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屠心(穿越)——寒雪悠
时间:2017-12-02 17:42:09

  两人从回廊里出来,经过一个花圃, 花圃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不仅有各色鲜花, 还有假山、假水、小拱桥和小亭子。
  卢况指着假山道:“这太湖石是我父亲亲自去挑选的, 父亲说这种石头要讲究瘦、漏、皱、透。”
  经过小亭子的时候, 叶青微忽闻一阵扑鼻酒香。
  卢况了然道:“上午的时候父亲酿了些酒,你若是喜欢, 下回我偷偷给你带一些。”
  叶青微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的, 反正我父亲酿了基本上不喝, 也不送人,家里的酒窖都快摆不下了。”
  “为什么不喝?”
  卢况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我父亲说喝酒误事, 虽然他从未跟我说过误了什么事儿。”
  叶青微摸了摸下巴, 将卢庸在脑海中的印象刻的更深了一些。
  世人曾称叶明鉴、卢庸和崔令三人为“酒色花”三才,这样长久的称呼下来,就好像卢庸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再也没有别的用处似的,须知卢庸也会种花,也会酿酒,而且他种的花、他酿的酒也丝毫不比崔令和叶明鉴的差。
  这样的一个奇才偏偏就如此命途多舛,该说是天道不公吗?
  两人顺着花径小路走去, 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转过一个弯, 在一个小院外,两人看到了卢庸,正确的来说只有卢庸的一个背影。
  他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柔顺的衣料如同溪水从他身上滑下,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和不屈的脊背,手臂上的袖子高高撸起,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他手指修长,柔韧的麻绳缠在他的指尖,他正在扎篱笆。
  白的手、褐的绳、青的竹竿交织在她的眼前,编织出锦绣似的画卷。
  卢况低声唤了一声:“父亲。”
  卢庸没有回头,温声道:“你先招呼客人,我一会儿就弄好。”
  叶青微仔细看了看他手中的动作,笑道:“我在家里也扎过篱笆,不如我来帮忙吧。”
  卢庸笑了笑:“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见叶青微似乎没有打消要帮忙的想法,卢庸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我在家里还没有带上面具,怕吓到崔先生你。”
  他这么一说,本来叶青微动摇的心思立刻坚定起来。
  她轻声道:“美丑不过是一张皮,看人终究是要看皮下三分的。”
  “这说法倒是有新意,如果崔先生不介意的话。”
  卢庸将篱笆扎好,又半蹲在一旁引入活水的小溪边洗了洗手。
  叶青微体贴地递上了一方帕子,眼神自然而然地落到小溪中他的倒影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的面容,眉飞入鬓,目若桃花,眼尾上翘,连睫毛上扬的弧度也刚刚好,他唇色软红,像是加了蔷薇水的粉红奶冻,他连嘴角也是微翘着,那样一张多情重色的脸,含嗔时有情;微笑时更显深情;不怒不笑面无表情时,更像是在用小钩子扯你的眼皮,让你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五官肤色搭配在一起非但不显女气,反而有一种仙人般的清远俊逸,更可怕的是,这种有些成熟又有些少年感的面容竟像是从未老过,一直保持着年轻时的绝色风采。
  英雄白发,红颜迟暮,他却将自己最巅峰时的美色保留了下来,只可惜,纵使倾国倾城,到底有所残缺。
  就像是一副巧夺天工的多彩锦绣被人用刀随意划了一下,就像是一张价值连城的国宝画卷被人用墨笔随手涂抹了一道,美艳绝伦、倾国倾城、国宝天姿,全都被毁掉了。一道斜贯整张脸的伤口大咧咧地显摆在那张当世第一的脸面上,狰狞的伤口还依稀能看出当初划下这一刀的人是何等的坚定与义无反顾,又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暴殄天物。
  天啊,地啊,当真是不许人间见绝色吗?
  叶青微心肝儿一颤,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她垂下眼,站到一旁。
  卢庸笑了起来,声音温柔宛若丝绸:“崔采薇是吗?”
  “是。”
  卢庸擦干手,温和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听阿况说了些你的事情,又想到是故交所珍爱的后辈,所以才想要见你一面。”
  叶青微抬头看了卢况一眼。
  卢况立刻道:“爹。”
  卢庸了然一笑:“好,那先不说这个。”
  他带着两人走到篱笆所围的小木屋中,虽然外观看上去简朴,里面却是别有乾坤,桌椅板凳都是用树根雕刻而成,既古朴又好看。
  “坐吧。”卢庸取过茶具,修长的手指翻动,动作行云流水为众人泡好了茶。
  叶青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卢况,好像在他父亲面前,他的话很少。
  薄胎茶盅中是颜色漂亮的茶汤,叶青微怀着敬仰的心情,喝了一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呸呸呸,这也太难喝了!
  叶青微心底里的小人痛呼狂喊,然而她却脸上带着笑容,硬是将这茶水咽了下去。
  卢况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立刻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水,瞬间也露出了复杂难言的表情。
  “爹,你……”
  卢庸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笑眯眯道:“哎呀,好像这壶茶没有泡好,到底是老了,记忆不行了,手脚也不灵敏了,阿况,你来重新泡一壶吧。”
  叶青微捂着嘴,不动声色。
  你骗谁呢!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不会的大名了,而且你这副老狐狸的模样简直跟叶明鉴如出一辙,你们不愧是好友啊,坑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不过,她就想不明白了,她跟卢庸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偏偏要来坑她呢?
  卢况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只好将茶水都倒了重新泡茶。
  袅袅水汽攀升,就像是无形的屏障降了下来。
  卢况重新泡好茶了,叶青微这次心有余悸,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顿觉神思清明、神清气爽。
  这她就不明白了,明明都是从一个罐子里取得的茶叶,卢庸是怎么把茶泡出刷锅水的味道的?
  卢庸笑道:“我们卢家的家训是中庸,讲究才不外露,倒是让阿况被误解多多啊。”
  卢况的脸扭曲了一下,随即撇过头,明显不想多说。
  卢庸又道:“虽然崔先生曾经听过我的名声,那不过是世家好友吹捧出来的,我其实已经江河日下了,学的杂而不精,渐渐都忘了大半了,还好我有个青出于蓝的儿子,我也决心要将卢家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他,自己去安享晚年了。”
  叶青微看着他那一张看上去嫩嫩的脸,再听他说的话,总觉得怪异的很。
  叶青微故作惊讶:“原来阿况如此厉害?”
  卢况瞪了叶青微一眼,耳朵通红。
  卢庸笑道:“正是如此,崔先生与我家阿况多多交往才能品出来他的优秀之处,就像是崔先生所说,看人要看皮下三分。”
  叶青微品了品他的话,这才发现他的目的,他这不就是在用自己衬托自己的儿子嘛,还孜孜不倦地拉皮条,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卢庸都快将自己贬进泥里去了。
  叶青微强忍着笑,点头,一本正经道:“卢大人说得对,我也觉得阿况这人就像是这碗茶,越品越有滋味。”
  卢况整张脸都红了,看样子想要藏在桌子底下。
  卢庸低头抿了一口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卢况一眼,又转过头对叶青微道:“你也不必叫的如此生疏,我与崔令是好友,你又是他的晚辈,不如你便唤我卢叔吧。”
  “这……”
  卢庸笑了笑,即便脸上横贯着一条狰狞的伤口,却仍难掩伤口下的绝色。
  可惜,可惜呀,若是没有伤口这该是多么好看的人啊。
  叶青微立刻唤道:“卢叔。”
  卢庸眼睛一弯,眼尾挑出一段柔情,宛若十里桃林盛放,灼灼其华:“哎。”
  卢况捂着脸,羞涩道:“爹,你别这样……”
  卢庸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叶青微假装看不到低头饮茶。
  卢庸道:“虽然你是崔令的晚辈,但不知为何你的眉眼竟多像我另一个好友一些。”
  叶青微睫毛微颤,笑道:“卢叔知己遍天下,有跟我长相相似的也不足为奇。”
  卢庸笑了:“你这也太过谦虚了,采薇这般容貌天下间哪里会有第二个,你卢叔我也并非知己遍天下。”
  他摇了摇手:“我为人懒散,性子古怪,一般人都受不了,这一生能称得上知己的也就只有昔日博陵崔氏家主崔令和昔日帝师叶明鉴了,你看,都成了昔日了,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到哪里去逍遥了,只留我一人孤孤单单在长安。”
  “崔叔去了哪里我也不太知晓,不过,卢叔为何不出去逛逛,即便重回青山书院看看也好。”
  卢庸笑了笑,升腾的水汽晕湿了他的桃花眼,他低声道:“长安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等没有了牵挂,我也会出去看看的。”
  “至于青山书院……它早已非昨日,去看了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这时,府里的管家来敲门,似乎要与主人商量什么事情。
  卢庸笑道:“我近来已经不怎么管事了,这府中大事小情都交给了阿况。”
  卢况无语,低声道:“爹,你觉得……”这样不会露馅吗?
  他爹为了给他长脸可真是不容易啊。
  卢庸微笑。
  卢况只得摇头离开。
  屋内只剩下叶青微与卢庸二人。
  卢庸捏着茶杯看样子想喝一口,还是一脸嫌弃的放下了,他温声问:“采薇,你觉得阿况如何?”
  叶青微脑中的大钟立刻“当当当”敲响,发出一连串的警报。
  叶青微捏着衣角作出小女儿状,羞涩道:“这……卢叔问我这些,采薇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卢庸叹息一声,那双眼睛温柔却犀利:“阿况一向内敛,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女孩子表露好感,我能看出来他用情颇深。本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可以了,但我尊重阿况,也认为娶妻必是自己真心所爱才能相伴一生。采薇你的意思呢?你若是对阿况也有想法就说出来,卢叔我……嗯,会向崔令登门道歉,并亲自带阿况去你家提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众郎君:你这是作弊!哪有带父亲上场的!
  卢况:那是我爹开明,有本事你叫你们爹试试啊?
  卢庸: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我还要装老年痴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爹,我怎么长的不像你?
  叶青微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砸懵了, 她回过神来,抓住重点:“卢叔跟崔叔有过结?”
  卢庸微笑, 他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摸了一下伤痕的尾端:“有一些误会。”
  叶青微垂下眼, 用卢庸能够听到的声音若有所思道:“怪不得, 崔叔每次提到卢叔都是……”
  卢庸轻声道:“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跟你们这些小辈无关,我也不希望采薇你因为这些事情就不给阿况一个机会。”
  卢庸盯着叶青微艳色的眉目压低了声音:“有时候长得太好会有很多机遇, 也会有很多危机,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卢叔……”叶青微忍不住道:“你脸上的伤难道……”她自知失言捂住了嘴。
  卢庸却不介意地摇摇手:“没什么, 不过, 有了这道伤口我才能真正分辨出谁是真的爱我,谁是爱我的容颜。”
  卢庸盯着茶水,有所感悟道:“这世上最难求的大概就是一个你真心爱的, 他也真心爱你的爱人了。”
  “并不是阿况是我的儿子, 我就要为他说话,不过,他确实为你做了很多事情。”
  做了很多事情?做了什么事情?
  卢庸抬起头,视线扫过她的脸:“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他垂眸一笑:“大概是阿况想给你个惊喜,我不该说的。”
  叶青微想了想,低声道:“如果真心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爱他, 该怎么办?”
  卢庸笑了一下:“一切随缘。”
  “早在四年前,采薇你就应该见过阿况了吧。”
  叶青微的心骤然一紧。
  卢庸似乎看出了她的防备, 便不再多言,他扭头望向窗外的枇杷树,有两只麻雀在上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听说,采薇你想要进朝堂?”
  叶青微摸摸鼻子,面露惭愧:“有些不自量力吧?”
  卢庸笑了一下。
  此时,清风拂过枇杷树叶,两只麻雀“啾”的一声飞走了。
  静默如莲花初绽,温柔似临水照花。
  “怎么会呢?”他的声音像是名贵的丝绸滑过上好的羊脂白玉,丝滑的温柔渗入人心,“你倒是跟她有些像。”
  “你与我们家倒是有些缘分,这件事我帮你一把,也算是结个善缘。”
  一个家主承诺的分量自然要重于这些郎君们承诺的分量,但叶青微有担心这次欠下的人情,不知道以后会用什么来回报。
  思来想去,叶青微点头:“谢谢。”
  卢况回来后,卢庸便打发两人去院子里走走,叶青微却执意告辞离开,卢况只好去送客。
  叶青微双手负在身后,故意歪头对着他瞧来瞧去。
  卢况躲来躲去也躲不过她的视线,无奈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放松警惕,把我带到你家来,然后,让你父亲帮忙说你的好话。”
  卢况一下子红了脸,左顾右盼道:“什、什么啊,我才不会。”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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