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翻过年已是六岁,在古代如此小孩也能为家计奔波了,她早早的换好春袄赶着小驴车去找吴掌柜。
“掌柜,多日不见,您老越发有福气了。”木柔桑见面的第一句,说得吴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
一双肥厚的大手捧着自家大肚腩蹒跚而行,来到木柔桑面前:“小丫头,多日不见你到是越发的水灵了。”
两人对视一眼,英雄惜英雄呐!
一顿寒嘘之后,木柔桑道明来意:“吴掌柜,我家想买些青砖盖个大院子,想找您讨个主意。”
吴掌柜心中感慨不已,谁能想到去年那个穿着破烂衣服,骨瘦如柴的小丫头,如今已是通身小家碧玉的气派。
“你家要用青砖!”他心中惊叹不已,“你可知青砖多少钱一口?”
吴掌柜口中的一口砖,就是平时大家说的一块板砖的意思。
木柔桑摇摇头:“不知,所以来找吴掌柜打听些消息。”
“一口青砖需得一文钱!”吴掌柜一边品茗一边说道。
木柔桑皱眉苦恼,她家有差不多十一亩地这得要多少口青砖啊。
“吴掌柜,我想盖一个二进的院子,只是院墙有些大,大概有十一亩地。”她是打算把宅地全圈在一起,到时种上果树也能防小偷。
吴掌柜手一抖,“十一亩地?”
“是的,不过,我只打算拿两亩地来盖个两进的院子,其他地方打算种果树,春天能赏花,夏日能纳凉,秋日闻果香,冬日看雪景。”木柔桑越想心里越美。
“这样一看,你是不打算建南倒座房?”吴掌柜听她一说便明了。
木柔桑苦笑道:“不建,掌柜也知我家情况,就兄妹两人家中没有几口人。”
“嗯,这样的话,青砖差不多十一万口绰绰有余,那你屋顶可是要盖琉璃瓦了,那琉璃瓦三文钱一块。”
木柔桑有些不解:“琉璃瓦我知道烧制不易,只是为何青砖如此贵?”
吴掌柜微哂:“这你就不懂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细细一一说明:“一窑青砖,从取土、熟泥、制胚到烧窑需要花时一整年,而一窑烧成的青砖里,若是检查出现二十口青砖的声音不够清脆,那么这一窑便成了废砖,是不能用的。”
难怪这么贵,木柔桑只知道青砖能冬暖夏凉,防腐抗水性高,“这样啊,看来琉璃瓦更难了。”
“正好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他自己开了个窑厂,不但烧制砖块,还制着一些粗瓷碗缸之类。”
“那多谢掌柜了,好在有您这位贵人帮忙,不然我就要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了。”木柔桑真心感谢他,这又不是现代,随便上个网问问度娘就能解决的。
“你建房子可是找好了师傅?”吴掌柜想着不如好人做到底。
木柔桑现在才发现,盖一座房子要处理的事情真不少,“没呢,泥水工好找,只是这精通关键处手艺的工匠不好找,想必掌柜有认识的能人异士吧。”
“你这小丫头,正好,去年我不是在另一个镇新开了一间酒楼吗?那里重新装修了一番,是我以前的老雇佣,手艺不错,回头我派人给你捎个信,有谁像你这丫头这么火急,刚出十五,他此时应该正闲得慌。”
木柔桑连连向吴掌柜道谢。
有了吴掌柜的帮忙,木柔桑前期准备的大件很快便备好了,只是她也好肉疼啊,光是青砖琉璃瓦就花了她一百五十两银子,加上年前买地,她家好不容易攒下的存款去掉了一半。
好在木料花费不大,在后山挑了一些上好的楠木、樟木树,村长去年得了不显眼的好处,对于这些树象征性的收了她一点银子。
木槿之去请村长出面,在村里雇了二十五个壮劳力,其中五个是木柔桑要求的,她按排那五个壮劳力帮她把坡地挖树坑。
他翻过黄道吉日,最近的一日便是在二月初二,人抬头那一日,最适合上梁。
好在那些木头干了一个冬,只是外层有些水分,风干水分的事对木柔桑而言不难,晚上时不时弄上一小堆放空间里,木槿之也四处忙着找人,根本没时间去留意她的小动作。
一时间,小山村西山坡的一块平地上热闹非凡。
正月十八这一天,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当,吴掌柜一早派秦椿树领了张师傅与他的徒弟们来了。
木柔桑家盖房子,木云心里被猴挠了似的,这要是他家的该多好,可是他现在不敢下手啊,木柔桑家帮忙的人太多,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把他揍个半死不活。
木杨氏本来听说木柔桑招帮厨,想着自己手艺过得去也好去捞些银子吃食回来。
木柔桑听后没有明确答复,转过身把这事儿告诉了木意杨。
他头一昂对木杨氏说:“娘,你是桑妹妹的大伯娘,正能掉分儿的与那些人混一起,你可是未来的官家老太太。”
一句话把木杨氏绊在家里,只能远远张望,有木杨氏那样的糟心人来捣乱,木柔桑的动土很顺利。。
这一日适合动土,听了消息早早在旧院门口等候。
秦椿树赶着一辆驴车,上面堆放了许多建房用的工具。
“槿之,恭喜啊!没想到你家这么快能建起大宅院。”秦椿树因他家盖院子一事与有荣焉,连带走路都生风。
木槿之翻过年已经九岁了,半大的小子已是学着担事的年纪,面上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椿树哥,张师傅,些进屋来。”
张师傅一看院子里好几十号人等着,连连摆手招呼徒弟们把工具都拿下来:“今日适合动土,不知你们怎样建这二进院子。”
木槿之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来递给他:“张师傅,您看,我们家打算如此盖。”
张师傅打开设计图一看,典型的二进院子,只是院门开口不是正规的朝东南,而开在东面,想来是根据此地的地形而来。
二十几号汉子听张师傅指挥,拿着锤子很快把这座土院墙推倒了。
秦二婶,朱大婶,还有秦二婶的内侄女春根媳妇三人正围在露天搭成的灶台前,一排四口大锅,三人正笑说着忙碌。
春根媳妇羡慕的看着院子的男人们:“唉,三姑,真没有想到,木家一眨眼就发达了。”
秦二婶的刀功不一般的好,肉片切得又薄又好看,这一炒出来,份量显得更多,听到她的话笑道:“也不看看人家起早贪黑的做事,也苦了这两个孩子,好在日子红火了。”
朱大婶一脸的赞成:“可不是么,我家儿子与木槿之可是同窗,他家的吃食餐餐不缺荤食,连我那儿子天天回来都嚷着要吃些我闻所未闻的菜。”
现在大家伙儿算是真明白了,木老三家的两个娃子发达了。
秦二婶瞧了眼不远处帮工的秦二叔和朱屠夫:“朱家大妹子,咱不说别的,光这些帮工的工钱就不是个小数目,每人二十文钱,还包三餐。”
朱大婶识几个字,她从怀里拿出一张菜单子来念道:“这三餐有两顿还不缺荤,瞧今天中午是蒜苗小炒肉,炝炒大白菜,晚上是腊鸡烧木耳,明日上午是一个红烧鱼,再来个蘑菇肉片汤......”
春根媳连忙接着道:“大婶,您还是别念了,你瞧我家二狗子在一旁流口水了。”
“噗,早上柔桑不是捡了一大块韭菜鸡蛋饼给他吗?”秦二婶最近心情很不错,桃花的绣活越来越好,家里又攒下了好几个荷包了,秦二叔在这里半上半个月的忙也能赚上三百文,算下来,她家才出十五就赚上半两银子,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娘,柔桑说这屋子盖好后,她会有个好大的绣房。”秦桃花得到第一手消息后,赶紧跑来告诉自己娘。
朱大婶在一旁逗她:“有多大啊?”
秦桃花忘记问这事儿了,可是她觉得木柔桑是个很有本事的:“有那么大,就像咱家的房间那么大。”
“噗,一边去,人家房子还没建起来你到知道比主人家还清楚了。”她越看自已女儿越欢心,村里有几户能比得上桃花的手巧。
秦二婶心中还在纳闷,木杨氏一家怎么没出来蹦达,不过很快忙碌的事太多,把这一茬甩到几个乡外了。
木柔桑瞧着动土那边有木槿之在张罗,她便来到灶台之边:“二婶子,菜够不够用?不够得话我叫富贵哥再去找他爹拎些过来。”
秦二婶最得她信任,这灶间事物全归她在管理,所以木柔桑只会问她。
“呵呵,够了,够了,你也真舍得,一天下五斤肉。”光是一天的伙食算下来木柔桑家就要花掉三百五十文,好在每天实际只花了些铜板子每日定上五斤肉,在加上些调料,其他的都是自家本来就有的。
“再说了,你也得相信二婶子的刀工,就算不够,二婶子都能给你切出够份量的来。”
木柔桑笑笑,向站在一旁的桃花招手:“快些过来,小心那些油溅到身上,你这身新衣裳可就要白费了。”
秦二婶看着自家女儿闲得很,伸手指着灶堂道:“桃花你来帮娘烧火把,这一排四口锅,口口灶里都得把火烧得旺旺的。”
四口锅分别是烧开水,焖米饭,两个炒菜用的。
木柔桑陪着桃花一起坐在灶前烧火:“秦二婶,这水放下去多久了?”二十几号汉子一大锅水都不经喝。
“再添上两把柴就开了,怕是今日这口锅断不了柴,这些人也太能喝了。”秦二婶快乐的抱怨。
朱大婶正在洗菜,春根媳妇正在帮忙从井里打水出来:“你呀,我听说你家去年也新填上一亩地了,也多亏了你家大儿子会来事,你家小女儿手巧,我要是有女儿我也巴巴的送她去学绣活。”
秦二婶听后乐得合拢嘴,木柔桑却发现秦桃花嘟着小嘴,拿着烧火棍在灶里猛戳,伸手扯扯她的衣服:“桃花,你怎么了?”
有了木柔桑这个吐槽处,秦桃花开始不停的倒垃圾:“柔桑,我告诉,你下次要是碰到那个鼻子处有个大苍蝇,涂得一脸白粉,耳边别朵大红花,张着血口大盆的老婆子,你一定要记得有多远躲多远。”
媒婆?木柔桑的脑海中浮现桃花的描述:“噗,是不是你椿树哥要说亲了,也对,椿树哥明年就十五了吧!是该到说亲的年纪了。”
☆、第074章
第七十四章
“才不是呢!”桃花脸都气红了:“哼,那个讨人嫌的老婆子,是来说给我给别人做童养媳的,我娘说了,我一个月挣的不比大哥少,凭什么叫我去给人家做童养媳,啊呸!”
童养媳?木柔桑真没想到这事儿会出现在她身上:“你娘肯定不会同意!”秦二婶眼还没瞎,桃花自己能赚嫁妆,家中又只有一个女儿疼得跟什么似的。
桃花得意的昂起小脸,在春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哼,可不是,叫我娘一顿扫帚给扫出院子门。我娘说,那个媒婆很没良心,大家背后都说她良心被狗吃了,为了银子尽干些损阴德的事。”
木柔桑好笑的捏捏她粉嫩的小脸蛋:“好啦,桃花,你娘才不会把你这么快嫁出去。”有了她教的绣技,桃花将来凭着自己的手艺可是能挣下一份相当厚的嫁妆。
两人埋头说话间,秦二婶已经把切得薄薄的肥肉片放锅沥油,香喷喷的油香飘出老远。
“二婶子,你烧什么呢,这么香!”一个帮工一边捡泥砖一边大喊。
“哈哈,二婶子,狗蛋是闻到这油香馋得慌了。”另一个挑砖头抢应。
秦二婶双手叉腰站在灶前冲他们吼:“快些干活,今天中午吃小炒肉,有得你们馋的了。”
稻粮喂出来的猪特别香,不似现代用蚯蚓夹杂着喂出来的,猪肉里都有股子难闻的腥味。
“柔桑,你也真狠得下心,这十里八乡怕是只有你家给帮工的伙食有这么好,不比一般富户家的生活差。”
秦二婶看着锅里翻滚的肉片一阵肉疼,木柔桑兄妹这次算是苦尽甘来,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教,怕木柔桑大手大脚花银子,把好不容易赚来的又花掉了。
木柔桑只是笑笑,她的视线落在那群忙碌的汉子身上,东家对他们好点,他们也会回报东家,人性的纯朴在小山村特别突显,他们不止在木柔桑家帮工,十里八乡都缺不了他们的影儿,东家不亏待,他们自个儿心中有本帐。
焖饭的锅烧开了:“桃花,快些把柴火夹些到另一边的灶里。”秦二婶用笊篱捞了米饭看看,火候还差点但不需要旺火了。
“二婶子,记得留点米油出来。”木柔桑闻到香味提醒秦二婶。
她笑笑道:“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竹筲笈都已准备,保管为你留一大碗米油,不过这米油的尽是一股子米香,确实好喝。”
木柔桑上辈子就喜欢喝,秦二婶口中的米油就是米汤:“二婶子,米油可是不比人参差。”
秦二婶一点都不信,摇摇头:“人参可是个精贵物,一般人家哪能吃得起,这米油不过是煮过米饭的水罢了。”
“二婶子,我说的别不信,《本草纲目拾遗》上就写道:米油,能实窍,性味甘平,能滋阴长力,于身体虚弱者而言,其效果与参汤无异。”
秦二婶有听没懂,不过与参汤一样的效果,这一句话她是听明白了,“不是吧!真这么管用?”
春根媳妇凑过来问:“桑,桑丫头,那个真的同你说的一样?书上真这么写着?”
好吧,木柔桑无奈的翻翻白眼,原来在她们眼中书上写的都是能信的啊。
“是的,确实这么写的。”
春根媳妇有些不好意思的指指不远处的二狗子,面黄肌瘦走几步都喘不过气来:“桑丫头,你是个有学问的,你说啥咱都信,你帮我看看,二狗子吃了会好吗?”
木柔桑满头黑线,她又不是大夫:“春根嫂子,你平时坚持每天给他喝一大碗米汤,我想二狗子哥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吗?大夫说他身子骨太虚,是个精贵病,可咱家买,买不起人参。”秦根媳妇是二狗子的继母,好像对他还不错。
木柔桑点点头:“春根嫂子,记得饭前给他喝就是了。”饭后的吸收便没那么好:“你看我和哥哥这一年来的变化,我家每天都喝米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