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推辞了一番,见沈泽诚心要给,便只好收下了。因着林家只有母女俩在家,沈泽也不好多待,略说了几句话便要告辞离开。林母便让悠然将他送到门口。
待走到院门口时,他看到了那掩映在翠竹中的兰花,不由说道:“这兰花的品相可是不俗啊,听闻林姑娘是个莳花高手,难不成这也是林姑娘养出来的?”
悠然连忙摇头:“沈公子高看我了,这花是昨日去山中游玩时偶然间看到的,我实在是喜欢的紧,便带了回来。”
沈泽点点头:“原来如此,恕沈某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姑娘肯不肯割让其中的两盆。”
悠然挑眉问:“公子也是爱花之人?”
沈泽笑着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有一个朋友急需一对品相上好的兰花有用,只是这个时节兰花本就难寻,更何况是上等的兰花了。遍寻京中一个多月,竟然一无所获。因此,沈某便冒昧的问一下。”
悠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公子挑两盆搬走便是。”
沈泽笑着说:“我那朋友当日便说,若有相符的兰花,愿以千金购之。我观姑娘的这一对兰花定能当这起这个价格,既如此,我就先替朋友将这银钱付了。”说完,便从荷包里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悠然。
悠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狂跳,冷静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厚颜收下了。若没有公子,我这两盆花也卖不上这样的价钱,如此,我便留下一盆养养试试,剩下的四盆公子都搬走吧。想来公子会有些许用处。”
见悠然执意如此,沈泽也怕这花流到外头再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因此便笑着收下了:“大恩不言谢,多谢姑娘。”然后,便将那四盆兰花让人搬到马车上,告辞而去。
看到他的马车走远了,悠然勉强控制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情,她往四周看了看。刘嫂带着芳草去村边洗衣服去了,老刘头和小石头在池塘边上放羊,没有外人看见这一切。
待回到屋子里,她将这事小声的和林母说了。林母听了也是大吃一惊:“不就是几棵野花,真的有那么值钱吗?”
悠然点点头:“因着宫里的皇后娘娘喜欢兰花,因此上行下效,许多达官贵人家里也以拥有极品兰花为荣。我以前在侯府时,见过一盆品相比这个还差一些的,值六百两银子。咱们这是四盆,才卖了一千两,也不算太离谱。只是,这钱来的实在太容易了些,还是不要往外宣扬才好。”
林母连忙点头:“你说的是,咱们孤儿寡母的,虽说你是从侯府出来的,但真要是遇到那些难缠的小人,怕就是求援都来不及。能有这些钱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林母一向都是小心谨慎的性子,便是悠然不说,这事她也不会往外吐露一丝一毫的。
有了这些银子,在京城里面买个两进的小宅子便不在话下了,悠然的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待回到屋里后,她将手里的小锦盒放到炕桌上。她原说过要林母将锦盒收起来,但是林母说这方子是她想的,有了回报自然要归到她的私房里。更何况,那卖花的一千两银子她已经收了,这方子钱她万万不肯收的。
这样想着,悠然便将盒子打了开来。许是觉得送什么样的首饰都不太合适,因此盒子里只放了几颗未经镶嵌的莲子大的珍珠以及两块寸金。这样的珍珠悠然以前倒是见过,她自己就有一对这么大珠子的耳坠还有方心素曾给过她几颗淡紫色的。这几颗珠子虽然颜色是常见的白色,但是个头比那几颗竟然还略大一些。这样个头这样品相的珠子没有百十两银子是得不着的。而按照这里的物价,一块寸金差不多就等于一百六七十两银子。这些加起来一共就是四百多近五百两银子,这沈泽出手,也委实大方。她前世就是个喜欢钻研各色吃食的,脑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食谱、菜谱,要是都拿出来卖掉,那得卖多少钱啊?只是,她也就是这样想一想,若真是那样行事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招了别人的眼。算了,现如今家里也算宽裕,自己的私房都拿出来也是一份不菲的嫁妆,很不必为了一些钱财去冒那个险。
又想到,今天下午时,一千两的银票,沈泽说拿就一下子拿了出来,可见财力还是非常雄厚的。再想到前两次去侯府时,竟然有婆子私下议论说沈泽是寄居在府上的破落户,都没人愿意去伺候,不由觉得好笑。
殊不知被认为财力雄厚的沈泽,此刻可算是真的捉襟见肘了。不过,他确实认识一个急需珍稀兰花的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到京城,沈泽将兰花交给了那人。那人倒也爽快,见沈泽帮他寻到了四盆品相完好的极品兰花也是非常高兴,爽快的派人拿了两千两的银票给他。沈泽也没有过分推辞,而且此人的身份特殊,两人略作寒暄后,他便回家了。
第六十五章 买房
林家因多了这一千两银子,那么在京里买宅子的事情就正式提上了日程。正巧林大伯有个积年的老友在工部的房务司当差,林母便将这事拜托给了林大伯。
林大伯没想到弟妹手里竟然这样阔绰,前两个月她可是刚买了几十亩地,又买了一房下人,这才几天功夫啊,如今又要买房子。便不由的问道:“在京城买处宅子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这京城房价可不便宜啊。”
林母状似难为情的思忖了一会,将早就想好的托辞说了:“不瞒大哥的话,我是个不中用的,以往拼死累活的还要靠亲戚们帮衬也就是将将能让安然读的起书。若不然也不能让悠然给人家做那么多年的丫鬟。只是悠然这孩子是个心底良善的,自己主动将这些年攒的份例银子和这几个月卖的绣品钱一共凑了六百两给我,让我拿去买宅子用。说是当姐姐的一番心意,我虽然不想要她的血汗银子。但是她说安然是她娘家最大的依靠,如今她帮着弟弟些,将来等安然出息了也好帮衬她。如此,我才应下了。”
“这话倒也是,只要安然能再进一步,悠然的婚事便能再上一个台阶了。”大伯母也在一边帮腔。看来她还是小瞧了那个侄女了,能不声不响的便拿出六百两银子来给弟弟买宅子。怪不得人说:“宁娶大家婢”呢,不过是一个丫鬟,这才几年的功夫啊,就能攒下这份私房。再加上那一手出彩的针线活计和那行事作风,将来是不愁找不到好夫婿的。大伯母突然想到了自己娘家的那个侄子,年纪比悠然大上两岁如今也是个正经的秀才。自己的祖父也是正经的举人出身,娘家也有二三百亩地,日子过的委实不差。就是自己那个大嫂心比天高,一心想找个样样出挑的姑娘,也不知道悠然能不能入她的眼。
见林母说的这样恳切,银子也都备好了,林大伯便说:“既然如此,我就找人帮你打探一下。只是不知道,弟妹想要在什么地方买呢?”
林母说道:“咱们小门小户的,也没必要非往东城那些豪门大户边上挤,但是南边又太乱了些。我想着若是能在国子监附近十几里的地方,找个干净的小院就行。也不用多大,有那么一二十间的两进宅子就行。”
都是至亲,林大伯既然接了弟妹的嘱托,第二日便换了身干净衣裳去了京城的房屋司衙门。房屋司就相当于现代的房管局,管着京城一带所有的房屋买卖和一部分宅子的租赁、维修等事务,虽然隶属于工部,但是也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地点。
他的那个好友姓江,如今正是正七品的房屋司司库,算是个小头目吧,虽然官职不大,但是油水颇丰,因此等闲也不愿意换地方。见老友来了,连忙将他请到自己屋子里,让人端来茶水。
听了林大伯的来意,江司务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你来的可真巧。前阵子,吏部一个侍郎刚刚被罢官。连带着一批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外放或告老,倒是有许多人要卖房子呢。几套大的早就被抢光了,剩下几套二三进的小宅子,那些豪门大户的都看不小,一般的小老百姓买不起,就搁置在那了。你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既然咱们自家人想买,那一切好商量。”
说完,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本厚厚的册子,一间间的指给林大伯看:“这一套是在东城边上,虽小了些,但是是在东城最繁华的地段,离朱雀大街不过几百米远。是套两进的宅子,共有十二间房子,要价五百两。”
林大伯摇了摇头:“太小了些,我那侄儿还没娶妻呢,这房子现下是够住的,可是等他成了亲有了孩子那怎么住的开?更何况,他现在还要科举,这样的繁华地段反而不利于静心读书。”
“那就再看这套,这套在西城……”江司务又说了几套,最后,林大伯选了其中两套他认为比较合适的宅子,回去以后和悠然母女说了。
这两套宅子,一套在国子监北边,离国子监不过有五六里路,宅子有两进半,一共十六间房子,就是宅子略微破败了一些,要住的话还要细心收拾一番。但是房子便宜,一共才要四百两银子。
另一套在国子监南边,离着有十多里路。是个三进的宅子,一共有二十多间房子,倒座、影壁俱全。而且上任房主刚整修过,房子比较新,还带着大部分的家具。但是要价也高,开价八百五十两。
娘俩对望一眼,悠然笑着说:“让大伯费心了,只是,这买宅子也不是什么小事,若是能亲眼看看才让人放心。”
林大伯点点头:“你说的很是,这点我也早就料到了,明日,我便带你们娘俩去那两套宅子看看。”
第二日,悠然娘俩便随林大伯去京城转了一圈,除了这两套,还看了其他几套江司务给介绍的宅子。最后,还是选了那套三进的宅子。一是那宅子买来就可以住,不用怎么大费周折的收拾。二来,那宅子周围住的多是些国子监的官员或者是附近一座京文书院的先生,京文书院可就是各地考生春闱的考场啊。除了大比之年,这片地方都是安静而祥和的,充满了书香气。放到后世,妥妥的学区房啊。昔日孟母三迁,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吗?如此说来,这八百多两银子,也不算太贵。
最终,在江司务的斡旋下,对方又让了五十两银子。林家花了八百两银子,将这套宅子买了下来,两家很快就到房务司签了文书。有江司务帮着,一切事物自然都办的异常顺利。当然,事后,林母少不得托林大伯好生感谢了一番江司务。
房子的事情解决了,悠然总算是可以一心铺在刺绣上了。
第六十六章 折腾
只是当安然从书院回来听说了这事以后,很是有些不安,他惭愧的对悠然说:“我是这家中唯一的男丁,按说该是我肩负起这家中的一切责任才是。可是事到如今,我除了念书,什么也帮不上忙。还要姐姐和母亲拿自己的私房给我买地买宅子,我,我如何担得起?怪不得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
悠然拍拍他的肩膀,说:“书生怎么了?姐姐将来的体面如何,就端看你这书读的怎么样了。你也不用觉得愧疚,也别觉得花了我的银子如何如何。说句不害臊的话,你若将来进士及第,我便是没有嫁妆也能嫁户好人家。而你若只是个平民百姓,纵使我有万贯家财,也不过是嫁给乡绅商户。因此,你只要将书读好了,姐姐将来的体面和嫁妆便尽有了。咱们是嫡亲姐弟,自当是互为倚靠才是。”既然花了银子做了好事,悠然便没有打算做个活雷锋。有些付出,是要放在明面上才能让人牢记的。
安然点点头:“姐姐的话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定会加倍努力的。”
天气逐渐转冷,十月底天空就飘起了小雪。待雪化后,方心素特意打发了画屏过来看望悠然,并送来了二百斤银丝碳和一对精致的三足炭炉并一只刻了山水纹样的精致白铜小手炉和一对银质的香薰球。
悠然回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一只以往常用的荷花纹小手炉,那还是韩氏赏的,上面还镶了珐琅彩。但是炭炉那样的大件东西自然是没带的,而林家的那两个炭盆就跟普通的洗脸盆差不多,没有盖子,烧炭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响,偶尔还会溅出点火星来,要是在那旁边做绣活,万一渐上一星半点的火星那可就麻烦了。
这些天,悠然都是呆在炕上做活,只是在炕上只能是盘着腿,一时半会的还行,时间长了那腿就麻了。她原想着,过两天就去县里买上一对精致的炭炉回来,没想到方心素竟然想到了她的头里,将东西给送来了。
屋里烧着炕,再点上两个炭炉,整个屋子便变得温暖如春。于是,悠然便可以继续安心的做绣活了。哪会像悠然家这样破费。村子里自然也有那一等嘴碎的私下嘀咕,但是方心素每月都派人来送一次银丝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出行,那可是比一般的千金排场都大,每次都有侍卫随行。那些八婆们也只敢悄悄议论两句,有时被那有那德高望重的老人听了,还要斥责几句。时日长了,倒也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
至于那些真正有见识的人家,则早就不动声色的开始和悠然家交好了。
便是大伯母,眼到郡主和侯夫人一次次的派心腹丫鬟过来送东西,心里不由喟叹一声:自己的侄儿真没福分。上次她回娘家的时候,将这事和娘家嫂子提了一下,谁知道嫂子一听就恼了,嘴里直说:“你侄儿将来可是要考进士,做大官的,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妻子,将来在同僚间怎么抬得起头来?再说了,我可是听说那些豪门大户里的大丫鬟,都会与男主子不清不楚的。你那侄女在侯府待了那么些年,谁知道干不干净呢?”
听见嫂子这样说话,林大娘当时就恼了:“嫂子看不上这门亲事便罢了,没的这样血口喷人,慢说悠然也是我的亲侄女,我相信她的清白。我侄女再不济,太后娘娘也曾亲口称赞‘忠义双全’并亲赐了紫檀如意。嫂子这话,是在质疑太后娘娘的眼光吗?”
这帽子可就扣得大了些,林大娘的大哥连忙打圆场:“好妹子,别和你嫂子生气,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自来就没什么见识。只是这娶媳妇终归要娶一个婆媳想得的才好,既然你嫂子不愿意,那这事就算了吧。”
看到大哥的样子,林大娘闭了闭眼,当初嫂子看着也是温柔和气的样子,谁承想成亲以后才发现她的眼皮子那样浅薄。她无奈的对着大哥说:“若非友哥儿是我的亲侄儿,我都不好跟我那弟妹开口的。既然大嫂不愿意,那就当我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吧。”
嫂子嫌弃人家是丫鬟出身,却看不到人家背后的关系网。林家将来怕是要指望着这个侄女了。凭她和侯府以及郡主的关系,安然哪怕只考中举人,这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了。哎,可惜了啊。
到了十一月里,林家的饭桌上便再也看不到一丝新鲜菜叶了,偶有绿意,也不过是白菜叶子和萝卜缨子。悠然见自己的屋子这样暖和,觉着这些热气白放着也是浪费了。便找来几个花盆,里面放上土,撒了一些青菜种子和蒜瓣,又让芳草用两个竹篮子泡些黄豆和绿豆来发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