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笑得很和煦:“廖妈妈不必多礼!”
“打蟾吊呢?”她瞅了炕桌一眼,发现了炕桌下面的筹码,兴致勃勃道,“我也加入吧,给你们凑成一桌马吊?”
蜀葵年纪虽小,却知道一个道理——想和不太熟的人迅速打成一片,要么一起喝酒,要么一起赌钱。
如今廖妈妈这里,喝酒和赌钱占全了。
闻言钱德媳妇和卢旭媳妇都看向廖妈妈,眼中满是热切之意。
叶子牌自然是四个人玩更有意思,更不用说她们还赌钱,白姨娘年纪小小的,若是加入的话,自然是送钱的冤大头。
廖妈妈笑道:“那自然是好!”
蜀葵一脸欢喜,吩咐善睐道:“你和玉洁回去,把我那个盛放月银的钱匣子拿过来,我要好好玩半夜!”
廖妈妈和钱德媳妇卢旭媳妇一听,都笑了——这白姨娘真是上赶着送钱呢!
不过白姨娘每月的月银可是她们的好几倍了,倒是屋里这些人中的大财主呢,不宰白不宰!
她们三个忙起身给蜀葵在罗汉腾出了一个座位,四人开始打马吊。
第一局,蜀葵起了一张三饼子,看自己无用,随手便扔了出去:“三饼子!”
廖妈妈当即笑道:“点炮!”
她拿起三饼子,然后摊开手中的叶子牌让蜀葵看:“白姨娘,我可是单吊三饼子呢!”
蜀葵浑不在意,道:“再来再来!”
她一边洗牌,一边道:“廖妈妈,你自己拿走筹码!”
第二局,善睐快要成局了,一张二饼子和一张九索子,不知道该扔哪张才不点炮,她盯着牌想了又想。
钱德媳妇笑着道:“白姨娘,别想了,快选一张不用的扔出来吧!”
蜀葵于是不再多想,直接把九索子扔了出去。
廖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胡了!我卡九索子呢!”
蜀葵笑着把手中的叶子牌扔在了小炕桌上:“真是的,我又输了!”
蜀葵刚把手中筹码输完正在这时,善睐捧着一个钱匣子走了进来。
蜀葵笑着招手道:“管钱的,来得真及时,快来帮我买筹码!”
善睐笑盈盈走了过去。
烛光下蜀葵眼睛灿若晨星:“谁那里筹码多?我先买二十支筹码!”
廖妈妈开心极了:“我这里多着呢,都是赢姨娘的!”
善睐忙数了二十个铜钱递给了廖妈妈。
众人一直玩到过了亥时,还兴致勃勃,丝毫倦意都没有。
蜀葵含笑道:“夜深了,大家都饿了吧?我请客!”
她吩咐善睐道:“拿一串钱去大厨房,让值夜的厨娘给咱们备几样酒菜!”
廖妈妈忙道:“酒就不用了,正好有热好的黄酒!”
蜀葵笑着吩咐善睐:“既然廖妈妈这里有酒,那就不用要酒了,让厨房多准备两样荤菜吧!”
善睐答应了一声,带着玉洁去了。
廖妈妈等人闲来无事,便重整旗鼓,又打起了马吊。
一直到善睐提着食盒过来,蜀葵她们才结束了牌局,开始算账。
今日廖妈妈、钱德媳妇和卢旭媳妇手气都特别好,只有蜀葵一直在输,算是一归三局面。
蜀葵今晚足足输了两吊钱,却面不改色云淡风轻的大气得很。
见蜀葵牌风这样好,廖妈妈不由也暗自赞赏。
善睐在靠墙摆着的八仙桌上摆放酒菜,玉洁和另一个小丫鬟取了水和香胰子过来,服侍大家在廊下洗手。
廖妈妈等人洗过手进了明间,发现八仙桌上摆得满当当的,有荤有素有热有凉,除了那些素菜,最合她们口味的是一只烧鸡、一只烤鸭、一盘糖醋鱼、一盘梅菜扣肉,以及一大盖碗酸汤蛤蜊,真是足够丰盛。
钱德媳妇和卢旭媳妇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见蜀葵如此有眼色,当即眉开眼笑拉了廖妈妈和蜀葵入席,众人一起痛饮起来。
廖妈妈虽然性格执拗些,却是积年的老人精,自然明白蜀葵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待用罢酒菜,钱德家的和卢旭家的走了,她忙叫住蜀葵:“姨娘,请留下再饮一杯酒!”
第一百零一章
蜀葵自然留了下来。
她老老实实道:“廖妈妈,两位表姑娘后日要去李尚书府的运河别业,参加尚书府大姑娘举办的运河花会。”
蜀葵抬头看向廖妈妈,苦笑了一下,道:“可是我的身份……”
她鼓起勇气,道:“我不想出入这些场合,令王爷蒙羞。”
大家闺秀们的聚会,她一个平王侍妾像个奴婢一样跟在太尉府两位姑娘后面,这成什么样子?
廖妈妈一直以为白蜀葵只是一个以色侍人想要往上爬的女孩子,没想到白蜀葵居然真心的为王爷考虑,心中不由有些感动,慨然道:“姨娘放心,这件事一定会帮您的!”
要知道,一般的侍妾,谁会主动放弃跟着表姑娘高门闺秀间交际出风头的机会?
蜀葵得了廖妈妈这句话,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含笑道:“谢谢妈妈!”
又道:“妈妈,明会有些身体不适,请医延药之事就拜托妈妈了!”
廖妈妈明白了蜀葵用意,不由笑了:“姨娘请放心。”
带着善睐和玉洁回到内院之后,蜀葵洗漱一番,躺回了床上。
她睡的床是素兰刚才特意铺设的,锦褥又厚又软的,锦缎软枕又大又软,就连盖的薄被也轻软暖和,床上还熏了蜀葵最喜欢的玫瑰花香,可是蜀葵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赵曦不在家中,这床似乎也宽大得没边没沿,蜀葵无论是平躺还是侧躺,都是难受,总觉得空落落的。
她闭上眼睛,拿了赵曦的枕头抱在怀中,渐渐就睡着了。
第二天蜀葵正带着素兰和善睐在房里做针线,蔡敏茹的丫鬟明智过来请她过去。
到了西偏院,蜀葵上前给蔡敏茹请安。
蔡敏蕙不在正房,正房里只有蔡敏茹一个人。
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正在单手支颐发呆,待蜀葵行罢礼,便懒洋洋问道:“你会弹琴么?”
蜀葵一脸恭谨摇了摇头。
蔡敏茹睨了蜀葵一眼,又问了一句:“会跳舞么?”
蜀葵又是摇头。
蔡敏茹简直是要鄙视蜀葵了:“会唱歌么?”
蜀葵简单明了:“妾身也不会。”
蔡敏茹冷哼一声,道:“身为侍妾,却连这些最基本的技能都不会,阿曦哥哥究竟喜欢你什么!”
她口中的“阿曦哥哥”成功地刺激到了蜀葵,蜀葵微微一笑,美丽的眼睛灿若晨星:“也许王爷觉得妾身内秀呢!”
蔡敏茹“哈”了一声,简直不想看到这个死不要脸的白蜀葵,便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白蜀葵趁势退了出去,顾不得仪态,疾步而行飞快地离开了。
蔡敏茹回过味来,觉得不能便宜了白蜀葵这贱婢,便吩咐慧行:“去把白姨娘叫回来!”
慧行探头看了看,道:“姑娘,白姨娘已经走了!”
蔡敏茹悻悻然道:“算了!”
白蜀葵怎么跑得这么快!
她懒懒地趴了一会儿,道:“去看看大姑娘在做什么!”
慧行答了声“是”,去了西厢房。
谁知西厢房房门紧闭,蔡敏蕙竟然不在西厢房里,她的那两个丫鬟轻歌曼舞也不在。
慧行心中疑惑得很,过来和蔡敏茹说了。
蔡敏茹懒得多想,便道:“许是去花园赏花了,阿曦哥哥这里的花园倒是不错。”
蔡敏蕙此时确实是在花园里,不过不是赏花,而是在和她的奶娘尹妈妈说话。
她的两个丫鬟轻歌和曼舞立在不远处看着人。
蔡敏蕙捋下腕上的金镯子交给尹妈妈,又塞了个小金锞子过去,低声嘱咐着:“……花会就在运河边举行,让大哥游到李尚书家的别业上岸,潜伏在河边的树林里,待听到一声杜鹃叫声,就冲出去。到时候我穿着大红绣花罗衫,那女人一定不穿大红,让大哥凭这个分清我和那女人,把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给劫走……成事后让大哥速速游水离开……”
尹妈妈的儿子没见过她,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费事麻烦。
尹妈妈把金镯子戴到了自己腕上,把小金锞子塞进了袖袋里,点了点头:“姑娘,我记住了。”
她是蔡敏蕙的奶娘,早就回家荣养了,谁知姑娘派人把她接到这里,竟然是让她儿子做这件事。
不过她儿子尹大郎素日不学好,一天到晚吃喝嫖赌的,这件事又有银子可拿,又有便宜可占,他如何会不愿意?
蔡敏蕙狞笑了一下,道:“记得告诉大哥,一定要把她那女人身上的衣裙扯烂,露出身子来!”
尹妈妈点了点头。
待尹妈妈走了,蔡敏蕙这才摘了一朵大红色月季花,摇摇摆摆走向花园的月亮门:“轻歌,曼舞,咱们再去摘几朵花,回去插瓶!”
午饭后蔡敏茹正要卸妆歇息,大丫鬟明智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刚才曼舞来过了。”
蔡敏茹抬手拔下发髻上插戴的赤金镶红宝石莲花钗:“说什么了?”
明智凑了过来,叽叽喳喳把蔡敏蕙在花园与尹妈妈说的话说了一遍。
蔡敏茹听了,冷笑一声,道:“我这位姐姐,总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想做平王妃,她也配!”
蔡敏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要嫁给阿曦哥哥做正妻,白蜀葵不过一个侍妾,到时候自己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所以白蜀葵并不是她的首要敌人。
反倒是蔡敏蕙,处心积虑地想要取代她成为平王妃,如今还越俎代庖出手毁了白蜀葵,当真是野心不小。
可惜世上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今日她蔡敏茹就要做一次得利的渔翁了!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如花美貌,笑容更加甜美:“明智,你去让车夫把大姑娘的车弄坏。”
明智答了声“是”,退了下去。
用罢晚饭,蔡敏蕙故意提醒蔡敏茹:“妹妹,不知道那白姨娘明日能不能去。”
蔡敏茹闻言,当即看了蔡敏蕙一眼,大眼睛中闪过一丝狡诈,叫了慧行过来吩咐道:“去提醒一下白姨娘,让她提前收拾好行李,选好要带去的丫鬟。另外告诉她,不用另外备车了,坐我的车去就行,大姐有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