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伸手,拇指指腹在她的眼尾擦过,声音轻柔和缓,“没事了,都过去了,别担心,以后会好起来的。”
粱箫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他温暖的眼神,他的眼睛就像和煦的阳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人生,让她看到希望。
她不应该哭的,这是喜事,悄悄手术成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紧紧抿着唇,露出一丝最美的笑容,再次感激,“陆医生,谢谢你。”
陆远看到她脸上的笑,眼睛弯弯的就像月牙一样,一下子钩住了他的魂魄。
陆远呼吸一滞,笑容温暖,“嗯,去看看悄悄吧。”
刚好一辆担架床从手术室内推出来,粱箫激动的跑过去,随其他医生一起将悄悄推入病房。
她走后,陆远终于将自己强撑的身子放松下来,连续五六个小时精力高度集中,忘记了背部的酸痛,这一放松才感受到背部的痛楚,左右臂向后扭动了一下,肌肉牵扯到背部的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陆医生,你还好吧?”
温静不知何时出现。伸手扶了扶他摇晃的身体。
刚才在手术室,温静全程都关注着他,他聚精会神的做手术,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
如今医学发达,很多环节并不需要主刀医生时刻盯着,他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认真,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医生对一场手术那么投入,以至于协助的助手都在旁边小声赞美陆远的职业素养和医德之心。
其实温静比谁都清楚,他那么重视这场手术,是因为粱箫。
陆远轻轻的从她的手里把手臂抽回来,淡淡的说道:“我没事。”
准备走,头有点晕,他赶紧扶着墙壁。
“你还说没事。之前你就受了伤,药也没上,连着做那么久的手术,你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跟我回去,我帮你上药。”温静再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拖着他就往办公室走去。
……
悄悄的手术虽然成功,后续还要观察,所以转入了单间病房,里面都是经过改造消毒的,粱箫只能把悄悄送到门口,暂时还不能进去。
等在病房门口,粱箫来回走动,心里又激动又兴奋又担心,这次手术成功了,以后悄悄再也不会被病痛折磨了。
等了好久,都不见有医生出来,她实在着急,这时有一个护士从里面出来,她赶紧拦住问情况。
“医生,您好,请问下我女儿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护士说:“病人刚做完心脏移植,需要在心脏监护室度过危险期,待病情稳定后才能转回普通病房,所以病人家属暂时还不能进去。”
粱箫心里一落,刚才悄悄就昏迷着,这回还要观察,一听说还要度过危险期,生怕悄悄还有危险,心里担心极了。
等护士走后,粱箫等在外面实在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想到陆远。
陆远是悄悄的主治医师,找他或许还可以进去看悄悄。
她立刻转身就向门诊跑去。
办公室内。
陆远拗不过温静,被她按在检查室的单人床上查看伤口。
“温医生,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
温静用力的按在他背部的伤口,疼得陆远“哧”的哼了一声。
“你再不老实点听话,我就让你疼到听话为止。”
“好好好,我听。”陆远被她虐怕了,真想不到平时安安静静的温静居然会下这么重的手,果然女人凶起来比老虎还可怕。
陆远趴在床上,乖乖不动了,温静轻轻的帮他把衣服脱下来,露出上半身。
看到他背部那一大块面积的淤青,之前还是红的,现在都青了,而且青色的区域也扩散了,受伤的那片皮肤破了皮,由于没有好好处理,破皮的地方流出了血水,若不及时处理有可能会发炎。
温静赶紧去拿药过来。
将棉签纱布药水等放在旁边的支架上。温静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着碘伏,帮他把伤口处理干净。
“痛的话就说,我会轻一点。”温静一边消毒一边说。
陆远趴着,没回应。
等温静帮他处理好伤口,侧着身子看过去,发现陆远侧着脸枕在白色的床单上,眼睛闭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温静知道他做手术累到了,轻轻叹了一下,“累了就睡吧。”
将东西收拾好,用一个小毯子盖在他的背上,温静慢慢的蹲在床前,视线刚好与床的高度平齐。她默默的看着陆远熟睡的样子,压制在心底的思慕之情悄悄流露出来。
她紧张又小心的伸手,轻轻的覆在他的脸颊上,眼神温柔多情的望着。
因为倾慕,她收集了好多他的照片,以前,她都是偷偷的一个人躲着欣赏,现在终于可以近距离的看着他,只有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这么大胆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陆医生,你可知道,我喜欢你三年了。”
这份暗恋,一直是她心底深处的秘密,她终于敢对他说了。
温静情不自禁,突然将脸凑过去,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哐当!”
检查室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温静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跑出去。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回头,看到陆远还熟睡着,还好他没醒,不然被他看到自己偷吻他,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办公室外。
一个身影快速逃离。
终于到了安全的位置,粱箫捂着胸口,心里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
刚才那一幕再一次从脑海里冒出来。
陆远躺在床上,他的头偏着,和温静的头重叠在一起。
他们两个,在亲吻。
意外打扰了两人的甜蜜,还好她跑得快,不然被他们两人看到就尴尬了。
真的没想到陆远和温静之间会有暧,昧,粱箫不由想起温静跟她说陆远在等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温静吧,不然她也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粱箫不停的自我安慰,他们是同事,有共同的爱好,能够走到一起也正常,她无需大惊小怪,毕竟这是人之常情嘛。
她应该祝福他们两个的。
对,祝福他们。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回到病房门口,那扇门始终紧闭着,她又不知道去哪,只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耐心等候。
等着等着,由于太晚,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这里是一间病房,房间里空无一人。
“你醒了。”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粱箫循声望去,看到陆远出现在门口。
“陆医生?”
陆远走过来,坐在床边。
粱箫奇怪的看着陆远。她明明在走廊里睡着了,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是你抱我过来的?”
问出口,立马后悔,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
陆远看到她一脸难堪,善意的转移话题,“你刚才在走廊里睡着了,累的话也不找个地方休息,着凉了可怎么好。”
粱箫刚才只是想打下盹,没想到会睡着。
“几点了?”
“十点。”
粱箫赶紧掀开被子下床,陆远出手按住她的手背,“去哪?”
“我去看看悄悄。”她睡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醒。
“你就这么冲过去,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那怎么办?”她这个当母亲的,看看自己的孩子还要经过医院同意,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陆远想了想,冲她挑了挑眉,“我有办法。”
粱箫呆呆的看着他。
“走吧。”陆远牵着她的手,帮她把被子掀开,带她出去。
一路上,他都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握着她的力道不松不紧,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她心慌,一颗平静无澜的心突然乱了方寸。
脑海里,突然闪过他和温静亲吻的画面。
五指一紧,粱箫轻轻的从他的手心里把手抽回来。
手心里一空。陆远的心也空了一下。
陆远回头,“怎么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走。”粱箫若无其事的微笑。
陆远没勉强,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陆远带她来到了一间更衣室,看着面前整整齐齐的小柜子,粱箫似乎有点明白陆远的用意。
“去换上,我在外面等你。”陆远递过来一套消毒衣。
想到要见悄悄,粱箫接过,去更衣室快速把消毒衣穿上。
换好后,粱箫从更衣室里出来。
陆远也穿了一套和她一模一样的消毒衣,正在外面等她。
看着她穿着一套宽松的消毒衣出来,把她本就瘦弱的身子显得更瘦了,平时披散的长直发也扎了上去,带着一个蓝色的帽子,她本就年轻,现在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小更小了。
目光在她身上检查一遍,陆远的手突然伸过来,粱箫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口罩,他轻轻的帮她把口罩两边的绳子挂到耳朵后面。
他的动作很温柔,小心翼翼的,生怕拉扯到她的头发丝。
指腹碰触到她的耳垂,粱箫心里一酥,慌忙伸手,“我自己来吧。”
陆远没勉强,等她把口罩带好。又检查了一遍。
口罩掩盖了她大半边脸,配上她的齐刘海,除了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其它位置都遮住了,这样就让人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
陆远的目光落在她的齐刘海上,若有所思。
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的刘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长长的,快要遮住眼睛,面对他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低头,他本就高,所以他经常看不清她的模样,以及她刘海下那双眼睛所隐藏的秘密。
其实她的五官很清秀,皮肤也不错,如果把额头露出来,或许会更好看,陆远突然伸手,刚碰到她的刘海,粱箫本能的后退。
“陆医生。”
陆远回神,刚才一时失神,无意冒犯她,但见她防备的眼神,陆远说道:“这个发型不太适合你。”
粱箫没说话。
“其实你换个发型,或者把额头露出来,会更好看。不如……”
粱箫突然打断她,“陆医生,别说了。”
陆远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似乎感觉她生气了,他有些惶恐,解释,“梁小姐,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粱箫往前走。
话是这么说,陆远却觉得气氛不对,心里暗暗想,她为什么那么在意她的刘海。难道她想掩饰什么?
陆远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习惯,快速跟上。
回到悄悄的病房,陆远走在前面,粱箫跟在后面,很顺利的就通过了护士的检查,进去了。
里面还有很多病房,悄悄就躺在其中一间,身旁的仪器显示的数据正常,只是悄悄还没有醒,所以粱箫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才随陆远从里面出来。
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之后,两人一起出来。
走廊上,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发出的声音。
陆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悄悄,安慰道:“放心,悄悄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或许明天就会醒的。”
“但愿如此。”
再次沉默。
不知为何,陆远觉得粱箫今天很奇怪,平时她也不爱说话,至少当他是朋友一样友善,今日反而冷冰冰的,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粱箫默默的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悄悄的手术成功了。本来她应该很开心的,为什么心情反而很低沉,很失落?
“梁小姐。”
“陆医生。”
两个人同时停住脚步,同时转身,同时开口也同时尴尬的看着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异口同声。
陆远突然笑了一下,耸了一下肩膀,“你先说吧,女士优先。”
两人都这么礼让下去,谁也开不了口,粱箫也不推辞,“陆医生,谢谢你救了悄悄,悄悄的手术成功后。你也尽完了自己的职责,后续的治疗会有其它医生负责,以后没什么事的话,你不用来探望悄悄了。”
“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打扰到你们母女吗?”陆远心里难过,呼吸也有点缓不过来,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
“陆医生,你那么忙,还有很多病人需要你的照顾,如果你总是对悄悄特殊照顾,对其他病人也不公平。”
“梁小姐,你觉得我对悄悄特殊照顾,真的只是因为悄悄是我的病人?”陆远的脾气一向很好,对于别人的拒绝。他懂得知进退,今日忍不住为自己争取一下,有些话憋在心里,他很想对她说出来。
粱箫不想去猜,知道越多烦恼越多,她不想再过那种猜来猜去的日子,以后,她只想和悄悄过平静的生活,谁也不要来打扰她们母女。
“陆医生,我们只是医患关系,我对你的私事没有任何兴趣,悄悄也没有那个荣幸能成为陆医生特殊照顾的一个,请你以后不要再特殊对待。”
说完。粱箫狠了狠心,快速朝前走。
陆远默默的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一丝忧伤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
第二天,悄悄醒了,医生说悄悄各项指标均已正常,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于是悄悄又回到了之前的病房。
李奶奶和王姐纷纷过来恭喜粱箫。
“谢谢大家关心,悄悄的手术很成功,已经没事了,大家不用担心。”粱箫对大家表示感谢。
大家散了之后,粱箫坐在床头陪着悄悄。
悄悄还在恢复期,只能躺在病床上不能动。
“妈妈,陆叔叔呢?”悄悄突然问道。
看她的样子,说话都吃力,还想着陆叔叔,想到昨晚和陆远说清楚后,今天陆远就没有过来,未免悄悄疑心,粱箫说道:“陆叔叔很忙,等他不忙了就过来看你。”
“可是……今天是悄悄的生日,陆叔叔答应会和悄悄一起过生日。”
粱箫心里难过,悄悄的性格很难敷衍过去,正头疼时,陆远突然从门外走进来。
“悄悄,生日快乐。”陆远不仅来了,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花和一个娃娃过来。
粱箫看着陆远,他看上去和平时无异,似乎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影响他。
“陆叔叔。”悄悄虚弱的呼喊,嘴角弯起一条开心的弧度。“谢谢陆叔叔。”
“嗯。”陆远应了一声,将鲜花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然后把手里的娃娃拿到她面前晃了晃,“送给你的。”
悄悄看着那个仿真娃娃,惊喜的说道:“是白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