫔倒是一改往日温柔沉默的印象,看似在搭荣嫔的话,其实在暗暗捧着皇后。到了要散的时候,惠嫔笑着对皇后道:“臣妾瞧着皇后娘娘今日的旗袍很是新颖,不知能不能跟皇后娘娘讨个花样子。”
云荍向皇后看去,皇后今日穿的是一件湖蓝戗银米珠竹叶旗装,新意是有一些,但也不是上头的花样新颖啊。肯定有事!
皇后笑着答应:“这有什么,你既喜欢,一会便让落羽描一副绣样便是了。”
惠嫔道谢:“臣妾谢皇后娘娘。”
待得云荍她们告退了,俩人换到西厢房。
惠嫔一进去就直接跪下了,带着哭腔道:“臣妾有一事想求皇后娘娘恩典。”
第50章
皇后施施然道:“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承影,去将惠嫔扶起来。”
承影过去想要扶起惠嫔,奈何惠嫔铁了心不起来,承影竟一时扶她不动。
惠嫔戚戚然道:“娘娘,臣妾求娘娘了,娘娘不答应臣妾便不起来。”
皇后身体微微前倾:“惠嫔可是在威胁本宫?”
“不,不,臣妾没有这个意思,是臣妾说错话了。”惠嫔连忙否定。
“那便起来吧,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有什么事直说便是。”皇后身体后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这会儿倒不用再刻意端着样子了。
“是,是。”惠嫔赶忙借着承影的手劲儿起来,怕再跪下去皇后就不理她了。
皇后和先后是不同的,先后总是一副贤惠端庄的样子,虽然很有威势,但对待后宫妃嫔们也很是和气。皇后却不同,虽然改了请安的规矩看似是在加强对后宫的管控、炫耀掌握后宫诸人命运的权利,但惠嫔却隐隐觉得,皇后其实并不将后宫这些人当一回事儿,她的眼光也从来没有落在后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