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影就将当时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确定了是他救了自己两次,她对他,多了一份莫名的信任。
梁辙如今在宫中当差,要顾及到方方面面的复杂关系。自己将这信息告知他,算不算也是一种卖好报恩的行为?
说完,梁岩均拿着一把梳子就回来了,听见了她的话,当即说道:“秦七小姐,你可真是胆子大!”
秦疏影一笑:“小女子那时候不能落下一个不知礼的名声,小女子没有做错什么,不能那样白白叫人欺负了去!”
梁辙就看了梁岩均一眼,梁岩均将梳子递给紫藤,紫藤站在秦疏影身边,等候秦疏影的示意。
梁辙说:“爷还有事情,先走了。你们从这里出去,很快就会到大路上。不要告诉别人,是我们救了你们。知道了吗?”
“是……梁公子!”
“还有什么事情?”
秦疏影诚恳地谢道:“梁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梁辙不以为然,一笑,负手而去。
紫藤迅速给秦疏影梳妆,又给自己梳妆,紫藤紧张地问:“小姐,梁公子会不会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别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秦疏影肯定地说:“不会。”
“为什么?”
秦疏影沉吟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不会害我们。”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再说了,她如今更多的是算计,根据种种情况来看,他不会将刚才的事情说出去。
“还有,他自己的姐姐就是被人设计失去贞节,最终不得不远嫁。他有刻骨之痛,他又刻骨之恨!”
紫藤道:“你说的是梁大小姐?”
“是啊!那是京城一娇,居然被人那样算计!真是可惜,可恨!”
此时,头发也整理好了,紫藤和秦疏影说着话,往外走去。
她俩走了之后,梁辙和梁岩均又从刚才的地方走了出来。
“公子,你看,秦七小姐说富安公主的事情,是真的吗?”
“应当是真的。”
“这可就好了,省得我打听了。秦七小姐这么彪悍,就算我去打听,也听不到这么清楚,谁敢这么直白说呀!”
梁辙说:“此女狡诈又聪颖,机智又狠辣。他们刚才报告给你,富安如何了?”
梁岩均啧啧了两声,说道:“秦七小姐真的好狠辣!富安满脸都是鲜血,这张脸,只怕是……啧啧!公子,秦七小姐这样的闺阁女子,这样狠辣无情,而且丝毫不顾及家族声誉,京城的夫人们,虽然都同情她的遭遇,说她伯母不慈,姻亲霸占她的东西,但是,她们却对她毫无好感。她们都指责秦七小姐,不应该让外人知道家里的丑事。依我看,如果她和刘俊卿的婚事没了,只怕没人愿意娶她。”
梁辙却是冷冷一笑,“那又如何?焉知这些人不是嫉妒她这样的孤女,也能得到刘俊卿那样家世的夫婿?哼,刘俊卿又如何?男娼女盗,道貌岸然……”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终大步一跨,走了出去。
梁岩均想到刚才秦疏影说的“刻骨之痛,刻骨之恨”,像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但是,他怎么就觉得,公子在提到刘俊卿的时候,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秦疏影到达花厅,秦露露三人已经到了,三人引颈翘首,看到秦疏影的时候,惊喜地围了上来。
“疏影妹妹!”
林姿兰尤其惊喜,拉着她好一番相看,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四人说着话,朝花厅走去。
此时,已经到了未时末,台上坐着永嘉公主、富平公主,并没有富安公主的身影。
秦露露小声问:“富安公主人呢?”
秦疏影说道:“我也不知道。”
秦露露只当她后来被富安不喜,刁难了一番就放走了,因此也不放在心上,按照桃花会时的排座,站到了书案前。
林四依旧和秦疏影一张书案,只听她嘀咕了一声:“卢姐姐书画最是拿手,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来?”
秦疏影仿佛没听见,仔细地打量着台上的人。
永嘉公主和季夫人说着话,富平公主依旧若有若无地喝着茶,笑容嫣然。
永嘉公主自然已经知道了富安公主出事了,而且知道自己是和富安出事有直接的关系,却这样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人叫自己上去问话。富安公主此时应当刚刚出府,再不多时,就会回到宫里。
只是,偶或间,她能感觉到永嘉公主会看向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秦疏影并不害怕。
季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面含微笑,但是却给人一种冰骨玉肌的高傲之感。她年少成名,又是高官嫡女,嫁得的郎君也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但是却没想到丈夫去得那样快,幸而留下了一个女儿,她与女儿相依为命。
季夫人宣布之后,小姐们就安静下来作画。
作画可不比作诗,有的所画时间长,有的时间短。秦疏影作了一副相对简单的花石草虫图,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别人都那么认真,她若表现得速度太快,就会太惹眼。所以,虽然是一幅简单的画,她也很是用心地构思了许久才落笔。
第139章 公主三请
画完之后,抬头来看,也有的人和自己一样,已经画完了。
秦疏影小心地收拾了笔墨,估摸着,这时间大约已经过去了一大半。
此时,走过来一个侍女,对秦疏影行了一礼,说道:“秦七小姐,永嘉公主殿下请你上去说话。”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周围的人在她下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关注她会干什么,此时,她的话自然被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都震惊地看着秦疏影,也不知道她到底走了什么运,怎么一个公主,两个公主,都喜欢找她说话?
虽然她们后来听夫人们的议论,只怕富安公主并不是听秦七说什么故事好听才奖赏,但是,却依旧不能消除她们对秦疏影的敌意和嫉妒。
公主看重,还有刘俊卿那样的未婚夫,她到底走了什么运?
刘俊卿,后来很多小姐都见过,长得犹若天人,而且彬彬有礼,白玉无瑕,谪仙一般的存在,秦疏影到底是什么运气,能成为他的妻子?
秦疏影感受到了周围人若有若无的敌意和嫉妒,却不慌不忙回了礼,说道:“姑姑请!”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秦疏影姿态娴雅,步履从容,面含微笑,目光清澈,一步一步走向台子。
永嘉公主颇为玩味地看着她一步步上前来,念头转过千万个,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待秦疏影行了礼,永嘉公主漫不经心道:“富安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来参加书画会,当真是个心大的。”
秦疏影道:“公主殿下,臣女落水后,只略略收拾了一番,眼见着时辰到了,这才来了书画会。因臣女见有人救了富安公主,又见您并无异样,想来富安公主也是无碍的。臣女原想着,书画会结束了该去探访富安公主,但也不知道是否合适。既然公主殿下说了,臣女厚颜一问,富安公主身在何处?是否要紧?臣女去探望,是否可以?”
永嘉公主噙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将秦疏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方才说道:“好一张嘴巴!死的能说成活的。罢了,本宫只是见见你,富安如今自顾不暇,你就无需去了。至于出了这个园子,她见不见你,却与本宫无关。”
“是!谨遵公主之命!”
“看样子,你的画也作完了,不如就在这里,陪本宫说说话吧。”
秦疏影却笑着推辞:“公主殿下恕罪,臣女不敢!臣女若是敢坐在这里,只怕回头就要被京城的贵女们煮了吃。”
永嘉公主神态慵懒,可有可无地道:“哦?这是为何?”
“公主殿下身份何等贵重,臣女却无所依仗,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不敢让公主殿下费心。您瞧,这头一个不放过我的,只怕是荣夫人呢,您看她——”
秦疏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荣夫人,她现如今没有坐在台上,而是在台下最前的一排,大家互相都看得清面部神色。
荣夫人一直高度关注台上的情况,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永嘉公主和秦疏影。
永嘉公主扫了荣夫人一眼,皱了皱眉头,又听见秦疏影说道:“殿下,您看荣夫人这般看着我们,想来有话和您说,您何不叫她来陪您说话呢?荣夫人多才聪慧,听说和荣大人感情甚好,臣女一直听说,却无缘得见。今天见了,果然兰心蕙质,玲珑善舞,她自然比臣女有趣得多。陪您说话,才是和殿下的身份相得益彰。”
在听到和“荣大人感情甚好”的时候,秦疏影没有忽视掉永嘉公主目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看来,传言都是真的。
秦疏影掩唇一笑,随即就感受到了富平公主若有若无的眼神。
秦疏影抬眸望去,只见富平公主似笑非笑,审视着秦疏影。秦疏影毫不畏惧,坦然一笑,算是一礼。
季夫人身着一身素衣,一直坐在那里,也不说什么,仿佛根本没听见两人说话。这和之前荣夫人一心凑在永嘉公主身边说话,完全不同。
紫媛就笑道:“秦七小姐,殿下是见你聪慧,才叫你一起说话。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殿下多事了?”
“姑姑言重了,臣女当不起。”
不解释,也不屈服。
永嘉公主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秦疏影,最终,眼皮子一撩,说:“好了,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强求。下去吧!”
“谢过殿下!”
秦疏影施了一礼,就退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季夫人,此时却转过了头,看向秦疏影离去的方向,像是舒了一口气。
正想着事情,看着秦疏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蓦然,她听到永嘉公主懒懒的声音:“季夫人,若是人家不愿意,强求又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吧?”
季夫人的神情立刻就是一变,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站了起来,缓缓施了一礼,低着头,恭顺地答道:“殿下说得是。”
永嘉公主摆了摆手,说:“我们只是闲话,何必这么大的礼数?坐着说话吧。”
季夫人却道:“殿下是君,臣妇是臣,不敢乱了礼数。”
紫媛就说:“季夫人,您还是坐下说话吧。您瞧,大家都看着您呢!”
季夫人焉能不知,但她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恭恭敬敬说道:“紫媛姑姑,君臣之礼不敢忘。殿下让臣妇坐下,是殿下体恤臣妇。臣妇却不能因为殿下的体恤,忘了自己的身份。”
真是油盐不进,紫媛觑着永嘉公主的神色,见她并没有怒意。
“好了好了,坐下坐下吧,我不和你说了。”
永嘉公主摆了摆手,懒懒说。季夫人这才又行了一礼,坐了下去。
此时,秦疏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抿唇一笑。还有和自己一样不识时务的人!也不知道这个季夫人抗争了多久?
刚才,她下来的时候没忘记观察荣夫人,只见她神色愤愤,怒视秦疏影,仿佛秦疏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秦疏影低下头来,将画作吹了吹,素手挽发,说不出的娴静优雅。
第140章 公主四请
直到书画会结束,也没再出什么意外。
书画会依旧没有她们几人的名次,林姿兰也没有,不过并不会让四个少女难堪。今天来的人这么多,而且大家又没有抱着必胜心情来的。
到了时间,董氏和林夫人约定明日按时来参加簪花会,就此别过。
一路无话。
宜兰园。
紫藤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福妈妈、米罗、绿叶和红绢听。
四人听得简直就像是在滚水中过了一遍,无不目瞪口呆。
只是,紫藤并没有说她们会游泳的事情,没有说故意在水下折磨富安公主的事情,也没有说梁辙救人的事情。
而是说自己和小姐好在命大,和公主她们掉下水之后,富安公主被人救了,却没人救她们,她们却漂到了岸边,幸而得救。
福妈妈最恨:“小姐,刘家太无耻!既然看不上小姐,就光明正大退婚,他们不退婚,却要小姐承受这种怒火,将小姐架在炉子上烤!真是卑鄙无耻!富安公主竟然如此淫*荡不堪,觊觎人家的未婚夫,还要害人性命!竟然连民间一个不识字的民妇都不如,还说什么抄写《女戒》,真是恬不知耻!天家无情,天家无义,无耻又可恨,可恨又无耻!”
红绢气得红了眼睛:“小姐,幸亏你和紫藤命大福大,若是今天被她们得逞了,只怕还要玷污小姐的名节,当真可耻!”
米罗眯了眯眼睛:“小姐,有穆家撑腰,还有七皇子撑腰,更有那位的宠爱,富安公主只怕还会有后招!只是奇怪了,此时康嫔必定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还不召见小姐?”
紫藤道:“康嫔要召见小姐,岂能这么容易?今天富平公主也在场,加上小姐又说了穆老夫人的事情……只怕,这后宫有得一阵乱呢!没有皇后娘娘的允许,康嫔也不过是个嫔罢了,小姐伤了富安公主的事情又不敢拿出来明说,她怎么有脸召见小姐?”
绿叶捏着拳头,“刘家的人不能放过,富安公主也不能放过!”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义愤填膺,说了好一阵,情绪才平静一些。最终,秦疏影只留下了紫藤和米罗。
米罗问:“只怕富安公主是不会放过小姐的。小姐,接下来如何做?”
秦疏影冷冷一笑:“穆老夫人参与番香贸易的事情,现在就着人放出话去。不过……我如今也有莲嫔娘娘做依靠,若是莲嫔娘娘得知了这个消息,只怕……”
说着,她就是一笑,低声说了几句。
米罗频频点头,深以为然,颔首道:“奴婢懂了。”