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只得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竟然想的这般通透。你放心好了,万事都有我和你哥哥在呢,将来,不管是嫁到哪里去,你哥哥都会护着你不受委屈的。”
沈汐笑道:“我知道的,嫂嫂。这些年,若不是有哥哥和您一直护着我宠着我,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虽然她没有父母,但是日子一直都过的很自在,甚至比许多父母双全的女孩儿还要逍遥许多。日常与同窗们相交,虽有些女孩子背地里嫌弃悠然的出身,但是却无人不羡慕她穿戴精致、手头阔绰。
悠然揽住她的肩膀:“傻孩子,咱们自家人说这些干嘛?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哥哥就高兴了。这世间女子不易,你记住,将来不管怎么样,你背后都有娘家可以依靠。”
沈汐感动的点点头。
沈泽得皇后的指示,派人查探尚家的动态,却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只能是暗中派人监视着尚家。
到了十五这日,按例,后宫嫔妃的娘家亲眷是可以进宫探视的。悠然一早和韩氏约好,这天一同进宫去给沈湉请安。
今日进宫的女眷颇多,在凤宁宫足足待了小半天才清净下来。沈湉摆摆手让宫人们退下,有些疲倦的道:“咱们娘几个总算是能清净的说说话了。”
悠然说道:“上次娘娘吩咐的事,相公已经让人去查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沈湉点头:“嗯,先让人盯着罢!”
韩氏见旁边没有外人,问道:“娘娘说的可是向家?莫非他们家还有什么算计不成?”
沈湉冷笑一声:“这些后妃哪个娘家没点算计,只不过就属向家最明显罢了。”
韩氏嗤笑道:“说来也真是好笑,京中有点子底蕴的人家谁不知他家的底细?向夫人也不过是继室出身,如今整日里摆着礼部尚书夫人的架势,也不知道心亏不亏?!”
听见韩氏这话,沈湉思索道:“母亲这样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向尚书的发妻好像是定安伯家的姑奶奶吧?”
韩氏忙回道:“可不是吗?冯家那位姑奶奶虽然是庶出,但是她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是公爵,我恍惚记得这位是当初的定安公老夫人亲自教养的,礼仪风范颇为出众。我少时常听大人夸赞与她。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啊!如果她还在世,向家最起码不会是现在这般乌烟瘴气的样子!”
悠然一听这位也是庶出,想到那位生死不知的冯大姑娘,不由道:“定安伯家的庶出姑娘怎的都这般……”说到最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韩氏附和道:“说来也怪,冯家的嫡枝向来难有嫡女,庶女倒是颇有几个出彩的。咱们的冯太妃虽说是嫡出,可是是二房出身,真论起来也算是旁支了。”
这时候,沈湉突然出声道:“论辈分,向尚书的发妻应该是现今定安伯的姑母吧?我听说,当初冯家这位姑奶奶不幸一尸两命,其中有许多疑点。虽说是庶出,到底是定安伯的亲姑姑,如果她真的受了委屈,即使去了那边想必心中也是心中不平的。也不知道定安伯午夜梦回,有没有受先人托梦?”
说完,沈湉看向悠然:“我记得你和定安伯夫人还有几分交情,你出宫后不妨去问问冯夫人,看是否有先人托梦诉冤。”
虽说此时正是酷暑时节,但是悠然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四百二十八章 风波骤起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恭谨的回道:“臣妇上次见冯夫人的时候就觉得她脸色不大好,想来定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臣妇这回出宫就再去拜访一番。”
闻言,沈湉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和韩氏说起旁的事情来。
一旁的悠然却是心事重重:新帝继位不足半年,后宫之间的争斗就已经如此的水深火热,夺嫡之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只是事到如今,她们家已经没了半点退路。她们不争,不代表别人不争。
闲谈中,沈湉主动提起了沈汐的婚事:“想来夏太妃的心意定是告诉你们了,八皇子如今在内务府虽然只是协理办差,好歹算是个正经差事。何况,皇上说了,等过了先帝的周年祭,这些兄弟们自然少不得要大封一遍的,说句不好听的,前头那些皇兄们竟是都无可封赏。弟弟们里头,竟然就属老八和圣上有几分香火情,到时候一个郡王是跑不了的。这门婚事如果真能成,也算是颇为体面了。”
悠然回道:“体面不体面的臣妇倒是没想过,我与相公以前说起汐儿的婚事来,从没往上想过。原是预备着找一户清白些的中等人家,娘娘也知道,相公一直对汐儿宠爱有。知道了这事,生怕汐儿将来受了委屈他不好上门说理。”
闻言,沈湉笑道:“别说你们了,汐姐儿小时候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日子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我就不疼她?八皇子的脾性别说是在诸皇子中,就是在京中的这些大家公子里也算是温和有礼的。再加上夏太妃也不是那等刻薄不讲理的,因此这门婚事我是首肯的。”
她端起茶杯来呷了口茶,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们夫妻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不愿她受委屈,但是谁能保证把她嫁到中等人家就能安稳一辈子?咱们都知道有些人家也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内里却是一团污淖。而皇家再不济,面子上的规矩是都要守的。夏太妃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是向我们家示好的意思,有她镇着,将来老八府上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再说句不好听的,眼瞅着汐姐儿愈发出挑,把她嫁到一般人家,能护得住她吗?堂哥再厉害,到时候也不过是娘家亲戚,有些事情怕只是鞭长莫及啊!”
悠然回道:“从那天回去后,我与相公也商量过,这些道理也能明白。更何况,此事既然娘娘都已经首肯了,我们夫妻俩也再没什么意见。这事在旁人家都是盼都盼不来的福气,也就在我们家,才这样瞻前顾后想三想四的,娘娘不说我们矫情就好了。”不同意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胳膊能扭过大腿?加上沈泽暗地里也打听过八皇子的为人,都说是性格温和有礼,两人也多少安心一些。
沈湉微笑着摇摇头:“正是这份瞻前顾后才显得可贵,这说明你们是真心的为汐姐儿着想,与那些一心拿女儿攀富贵的自然不一样。不过如今还在国孝里头,这事咱们心里有个数就成,也没必要到处宣扬。万一将来有什么不测,也不会损害汐姐儿的名声。”
韩氏附和道:“这话很是,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咱们家自然不会多嘴,只是不知道夏太妃那边……”
沈湉沉声道:“放心吧,夏太妃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完了正事,三人这才略微放松了一些,正说些京城的八卦消息,突然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回禀皇后娘娘,不好了,陈美人刚刚在御花园里不慎跌了一跤,当场就见了红,如今已经被送回寝宫了。”
“见红?”沈湉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问:“宣太医了没有?”
宫女忙道:“已经宣了,这会子应当是在路上了。”
沈湉马上吩咐道:“皇嗣关系重大,再让人去将秦御医和严御医请过去。”
接着,她对韩氏和悠然道:“这事干系重大,我必要亲自去瞧瞧的,母亲和堂嫂就先出宫回府吧。”说着,对青禾道:“你亲自将母亲和嫂夫人送出宫去。”
然后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悠然和韩氏虽说心里为沈湉担忧,毕竟怀孕的宫妃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她这个皇后都会有难以推脱的责任,因此两人自然是都盼着陈美人遇难成祥、母子平安的。只是宫里规矩大,两人也不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只好先出宫再说。
路上,韩氏忧心忡忡的对悠然说:“我记得这个陈美人的身孕有八个多月了,这么大的月份跌上一跤十有八九会早产。都说是七活八不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生下皇嗣。”
悠然安抚道:“宫里头有皇上的龙气庇佑,陈美人必定能平安生产的。”这话假的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陈美人好容易熬到这个月份了自然会万分小心。她能着了别人的道,说明对方下了死手,自然不会让她平安生产。只是这话,如今却是不好明着说出来。一切只能希望陈美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躲过这一劫。
悠然跟着韩氏一起回了国公府等消息,到了傍晚时分,宫里头便传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陈美人生下一个小皇子,只是她跌了一跤又受了惊吓,竟然不慎产后大出血,就那么去了。小皇子因为早产,加上在胎里受了惊,身体也有些孱弱。
听到小皇子平安降生,悠然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皇子平安,这事就很难牵连到沈湉身上。不是她凉薄,不在乎陈美人的生死。只是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自然还是沈湉的安稳最为重要。对于不幸去世的陈美人,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一声佛。
得了这个消息,韩氏原先紧皱的眉头也松了开来,她自然是和悠然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还没等沈家众人将心放到肚子里,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京城内外,突然流言四起:中宫不贤致使圣上皇嗣不丰。
紧接着就有御史上奏:皇后做梁王妃时就不甚称职,仗着嫡妻的名分肆意打压残害出身贵重的侧妃,致使当初的梁王侧妃,如今的淑妃、德妃等人伴驾多年都无所出!
一时间,风波骤起!
第四百二十九章 慈安宫里
此事一出,悠然等人自是担忧不已,她是外命妇,无事不得随意入宫。如今这风口浪尖上,她更不想因着自己的多言多行给沈湉招来更多的麻烦。
韩氏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虽然担忧女儿,但也深知此时更不好自乱阵脚。她对沈泽吩咐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整这些幺蛾子,偏偏国公爷还没回来,这府里的人手有些不足,这事还得劳烦你亲自去查。”
沈泽应道:“伯母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去查个水落石出。”事态紧急,他也顾不上寒暄太多,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悠然见韩氏脸色不好,忙安慰道:“伯母不必太过忧心,娘娘的脾性咱们都是清楚的,绝不会做那些事情。不过是那起子小人趁着国公爷还没回来,可劲的欺负娘娘和咱们沈家。事情总会查清楚,一定会还娘娘一个清白名声。”
韩氏冷哼一声:“这些小人,只会搞这些隐私算计,真真是让人恶心。”
然后思量了一会说道:“这会子,咱们娘俩进宫都不大合适,太显眼了。该让素姐儿去一趟,我这就让人给她传话去。”
悠然闻言,忙站起来说道:“这样的事情不太好让下人传话,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韩氏点头:“也好,你去也能说的更清楚些,只是你要受累了。”
悠然回道:“伯母这话就见外了,都是自家人,这事也是咱们阖族之事,都是我该做的。我这就去了。”说完也没耽搁,急急忙忙的就出去了。
待悠然到了郡王府的时候,方心素正要坐车进宫呢,见她到了,连忙从车上下来:“你来了,可是为着表姐的事?”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到了僻静处说话。
悠然连忙回应道:“可不是?我听了这个消息急的不得了,刚从国公府那边出来,伯母也是担忧不止。只是这会子刚过了十五,我们若是再递牌子进宫倒显得惹眼,反而给娘娘添乱。这不想着你到底身份不同,因此想托你进宫瞧瞧。”
方心素说道:“我前儿去了庄子上,得到消息了才进城来,要不这会子早就进宫了,还用的着你们嘱咐。行了,事情我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顺便探探宫里的情形。你先回家,有了消息我会让人给你传话的。”
悠然点头道:“行,那你自己当心点。这些人明显是想着把我们一家子拖下水,未必就不会拿你开刀,你警醒一些。”
方心素一边点头一边上车:“我知道了,后宫还有太后娘娘呢,一时半会的轮不到小人作妖,你快回去吧。”接着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却说方心素匆匆忙忙的去了皇宫,一进慈安宫,瞧着那乌压压的一殿人,心里先是一沉,然后脸上带着适度的笑容说道:“哟,今儿这人来的可真齐整。”
然后径直上前先给太后请了安。孟太后微笑着说:“你这丫头可是有好几天没来给哀家请安了,也不知道忙什呢。”
方心素笑着答道:“我听下人说庄子上的蓝莲花今年竟然冒了花苞,因此迫不及待的就去了庄子,原想等着看到花开了再回来的。没想到宫里有了喜事,圣上新添了一位小皇子,这不就忙不迭的回来给太后和圣上道喜嘛!”
不待孟太后开口,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就响了起来:“皇家添丁原是喜事,只是可惜陈美人竟然不幸去了。可怜小皇子生下来就没了生母不说,自身也是孱弱不堪,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唉,想想皇上也真是让人心疼,这么些年好容易有了个皇嗣,偏偏又遇上这么些灾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话明里暗里的都指向了沈湉,只是等闲的宫妃少有这样直白的。方心素定睛一看,出声的不是旁人,正是越王生母冯太妃。她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冯太妃,先帝爷刚走的时候沉寂了许久,如今见宫里有些乱子就忙不迭的出来蹦跶。真是活腻歪了,你一个先帝的妃子没事插手新帝的后宫做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她腹诽了一阵子,正要讽刺冯氏两句,就听周王妃不疾不徐的说道:“冯太妃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了,这几年皇室接连出了些事情,自太后起连着好些年都是国孝家孝的。不单单是圣上,诸王府上都少有新生儿出生。怎么太妃娘娘就单只为皇上心疼?说句不太好听的,太妃您只是先帝的侧室,咱们圣上如何,自有太后娘娘操心,还轮不到您去心疼!”
方心素差点没当场喊出一个“好”字来,她瞧着冯太妃阴晴不定的脸色,与周王妃换了个眼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冯太妃被周王妃给当面斥责,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本宫好歹是长者,你,你一个晚辈,就这么跟本宫说话?”
周王妃也光棍的很,径直站起来行了一礼:“是我的不是,只顾着祖宗规矩了,竟忘了太妃算是长辈,真是失礼了。下次,太妃娘娘再做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一定记得说的柔婉一些,不让太妃这样恼怒。”
见她这样混不吝的样子,冯太妃心中更气,伸出右手捂住脑门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