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服侍赵曦用了宵夜,见他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心想让赵曦放松一下,便道:“王爷,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赵曦挑眉看她,心里不是很相信蜀葵的按摩水平。
蜀葵见他不信自己,便起身从妆匣里拿了一盒青草药膏让赵曦看:“这是我让善睐去寻石先生要的按摩用的青草药膏,善睐说石先生说这种药膏用来按摩,可以缓解疲劳,我今天试用了一下,觉得还不错。”
赵曦垂下眼帘:“那就试试吧!”
听赵曦答应了,蜀葵颇有些跃跃欲试,笑嘻嘻道:“你先趴在床上,我去净了手过来给你按摩!”
等蜀葵洗罢手过来,发现赵曦穿着白罗中衣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阴影。
蜀葵凑过去细看,这才发现赵曦的眼下有些发青,看来极度缺乏睡眠,疲累得很。
她的心里又酸又涩,心脏微微收缩,很是难受。
顿了顿,蜀葵故意嗔道:“喂,你得把衣服都脱了,不脱我怎么按摩!”
赵曦闻言睁开了眼睛,丹凤眼中满是惶惑,却没有说话。
蜀葵嫣然一笑,骑在赵曦身上,三下五去二剥去了赵曦的中衣,倒是把亵裤给留了下来。
赵曦回过神来,正要反抗,可是蜀葵已经挖了些药膏抹到他背上了,他只得闭上眼睛趴在床上,任凭蜀葵宰割了。
蜀葵轻轻地把药膏在赵曦背上晕开,然后开始打着圈均匀按摩。她虽非专门推拿的大夫,可是架势摆得十足,轻重倒也适当。
药膏气味清新,抹在身上似有一股凉意晕开,再配着蜀葵的按摩,很是舒服。
赵曦此刻满腹的心事,静静趴在那里,丹凤眼微微眯着,大脑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如今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是蔡太尉的门生,只要把赵晨给带上,不愁蔡太尉不支持桂州平叛,所担忧的只是平叛后面临的鸟尽弓藏……
蜀葵把赵曦后背按完,这才发现赵曦睡着了,忙拿了锦被展开,轻轻盖在了赵曦身上。
她担心赵曦趴在那里睡着不够舒服,想了想,悄悄凑近赵曦。
赵曦似乎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好像小扇子一般,眼睑下有些发青,清俊的脸瘦削憔悴得令人心疼……
蜀葵在赵曦唇上吻了一下。
见赵曦没有反应,蜀葵又在赵曦脸颊上吻了一下——赵曦最容易害羞了,若是他醒着,发现蜀葵吻他,一定会躲开的!
见赵曦果真睡熟了,蜀葵便开始摆弄赵曦——她用力抱起赵曦,把赵曦摆成了舒服一点的侧睡姿势。
忙完这些,她起身把枝型灯上的蜡烛都熄灭了,脱去外衣也上了床,把脸贴在赵曦背上,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赵旭正在御书房的偏殿和赵晨一起跟着太傅任平云读书,忽然听到外面廊下传来东宫太监总管丁大通的咳嗽声,他心里一动,便借口更衣,离开了御书房。
丁大通当即跟了过去,低声把正安帝有意命平王赵曦领兵平定桂州叛乱之事说了。
赵旭闻言,险些气了个倒仰。
赵曦在西北的兵力名义上虽然只有六万,可是赵旭推测,经过这几年的经营,赵曦麾下至少要有十万人马。
他本来就担心赵曦的势力继续膨胀,没想到父皇倒好,直接让赵曦领兵前往桂州平叛,这不是直接往赵曦手中送人送钱送功绩么!
回到东宫之后,赵旭马上命人召集东宫属官、谋士和门客商议。
到了最后,还是他的谋士李子超的一句话最得他的心——“殿下,平王与蔡氏联合,又有陛下支持,平王平叛一事怕是改变不了了。您与其徒劳无功地反对,不如现在就开始布局,寻找平王的破绽,这样的话,平王凯旋归来之时,便是他被群起而攻之之时。”
李子超见赵旭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继续道:“平王既然联合了蔡氏一族,您可以与以傅明义为首的北方军阀结盟。要知道,此次平王北伐,傅明义一派未必同意啊!”
赵旭与众人商议之后,马上命人着手与傅明义联络。
安排停当之后,赵旭心里打着小鼓:“赵曦要去桂州平叛了,那个白氏应该会留在京中吧……”
果然没过多久,小太监春明便来禀报:“禀殿下,奴才得到从平王府传来的消息,说平王府的白姨娘今日要带人去菩提庵烧香!”
赵旭愈是欢喜,脸上的表情却愈是淡定,轻轻问道:“是距离运河行宫不远的那个菩提庵么?”
春明答了声“是”。
消息是他从收买的那个平王府园丁那儿得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赵旭桃花眼微眯,心中隐隐已经有了计划。
第八十五章
蜀葵早上醒来,发现赵曦已经不见了。
她坐在锦榻上发了会儿呆,这才想起自己今日要带素兰和善睐去菩提庵。
素兰和善睐一直在外面廊下候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忙进来侍候。
素兰服侍蜀葵梳洗,善睐一边为蜀葵准备今日要穿的衣裙,一边叽叽咕咕道:“姨娘,您得快一些,兰锐已经带着车夫和跟的人在内院外面候着了!”
蜀葵闻言,觉得不能一直让人候着自己,当下便加快了动作。
兰锐正带着人在内院门外候着。
车夫钱武子有些急,探头问兰锐:“兰小哥,白姨娘怎么还没出来?”
兰锐冷冷瞟了他一眼,道:“王爷吩咐让咱们在这里候着。”
钱武子吓了一跳,当即一缩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正在这时,廖妈妈的亲信钱德媳妇过来了。
车夫钱武子正是钱德媳妇的的儿子,钱德媳妇见儿子清早就过来,到如今还在内院外面候着,不由有些心疼,走上前问道:“武子,怎么还在这里等着呢!”
钱武子瞅了兰锐一眼,没敢吭声。
钱德媳妇见儿子这样,心疼得很,可是当着兰锐的面又不敢多说,便匆匆进了内院值事房,低声问轮值的婆子:“王爷早早出门去了,白姨娘怎么还没起身,难道白姨娘都不送王爷出门么?”
轮值婆子只是笑,并不肯与钱德媳妇多说。
其实大多数时候白姨娘都会恭送王爷出门,只有极个别例外。
不过这些是内院隐私,她不打算与外人多说。
钱德媳妇一看,自我感觉全明白了:白姨娘早上大概是不怎么起来侍候王爷的!
她是个深沉人,得了这个信息,却依旧不动声色,和婆子谈起了正事。
向廖妈妈回话的时候,钱德媳妇佯装无意道:“妈妈,刚才我去内院传话,白姨娘还没起身呢!”
廖妈妈正在看着账簿算账,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说什么:菩提庵的主持安心,原本也是侍候王爷生母的丫鬟,前些年被王爷安置在菩提庵做主持。
王爷让白姨娘去菩提庵拈香,到底有什么用意?
钱德媳妇笑着继续道:“我问了看门的婆子,这才知道每日王爷出门,白姨娘都没有出来送。”
廖妈妈闻言很不高兴,把这件事暗自记在了心里,只待应景就发作出来。
按照她的想法,王爷不如直接娶了太尉府大房嫡出的二姑娘蔡敏茹,以取得太尉府的支持,像白蜀葵这样的,不过是个玩意儿,真犯不着太在意。
钱德媳妇刚离开,善睐便从门内探出头来,笑嘻嘻问兰锐:“兰锐,白姨娘出来了,马车准备好没有?”
兰锐答应了一声,招手示意钱武子把马车再赶近一些。
刚安排好马车,兰锐一扭头,便看到素兰和善睐簇拥着一个眼睛极好看的女孩子走了出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女孩子梳着攒珠髻,戴着串珍珠围髻,身上穿着浅绿罗衫,系了条素白绣花百褶裙,身材高挑婀娜,果真是难得的美人,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双目若星子一般,令人移不开眼神……
兰锐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姨娘了,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
蜀葵瞧着眼前这个向自己行礼的青衣小厮,想起善睐所说的“黑里俏”,不由多看了兰锐一眼,心道:善睐说的没错,这个兰锐确实是黑里俏啊!
兰锐心跳有些快,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待善睐和素兰扶着白姨娘上了车,他吩咐了钱武子一声,马车辘辘而行,驶上了从内院到外院的甬道。
菩提庵位于汴水和金水河的交汇处,虽然在东京和中牟县之间,可是距离中牟县的距离却更近一些,因此快到午时,兰锐一行人才赶到了菩提庵。
作为千年古刹,菩提庵的香火一向旺盛,兰锐等人一路行来,路上络绎不绝都是去菩提庵烧香的人。
兰锐刚在山门前下马,一个中年尼姑就带着几个尼姑迎了上来。
善睐和素兰扶着蜀葵下了马车。
菩提庵内外种了不少桂花,此时已经进入八月,正是桂花吐蕊绽放的时节,甜净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之中,好闻得很。
蜀葵下了马车,深深吸了一口桂花香,觉得身心轻快愉悦,抿嘴笑了——怪不得赵曦叫她过来,这菩提庵真是一个好地方!
中年尼姑上前稽首:“小僧乃菩提庵知客静心,主持在静室等候白檀越多时。”
蜀葵忙还了礼,随着静心往山门走去。
兰锐理所当然带了两个小厮跟了上去。
蜀葵怕静心生气,忙看了兰锐一眼,对静心解释道:“静心师父,这孩子才十五岁,能跟进去么?”
兰锐:“……”
静心笑道:“兰锐小哥是常来常往的,不妨的!”
蜀葵这才放下心来。
兰锐跟着后面,双手背后,眼睛四处逡巡,查看周围情形。
四周全都是各家的女眷,所乘坐的马车倒也普通,唯有菩提庵山门左侧的桂树下面,停放着一辆崭新的翠幄璎珞檀香车。
这种马车极为名贵,因此只有富贵高门才会备了给府里女眷使用。
兰锐悄悄招手,叫了小厮林瑜上前,低声嘱咐道:“去看看那辆翠幄璎珞檀香车是谁家的!”
林瑜答应了一声,嘴里叼了根青草杆,慢悠悠汇入人群去了。
进了山门之后,静心引着蜀葵等人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偏僻的院落。
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尼姑迎了出来。
静心忙介绍道:“白檀越,这便是我家主持。”
中年尼姑视线在蜀葵脸上停留片刻,微微一笑,道:“贫尼安心,白檀越请!”
蜀葵与安心见了礼,随着安心静心进了正殿。
正殿内香烟袅袅,鲜果鲜花俱全,可是供奉的却是一个牌位。
蜀葵定睛一看,见上面写着“显妣孺人玉氏生西之莲位”。
她心思如电,马上联想到了赵曦昨日的异常,想到了那位被叛军杀害的桂州知州玉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