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说笑笑,林蓉挂念谢临风,很快就带着人回家去了。
何亭亭和何玄白、何玄青、何玄连三个哥哥拆蛇皮袋,并且把书籍和别的礼物收拾出来。
“老大,你和老二老三拿好礼物,给你大伯公和二叔那边送过去。”何学将自己拿到的一个小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口中吩咐道。
何玄白知道哪些是送给哪家的,当下就点点头,拿了东西给两个弟弟,一起出门去了。
林玲玲拿过三个盒子放到跟前,知道是何学买给她和何亭亭、何奶奶的礼物,心里发甜,口中却还是埋怨道,“不用每次都买礼物的,若有钱,把钱给我存着好了。家里要用到钱的地方多着呢,该省着花。”
“礼物要有,钱也要给你的。”何学一边用剪刀剪开小箱子的死结,一边回答。
何亭亭正拆着何玄连给自己的礼物,听到“给钱”,忽然想起一事,便说道,“爸爸妈妈,四伯对四姐可好了,说四姐晚上跟他睡,他就给四姐两毛钱。”
这声音轻快悦耳,仿佛小姑娘跟自己爸妈分享自己知道的小秘密一样,兴冲冲的。
可是,说出来的威力却太大了。
“砰——”何学骤然听到这话,手中的剪刀瞬间掉在了地上。
林玲玲手中三个小礼盒也掉了两个下来,发出“啪”“啪”的两声响。
何奶奶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绿了,将翻开的书“啪”的一声合了起来,语气失去了往时的冷静,“亭亭,你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话的?”
何亭亭见何学的剪刀掉了,林玲玲的礼盒也掉了,又见何奶奶没了笑脸,正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听到这问话,便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是我自己听到的,就是那天去蓝大姑丈家里喝百日酒听到的啊。”
何学没空理会箱子里的东西了,地上的剪刀也忘了捡,走到何亭亭跟前,“亭亭,你跟爸爸详细说说,你四伯对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马上住了口,艰难地转移了话题,“当时是怎么回事?”
他担心自己女儿吃了什么亏,脸色十分难看,眸光更是发绿发冷的,压迫力十足。
“爸爸……”何亭亭看到何学的神色,以为何学生气自己偷听别人说话生气了,不由得有些惊慌,“我、我不是故意去偷听的,我经过那里就听到了……”
何学见女儿这样,知道自己太严肃了,忙调整了神色,挤出笑容来,“爸爸没有生气,只是好奇亭亭是怎么听到的,亭亭详细跟爸爸说说吧。”
他心里拼命叫自己冷静些冷静些,可手背上的青筋还是出卖了他。
何亭亭松了口气,就将那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完何亭亭的讲述,何学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人也明显地松了口气。
林玲玲和何奶奶也都松了口气,何奶奶冲何亭亭招手,“亭亭,到奶奶这里来。”
何亭亭走到何奶奶身边,挨住何奶奶坐,满脸的不解。
她最近虽然看了很多书,但是对成年人之间那点事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丝毫不知道自己听到的话是多么可怕,这时说出来,也只是顺便想起才提的。
“好孩子,这话以后可不能在外面说了,知道吗?”何奶奶叮嘱道。
何亭亭点点头,又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能说啊?是怕大姐、二姐和三姐还有几个堂哥也叫四伯给钱吗?”
“这个是原因之一……”何奶奶说着,看向何学。
何学点点头,一顿又道,“妈,玲玲,你们好好问问亭亭。”说着就背着手出去了。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的。”林玲玲说着,端着矮凳子走到何亭亭身边坐下,可是坐下了才发现自己坐着太矮,估计等会儿说话不够威严,便又站了起来。
何奶奶没理会林玲玲,低头继续对何亭亭说道,“哄骗女孩子跟他睡在一块的男人都是坏人,四伯就是坏人。你说出去,村里所有人就会知道四伯是坏人了。”
何亭亭皱起眉头想了想,“既然他是坏人,大家知道就知道啊,知道了把他赶走更好。不过……”她显然很疑惑,“可是四伯平时是很好的啊。”
“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呢,你听我们的就是了。”林玲玲听了急得不行,“总之这事不要说出去,以后也不许单独跟四伯玩。”
何奶奶瞪了林玲玲一眼,“你好好说,跟亭亭讲道理,不然我们亭亭不听你的。”
“对啊……”何亭亭连忙点头。
林玲玲气了个倒仰,但是倒没敢强权让何亭亭只管听自己的了。
何奶奶解释,“这件事闹出来,你四姐会被很多人笑的,以后也会很不好,所以不能说。至于你四伯,他在别的地方好,不代表就是好人了。”
之后又详细地跟何亭亭说了很多,什么绝对不能在男人面前脱衣服露出身体,绝对不能和男人去无人的地方,绝对不能和男人一张床……林林总总可以教的,何奶奶详详细细地教了个遍。
何亭亭一直知道不能被男人看到身体的,这时听到还不能睡在一张床上,不由得纳闷了,“和爸爸,还有三个哥哥一起睡也不行吗?”
“也不行!”林玲玲说道,“总之是男的都不行,不管是谁。”
她此时还愤怒得双手发抖,谁能想到那么憨厚老实的老好人,竟然是个变态啊!
“我知道了。”何亭亭点点头,认真地记下了。
何奶奶见何亭亭记住了,便开始旁敲侧击,问何亭亭,何四伯平时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待何亭亭将自己仅有的关于何四伯的记忆都详细地说了出来,何奶奶和林玲玲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了到一半,两人马上又想起何亭亭没了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以前是怎样的,心里顿时又焦虑起来。
虽然说她们以前看何亭亭看得很紧,但是变态何四藏得那么深,谁知道会怎样啊?
两人心中焦灼得很,五脏六腑都像翻了过来似的,但又不能直接问,别提多憋屈了。
何奶奶毕竟细心,想起从小就教过何亭亭不能在男的面前脱衣服或者被男的摸的,猜想自己孙女儿应该是一一执行的,心里这才没那么难受。
两人很快找了借口让何亭亭回房看书,就把在外面如同困兽一样走来走去的何学叫进来,将仔细问到的话都一一跟何学说了。
末了,林玲玲扭着手,语气焦虑,“她忘了以前的记忆,就是不知道以前怎么样……”
“我们从小就教过她防男人的,应该不会有事。”何学沉着脸说道。
何奶奶点点头,“这点我还是相信我们亭亭的,真有这样的事她肯定会回来跟我们说。毕竟亭亭从小不缺吃喝,时常也能拿到钱买点别的,没什么能诱惑得了她。”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林玲玲听到这里大感放心,突然对家里这么多年来富养着何亭亭侥幸起来。家里能轻易得到,就不容易被外面的诱惑了。
“我们现在考虑一下,怎么处理何四吧。”何奶奶沉声说道。
这是个潜在的危险因素,这样放着太危险了。
第091章 投机倒把(二更求订!)
何学听到这里点点头,事实上他刚才在外面暴走的时候已经思考过了,无非是两条路。
第一条路的前提是何四真的对何亭亭做过什么,那没有二话,想办法悄悄弄死了事,管他是不是堂兄,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
第二条路的前提是,何四没对何亭亭做过什么——这本该交给大伯父决定怎么处理的,但是由于何四留在村子里,还是会对何亭亭造成威胁,所以何学认为,最好把人赶出沈家村。
至于何四愿不愿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这时听何奶奶提起,何学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听了何学的意见,何奶奶和林玲玲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林玲玲问,“赶他走,他愿意吗?大伯愿意吗?”知道身边有这么个变态,她觉得怎么也不能放心。
“由不得他不愿意。”何学轻声说道,“当然,不会由我们来做,由我大伯做就是了。”
何四这样的事妥妥的是流氓罪,不走就得坐牢,他相信大伯和何四知道该怎么选的。
何奶奶想了想,沉吟道,“有没有办法让他不走,但是又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例如给他介绍个老婆……”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一脸不认同的何学,叹口气继续道,
“并非是我仁慈善良,你也该记得当年你爸跟你说过的吧,让你如果可以照顾着你大伯一些。他怕你到时性子起来忘了,还专门跟我又多叮嘱了一次。”
听到这里,何学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当年他父亲的确跟他说过,让他多看顾他大伯一家些。因为在风起云涌的年代,大伯是一直唯父亲马首是瞻,帮过父亲很多的,那个年代纲常混乱,嫡子庶子斗争,外面又一片打倒地主的声音,形势格外的严峻。大伯站在父亲一边,怎么也算是一个助力。
现在大伯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赶走一个儿子,估计会让他的身体更差。
再说,如果何四不动到他女儿身上,也不值得他生这么大的气。潜在的危险的确存在,但是如果有个女人,或许何四能改。
何学正想着,林玲玲开口了,“四……咳咳,何四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没有女人?如果介绍个女人给他,他能改过,倒也不用赶他。”
她没有太多见识,觉得动辄把一个人赶走的行为很不可思议。
何学刚想说什么,外面脚步声起,还夹杂着何玄白三兄弟的说话声。
“早知道不该给他们送礼物,倒河里都都不给他们。”林玲玲也听到三个儿子的说话声了,马上想起他们是给大伯家及二叔家送东西的,顿时觉得老大不舒服。
“算了,这都是小事。在孩子们跟前也别说了,省得听到了,别的我们今晚得空了再说。”何奶奶才说完,就见何玄白三人进了园,往屋门口而行。
何亭亭回了房间,知道父母和奶奶肯定在商量事情,而且不是自己可以听的,便犹豫要不要偷听。犹豫了一会儿,她就决定不偷听,进入四季仙居吃水果。
听到何玄白几人的声音,她知道可以出去了,便出了仙居,打开门走了出去。
“亭亭,来看看你的礼物。”何奶奶脸上笑容慈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何亭亭见大人是打定主意不让小孩子掺和,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不过她注意到,第二天何学还是去了一趟大伯公那里,林玲玲也出门去了一趟。
她听力强悍,虽然说不想偷听,但还是听到一言半语,当时林玲玲很生气,声音带着颤儿,“没见过那样的妈,隐约知道的,都不当回事,还说四叔说过不进去……贪那点小便宜,撑不死她!”
何亭亭虽然听不明白话里的意思,但是却知道林玲玲极度愤怒,便不敢再听,一溜烟跑了。
没过几天,何亭亭就听到何四伯要和一个偷渡去香江未果不得不留在鹏城的单身女人结婚的消息,伴随这个消息而来的,是大伯公一家要分家了。说是各房分出去,住在村子里空了的房子里。
这些何亭亭仅限于听说,因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几天,何学就带着她和林玲玲以及何玄青出门旅游去了。
鹏城有北上的火车,何亭亭新奇地牵着林玲玲的手,跟着上了火车。
他们的第一站是羊城,粤省的省会。
羊城作为省会城市,比起鹏城那个荒凉的小渔村来,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
何亭亭就跟个进城的村姑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宽阔的街道、古旧的骑楼,人流汹涌的街道,比起只有一条街的鹏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书呆子何玄青要求一定要去本省那间名校看看,所以一行四人又直奔名校,并在名校前请人帮忙拍了一张照片。
四人在羊城停留了三天,走了好多地方,何亭亭、何玄青和林玲玲都算开了眼界了。
第四天早上,何学带着妻儿去买了些丝巾及口红,还有一些手表,便继续乘坐火车北上,打算去全国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京城。
四人乘坐的是硬卧,并不拥挤。
出了粤省之后,火车停靠时,何亭亭看到一个大包小包的人被押着出站了。
“爸爸,那个人为什么被带走了?”何亭亭好奇地问何学原因。
“那是投机倒把,被查出来带走,去坐牢了。”何学摸着何亭亭的脑袋,直言说出来。他说话时目光沉稳,似乎是在安慰何亭亭,让她不要怕。
何亭亭从何学的报纸上看到过投机倒把,知道是什么,当下大惊,下意识地就看向身旁几个行李袋。
里头除了他们的衣服,就是何学买的丝巾、口红以及手表了。真的算起来,这也算是投机倒把的!
何玄青的脸色也怪异起来,目光跟着打量那几个大袋子。
他们知道投机倒把,但是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而且也没想到投机倒把会当场就被带走的。
“没事,睡觉吧。”何学心下暗叹,看来比起大儿子和小儿子,二儿子和小女儿的心理素质可是差得远了。
不过,性格不一样,在所难免。
何亭亭听了,便闭上眼睛睡觉,可是心里却还是想着那些被带走的人。
其实偷渡去香江也是明文禁止的,可是他们身处那样的环境,看习惯了,丝毫不觉得那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而投机倒把,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因此没感觉,此时骤然看到,受到的冲击特别大。
何玄青一开始心中惊异,慢慢就平静下来了。他性格虽然不够圆滑,但是跟着何学几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的。
入夜之后,又到一个停靠站,上来了两个二十多的年轻男人,两人背上背着包,手上也分别提着两个包,堪称真正的大包小包。
这两个人就和何亭亭四人一个车厢,一上来把包小心地放下来之后,人也跟着坐下来,其中尖脸那个开始爽朗地跟何亭亭几人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