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凰——金波滟滟
时间:2017-11-07 20:27:13

    留福就又赞美道:“王妃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还不是为了你们。”素波果真觉得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不过呢,“我们也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总要相互照应的。”说着就嘱咐留福,“你带王爷睡个午觉吧,我去花厅整治王府。”
    胶东王当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睡午觉上,他带着留福去了书房,翻看了一下午的书,突然道:“王妃说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是从哪里出来的呢?”好像当初她与自己一同落水时就说过这句话,当时自己便觉得很吃惊。
    留福当然不知道,“也许是王妃自己想出来的吧。”
    “她?”胶东王怎么也不信,“我试过,《诗经》都背不出几首。”
    虽然只能背出不多的几首《诗经》中的诗词,但素波是受过十几年正规教育的人,因此她把留福和自己觉得有问题的人都赶出府里,然后让人拿出黄金赏了维护自己的人,张长史、云哥儿、福儿、寿儿等人自不必说,其余的她一个个地叫来,又问:“那两个殿前侍候的小内侍叫什么?就是昨天在御史大夫面前回话的。”
    云哥儿将两个人带过来,“他们也是我手下的,一个叫阿忠,一个叫阿义。”三木给他丢了脸,幸好有阿忠和阿义。
    素波就点了点头,“不愧叫这样好的名字,又忠心又节义,都赏!”这两个人回答御史大夫话时从容不迫,稳重妥当,特别令人信服,立即就将三木带来的坏感觉驱散了。
    接着素波还带着大家为府里剩下的所有人都制定了一份岗位职责,威严地向大家宣布,“给大家每人三天时间,背下府规和自己的责任,背不下来的和做不到的就走吧,我们府里以后要严管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一学胶东王,他虽然是个问题儿童,但是比自己有震慑力。
    果然,满府的人都信服地行礼退下了。
    张长史却留下道:“王妃,我想辞去长史的职位,回家乡去。”
    “可是你们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我陪他们在京城看看就回去了,”张长史内疚地道:“如果我库里领了绸缎后仔细看一看,或者到宗正寺前检查一下,再或者出了事不那么急躁,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了。也不能连累王妃被人诬陷,可见我果真不适合当长史的。”
    先前素波也觉得张长史不认字,性子急,为人处事不圆滑,做胶东王府的长史有许多不足之处,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我觉得你很适合,因为你对王府对我是最忠心的,这才是最难得的。”经过了万仓曹的案子,素波深深地感觉到了万仓曹、三木等人森森的恶意,但更是为张长史、云哥儿、福儿、寿儿和留福对她的维护之情所触动,因此一定要将他留下,“你要是不帮我了,下一个长史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如果像万仓曹可怎么办?”
    就在素波感觉到张长史的维护之意时,他也一样感觉到王妃对他的维护,现在听了这样的话重新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扔下王府就走,可他还是为难,“王妃,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再和宗正寺打交道了。”
    在审案中宗正寺的两位官员从没有起到一点好的作用,素波觉得他们完全是站在胶东王府的对立面,也许他们一直对王府不满意吧。
    但,素波对宗正寺更不满意!
    胶东王的俸禄、还有王府里大半的财物都到了哪里?当然是宗正寺!就是为了种花木的工费,才有了这一百匹绸的事情。宗正寺管着王府,他们只有一点不满意的,就会使出手段为难,王府做什么都要听他们的,不就是仗着负责给王府供应各种东西吗?但其实好些东西都用了王府十倍甚至百倍的价!
    再想想接下来有多少要打点宗正寺的?素波突然一拍面前的案几,“我们干脆不再与宗正寺来往了!”
    自从被任命到胶东王府任职,张长史就被告知什么都听宗正寺的,现在不由得问:“那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素波在赶走府里三木等人时,也想到了宗正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因此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们以后什么也不要宗正寺的了,然后也一文钱不给他们,你算算,日子是不是能过得更好?”
    “如果不给宗正寺送钱,王爷的俸禄当然足够用了,而且还能余下很多呢。”张长史先前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所以对物价还是很清楚的,“就说这次种花木,我们不要他们的花木了,拿出一百个钱到集上能买大一包花籽,回来我带人种上不也一样很好吗?”
    “宗正寺给我们府里送的食料大半是不新鲜的,”素波一向对此最不满意,“平时我还要单给云哥儿一份钱买东西,以后我们全都自己买,还能吃得更好呢!”
    张长史就试探着问:“府里最西边有一块空地,不如我种点菜?先前我家就在屋后面种一大片园子,能省许多嚼用呢。”
    “不错,”素波点头,“自己种的菜最新鲜了,还能省钱。”
    还是与先前一样,张长史在别人面前说出来会被嘲笑的话却能得到王妃的赞同,因此他就再接再厉地道:“我老婆会养鸡,随便拨个空院子让她多养几只鸡,到时候炖了吃一定比宗正寺的好!”
    说起炖鸡,素波也有许多话,“我们要是自己养鸡,就不能关在院子里,要让它们到处走一走,吃些小虫子,那样的味道才更好呢。”然后她就又想到,“我们还可以在小湖里放养一些鱼苗……再种上一片竹子,就可以吃到自家的竹笋了。”
    两人商量了大半天,最后决定把王府花园隔出去一半,种菜、养鸡、喂羊。反正那么大的一个花园,剩下的一半也足够她逛的了。
    一时之间,胶东王府就发生了天翻履地的大变化。
    留福就悄悄与胶东王嘀咕,“我怎么觉得我们府不再像王府,反而像是一个寻常富户,还是那种守财奴类型的。”王府本就应该享有朝廷供奉,哪有自己想办法省钱种田养鸡的呢。
    胶东王其实也很吃惊,他从小在宫里也没见过这些,但只是一笑道:“我倒觉得挺好,王妃不按常理做事,你觉得皇后娘娘会觉得怎么样?”
    留福想了想,“皇后娘娘一定会很奇怪,不明白胶东王府怎么了。”过去按步就班的,王府受宗正寺影响太大,而宗正寺就是皇后娘娘的狗。现在王府把大门一关,皇后娘娘想下毒怎么下?想派人来陷害王爷怎么派?“哈哈,王妃毫无章法,反倒打乱了皇后娘娘和宗正寺!”
    宗正寺的官员的确被打懵了。他们收到胶东王府赶出来的人就打算重新送回去,可是被拦到了王府的门外,据说王妃不许宗正寺的人进门。
    不许宗正寺的人进门?那就停了王府的供应!诸位皇子中,大家最不怕得罪的就是胶东王了,当年还是在宫里的时候,宗正寺就敢公开克扣胶东王的份例!看谁能熬过谁?
    但是几天之后,看着胶东王府果然真不要宗正寺所送的任何供奉了,有人却害怕了。
    特别是前几天案子最终还牵连到一位宗正寺的官员,那位官员曾与万仓曹关系甚密,被御史大夫顺藤摸瓜发现他收了万仓曹送的绸缎,正是从王府里偷出来的,上奏皇上被夺去官职,判了流刑。
    不论胶东王地位怎么尴尬,胶东王妃怎么上不了台面,但他们毕竟是皇子皇子妃,天皇贵胄;而宗正寺的官员正是为皇家做事的,供奉不到位,所有的错都是宗正寺的。
    他们的确克扣过胶东王,也从胶东王府得了不少的好处,但是,却从来没有不送供奉的时候啊!
    万一皇上听到了一点风声,甚至哪位大臣听到什么上奏,他们可怎么办?虽然皇后娘娘一向乐于看到胶东王府受到种种的为难,但是那都是一种默契,皇后娘娘在表面上可是最维护胶东王的。真到了关键的时候,没有人会为他们说一句话,脑袋难保的也是他们。
 第62章 御史大夫
    素波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在她看来王府的生活蒸蒸日上。
    王府里人手虽然少了许多,但是她把许多根本用不上的院子全关掉了, 把人都集中在端宁殿和淑宁殿附近, 所以看起来服侍的人只多不少。更主要的是经历了这次大浪淘沙, 府里留下的人手比过去老实听话能干许多。
    花园里种了许多蔬菜, 一直在城市长大的素波第一次知道原来青菜能长得这么快, 才几天工夫就可以摘些小青菜吃了, 张长史还说青菜要一直长大,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摘去一些给剩下的留出土地,这叫间苗,间下来的苗就够大家吃了。
    至于小湖里的鲤鱼鲫鱼,虽然不如锦鲤好看, 但毕竟也是鱼,也可以欣赏的,再想到过些日子就可以拿着鱼网去捞鱼了,素波更觉得比锦鲤实惠多了。
    还有小鸡, 嫩黄黄,毛茸茸的一团, 叽叽喳喳,东啄啄,西啄啄的可真有趣。
    而山羊果然是有一把胡子的,与那位叫严正的御史大夫的山羊胡子一模一样,不,应该说严正的胡子与山羊的胡子一样。反正素波再一见到严正就立即想到了山羊的胡子, 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严正是来回禀胶东王和王妃万仓曹案子最终结果的。
    “那天得了王妃遣人提点,下官立即就去查看,发现田仓曹果然是被人从后面勒死然后再伪装成吊死的。”严正就道:“追查凶手时,田仓曹的二哥服毒死了,死前承认了他勒死弟弟。”
    素波不明白,“可他为什么要勒死亲弟弟呢?是为了那些绸缎吗?”
    “他没有说完就死了,”严正道:“我来还是为了将那些绸缎送还给王府,原来万仓曹将它们都藏到了外宅,而他的外宅正是卖香料的。”
    素波看着严御史大夫一说话那胡子就一翘一翘的,用力地绷住脸,一个劲儿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还有宗正寺的一个官员收了万仓曹十匹绸缎,下官也收缴回来一并送回王府了。”
    “多谢御史大夫了!”素波刚要起身,可眼角一瞟,就见胶东王坐得端端正正的,一动也不动,想了想也重新坐了回去。她已经想通了,像胶东王那样什么也不说,只庄严地坐着其实最合她的身份,也能让大家更尊重她。
    就是这样御史大夫也站起来拱手再三道:“皇上委派下官,幸不辱命,不敢受王爷王妃夸奖。”
    素波就笑道:“但是严大人果然很厉害呀!”她真心觉得御史大夫不比狄人杰、包青天逊色,唯一可惜的就是留了一把山羊胡子,比起电视剧里的伙人杰和包青天颜值都差了许多。
    严正一向人如其名,是极严肃极方正的性子,但是看着年少可爱的胶东王妃笑语晏晏地说着赞扬的话,也不知不觉便轻松起来,“王妃也很厉害呀!”
    “我不过是道听途说了几句话而已。”
    “哦,王妃是在哪里听到的。”
    素波就把应付留福的话重新说了一遍,御史大夫就再三叹道:“可惜下官竟不知世上有此奇人,未能拜访求教!”然后郑重地给王妃行了一礼,“多谢王妃指教了。”
    素波吓了一跳,“我可不敢当!”
    “王妃足可当之!”严正就道:“下官谢王妃不只是为了王妃教我,而且还因为佩服王妃那日的话——只有让下官知道了实情,才能判断出真相。唯有心底一片坦荡的人,才能有如此的言论。王妃才华不凡,更加气度高卓,下官不胜仰慕!”
    素波觉得自己没有这么了不起,不觉得脸都红了,“我其实什么也不懂的。”
    严正便要告辞,胶东王垂下眼睛看看王妃手足无措的模样,便轻轻点头道:“御史大夫可常来王府与小王、王妃闲话。”
    素波吃惊地看着胶东王,赶紧也道:“不错,严大人,你有空儿时就过来,我们府里欢迎你。”待回到淑宁殿,她急忙抓住留福问:“王爷怎么会开口了?而且话说的又很好。”似乎比自己还要得体。
    留福就理所当然地说:“我教的呀!”
    “嗯,不错,”素波点头,“我先前还担心王爷什么也不说,御史大夫一定觉得被冷落了呢,现在我看他走时很高兴。”山羊胡子都笑着抖了抖呢。说着又去夸胶东王,“王爷真聪明,下次我也教你说些场面话。”然后就捏了捏他的脸。
    对于王爷的忍辱负重留福早见惯不怪了,就说:“宗正寺官员是因为贪了王府的绸缎,万仓曹一家是因为辱及王妃,都被判了流刑。小的想着都与我们府里有关,王妃是不是上书皇后娘娘为他们求情以示自己的宽仁呢?”
    流刑就是流放到特别偏僻荒凉的地方做苦工,是判得很重的刑,但是素波就说:“如果他们没被抓出来,我们现在会怎么样?尤其是我,被万家人说成与张长史来往甚密,说不定被送到庵里了呢!到了那里可是要吃一辈子的素,不是比他们流放了还要惨!”
    如果皇后娘娘的计谋成功了,王妃的结果比送到庵里还糟呢。但是留福知道一定不会那样的,因为有王爷和自己会救王妃,因此他就解释道:“小的意思并不是真为他们求情,而是为了王妃的名声更好听一些。”
    “名声有什么用?他们就是罪有应得,我才不为他们求情呢!”素波说着就转过去问胶东王,“你不是背书背得好吗?我问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小美男果然就答:“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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