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普遍的星星造型外,也有小孩子最喜欢的动物形状,有些甚至别出心裁地和中国古代神话联系起来——
夜空上。
抱着玉兔的嫦娥长袖飘飘地往月宫去,身后是背着弓箭紧追不舍的后裔,另一边,王母娘娘用簪子一划,划出了条银河来,牛郎织女分隔两岸,泪眼相望……
也挺有趣的。
傅衡光见她望着出声,笑问道:“要不要也放一个?”
“不用了,”周星辰摇头,眸底仿佛映着清澈星子,“我的心愿都实现了。”
“真巧,”他去寻她的手,轻轻握住,手心温度相贴,他笑,“我的也是。”
他低头亲了下来。
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而是……
“乖,”傅衡光边亲还边教她:“牙齿不用咬得太紧。”
“宝宝,”他低低地又“唔”一声,“你咬到我了。”
第二十四章
“感觉如何?”
周星辰把红得像火烧的脸埋进他风衣领口,轻蹭了两下,哪有人问得这么直白的,让她怎么回答呢?
傅衡光却对她的回复很在意,毕竟这是正式交往后,两人间的一次重大突破,再加上男人在某些方面的自尊心作祟……总是要问到底的。
二十多年的友情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尽头,要重新进入爱情的状态,很显然的,亲吻是最好的方式,自从第一次尝到甜头,他便喜欢上了亲她的感觉。
周星辰抬起头,眼底映着蒙蒙水光,湿漉漉的,她轻声问:“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吗?”
“当然,”他回得毫不犹豫,看她时那双深棕色眸子越发幽深,“你以前没谈过恋爱吧?”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傅衡光你也真的是够了,明明知道答案,但还是要亲自听她说出来才彻底安心。
她迎上他的视线,眸光澄澈:“没有。”
不等她问,傅衡光直接坦言道:“我也没有。”
周星辰仿佛被人灌了一口蜜糖,一直甜到了心底。
“所以,”他又说,“我们在这方面都没有经验,更要勤加练习了,你说是不是?”
她被他的低音炮震得晕头转向,竟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一着不慎又被他飞快地偷亲了一口。
头顶夜空上,星星灯一闪一闪的,后裔终于追上嫦娥仙子,牛郎织女也踩着鹊桥相会,都是大团圆结局呢。
半个小时后,周星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觉得心口仍砰砰乱跳得厉害,她有些好奇,亲她的时候,傅衡光的心跳也会这么快吗?
唔,下次要记得检查一下。
次日清晨,南大校园被层层白雾裹成了人间仙境,赵晖和张会宁全身武装,手里拎着豆浆油条包子往实验室走,地上结了一层薄冰,他们小心翼翼地放慢步子,边走边交谈。
“砰”的一声,前面有人中招栽地上了,赵晖赶紧走过去把人扶起来:“大兄弟,小心点嘞。”
“谁是你大兄弟?”应他的是个女声。
“对不住咯。”赵晖忍不住哈哈大笑,“都怪这雾太大了,一时迷了我的眼睛。”
摔倒的是个体育系的女生,站起来时还比张会宁高半个头,身高估摸差不多逼近一米八,又穿着一身黑衣,也难怪他会误以为是男生。
“谢谢啊。”弄清是误会一场,女生也不扭捏,胳膊往他肩上一搭,豪爽道谢后就走开了,没一会儿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雾气中。
赵晖揉了揉隐隐生疼的肩膀,再次庆幸爹妈把自己生得皮糙肉实,刚刚那一下,要是换了张会宁这小身子骨,估计不骨折也会疼得他够呛。
“哎老赵,”张会宁说,“昨晚睡觉时,你有没有听到林非凡讲梦话?”
“嗯。”
“你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了吗?”
赵晖觑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不也听清楚了吗?”
“是啊。”张会宁讪讪地缩了缩脖子,犹豫着待会到了实验室,要不要把林非凡叫了她名字一整夜的事告诉周星辰。
这哥们儿也真是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不懂吗?既然都为了人家不惜考上研究生了,再动动嘴皮子把深藏的心思说出来,就那么难?
林非凡不急,倒是他这个局外人看得心急了。
想当红娘的心一下在这初春的寒气里熊熊燃烧起来。
然而,等他们去到实验室,张会宁忙完手上的事,终于腾出时间去找周星辰聊聊,没想到这时林非凡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垂头丧气地从门外进来了。
张会宁不明所以。
跟在林非凡身后的赵晖朝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
原来林非凡因寒假的星空观测任务弄错了某个参数,一大早就被徐教授拎去了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虽然跟在教授手下才一个学期,但他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为人严肃,又是直肠子,眼里容不得一粒沙,骂起人来连带着三个小时大气都不喘一口的。
张会宁之前也被他骂过,当时简直快要怀疑人生了,甚至恨不得当场把心肝都掏出来,让他看看自己是如何的幡然醒悟!
正是因为太有同感,张会宁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林非凡的伤口上撒盐了,当即就歇了给他牵线的心思。
赵晖在旁边不知道想什么,脸色凝重。
当时他就在办公室整理资料,自然清楚整个过程,这次的事态比以往都严重多了。
徐教授甚至语重心长地让林非凡回去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适合继续走这条路。
他再看林非凡一眼,无声叹气。
周星辰沉醉在一堆复杂的数据中,没有察觉实验室里的暗潮涌动,直到吃午饭时听张会宁提了一嘴,对方显然也知道是还未经证实的消息,发现说漏嘴后,立刻就脚踩西瓜皮溜之大吉了。
她只好向傅衡光求证。
他往她碗里放了块鸡肉:“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话锋一转:“林非凡追过你?”
周星辰险些被茶树菇骨头汤里多出来的几丝酸味呛了一下:“……没有。”
不就是上次被他撞见和林非凡一起从实验室出来吗,怎么连这点子虚乌有的醋都开始吃了?
傅衡光语气莫名笃定:“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直觉。”
周星辰用筷子把成团的米饭分开,又听他说了一遍:“他喜欢你。”
她轻声嘟囔:“可我不喜欢他……”
几乎同一时间,他的声音和她的几乎交集在一起——
“可我只喜欢你。”
完了,彻底完了。
满嘴都是蜜糖,吃什么好像都变得没滋没味了。
午觉还是去傅衡光那儿睡的。
进门前还被他哄着录了指纹和脸部数据,以后他不在家她都可以自己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气息令她安心,周星辰又睡了个沉沉午觉,醒来时发现床边多了一只……白色小狗。
它转着一双棕色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了又看。
周星辰第一念头:这不会就是傅衡光秘密训练出来的那只会弹钢琴的小狗吧?
不过,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只机器狗,虽然外形逼真,但摸上去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连周小宝都忍不住从包里飞出来:“你是谁呀?”
小狗继续看着周星辰。
周小宝问了几遍没有得到回应,明白了,原来它不会说话啊。
那应该是属于很低端的机器人了。
它意兴阑珊地飞回去了。
眼看时间不早,周星辰笑眯眯地摸摸小狗的脑袋,进浴室洗漱去了。
在她身后,小狗的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才吐出声音来:“我是多拉。”
梳好头发出来客厅,没看见傅衡光,倒是桌面压了张纸条,周星辰拿起来一看,原来他是被教授叫回实验室去了。
应该是去商量后天到贵州实习的事吧?
这次外出学习为期一周,不出意外的话,是由傅衡光带队。
到正式出发这天,林非凡没有来报到,也算是侧面证实了某个传言。听说他请了病假,但其中的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呢?
地球不会因为缺少某个人而停止转动。
一行人准时坐上学校专车前往贵州,目的地是平塘县的金科村,也就是“中国天眼”(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的所在地。
虽然交通完善了不少,但车子爬上山路,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颠簸。
张会宁很不争气地晕车了,虚弱地靠在赵晖肩上。
周星辰和傅衡光坐在最后一排,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拉着手,偶尔轻声说悄悄话。
窗外,时不时会闪过一辆无人驾驶的送货汽车。
由于山区地形复杂,大型笨重的货物运输艰难,司机也很容易出事故,不是撞上山角就是飞出悬崖,或者不知掉到哪个洞里,总之危险重重。
这款汽车既能很好地满足运输需求,又能加大安全性,迄今为止,已经在新疆西藏某些偏远险峻的地区陆续投放使用,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全国包邮”。
暮色降临时分,终于到达目的地。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口的“大锅”,它的面积相当于30个标准足球场,从这个角度,一眼都望不到尽头。这便是“中国天眼”,二十多年前由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主持建设,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单口径的射电望远镜。
它从诞生以来,成就不可胜数。
“中国天眼”的目光细到可以获取天体的超精细结构,远到能还原宇宙早期的图像,更牛逼的是,它甚至参与过搜寻外星文明,并且捕捉到一段复杂信号,目前还在破译中……
当然,这等绝密消息是不会对外公开的。
离入口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雕像。
这是“中国天眼”之父南老先生,后人为了永远纪念他,特地修了这座雕像,底座上还刻着这样一句话——
“人之所以脱颖而出,就是因为有一种对未知探索的精神。”
这句话被无数天文爱好者当做座右铭。
负责人介绍说:“‘天眼’落成,南老先生功不可没。他兢兢业业一生,心念祖国事业,然而直到离世也没……为了弥补这份遗憾,前段时间我们找了设计师,把雕像的两只眼睛换成了微缩望远镜……”
当天色全暗,月亮星星出现在夜空,老先生雕像的两个“眼睛”会自动追踪天体,他眼中装着星空宇宙,仿佛一个小千世界,也有它自己的日升月沉。
身体已不复在,但某种意义上,精神却用另一种方式得到了新的传承。
大家肃然起敬,寒风吹得衣摆纷飞,每个人都站得笔直,目光虔诚,心中却有一股热血在涌动。
傅衡光和周星辰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眼神的含义。
不后悔。
选择这条路,大概是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决定之一了吧。
第二十五章
在食堂吃过晚饭后,负责人把傅衡光一行人领到一栋单元楼前,接下来一周的时间他们都要住在这里。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都累了,各自找到自己房间,门一关,再冲个热水澡,卷着被子三秒不到就梦周公去了。
傅衡光隔壁就是周星辰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
他把她的行李提进来:“困了?”
周星辰正掩口打呵欠,眸底蒙了一层水光,“嗯。”
寒假在家里那会,生物钟被爸妈监督得太好,一到点就想睡觉了。
房间不算大,而且是开放性设计,傅衡光一眼就把里外都看了个遍,他在她身前蹲下:“晚上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
周星辰哑然失笑。
他还当她是个小孩子呢?
“不会。”
他唇边抿起一丝笑意:“那就好。”
周星辰已是困倦到了极点,连眼皮都差点耷拉成三层了,只觉得他的声音时远时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先洗个澡再睡。”
她咕哝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有没应他,头一歪,在沙发上寻了个舒服位置,很快就睡了过去。
前一秒还和他说话呢,这会儿就睡着了,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傅衡光把她的短靴脱下,放在一旁,又进浴室拿了条热毛巾出来,先擦脸再擦手……她睡姿悠然,呼吸均匀平缓,整个人看起来乖得不像话。
或许是梦见了什么,她微蹙眉心,红唇轻启,低声梦呓。
他只零零星星听到自己的名字:“嗯,怎么了?”
“傅衡光,你……不要……出去……”
他顺着她的梦境,轻握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好,我不出去。”
“外面有蛇。”她又说。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
傅衡光撩开她颊边碎发,想安慰她几句,还未出声,又听到她有些慌张的声音:“……会把……你吃……掉。”
他忍不住抵额轻笑,心底的某个角落却软软地塌了一角,捧着她双颊,贴着那柔软的唇亲了又亲,把声音渡进她唇里去:“不怕,我在。”
周星辰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沙发终究比不上床舒服,傅衡光看她这样子,估计是要睡很久的了,寻思着要不要把人抱到床上去,澡可以等睡醒再洗,床单被套也有备用的,这些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