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冯老夫人扬眉问:“如此说来这林状元为人很不错?”
薛恭人笑道:“可不是吗?且不说他文采如何,人长的虽然不是十分英俊,但也是温文尔雅的。而且难得的是性子豁达为人机变,没有那种书呆子的迂腐之气。只要你不嫌弃他们家根基浅薄,单论人品样貌,林状元倒是足足配得上姝儿的。”
冯老夫人还是有些疑惑:“既然林状元这样好,为什么至今没有定亲呢?”
薛夫人回道:“我与林宜人也是常来常往的,她倒是也和我说过此事。她自己的一双儿女均是人中龙凤,姑娘比起那大家小姐来也不差什么,再看普通人家的女孩,可不就觉得不入眼了?女孩子好的人家又看不上他家根基浅薄。这不就耽搁下来了?还有一事。当初林哥儿因一篇奏章得了圣上的青眼,被越级提拔为正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偏偏大家原本都以为那位子应该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周瑞周公子的。有几户公侯之家原是想着拿个不受宠的旁支嫡女结这门亲的,见他这几年没有再升官便觉得他定是得罪了承恩公府,便不看好他了。都去抢今年的新科探花和传胪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上清宫
冯老夫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是不怕的,便是林状元这一生就止步于五品之上,我也认了。多少人考了一辈子科举都没考中进士,姝儿他父亲原先也不过是四品官,找个正五品的女婿也不算辱没了。只是不知这林状元家资如何?我也不是嫌弃她们家贫什么的,只是姝儿从小也是锦衣玉食般长大的,若是他家若像周御史家那样清贫,可就不大好过日子了。再有也不知道林宜人可好相处?”
薛恭人道:“林宜人最和善不过的,虽说是乡野之间长大的,娘家祖父原也是举人出身,两个哥哥都是秀才不说,如今一个娘家侄子也考中了举人,说是言情书网也不为过了。她又识文断字,在京城待了这几年愈发的通透大方了。”
冯老夫人赞道:“怪不得能养出这样一对出色的儿女来!”庄恭人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又说:“他们家虽面上不显,但是依我看来,家境还在小康之上。旁的我不知道,只林状元如今兼了明和书院的客座讲师。他讲的功课好,很受一些举子的拥护,每月光这块的束脩就有近二百两的收入。家里有一座三进宅院,近千亩的良田,若是过平常日子是尽够了。只是像侯府这样的富贵日子怕是不成了。”
从锦乡侯府出来,薛恭人见天色还早,就吩咐车夫直接去林家一趟。
听到下人回禀时,林母还纳闷呢,怎么薛恭人这不早不晚的突然过来了。待听了薛恭人的来意后,林母倒是吃了一惊:“恭人可不是在说笑罢?那样的人家能看得起我们这样的门第?”
薛恭人淡淡一笑:“冯老夫人从不是那样拘泥之人,庄姑娘是她的外孙女不假,可也是我的娘家侄女,人品样貌再是无可挑剔的。她外祖母和我都不愿她嫁到高门大户里面,再受好几层婆婆的磋磨。我原也不过是略提了安然一句,冯老夫人就万分满意。只有一样,这孩子是个命苦的,父母早早的就去了。”为了避免林家将庄姝看低了,薛恭人将事情说成是自己的提议。
听了这话,林母说道:“兴许旁人会为着这个挑理,我却是不在意这个的。我自己原就是早死了丈夫的,便是父母过世的时候也算年轻,有哪会在意这个。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个人的命数都是天定的,哪来的什么克不克的?”
薛恭人笑道:“既然你有意,那就找个机会相看一下如何?”
林母点头应道:“这倒是了,五月初一正好是安哥儿的沐休,原先就定好了那天去城外的上清宫打蘸。”
薛恭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又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回去后又忙不迭的派心腹之人去锦乡侯府送信不提。
上清宫虽然不是皇家道观,但是上清宫的主持张道长却是当朝道录司的掌印司长,掌管天下大小道观的事物。张道长今年八十多岁了,据说与先皇还颇有渊源,前几年还经常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上请安,世人都称之为‘张神仙’。只是张神仙如今据说是在闭关苦修,道观里的实物都交给他的徒弟空了真人打理。
空了真人今年也是近六十岁的人了,发须皆白,倒是颇有点仙气。但是见过张神仙的人一看空了真人就知道他的道业绝不如张神仙深厚。无他,张神仙八十岁的时候头发白了还没一半呢。如今空了真人不足六十头发就全白了,可见师徒间的法力还是差着许多的。
因着初一是五月之首,又是端午节前,因此这一日有许多官宦之家的亲眷前来打蘸。空了真人亲自带着几个徒子徒孙在三清殿前奉迎。林家可没有红楼里面贾家动不动就清场的排场,因此也只和众人一样轮流进去拜了三清神像和十二金仙。好在大康对于男女大防也没有那样死板,像是佛寺道观的,往往有许多青年男女来来往往,俨然已经成了极好额相亲场所。
林母觉得来上清宫的次数少些,刚才既求了儿子的婚事又求了女儿一家的平安,香油钱不好太吝啬了,便一下子拿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
见状,在殿里招呼的道士连忙请林家母子去后院用些茶水点心。
母子两个随着一个小道士走到门口时,恰遇到空了真人亲自侍奉着一行女眷过来。
空了真人一抬眼看到了林安然,当下笑道:“贫道观施主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梁丰起,五岳丰满,神貌清朗,骨骼秀美。当具状元之才也。”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夫人就笑了起来:“道长果然好眼力,眼下这位不正是前科状元林大人吗?”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要给安然和庄姝做媒的薛恭人。原来空了真人刚刚迎进来的一行人正是薛恭人和冯老夫人一行,当然后面还跟着戴着面纱的庄姝。
两下里既然遇上了自然少不了寒暄一番,薛恭人借机将林家母子介绍给冯老夫人。冯老夫人是长辈,母子两个自然是连忙上前见礼的。冯老夫人看着安然丰神俊朗的模样,心里很是满意,笑道:“老身早就听闻林状元不但文采出众,人才亦是不俗,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紧接着便让人送上来一份表礼:一对未经雕刻的鸡血石印章,观成色,便知是极为珍贵的大红袍。
因着林母并未将此行的目的告诉儿子,因此安然此时也有些忐忑,这一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表礼,也不知这位侯夫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见林母和师嫂都冲自己点了点头,便道了声谢,然后收下了。
这时候,薛恭人又将庄姝拉到身前对林母说:“这是冯老夫人的外甥女,也是我的娘家侄女。”
庄姝这个时候已经隐隐猜到了外祖母和堂姑姑的意图,因此脸色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但还是竭尽端庄的向林母行了一礼:“见过林宜人。”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一般空灵脱俗。安然忍不住的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事成
林母见了庄姝也很是满意,虽然对方戴了面纱,但是离得这么近五官也能看个大不离。单看眉眼间的灵动秀逸便知道这孩子的长相差不离。至于人品什么的,林母觉得薛恭人也不至于在这一点上撒谎作假。
当下林母便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对绿汪汪的翡翠镯子撸了下来套到庄姝的手上,笑着说:“这样脆嫩的颜色还是你们年轻的姑娘家戴着好看,戴在我手上倒有些糟蹋了。”林母在乡下劳作了这么些年,虽然后来用了悠然亲自调配的润手膏双手细嫩了许多,但比起养尊处优的大家贵妇来,还是差了许多。因此这话也不算是谦逊了。
冯老夫人笑道:“若是没有林宜人当初的辛勤劳作,怕是也没有林状元今日的荣耀了。”说完示意外孙女收下那对镯子,于是庄姝笑着行了个万福。
这个时候,薛恭人又说:“既然都不是外人,姝儿啊,你也来见见林状元。”
当下两人互相行过礼,虽然没有多余的话语,但是彼此之间的眼神似乎有了些不同的东西。
冯老夫人又笑着对林母说:“前些日子我这个外孙女去白云寺上香回府的路上遇到一些故障,多亏了遇到令千金沈夫人相助。林宜人回去一定要帮我道声谢。”林母没听女儿提起过这事,但还是回道:“老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冯老夫人她们还没有进去上香,双方家长也觉得第一次见面,还是留些余地比较好。因此当下就在大殿门口别过了。
待林家母子走了,冯老夫人笑着对空了真人说:“劳烦真人替我在三清神像前点个大海灯,保佑我这外孙女早日找个好姻缘。”
空了真人捋捋自己白色的长胡须淡淡笑道:“我看老夫人的心愿已然达成了,乘龙快婿不是到了夫人跟前了吗?况且庄姑娘红鸾星动,想必喜事不远了,这盏海灯不点也罢。”
听到这话,冯老夫人大喜道:“真人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卖一回老,不知真人看我这外孙女的姻缘如何?”
空了真人微微一笑:“实乃天作之合也。”
且说这天下午,悠然正在和沐休在家的沈泽商议端午节的礼单,就听下人回报舅爷和林太太来了。安然自是留在前厅喝茶,林母径直来到悠然屋子里。沈泽上前行礼过后,便说:“原是预备着今日去给岳母大人请安的,悠然说岳母并安然去上清宫打蘸去了。既然来了,就请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林母也不和女婿客套,笑呵呵的应下了,沈泽转身去了前院招待小舅子不提。
悠然见母亲脸上留了许多汗,便说道:“母亲去打蘸,来回奔波也怪累的,怎么非得这会子过来?看热的脸都红了,不如先去换身衣裳吧?”
林母摇了摇头,拉着女儿的手坐下:“不急,待会再说,我且有事要问你呢。我今日去上清宫一是为了打蘸,二来也是给你弟弟相看去了。你可认识锦乡侯府侯夫人的外孙女庄姑娘?”
闻言,悠然点了点头:“有过一面之缘,那位庄姑娘到很是落落大方,难不成小弟相看的是她?”
林母点点头:“可不是吗?原来她是薛恭人的堂侄女,前两天薛恭人过来和我提了此事。我还以为这姑娘许是长相身材有什么不足呢,今日一见那样貌就不说了,就是说话行事也都进退有度的。既然是薛恭人的侄女,想来人品也是不错的。我看安儿嘴上没说,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她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好歹有一个侯夫人的外祖,也不知能不能相中我们这样的家世。”
悠然说道:“若是对我们的家世不满意,怕是老侯夫人也不能带着庄姑娘和我们相看。成与不成的,这两天就该就信了。母亲只管安心等着就是。”
听了闺女的安抚,林母顿时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遂安心的端起丫鬟送来的酸梅汤喝了一盏。
到了第二日,薛恭人便亲自登门,告知林母可以上门提亲了。
林母大喜过望,当下备好厚礼,请了官媒执着安然亲自上山打的大雁上门提亲。冯老夫人假意推辞了一回,方应下了。
两家既然有意,就没有过多磨蹭。很快走完了纳彩与问名,定下来六月初八放文定。
文定的日子定下来以后,林母翻箱倒柜的将自己原先预备娶媳妇的首饰拿出来看了又看,都觉得不太合适。她再没想过自己能娶到一个门第这样高的儿媳妇的,不提冯老夫人,便是庄姝的父亲生前也是正四品的高官,庄姝是妥妥的官家千金啊。想到那天见到的庄姝,穿着打扮虽然不显豪奢,但是插戴俱都是精品无疑,自己原先预备的东西有些粗糙了。
林母又找出来这两年儿子和闺女孝敬自己的一些没镶嵌的珠宝玉石,拿出来一些上好的珍珠和二十两金子来吩咐芳草道:“你拿着这些东西送到韩夫人的金银铺子里,请他们务必给打两副精致细巧的头面出来。”芳草听了,自去料理不提。
悠然知道了此事之后,自然是很为弟弟高兴,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是她也颇为欣赏那位庄姑娘。她想到了庄姝随手送给沈汐的那枚碧玺佩,心想母亲那里怕是没有什么珍贵的文定礼。她虽然孝敬过林母不少头面,其中不乏精品,但款式颜色均不适合给年轻的姑娘插戴。悠然生怕自己的母亲为难,就从自己的嫁妆里找出来一套金镶玉嵌宝石的点翠首饰和一套红珊瑚首饰并四匹上用宫锻着人给林母送了去。
这两套首饰俱都是精品,林母待要推辞来着,又怕辜负了女儿因此便收了起来,另备了一些茶礼点心等物,整出一份不算简薄的文定礼来。
转眼到了六月初八这天,文定不用安然出面,他早上给母亲请了安便自去衙门当值去了。林母穿上闺女给自己做的孔雀罗衣衫,戴着一套赤金累丝嵌蓝宝的叶形头面,带着媒人、丫鬟等浩浩荡荡的去了锦乡侯府。
第一百五十五章 喜事连连
虽说锦乡侯府这几年败落了不少,但是终究是世家大族,亲戚故旧众多。又有常国公府和靖安候府的面子,文定的场面倒也是热闹非凡。
可惜悠然怀有身孕,这种场合是来不了的,要不她也很想过来凑一番热闹。
林母虽有些紧张,好歹也经历了女儿的婚事,连王妃都是见过的,应酬起众位贵妇来颇为从容。不管朝中众人如何揣测上意,安然如今依旧是天子近臣,何况林母还有一个手握军权的女婿。众人见她行事又颇有章法,对她也很是客套。
到了吉时,冯老夫人让人将庄姝请了出来。庄姝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衫,更衬得肌肤塞雪、人物标志。
林母笑呵呵的让人端上自家的文定礼,不过是金银首饰共六套,再加上一些衣裳首饰罢了。
有些心眼小的人家,认为林家家底不薄,定这门亲事指不定就是为了发一发绝户财。倒是没想到林家的文定礼如此厚重,头面首饰最贵重的向来是上面的珠宝。林家这几套首饰都镶着品质极好的珍珠或宝石,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不由的刺伤了某些人的眼:这林家还不知道怎么砸锅卖铁的整出来这份文定礼,一定是想着把人哄进门去再做打算。
这些小人的心思,林母自然是没想到的。她只觉得好容易给儿子定了一个好姑娘,心里乐坏了。听薛恭人说这位庄姑娘管家理事是个好手,心里更满意了,恨不得早点将媳妇娶回家,然后自己就不用再苦逼的管家了,管家算账好累的有木有?送上文定礼,林母又亲自将一支赤金累丝的凤头钗插到庄姝头上,这礼便算是成了。
为了防止自己那个侄媳妇出什么幺蛾子,冯老夫人已经将整个府里的管家权都收了回来,因此文定礼才顺顺利利的完成了,见林母将一支金簪插到庄姝的头上,冯老夫人总算是暗自舒了口气。她没想到林家竟然拿出了这样厚重的一份文定礼来,那几套首饰都极为精致,布料也都是上用的宫缎,最起码表明林家是极为看中这门亲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