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皇后嫁阁老(重生)——陈萸
时间:2017-11-29 16:02:11

  沈谦何曾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朝廷里一直没有人站出来。他摇了摇头,“我也是没有办法。”
  “舅父,小婿觉着这件事情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做打算。”孟阶敛了敛眸子,淡淡的道,“舅父何不尝试一下伺机而动呢。”
  宋琬刚要撩开帘笼进去,就听里面传来一阵细小的谈话声。她听了两句,手便慢慢顿住了。
  小厮们见宋琬很快又出来了,都有些疑惑。宋琬双目无神,脸色有些苍白,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我突然想起有一些东西要给舅父,竟忘了带过来。我先回去一趟,可别惊扰了你们老爷。”
  不知走了多久,宋琬才气喘吁吁的扶着柱廊怔忪。明月忧心的问,“小姐刚刚听到了什么?”宋琬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她此次前来本就是要阻止沈谦再去死谏的,没想到事情发生了,她却全然没主意了。
  一个婆子急匆匆的朝这里走来,语气里还有些焦急,“我的表小姐,可是找到你了。”
  宋琬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妈妈,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婆子打了个千儿,才上前道,“夫人传了晚膳,让表小姐过去呢。”
  赵氏让小丫头去小院喊宋琬,没想到小院里空空的,又去书房找了一遍,却也是没有人。赵氏不由得急了,便派了手底下的丫鬟婆子都出来找。
  宋琬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是迷路了,多亏了妈妈来找。”
  孟阶看到宋琬回来,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上前几步,拉住宋琬的手,轻声问道,“去哪儿了?”
  “走岔路了。”宋琬低着头道。
  赵氏和沈谦在后面都笑了起来,宋琬也只好抿着嘴唇笑了笑。用膳的时候,赵氏问宋琬,“我听阶儿的意思,你们是要明日一早走?”
  宋琬抬头看了一眼孟阶,放下筷子说道,“我和孟阶还要去他外祖母家,怕是不能在舅舅家多停留了。等过几日,琬儿再来探望舅舅和舅母。”
  “倒也不急着一日两日的,你表哥听说你来了,特意派了人来回,说明日就赶回来。不如见过你表哥再走。”赵氏又笑着道。
  宋琬听赵氏这样说,也只好点头应下。
  晚上躺在床上,宋琬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满是沈谦前世死谏的事情。她下午的时候就应该闯进去,现在再劝沈谦倒是无从开口了。
  孟阶有些无奈,在宋琬翻了十多次身后,他终于忍不住哑声道,“琬琬,你要是再这样动下去,我可就不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事了。”
  宋琬果然不动了,她靠在孟阶怀里,低低的道,“你怎么还没睡?”
  “你觉着你这样我能睡得着吗?”孟阶翻身便将宋琬压在身子底下。
  宋琬有些慌,睁着晶亮的眸子提醒,“这可是在舅父家里。”
  孟阶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但炽热的唇还是落了下来,直到宋琬用手推他,他才松开了她。
  宋琬喘着气瞪了一眼孟阶,翻身进了另一个被窝。没一会,又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捞了过来,“好了,不欺负你了。”
  宋琬这才没有动。孟阶揽着她,小声的道,“宋琬琬,你来舅父这里的本意,是来劝说他的吧。”
  宋琬身形一僵,许久才翻了个身和孟阶面对面道,“前世舅父因为上谏弹劾谢光父子,被永隆帝打入昭狱,杖毙而死。”
  孟昶也是被打入昭狱杖毙而亡的。他抱着宋琬的胳臂不由紧了紧,“我说他的态度怎么这么决绝,定是拿到了那本贪污的账簿。”
  不过一本贪污的账簿,根本与谢光父子沾不上边。沈谦自然不会愚蠢的只拿出这一条罪证,孟阶问道,“舅父前世上谏了几条罪证?”
  这件事过去太久了,宋琬也记不大清楚,“似乎有‘坏祖宗之成法’,‘窃皇上之大权’十几条罪证,剩下的我想不起来了。”
  这些罪名都是皇上允许的,怎么能成为罪名呢。孟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今日劝了他一回,不知道他肯不肯听。看样子舅母也是不知晓的,你明日不如与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劝住舅父。”
  宋琬点了点头。街上已经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孟阶摸了摸宋琬的脸颊,“睡吧,明日再说这些事情。”
  二日早上,沈子煜果然回来了。不过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陆芮。他穿着一件哆咯罗狐狸皮袄,罩了一件大红色的褂子,腰上系着描金云纹的腰带。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更高了。头发上束着白玉冠,看起来贵气逼人。
  他昨日进宫去陪太子,今早才从东宫出来,正好遇到了沈子煜,两人便一起骑马回来了。
  陆芮看到宋琬,嘴角不免露出一抹笑意,他挑着眉,和宋琬道,“还没半年呢,连我这个表舅都不认识了?!”
  宋琬怔忪了一下,方弯腰作揖,“琬儿见过表舅。”
  孟阶在济南府是见过陆芮的,却并不是很熟。他走上前,拱手抱拳行了一礼,淡淡的道,“陆世子。”
  陆芮笑道,“我在路上听子煜说,你们两个成婚了,倒是蛮快的。怎么也没给表舅发个请帖,我好歹也去庆贺庆贺一番。”
  沈子煜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何时成了琬儿妹妹的表舅了,我怎么不知道。”
  陆家和沈家在一个胡同里,陆芮和沈子煜更是一起长大的,两人的交情很好。
  陆芮笑着拿下来沈子煜的手臂,“说起来,你现在也该叫我一声表舅了。”
  赵氏笑着让几人进了花厅,小丫头捧了茶盘过来。陆芮接了一盏,轻轻拨了拨茶盖,才呷了一口。他放下茶钟,和赵氏道,“伯母,这茶是好茶,可这茶钟是不是该换一换了?侄儿越瞧越觉着不相配。”
  陆芮惯是这样说话的。赵氏并没有生气,她笑着道,“我记着你上次还说这茶钟不错呢,怎么今日倒嫌弃起来了?”
  没来由的,宋琬总觉着陆芮话里有话。她扭头看了一眼孟阶,见他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变化。宋琬才又低头喝茶,再抬起头时,却正好对上陆芮似笑非笑的眼神。
 
 
第八十四章 
  陆芮笑着道, “外甥女是不是也觉着这茶钟和茶水不相配?”
  宋琬微怔, 瞬而看了一眼汝窑天青釉的茶钟, 说,“琬儿觉着挺好的。”
  陆芮闻言笑了笑, 没有再言语。他微微敛眸, 食指敲了敲右手边的花梨木高几,才起身道,“我有些乏了, 先回家睡一会,你们继续说话, 不必送我。”
  他说完便走了。沈子煜忙喊住他道,“明儿你还进宫吗?”
  陆芮正好走到门前, 他驻足转身, 笑道,“自然是去的,表舅骑马来找你。”他明明和沈子煜说话,眼神却是落在了宋琬的身上。
  沈子煜知道陆芮是说玩笑话,也笑着抱拳, 阴腔怪调的道, “表舅大人走好。”
  陆芮哼笑了一声, 抬腿走出花厅。
  宋琬看着沈子煜带笑的面庞,不免陷入了沉思。前世沈谦死谏谢光父子后,被打入昭狱杖毙而死。接着沈府便被抄了家,赵氏削发为尼, 沈子煜也被逐出了翰林院。
  直到二十三年正月,永隆帝暴毙在寿央宫,太子李崇庸继位,沈子煜才官复原职。
  宋琬那时候见过沈子煜一次。他身穿正六品的鹭鸶补服,较之现在清瘦了甚多。那日他叫了她一声表妹,却再没有说话,眼眸微微敛着,看上去有些颓然。
  宋琬也十分心痛,安慰的话语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临走的时候,沈子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低声说了一句,“表妹好生保重。”
  宋琬没想到,那时候的沈子煜就已经变了。没过两年,他就踩着一条血路爬上了工部侍郎的位置。每每提及他的名号,朝廷里的官员都脸色大变。
  这样明媚的笑脸,真是久违了。
  沈子煜进翰林院,并不是参加科举考上的。而是翰林院的掌院梅晋怀梅大学士破格录取的他。沈子煜倒也没有给沈谦丢脸,他的学问在翰林院一众学士中一直是很出色的。
  沈子煜和孟阶年纪差不多大,制艺学问又都是极好的,两人说起话来很是投机。
  赵氏见他们讨论个不休,便道,“你们两个说这些,我和琬儿又听不懂,不如去书房,也留我们娘儿俩在这里说会体己话。”
  沈子煜正好和孟阶说到了梅晋怀的《策论集》,他书房里有一本手抄本,便道,“孟兄,咱们去书房,我拿给你看。”
  孟阶点头。两人起身,朝赵氏抱拳行礼。赵氏挥了挥手,笑道,“去吧去吧,等会子再叫人喊你们吃饭。”
  等着二人走了,赵氏也拉着宋琬去了她平日歇息的耳房。
  小丫头们上了茶果盘来,宋琬挑了一个蜜桔剥了吃了。赵氏看了看宋琬平坦的小腹,笑道,“肚子还没有动静吗?”
  宋琬小脸微红,摇了摇头。她端起一盏茶钟,整张脸都快埋在里面了。
  赵氏见宋琬害羞,又含笑道,“你们两个还年轻,孩子的事倒也不急,但也别太清心寡欲了。舅母看人家小孟真的挺不错的,昨儿个见一直找不到你,他满脸都是担忧。要不是你回来,他都要去找你了。”
  宋琬听到‘清心寡欲’四个字时,一口茶没咽下去全喷在了衣襟上。她掩着唇咳嗽,脸色更是通红。赵氏忙唤了小丫头去给宋琬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还清心寡欲,孟阶除了在她小日子的时候不欺负她,哪一日不是她求饶才放过她。也就是他那一张正经的脸骗骗人家,可谓真正的衣冠禽兽。
  换好衣服,宋琬脸上的红晕才消下去了。她想起沈谦死谏的事,很是着急。便找了个机会问赵氏,“舅母,我昨日见舅舅着急出去了,来的可是身份贵重的人吗?”
  赵氏见宋琬这么问,并没有疑心,笑着道,“也不是。你舅舅就这样,公事总是放在头一位,你可不要见怪了。”
  宋琬点头,又说,“我听说前不久有位侍郎遇害了,还是舅舅的学生,这事可是真的?”
  “这倒不假。只不过这事实在隐晦,你听谁说的?”赵氏也是昨日才从沈谦嘴中知晓邹毓昌被毒害的事。这事实在奇怪,上头早就封了下来。要不然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也是许久前听人提了一嘴,不过很快就没信了。昨儿见到舅舅,我才想起那邹侍郎曾是从詹士府出来的,定然和舅舅有些关系,才想着问问舅母。”宋琬见赵氏起疑,又道,“按说起来,侍郎也是朝廷里的重要官员了,也没有人说他遇害是怎个究竟,就完全没了信,实在奇怪。”
  宋琬这么一提,赵氏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昨儿来拜访沈谦的是邹侍郎的一名手下,给了他一本账簿。沈谦看了一眼,神情甚是激动,还连声说,“我定不能让毓昌白走一趟。”
  邹毓昌是被委派到江西发放赈灾银的,那他的遇害必然和这批赈灾银有关。这中间见怪不见的便是贪污银两,莫不是邹毓昌不与那些官员同流合污,才被毒害。
  邹毓昌可是朝廷官员,除了谢光父子,谁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害他。赵氏想到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宋琬见赵氏已面有忧色,才转移了话题。赵氏心里想着事,心不在焉的。宋琬和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再听下去。
  孟阶自然也和沈子煜提起了这件事。但沈子煜满心都是制艺上的事,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孟阶微无可闻的叹了一声气,回去和宋琬说,“我就怕舅父明知道前路是死,他也会去做这件事情。”
  二日用过早膳,孟阶便让管事驾了马车过来。宋琬刚要踩着轿凳上去,就见陆芮悠闲的出了家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拉着马缰的小厮。
  宋琬忙俯身和他行了一礼。陆芮笑着道,“可真是巧了,你们也走。不多在这里住两天吗?”
  沈子煜笑道,“表妹和孟兄还要去大兴走亲戚,一时不能多停留。”
  “大兴。”陆芮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更巧了,咱们顺路呢。”
  沈子煜疑惑的看了陆芮一眼,“不是说好巳初走的吗?”
  陆芮摆弄着衣袖,解释道,“我突然想起太子说要我巳正陪他练剑。”
  沈子煜点了点头,便让小厮从马厩牵了马来。陆芮看着两辆马车,皱着眉头问,“孟兄不会骑马?”
  孟阶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自然是会的,只是路上要照顾琬琬。”
  陆芮轻笑,“琬丫头自有丫头照看。不如你和我们一块骑马。咱们路上也好聊些投机的话。”
  沈子煜昨儿也没和孟阶说尽兴,他听到陆芮这个提议,也十分赞成。孟阶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既然陆兄不怕误了时辰,那就请便了。”
  宋琬听孟阶的意思要骑马,忙让明月拿了斗篷过来。她给孟阶拢上,刚要系衣带,就被孟阶拉住了手。
  宋琬抬头看孟阶,孟阶却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快上马车。”
  “那你小心些。”宋琬点头,扶着孟阶的手上了马车。
  沈子煜一脸艳羡的道,“我也要娶媳妇,我也要媳妇给我披斗篷。”
  陆芮敛了敛眸子,嘴角微挑,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回头表舅给你找个好的。”
  小厮牵了两辆马匹过来。孟阶和沈子煜都翻身上去,踢了踢马肚,跟在后面的马车也动了起来。
  明月放下纱窗,一脸疑惑的道,“小姐,我怎么觉着陆世子不对劲呢,他话里老是怼姑爷?”
  宋琬自然也察觉到了。她想起宋瑶的事,脸色有些不好。陆芮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纨绔公子哥,他这样做分明是针对她和孟阶。昨儿陆芮问她茶杯和茶水不相配的问题,那意思大概是说她和孟阶不相配。宋琬摇了摇头,只希望是她自己多想了。
  陆芮披着大红的鹤氅,领边是一圈火红的狐狸毛。孟阶披的是玄色的斗篷,边缘绣着银鼠毛。而沈子煜则穿的是貂鼠脑袋里子,深蓝色缠枝纹的斗篷。
  大街上的人边躲边往这里看。尤其是女子,偷偷瞥一眼都红了脸蛋。马上的三个人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美色被人垂涎,还依旧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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